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靜點,越是這個時候,越不可打草驚蛇。”陸君平立刻將人攔下,他哪裏不知道容珺在想什麽。


    容珺現在就是個毫無理智的瘋子,他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冷靜思考一切,肯定是要去找岑煊打架,追問雲嬈下落。


    “子玉,她逃了那麽多遍,明顯就是下定決心要離開你,難道你都沒想過為什麽嗎?”


    “想過。”


    “但是想不通。”


    “……”陸君平啞口無言,這世上居然還有容珺想不通的事?


    “她說她想找親人,我也答應她,一旦岑煊幫她尋到親人,就讓她回去跟親人相認。”


    陸君平點了點頭:“放她跟親人相認之後呢?”


    “我上門提親,娶她為妻。”


    “……”陸君平突然覺得有點窒息,他好像有點理解那個小通房為什麽一心隻想逃了。


    陸君平沉默許久,再三斟酌用詞,才又開口:“我記得,你將人捉回來之後,就把人關在宅子裏,哪裏也不讓她去?”


    “我怕她逃。”


    陸君平其實挺能理解容珺的做法。


    那小通房第一次出逃前,容珺不止沒有限製她的自由,還給她令牌自由出府,帶著她四處遊山玩水,她卻利用他對她的信任,轉頭就逃。


    畢竟是她背叛容珺在先,容珺將人捉回來之後,怕她又跑,限製她的自由,實在是人之常情。


    但有一點,他實在想不通。


    “你說過,她曾經弄來假死藥,想要死遁,在這之前,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否則那小通房不可能用這麽激烈的方式。


    容珺像是想到什麽,突然就不說話了,沉默許久。


    陸君平等了將近一刻鍾,都不見容珺開口,終是皺著眉再次追問,並要他不能有任何隱瞞。


    容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七巧節那日及後來雲嬈被他鎖在屋裏,關出來病來,包括鍾鈺罵他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地娓娓道來。


    陸君平麵色凝重,甩開扇子狂扇。


    他實在有點難相信眼前向來冷靜沉穩的摯友,居然會做出這些事。


    半晌,陸君平看向容珺,表情一言難盡:“我大概知道她為什麽要逃了,子玉,你且聽我說,如今各個城門都有我的人,岑煊跟你一樣,行事極為謹慎,他肯定不會選在今日將人送出城,她一定還在城內。”


    “但是,”陸君平見他又想走,強硬地按住他的肩,“你昨晚那麽瘋狂,他們現在肯定認為,你覺得雲嬈死了,這個時候你更不該去找岑煊,隻有讓他們放鬆戒心,才有可能找到她。”


    容珺濃黑如墨的眼神微微亮了起來,微唇的唇角多了幾分真實笑意:“她真的沒死?”


    “對,她肯定還活著,”陸君平哪裏敢說雲嬈沒了,隻能一口咬定她還活著,“在找到她之前,你都不能去質問岑煊,讓他發現你已經知道雲嬈還沒死。”


    容珺此時就像個溺水的人,毫無思考能力,見到浮木就拚命想抓。


    陸君平的話,就像是非常確定雲嬈還活著,對他而言無疑是最大的鼓舞。


    他站在原地,愣怔許久,昨晚仿佛被人狠狠撕裂成碎片的心髒,逐漸拚湊回原狀,半晌,他終於再次感受到緩慢的心跳。


    男人的眼神迅速地恢複清明,狹長漂亮的雙鳳眸彎起來,笑得溫柔又開心。


    “好。”


    -


    相府


    溫斯年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讓下人們準備好院子,這是專門為知知準備的院子,當時他想,無論知知日後回來,是要留在相府或是回到岑府,他都該為她準備這個房間。


    是以昨日雲嬈一說要當溫家女兒,溫斯年就帶著她來到早就準備好的院子。


    院子整理得非常好,不止有個小涼亭,還有著不大卻極其精致的池塘,池塘裏開滿了荷花,簡直比容珺的飛羽苑有過之而無不及。


    溫釋月見雲嬈看呆了,不禁笑道:“喜歡嗎?這可是我爹親自監工的,我這個長女可都沒這個待遇。”


    雲嬈聽見她的聲音,緩緩瞪大眼:“你……”


    她的容貌雖與印象中完全不同,聲音及說話語氣極為耳熟。


    與當初她離京時,岑煊安排在她身邊的丫鬟一模一樣。


    溫釋月狡黠一笑:“對了,你還不知我的閨名吧?我叫釋月,以後你可以叫我長姐或大姐姐。”


    溫瀾清並不楚清她們兩人的過往,臉上全是疑惑。


    雲嬈捂著嘴,眼裏亮晶晶的,開心的笑了起來。


    早上雲嬈是被丫鬟叫醒的。


    相府下人們雖然不知為何府裏突然多了個三姑娘,但溫斯年早上親口交待過,雲嬈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二姑娘溫瀾清雙生妹妹,任何人都不得怠慢。


    溫斯年雖然沒有說是因為什麽原因,隔了這麽多年才將人接回來,但光看雲嬈住在當年由丞相大人親自監工的明珠閣裏,還指派了四個丫鬟、六個婆子跟在她身邊伺候,相府眾人就知道大人有多重視她,自然不敢怠慢。


    明珠閣的主事媽媽姓趙,四個丫鬟年紀約莫十五、六歲,分別叫春梅,春蘭,春竹,春菊。


    雲嬈一早醒來,被幾個丫鬟們圍著伺候洗漱更衣時,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直到溫瀾清笑盈盈的過來接她一塊到膳廳用早膳,這才不得不相信,昨日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真的找到家人了。


