太夫人向江博雅抱怨了許多許多。


    江博雅得知往事,又驚又怒,“原來傳言是真的,孟瓀真的人品欠佳,早就和我哥哥有了首尾。娘,你說咱們江家是不是被孟瓀害成這樣的?要不是孟瓀,明琅還是宣德侯夫人,咱家也不至於這樣。”


    太夫人歎息,“明琅出身鄉野,人又傲氣,我很不喜歡她。不過,如果宣德侯夫人始終是她,江思源為了她,也不會跟咱家翻臉的。”


    江博雅過了片刻,才想起來江思源就是藥歸塵,“娘說的太對了。藥歸塵對明琅,那真是一片癡心。如果明琅一下在咱家,又生了孩子,藥歸塵為了她和孩子,當年的事,一個字也不會往外說。”


    這母女倆本來和明琅的關係都不好,現在卻都有同樣的遺憾。


    江博雅哪裏甘心就這樣一直被囚禁呢?她向太夫人求救,“娘,您手裏肯定有孟瓀的把柄,您告訴我,我會要脅她,讓她一定放了我……不,讓她一定放了我們母女倆。”


    太夫人被江博雅再三央求,下定決心,“你爹和你哥哥在獄裏,你被休了,我娘家那些無情無意之輩,甚至不肯登門,咱們要想脫身,也隻有要脅孟瓀了。”


    主意定了,具體怎麽要脅,母女倆細細協商。


    她們是關起門來說話的,自以為極是隱密,卻不知道那兩個粗使丫環是張鄠派來的,看著粗笨,其實很精細,一直在監視她們。


    太夫人和江博雅的對話,都上報給了張鄠。


    太夫人許給粗使丫環好處,讓粗使丫環設法往忠王府送個口信。


    丫環勸太夫人送信,“奴婢嘴笨,怕傳話怕不好,不如太夫人寫封信,奴婢設法送到郡主手上。”


    太夫人卻不肯寫,隻願意送口信。


    江博雅暗地裏勸過太夫人,“您寫下來何妨?”


    太夫人搖頭,“那種要命的事,如何能寫下來?若是被人截獲,咱們一家人都沒命了。”


    江博雅驚出一身汗,“對對對,不能寫下來。”


    太夫人喃喃,“那些話,莫說寫下來了,便是官府審問我,便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對對對。”江博雅連連點頭。


    太夫人許給粗使丫環不少好處,丫環終於鬆了口,答應設法到忠王府傳口信。


    太夫人和江博雅滿懷希望,等著好消息傳來。


    誰知好消息沒來,禍事來了。


    漆黑夜晚,萬頃破門而入,先把江博雅“砍”倒在地,大刀呼呼帶風,便衝著床上的太夫人砍過去了。太夫人垂死病中驚坐起,“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萬頃黑巾蒙麵,壓低了嗓音,“大爺我也不願意造這樣孽,無奈收了人家的錢,不得不動手。老人家,你見了閻王爺可不能告我的狀,冤有頭債有主啊。”


    “誰要殺我?”太夫人絕望又哀傷。


    萬頃裝出猶豫模樣,“這個,這個我不能說……”


    萬頃揮起刀,好像不忍下手,“可憐啊,老人家慈眉善目的,又病又弱……”


    太夫人一心想要活命,“我眼下雖沒有銀錢,可我兒子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他會給你錢,你要多少錢都行!還有我兒媳婦,她是郡主,她有錢……”


    萬頃眼神怪異,“兒媳婦?”


    太夫人雖病得有些糊塗了,但到了此時此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孟瓀大膽,竟敢暗中派人殺我滅口。”太夫人氣極,“敢對婆母下毒手,上天不容!老天爺遲早收了她!”


    “滅口?”萬頃敏銳抓到這兩個字。


    萬頃黑巾也不蒙了,一把抓下來,義憤填膺,“兒媳婦謀害婆婆,有違人倫,我雖落草為寇,也不能做這等不仁不義之事!”他把一包金銀擲在地上,“這種不義之財,我不要了,免得死後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太夫人感動得不行,“多謝義士,多謝義士。”


    “嘿嘿嘿。”門口有人冷笑,“幸虧老子不放心,親自走了這一趟,要不然我大刀幫的旗號,豈不是折在你手裏了?”


    又一個黑巾蒙麵之人,傲然站在門口。


    萬頃嚇得坐到了地上,“頭,頭,頭領……”


    太夫人一顆心涼透了。


    本以為死裏逃生,誰知又殺出個程咬金。


    真的活不成了麽?


    一聲獰笑,大刀劈下,鮮血滿地。


    太夫人再也經受不住,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等太夫人悠悠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人間”了,在“地獄”。


    第一眼看到猙獰的判官,太夫人險些沒嚇死。


    判官吩咐太夫人如何交待罪行,否則要撥下舌頭,打下十八層地獄。


    “老爺什麽都知道,這是考驗你老實還是不老實。”小鬼嚇唬她。


    太夫人真被唬住了,戰戰兢兢,把她這輩子做過的缺德事,一件一件講了出來。


    判官不耐煩,拍了驚堂木,“秦瑟在本判官麵前告了狀,你是如何害死她的,如實招來!”


