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聽到賜婚眼睛一亮,急忙跑了過來:“可是京都人士?”如今她已經不奢求能女兒能嫁高門大戶,隻想她留在自己身邊。


    寧昌侯尷尬一笑,簡慢聲急了:“你若不說,我親自去問聖上!”說罷直接往外走。


    “是那個救你的錦衣衛!”寧昌侯忙道。


    簡慢聲猛地停下,簡輕語也睜大了眼睛。


    片刻之後,簡慢聲不可置信地回頭:“是……誰?”


    “那個錦衣衛,叫什麽李桓,應該是戶部侍郎李青的庶子,”寧昌侯歎了聲氣,“不是什麽好人家,可總比……”


    總比好好的姑娘家,就這麽當尼姑了好啊。


    簡慢聲還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話。


    簡輕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笑了起來。


    當晚,陸遠又來了。


    簡輕語點了燈,笑眯眯地看著他:“李桓與慢聲的事,可是你促成的?”


    “是他自己磕頭磕來的,”陸遠提及此事便心生不悅,“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當真是不想活了。”


    簡輕語揚了揚眉:“我倒是覺得挺好,至少證明他對慢聲的心是真的。”


    “證明真心的法子那麽多,非要以死證真心?”陸遠還是不高興。


    簡輕語歎氣:“算了,你不懂。”其實她也不懂,明明情與愛都稍縱即逝,何必為此斷送人生,可今日見簡慢聲掉眼淚的樣子,她又真心為他們高興。


    陸遠定定地看著她,突然轉身就走,簡輕語被他嚇了一跳:“你去哪?”


    “進宮,磕頭,求賜婚。”陸遠頭也不回道。


    簡輕語懵了,回過神時他已經走到窗邊,嚇得她趕緊上前去拉他:“你瘋了?你要賜誰的婚?!”


    陸遠麵無表情地回頭:“你說呢?”


    簡輕語頓了一下,臉頰再次泛熱。


    第45章 (要怎麽謝我...)


    初秋深夜,氣氛突然變得黏稠。


    簡輕語看了陸遠許久,最後艱難地將視線挪開:“……時候不早了,陸大人請回吧。”


    陸遠蹙著眉頭,半晌才開口問:“我要如何做,你才肯讓我留下。”


    簡輕語:“……怎麽都不會讓你留下,趕緊走。”


    “你倒是幹脆。”陸遠涼涼地看著她。


    然而簡輕語卻不怎麽怕他,叉著腰道:“快點啊,不然我可叫人了。”


    “你試試。”陸遠好整以暇地倚向窗子。


    簡輕語第一次見他這般無賴,一時間目瞪口呆,不知該作何反應。


    陸遠安靜地與她對視,好半天突然開口:“對不起。”


    簡輕語愣了一下:“為什麽道歉?”


    “行宮那晚,是我出言不遜傷害了你,我早就該道歉,”陸遠看著她的眼眸漆黑透徹,道歉的話說得硬邦邦,顯然不太熟練,“對不起,不管你如何罰我,我都認了。”


    說完,朝她伸出手。


    簡輕語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行宮那晚的事,頓時被勾起了不好的回憶,她臉上的輕鬆逐漸消失,半晌幹笑一聲:“大人說笑了,我怎麽敢罰你。”


    “我說任你處罰,便是任你處罰,絕不會有怨言。”陸遠伸出的手沒有收回。


    簡輕語定定地看著他指頭上常年練刀磨出的繭,靜了片刻後搖了搖頭:“大人現在心情好,便想任我處罰,哪日若心情不好了,是不是又要找我算賬了,我如今已不是大人的寵物,不想再配合大人玩這些遊戲。”


    她知道身份懸殊從未改變,她不該一時衝動說出這些話,可麵對陸遠所謂的認錯,卻被勾起了無名火,實在是不想再忍。


    簡輕語說完,主動將窗子打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床邊走去:“大人請吧,日後也不必再……”


    “我那日如此衝動,是因為害怕你不要我。”陸遠突然開口。


    簡輕語猛地停下,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他。她沒聽錯吧,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在偌大京都攪弄風雲的人物,竟然像個深閨怨婦一般,說……怕自己不要他?