    雲嬈抿了抿唇,完全壓製不住上揚的嘴角。


    溫夫人已經不在,離世之後,溫斯年也沒有再娶,他本來就沒有納妾,相府一切大小,從很久以前開始,都是他一個人掌管。


    幾人剛用完早膳,下人們便說岑太傅來訪。


    溫斯年昨晚夢魘,沒有睡好,臉色有些差,聽見岑太傅來訪一開始不以為意,畢竟知知才剛認回來。


    直到他見到岑太傅整個人極為憔悴,這才覺得有些奇怪。


    岑太傅幾乎是一看到雲嬈,瞬間就紅了眼,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溫斯年見情況不對,立刻將他們父女二人帶到書房。


    可惜到了書房之後,岑太傅依舊不發一語。


    雲嬈有些不安地開口:“是因為我說要當溫家的女兒,所以您才這麽難過嗎?”


    可是昨晚岑太傅雖然難過,卻也沒有如此。


    她不禁覺得奇怪。


    岑太傅聽見女兒的話,渾身一僵,以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澀目光望著她:“不是。”


    他抬頭看向溫斯年,語氣沉重:“玄成兄現在就進宮吧。”


    -


    知知失蹤了那麽多年,如今終於尋回來,恢複身份一事自然刻不容緩。


    溫斯年一大早就進宮向明帝稟明此事。


    明帝聽見當年的小娃娃終於找回來了,微微一怔,旋即眉開眼笑,讓人到翊坤宮通知溫貴妃這件喜事。


    “溫愛卿,你即刻帶著朕的口喻回府,朕要召她進宮,昭昭這些年可對她掛牽得緊,趕緊帶那個叫……”


    明帝頓了下:“你剛才說她叫什麽來著?”


    溫斯年眼底掠過一抹怒意,微笑道:“溫嬈。”


    明帝微微皺了下眉:“怎麽?她不回岑家,要當溫家的女兒?”


    溫斯年笑容溫和,語氣卻微微發冷,透著幾不可透的恨意:“嬈兒流落民間時,曾因身份過於卑微被岑時卿欺辱過。”


    “皇上,嬈兒才是正正經經的岑府大姑娘,岑時卿如今的一切身份地份、榮華富貴本該都是她的,她卻虎落平陽被犬欺,您說,她如何再當岑家的女兒?難道還要她回去看那‘岑大姑娘’的臉色?”


    明帝原本充滿喜悅的笑容裏忽然多了幾分尷尬。


    當年自己的一意孤行被溫昭昭發現後,溫昭昭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對他不冷不熱,還是他再三保證,待日後知知尋回來後,絕對會給她無上尊榮,彌補她這些年受的苦,才終於再次博得美人一笑。


    明帝笑笑:“如今正主已經回來了,岑時卿朕自然會想辦法解決,此事溫愛卿就不必擔心。”


    最後又輕聲道:“就別將這件事說給昭昭聽了,否則她又要難過。”


    溫斯年微微笑著,心中怒火卻完全無法壓抑,寬袖下,雙手緊握成拳,指節青白。


    然而,溫斯年雖沒能來得及告訴溫貴妃這件事,溫貴妃聞風趕來時,麵色卻十分憔悴,一雙漂亮勾魂的美人眼慘不忍睹,腫得像是兩顆大核桃,明顯痛哭過。


    “愛妃這是怎麽了?”明帝立刻起身將人攬到懷中。


    溫斯年垂首,目不斜視。


    “臣妾隻是昨夜做了噩夢。”溫貴妃笑容勉強,神色緊張地四處張望,“知知呢?知知在哪?”


    見到禦書房內隻有兄長身影,她臉上浮現深深的失望。


    明帝眼裏隻有美人兒,哪裏還顧得了那個叫知知的小姑娘,繼續追問:“是什麽噩夢讓愛妃哭得這麽厲害?”


    溫貴妃沉默了下,狹長漂亮的美人眼漸次浮現幽怨與憤怒:“臣妾夢見,知知被皇上找來塘塞姐姐的岑時卿欺辱,不止嘲笑她是個乞兒,還極盡羞辱,知知還因為她……”


    她神色冰冷,話中全是憤怒:“被人逼得投井自盡。”


    明帝眼瞳驟縮,臉色明顯有些怪異,好半晌才回過神,連忙哄道:“愛妃這夢還可真嚇人,沒事沒事,知知人如今好得很,朕立刻讓你兄長帶她進宮。”


    他見溫貴妃眼裏還有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叫人心疼不舍,不禁失笑道:“那就隻是個夢,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朕現在就吩咐禮部,準備冊封公主大典之禮,待她成了朕的義女,成了尊貴的五公主,朕看誰還敢欺負她。”


    溫斯年聽見妹妹的話,倏地抬頭,向來冷靜的眼裏全是難以掩飾的震驚。


    昨晚安置好雲嬈之後,他也做了相似的夢。


    他原以為自己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想到妹妹居然也夢到了。


    溫斯年麵色飛快地沉了下來,眸色晦暗不明。


    明帝最是舍不得美人落淚,見溫貴妃一雙眼哭得紅腫,立刻不耐煩的催促溫斯年回府,盡快帶人進宮。


    溫貴妃隻要一想到那個夢,簡直愧疚得透不過氣:“如今知知回來了,岑時卿要怎麽辦?”


    她的聲音帶著微微顫抖,那個夢太真實,真實得就好像她親眼所見。


    美人嬌嗔,動人嗓音猶如出穀黃鶯,發怒的模樣更是極為好看,明帝不由得心猿意馬。


    他沉吟片刻,立刻又讓人到岑府,召岑時卿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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