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輕語猛地回神,頓時警惕地捂住領口:“做什麽?!”


    “烤衣服,”陸遠說完,見她一臉抗拒,又加重了語氣,“現下廟會那邊定然一直在找你,你若耽擱太久,或者就這麽濕漉漉地過去,必然會引起懷疑。”


    陸遠玩味地看著她:“若不想被人懷疑跟我有什麽,就最好聽話。”


    簡輕語還是有些不服氣,可一想到京都對女子嚴格到變態的禮教,最終還是猶猶豫豫地將手放在了衣帶上:“那、那你先保證,不會對我做什麽。”


    “我現在沒有力氣。”陸遠不緊不慢地說。


    簡輕語蹙眉:“那有力氣了,你就要做什麽了?”月黑風高,孤男寡女,這人還特別熱衷那事,她很難不緊張。


    陸遠聞言掃了她一眼,轉身進了船篷拿出一條薄被,然後當著她的麵開始脫衣裳。


    簡輕語嚇了一跳:“你你你幹什麽!”


    “烤衣服。”


    陸遠說著,三下五除二解了腰帶,將身上的圓領飛魚服脫了下來,接著便是裏衣。眼看著褻褲也要脫了,簡輕語趕緊捂上眼睛,然後就聽到陸遠帶著嘲意問:“怕什麽,以前沒看過?”


    或許是火爐裏的火太旺,簡輕語的臉被烤得又熱又紅:“……今時不同往日!”


    說完,耳邊傳來一陣擰水的聲音,她的臉頰頓時更熱,將臉埋到膝蓋不肯抬頭。陸遠看了她一眼,提醒:“你再凍下去,會生病。”


    “……我身體好,不會病。”簡輕語還在嘴硬。


    陸遠勾了勾唇角,將火爐往她麵前挪了挪,倒是沒有再說話了。簡輕語默默鬆一口氣,接著打了一個噴嚏。


    她:“……”好冷。


    手和臉都靠近火爐,這會兒烤得熱騰騰的,可身子卻還包在濕透的衣裳裏,盡管外衣在火爐的作用下已經開始變幹,可裏頭的衣裳卻依然濕漉漉的,又涼又潮的寒意直往她骨縫裏鑽。


    沉默許久,她終於抬起頭,而陸遠此刻已經將烤幹的褻褲穿上,將自己裹進了薄被中,他其他的衣裳也在火上冒白煙,應該很快就能烤幹。簡輕語無言片刻,心裏生出一分羨慕,卻又拉不下臉脫衣裳。


    陸遠看了眼她凍得發紫的唇,又一次開口催促:“聽話,快點脫了。”


    簡輕語有了台階,這次沒有猶豫,重新去解腰帶。衣裳浸透了水,脫起來又沉又麻煩,她弄了半天,總算紅著臉把衣裳都解了下來,隻留一件裏衣和褻褲在身上。


    陸遠見狀也沒有勉強,隻是將衣裳接過去後說了句:“你若這麽烤,就不準進我的被子。”他說的是自己身上披的那條。


    “……我才不要跟你披同一條。”簡輕語看著他精壯的腹肌,小聲嘟囔一句。


    陸遠勾了勾唇角,便沒有理她了。


    簡輕語搓了搓胳膊,又離火爐近了些,想盡快將裏衣也烤幹,然而衣裳裏的水沒有擰出來,隻是這樣烤效果不大。


    一陣冷風吹過,她又打了一個噴嚏,卻還在逞強不肯服軟。陸遠終於心生不耐,掀開被子一角命令:“脫幹淨過來,否則將你扔進水裏。”


    簡輕語:“……”


    “三,”陸遠眯起眼眸威脅,“二……”


    “我我這就來。”簡輕語忙應一聲,再顧不上糾結了,飛速脫下衣裳鑽進被子,陸遠直接把人摟住了。


    她身上沒什麽遮擋,直接撞進陸遠熱騰騰的胸膛,當即打了一個哆嗦,陸遠蹙著眉將她摟緊,然後單手將她的小衣解了下來。簡輕語心中一驚,還未呼出聲,就聽到他淡淡道:“你打算待會兒穿著濕的回去?”


