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沒有豢養死士,何皇後最清楚,根本就沒有的事,皇上居然一個機會也不給太子解釋,就直接將人幽禁起來!


    何皇後麵色陰沉,卻越是怒火攻心越是冷靜。


    不久前何家才爆出一連串的事,她的兄長前腳才被壓進詔獄,太子後腳就被囚禁,顯然有人要趁此次至何家於死地。


    何皇後雙眼通紅,一張臉白得沒有血色,咬牙切齒:“溫家這麽快就坐不住了?岑元燁從死士身上搜出太子玉佩?不愧是走狗,果然狼心狗肺!”


    她覺得一切荒謬至極,大笑出聲:“他是太子伴讀,自幼與太子交好,這些年來不知出入東宮多少次,皇上怎麽知道那玉佩究竟是從死士身上搜出來的,還是他岑元燁陷害太子的!”


    岑煊忠於明帝,這幾年來不知替明帝做了多少醃臢事,明帝自然對他深信不疑,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即便皇帝有心包庇太子也難。


    難怪,難怪行宮發生那麽嚴重的行刺事件,明帝卻這麽久都沒有動靜,更沒有發怒怪罪任何人,原來是在顧忌著何氏勢力。


    難怪要等到何家接連出事,才終於對太子發難。


    當務之急,還要是先替太子求情才行,哪有人笨到將玉佩給死士的,皇上隻是一時被岑煊蒙騙,隻要她耐心解釋,隻要皇上細想,必能嗅出其中貓膩,還太子清白。


    何皇後很快就來到禦書房,求見皇上,沒想到還沒進禦書房,就聽見裏頭傳來皇上的愉悅的朗笑聲與溫貴妃的嬌笑聲。


    饒是何皇後再有修養,也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溫昭昭這個賤人!


    如今溫貴妃名下的七皇子與五公主不日就要成親,太子如今還被禁幽起來,何家一倒台,朝中便是溫岑的天下,太子也離被廢不遠了,明帝如今又對七皇子寵愛有加,一再扶持……


    到時陸君平成了太子,這溫岑兩家便要比如今的何家還要強勢鼎盛!


    她真的沒想到溫昭昭兩個兒子死了,居然到頭來還能多個兒子,一路扶搖直上。


    何皇後臉色鐵青,渾身嗖嗖涼透,幾乎維持不住席日的優雅從容。


    溫貴妃離開禦書房時,何皇後猶立於原地,麵色晦暗不明。


    太子病重一事不久之前已曉喻六宮,溫貴妃如何不知何皇後如今正在氣頭上。


    想必,剛才她與皇上的歡笑聲,她這位好姐妹都盡收耳底了?


    溫貴妃明眸掃過何皇後,紅唇微勾。


    她與何皇後私下雖然早已撕破臉,在明帝麵前卻還是一對相敬相愛的好姐妹。未免落人口實,隻能上前福身請安:“臣妾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何皇後冷笑:“妹妹無需如此多禮。”


    溫貴妃微微笑了下,輕聲歎息:“臣妾聽聞太子病重,想來娘娘定是心急如焚,臣妾就耽誤娘娘了。”


    太子無緣無故病重,溫貴妃也覺得事有蹊蹺,她本就不喜歡落井下石,不欲與何皇後多說,沒想到何皇後並不打算這麽輕易讓她離去。


    “本宮聽聞五公主與容將軍的婚事就定於下月二十九?”何皇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並未讓她起身。


    溫貴妃與何皇後始終維持著表麵和平,以往兩人見了麵,何皇後也從未在人前為難過她,溫貴妃可說很久沒有維持這麽長時間的福身姿態,她素來身嬌體貴,沒一會兒,便有些受不住,額間沁出薄汗,身子微微搖晃。


    “是。”溫貴妃垂眸。


    何皇後上前一步,意味不明的低笑了聲,又問:“七皇子與溫二姑娘的婚事,應該就定在十一月十七?”


    “是。”溫貴妃眸色漸冷。


    何皇後見她臉色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眼中笑意更盛:“要是在此時,百姓們知道我們的五公主,也就是溫家的三姑娘,其實根本不是什麽自幼病弱,而是從小就被擄走,甚至還曾經在國公府當過丫鬟,當過容子玉的通房,早就失了清白……”


    溫岑兩家既然敢明目張膽的陷害太子,欲拉他們下馬,那麽他們何家也不會坐以待斃,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好過!