    太夫人不認賬,“秦瑟是我前個兒媳婦明琅的丫環,她隻是逃跑了,並沒有死……”


    “你還敢狡辯?”判官大怒,“秦瑟明明死在行宮的暗道之中,是你害死她的!”


    “冤枉啊。”太夫人聽判官說出行宮的暗道,心驚膽寒,“真不是我害死她的,是……是孟瓀,是孟瓀!”


    行宮有暗道,這是連章和帝都不知道的秘密,太夫人就算之前有懷疑,這時也以為是真的死了,真的到了陰間,不敢再隱瞞什麽。


    “孟瓀和我兒相好,想趕走明琅,她自己嫁進來。我兒一直埋怨,說明琅驕橫,看不起他,為此悶悶不樂。我知道,我兒的功勞是搶來的,明琅也是搶來的,隻要明琅還是他妻子,他便會一直如此,我一則舍不得我兒受苦,二則孟瓀是忠王府的郡主,她和我兒有了私情,必定不能善了,隻好答應了孟瓀。”


    “孟瓀不知怎地,知道行宮有暗道。她計劃周密,用藥迷倒明琅,由暗道送往靜蘭軒。明琅的貼身侍女秦瑟本該和明琅一道送過去的,但秦瑟身體太好了,中途竟然睜開眼,還認出了孟瓀,孟瓀便命人殺了秦瑟,屍體也不便送出行宮,就帶下了暗道。”


    “事發之後,明琅還傻呼呼的一直在找秦瑟。她不知道,秦瑟已經死了。”


    “殺人的是孟瓀,真的和我無關啊。”


    判官哈哈大笑,“所以那晚你什麽都知道,卻裝作年紀老邁、一味昏睡、一無所知?”


    太夫人裝哭,“老身也是沒有辦法……孟瓀是郡主,忠王府勢力大……”


    “忠王府勢力大,難道誠王就軟弱可欺?”判官喝道。


    太夫人吞吞吐吐,“誠王……誠王……彼時陛下才即位,朝中多有舊臣不服。連陛下都有人不服,何況誠王?孟瓀她太狂妄了,大概沒把誠王放在眼裏……”


    “可惡,可恨,可惱!”有人在怒罵。


    重重簾幕被拉開。


    天“亮”了。


    本來是地獄,卻又重回人間。


    太夫人被光線刺激得遮住了眼睛。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是誰!”太夫人察覺到她在樓下,樓上站滿了人,在衝她喝罵。


    太夫人慢慢放下手,驚恐萬分。


    樓上已經沒人坐著了,全站起來了。


    這些人大部分她都認得,有王爺王妃、公主郡主,還有文武官員、公侯將相。太夫人麵如死灰。


    完了,她完了,宣德侯府完了,她的寶貝兒子也完了……


    “太夫人,請你認識一下這位公子。”嘉善長公主把張鄠推了出來,“今日之事,全部由他規劃。”


    張鄠含笑拱手,“在下張鄠,誠王殿下之子,明五姑娘的未婚夫。在下今日所做所為,一半是為了我父王,一半是為了我的未婚妻。”


    眾人哄堂大笑。


    “小六你行了啊,你才多大,一口一個未婚妻。”


    幾位長公主、王妃笑著調侃。


    太夫人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太夫人,你好呀。”一位可愛的小姑娘,笑咪咪向她揮手。


    太夫人目露凶光。


    明探微。


    世上怎麽會有明探微這個人呢?如果沒有明探微,所有這一切,便都不會發生。


    “太夫人,請你多看我五妹妹幾眼。”張鄠陪在明探微身邊,“我五妹妹是不是很可愛?正因為她可愛,我們才會無意之中開啟行宮暗道,得到真相。”


    太夫人其實昏睡了足足三天。


    在這三天當中,發生了很多事。


    高韻喜歡明探微,嚷嚷著一定要見明探微,平夷長公主帶高韻到明府做客。


    高韻喜歡學堂,也想來上學,明探微答應和她做同桌。


    高韻高興得又蹦又跳。


    平夷長公主看著興高采烈的獨生愛女,濕潤了眼眶。


    平夷長公主知道張鄠正在追查當年之事,但遇著了難解之題,便把行宮秘圖給了張鄠。


    張鄠向章和帝要了黑鷹衛,他帶著黑鷹衛,按圖開了暗道。


    根據暗道中的情形,可以推測出當年之事。


    正常審問,估計太夫人不肯承認,於是眾人集思廣議,設計了這麽一出。


    果然,太夫人中計了。


    那些拿刀子放在脖子上太夫人也不會承認的往事,到了“陰間”,太夫人一五一十,招了。


    第60章 060


    太夫人後悔莫及。


    但說出來的話, 潑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來的。


    她做為宣德侯府太夫人,夥同固原郡主害了明琅和誠王。這是何等嚴重的罪行。


    說得直白一點,單獨害明琅倒也罷了, 連誠王這位皇子一起害, 簡直喪心病狂, 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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