    隻一句話,簡輕語便老實了,再看兩個人的上身,幾乎什麽都沒有的擠在一起,她的柔軟還抵在陸遠的胳膊上,一如每一個翻雲覆雨之後的夜晚。


    隻是如今到底不是那樣的夜晚,她與陸遠也不該再如此親近。簡輕語默默咬住下唇,眼底閃過一絲糾結,正心情複雜時,聽到陸遠淡淡道:“放心,我今晚對你半點想法都沒有,太累了。”


    簡輕語頓了一下,這才注意到他摟著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發顫,想來是先前一直抱著她往前遊,才會脫力至此。


    而她卻一直在擔心他會不會對自己做什麽。


    這般想著,她心中湧起一點愧疚,正欲同他道謝加道歉時,就聽到他又道:“你若實在想要,明日晚上來偏殿尋我。”


    簡輕語:“……”很好,本來就不多的愧疚瞬間消失了。


    感覺到懷中人的放鬆,陸遠眉眼和緩,往火爐中又添一塊柴火。兩個人安靜地偎依,簡輕語的身子漸漸暖和,總算沒有先前那般僵硬了,隻是一軟下來,那種‘無牽無掛’倚著他的感覺便愈發明顯,她隻能尷尬地找話題:“早知道給乞兒送吃的,會害自己跟慢聲落水,我說什麽也不會做好事了。”


    陸遠眼眸漆黑:“乞兒?”


    簡輕語點了點頭,將小乞丐來討吃食、結果不小心摔倒將她們推進湖裏的事說了一遍。陸遠沉默地聽著,眉宇之間縈繞一股寒氣。


    簡輕語說完,又是一聲歎息:“對了,你方才說,慢聲被李桓救上岸了?”


    “嗯。”


    “……會對她的名聲不好嗎?”簡輕語漸漸蹙起眉頭,問完又覺得不太可能,“應該不會吧,你先前說什麽被人發現你救我,我就要嫁給你,難道不是騙我的?”


    難不成為了救人摟一下抱一下,就要定下終身了?


    陸遠不語。


    簡輕語心裏漸漸沒底:“……京都對女子是不是也太嚴格了些,那、那像慢聲這種有婚約的,難不成也要另嫁他人。”


    簡慢聲喜歡李桓是一回事,可真要嫁給李桓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若當真願意嫁他,當初也不會答應周國公府的親事。


    陸遠恢複了些力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她的胳膊,在她愈發不安時,才緩緩說了句:“會不會另嫁他人,也要看具體的情況,但簡二姑娘這次,怕是有些難辦。”


    “……什麽意思?”簡輕語猛地坐了起來。


    陸遠平靜地看向她:“我下水救你時,簡二姑娘已經嗆水昏迷,不知是生是死。”這也是為何,他有餘力將簡輕語帶離岸邊,而李桓卻快速將簡慢聲撈到岸上。


    簡輕語怔怔地看著他,許久之後突然慌了:“不行,我現在就要回去,我要回去看看……”


    “你現在回去也沒用,先將衣服烤幹,我帶你回去。”陸遠察覺到她要走,立刻將她摟緊了。


    簡輕語掙紮兩下沒掙開,當即有些惱了:“陸遠你放開我!”


    “你知道如何上岸?”陸遠反問。


    簡輕語聞言猛地安靜下來,抓著他的手哀求:“你帶我上去吧,我想去看看她,她當時是為了拉住我,才會跟我一起跌進水裏的。”


    “再等一刻鍾。”陸遠抿唇。


    簡輕語又哀求了幾聲,見他態度堅定,隻能咬著下唇急切地等。


    好不容易等了一刻鍾,衣裳雖然沒有幹透,可也勉強能穿了,她當即拿過來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套完還不忘催促陸遠。


    陸遠的眼角似乎被火烤得有些泛紅,聞言隻是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依然不緊不慢地穿衣裳。簡輕語看得著急,卻不敢再催,隻能眼巴巴地盯著他,待他好不容易將衣裳穿好,便立刻問:“如何上岸?”


    “看見石頭縫裏的鐵鉤了嗎?踩著那個,爬上去。”陸遠指了指岸壁。


    簡輕語找了一遍,找到後眼睛一亮,當即往那邊走去,走了幾步後意識到陸遠沒跟過來,她又趕緊回頭,就看到陸遠蹙著眉頭站在火爐前,似乎在思考什麽。


    “陸大人?”她遲疑地喚了他一聲。


    陸遠沉默一瞬,遲緩地看向她,半晌低喃:“我似乎起了高熱。”


    簡輕語愣了一下,急忙回到他身邊,一摸他的額頭果然燙得厲害:“……這裏沒有藥,我們還是先上岸吧。”


    陸遠抿著薄唇,突然生出一分不悅:“你這麽著急,是為了去看簡慢聲,還是為了給我找藥?”