    陸遠目光坦然麵色如常,隻是額上出了一層細汗,耳根也有些泛紅:“我知你我之間,一向是我強求,也知你從來都不是心甘情願,我怕你為了擺脫我,就去討另一個男人的歡心,更怕你不是為了擺脫我,隻是因為喜歡他。”


    褚禎是皇子如何,是未來儲君人選之一又如何,他從未有過懼意,可卻獨獨怕她為了離開他不折手段,怕自己在她心中始終這般不堪。


    簡輕語還在怔愣,許久之後才憋出一句:“我、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


    “我倒不想將你當成這種人。”陸遠幽幽說了句,明明語氣如常,可偏偏叫人聽出一絲怨氣。


    簡輕語被他說得一噎,好半天竟然認同他的說法,畢竟他就是自己為達目的勾到手的。


    見簡輕語沒有反駁,陸遠心中莫名不悅,他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開口:“我雖不大會疼人,也總言語上惹你生氣,更是為逼你回來,做過許多不入流的事,可至少我待你是真心,入京前日,我已經擬了奏折,打算請聖上賜婚,隻是還未呈上去,你便跑了。”


    “……方才不還在道歉嗎?怎麽突然開始控訴了。”聽他提起逃走的事,簡輕語咳了一聲。


    不說別的,陸遠將她從青樓救出,的確算得上她的大恩人,所以不論何時他提及此事,她都忍不住心虛。更何況她逃走前,還留了張故意氣他的字條。


    陸遠被她一提醒,也意識到跑題了,可提起前事情緒有些刹不住,隻能閉上嘴不說話了。


    簡輕語見狀歎息一聲:“那晚的事,我原諒你了。”再不原諒,恐怕要被翻更多舊賬了。


    “敷衍。”陸遠蹙眉。


    簡輕語無奈,清了清嗓子後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與他對視:“陸大人,我原諒你了。”


    陸遠靜了許久,突然朝她走去,簡輕語嚇得連連後退,結果後腳跟不小心磕到床角,直接朝床上仰了過去。剛落在床上,他便傾身覆了過來,抓著她的手腕道:“當真原諒了?”


    “……原諒了原諒了,你趕緊起來。”簡輕語鬧了個大紅臉。


    陸遠不悅:“若真原諒了,為何還要我起來?”


    這個問題問得好,簡輕語竟然沒聽懂。


    “原諒難道不是重修舊好?”陸遠好心解釋。


    “當、當然不是!”簡輕語驚恐地推開他,趁他不備趕緊跑到窗邊,“這二者一點幹係都沒有,我隻是原諒你了,並不想跟你重修……呸!我們哪來的舊好?”


    聽到她一口否認他們的過往,陸遠眼神微冷,可一想過去那些好都是她精心營造的假象,嚴格說起來的確沒有所謂的舊好,於是他的眼神更冷了。


    簡輕語默默咽了下口水,正思索是不是說得太過分要道歉時,就聽到他冷淡開口:“沒有舊好,那就修新好。”


    “……你還打算強買強賣啊?”簡輕語心裏沒底。


    陸遠板著臉盯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許久之後突然翻窗子走了。


    簡輕語:“?”怎麽突然走了?


    陸遠繃著臉回了家,一進門就看到管家老夫婦正在前院說笑,看到他回來後急忙行禮,陸遠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走了一段後又突然折了回來。


    “你們夫婦成親幾載了?”他木著臉問。


    老管家茫然:“如今已經三十餘年……大人問這個做什麽?”


    陸遠看向管家夫人:“三十餘年,你就沒膩過?”


    “他、他待我極好,老奴怎麽會膩……”管家夫人更迷茫。


    陸遠盯著二人看了許久,最後若有所思地走了。管家夫婦無言地看著他離開,最後對視一眼,管家夫人艱難開口:“大人這般問咱,可是想將我另嫁他人?”


    管家:“……”


    托陸遠的福,今晚又多了兩個睡不著的人。


    簡輕語想了大半夜,都沒想清楚陸遠為什麽會突然走,想到困倦時幹脆就不想了,踏踏實實一覺到天亮。


    然後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桌子上擺了一個熟悉的食盒,怎麽看怎麽像陸府出品。她無言一瞬,披件衣裳走上前去,打開之後果然看到幾樣吃食,看樣子像是剛蒸出來的,此刻還冒著熱氣。


    ……所以他是什麽時候送來的?簡輕語狐疑地看了眼四周,沒看到人影後冷哼一聲,板著臉想把東西都扔了,可惜吃食太香,她怎麽也下不了手,最後隻能勉為其難地吃掉了。


    接下來幾日,每天早上都能在桌上看到各式各樣的吃食,有時是陸府廚子做的,有時像是宮裏的,偶爾也會有市井上買來的。簡輕語起初還警惕些,時間一久就不深究了,來了東西吃就是了,不知不覺中被喂養得圓潤了些許。


    賜婚的聖旨早就下了,簡慢聲也放棄了出家,寧昌侯府總算雨過天晴,簡輕語也提出了要為母親立塚的事。


    秦怡如今對簡輕語改觀許多,聞言正要幫忙說兩句,便被簡慢聲看了一眼,她頓時聰明地不說話了。


    寧昌侯看著簡輕語清澈的眼眸,恍惚間想起那個總是滿眼是他的女子,沉默許久後歎了聲氣:“我早已請高僧合過,再過三日便是吉日,隻是慢聲的事鬧得我頭暈,一時間就忘了,你既然提起,那便七日後如何?”


    簡輕語終於輕鬆了,帶著笑意點了點頭:“多謝父親。”


    “雖然時間上趕了些,但一切有我,我會為你母親辦一場法事,再準備上好棺木,定叫她風風光光入祖墳。”寧昌侯承諾。


    簡輕語眼睛亮晶晶的,顯然十分高興:“棺木由我這個做女兒的置辦便好,其他的就勞煩父親了。”


    秦怡剛想說她也可以幫忙,卻被簡慢聲拉了一下。


    待眾人散了後,秦怡不高興地叫住女兒:“你為何不讓我說話?”


    “娘,我知道你是好心幫忙,”簡慢聲歎了聲氣,“但她應該不想讓你伸手她母親的喪事。”


    秦怡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的尷尬立場,半晌嘟囔一句:“不管就不管。”說完便板著臉走了。


    簡慢聲無奈地目送她離開,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後,才慢吞吞地往回走,經過園子時看到簡輕語正坐在假山旁發呆,頓了頓後走了進去。


    “待事都辦好之後,你是不是就要走了?”簡慢聲問。


    簡輕語頓了一下,抬頭:“……應該吧。”


    事都辦完了,自然要回自己的家。


    簡慢聲聽出她的不確定,輕笑一聲道:“就不能多留一個月嗎?送我出門之後再走。”


    簡輕語懶洋洋地看她一眼:“你不是不想讓我送嗎?”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簡慢聲小聲回答,表情有點窘迫。


    簡輕語頓了頓,失笑:“嗯,看出不一樣了。”


    “……所以你留下嗎?”簡慢聲氣她打趣自己。


    簡輕語想了一下:“留,也不差這一個月了。”


    簡慢聲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都真心了許多。


    簡輕語與她又聊了兩句,見她張口閉口都不離李桓,全然沒有以前克製的意思,頓時被她酸得牙疼:“跟你說話真沒意思,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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