    簡輕語:“……”什麽意思?病糊塗了?


    第40章 (心疼了?)


    陸遠問完,自己也覺得無理取鬧,蹙了蹙眉別開臉:“趕緊上岸。”


    “……哦。”


    簡輕語應了一聲,扒著鐵鉤便往上爬,三兩下便爬到了岸上,探出半邊身子朝陸遠伸手:“大人,你抓著我的手,我拉你上來。”


    陸遠頓了一下,看著她舉在半空中的手,眉間的褶皺不知不覺中便平了:“算了,我怕你被我拽下來。”


    “不會的,來吧,”簡輕語還惦記著他脫力的事,“我會小心的。”


    陸遠又看了她一眼,這才勉強握住她的手,借著她的力道往上爬。事實證明簡輕語出手相幫是正確的,他在爬到一半的時候,踩著鐵鉤的腳一軟,險些滑落下去,是簡輕語及時拉緊了他,才沒跌回船上。


    好不容易爬到岸上,他稍微緩了緩,便同簡輕語一起沿著湖岸往前走。簡輕語心憂簡慢聲,又要顧及走不快的陸遠,於是走走停停心急如焚,好在兩人沒走太遠便遇上一輛馬車,當即付銀錢租了下來。


    馬車疾馳在湖岸線,車內沒有點燈一片漆黑,簡輕語隻能勉強看到陸遠的輪廓,見他一直不說話,便小心地問:“陸大人,您還好嗎?”


    陸遠沉默許久,淡淡應了一聲:“嗯。”


    “……等確定了慢聲的安危,我便帶你去看大夫。”簡輕語趕緊道。


    “嗯。”


    簡輕語知道他這會兒難受,說完便沒有再煩他了,直到馬車在廟會停下,她才趕緊喚他下車。


    已是深夜,廟會上的人少了許多,先前出過事的湖岸上,現下隻有三三兩兩的遊人,簡輕語下車時恰好聽到有人在說落水一事,當即跑上前去詢問。


    那人見她相貌衣著皆不凡,當即恭敬道:“先前確實有姑娘在此處落水。”


    “她怎麽樣了?”簡輕語忙問。


    “救上來時險些沒了氣息,好在救人者經驗豐富,三兩下按壓便迫她咳出了水,之後便將人帶走了,想來沒什麽大礙。”


    簡輕語一聽沒事,這才猛鬆一口氣,四肢也開始發軟。


    陸遠及時出現在她身後,將她扶住後淡淡道:“放心了?”


    簡輕語抿了抿唇,還未等回答,便聽到陸遠問那人:“你可知道當時有幾人落水,具體情形如何?”


    “小的也是剛來,一切都是聽旁人說的,似乎隻見一人落水。當時此處沒什麽人,幸好有一小乞丐呼救,才引來會水的人救命。”


    簡輕語聞言蹙起眉頭,就算其他人不知道她掉進水裏,可那個小乞丐卻是知道的,他既然會呼救,為何沒同眾人說有二人落水?


    那人突然想起什麽:“對了,第一個跳進水裏救人的,還是此處的地頭蛇,名喚癩子,不學無術的無賴一個,也不知今日為何這般好心。”


    “還能為何,定是見人家姑娘漂亮,想討些便宜唄,幸好他還未碰到人家姑娘,就被之後救姑娘的郎君一腳踹開,這才免得姑娘落入魔爪。”另一人突然道。


    那人點了點頭,想起癩子頓生感慨:“那還真是慶幸,若真因為一場意外嫁給這樣的男子,真是還不如死了。”


    聽著二人的話,簡輕語表情逐漸凝重,待他們走後扭頭看向陸遠:“我與慢聲此次落水,難道並非意外?”


    陸遠眼底漆黑一片:“放心,我會查出真相。”


    簡輕語嘴唇動了動,還未說出什麽,便聽到一道驚訝的聲音:“輕語?!”


    簡輕語愣了一下扭頭,看到褚禎後勉強扯起一點微笑:“殿下。”


    “你跑到什麽地方去了!知不知道孤很擔心你!”褚禎這般好脾氣的人,也生出一分火氣,隻是在看到陸遠後生生克製了,蹙著眉頭道,“陸大人也在?”


    “她一直都同卑職在一起。”陸遠定定地看著他。


    褚禎愣了愣,總覺得從他這句話裏聽出了什麽獨占欲,可再看向他,又似乎淡定一片。


    ……或許是他聽錯了吧。


    褚禎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簡輕語,將沒得到答複的問題又問一遍:“你方才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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