    何皇後輕撫頭上珠釵,巧笑倩兮:“妹妹說,到時候,溫家這兩位姑娘的婚事可能還成?”


    第67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進宮拿聘禮【雙更合一……


    何皇後話說得極輕,輕得隻有她與溫貴妃聽得見。


    她原意是想激怒溫貴妃,引她在禦書房前衝撞自己,不承想,微屈膝福身的溫貴妃卻是不怒反笑:“姐姐在說什麽?可是太子病重,您也跟著胡塗了?”


    “且不說五公主的身世究竟如何,”溫貴妃的聲音好聽極了,似水如歌,悠揚婉轉,嬌中帶甜,柔中帶媚,“就說嬈兒如今已是我大淩的五公主,姐姐可是忘了,我朝公主成婚前就可養麵首,何來清不清白?”


    “難道姐姐這是在暗指未成婚就養了數個麵首的大長公主不自愛?”溫貴妃低笑,“或是成親前就與榮國公私定終身的長公主失了清白?”


    除了剛撕破臉的那一年之外,溫貴妃人前人後都對何皇後極為敬重,說話也是客客氣氣,就是個乖巧沒脾氣的草包美人,鮮少有這般伶牙俐齒的時候,何皇後不由得臉色微沉,撫著珠釵的手緩緩堅捏成拳。


    何皇後微微俯下|身,眯了眯眼,再次以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那就看看溫瀾清的婚事究竟能不能成。”


    溫貴妃眸色微閃,本就搖搖欲墜的身子跟著跌落於地,麵無血色。


    何皇後故作驚訝,連忙扶起她,言語間盡是心疼:“妹妹如今貴為貴妃,禮數還如此周全,瞧本宮都忘了你還福著身,來人,還不快回貴妃娘娘回翊坤宮。”


    禦書房前的小插曲,並未傳到明帝耳中,隻是何皇後雖然暫時出了心底那口怨氣,卻依舊沒能將太子撈出來,甚至,就連見太子一麵也無法。


    何皇後不得已,最後隻能求到太後麵前。


    太後素來不喜陸君平那個私生子,絕對不會允許明帝廢掉現在太子,扶持陸君平上位。


    與此同時,何皇後還立刻派人將長公主請進宮,溫貴妃則即刻派人出宮,通知溫斯年此事。


    起初聽聞太子被死士指認,溫貴妃便覺得事有蹊蹺,方才禦書房前何皇後的話,更是印證她心中猜測。


    何皇後明顯以為此次是他們溫岑兩家連手做的局。


    近日來何家雖然接連出事,但他們在朝中的根基卻非一時半刻可瓦解,太子從小到大累積起來的人脈,也不是陸君平這個中途被認回來的皇子可比,太子若是保不住,何家定會與他們玉石俱焚。


    溫貴妃得先弄清楚,這個局究竟是不是大哥屬意岑煊所為,才有辦法想對策。


    消息傳到相府時,陸君平與容珺剛好在與溫斯年談事,溫斯年聽完溫貴妃貼身內侍的傳話之後,麵色瞬間冷沉。


    陸君平與容珺原先為了回避,隨便尋了個原由退到書房外,打算離開,沒想到溫貴妃的內侍沒一會兒就退了出來,兩人跟著被管事請進書房。


    陸君平得知死士指認太子,進而被明帝幽禁之後,大為驚訝:“太子瘋了嗎?”


    同時覺得事有蹊蹺。


    太子要是沒瘋,絕對不可能在明帝也在的行宮對他下手,難道真的是被人陷害?


    溫斯年似是看破陸君平的心思,沉聲道:“此事非我們所為。”


    容珺點頭:“溫府好事將近,就算想動手也不會挑在此時,況且,岑元燁為太子伴讀,就算溫何兩家有恩怨,他也不會無緣無故陷害太子。”


    岑煊若是那等公私不分之人,明帝也不會對他如此器重,前世也不會明知陸君平是溫家全力支持的對象,依舊幫著太子對付他們。


    溫斯年看向容珺:“何皇後既然如此威脅溫貴妃,定然已想好萬全準備,不會自己出手。如今知知已貴為五公主,就算謠言散開來也不會有什麽大事,隻是……”


    “隻是瀾清與七皇子的婚事,就不好說了。”


    顧太後若是要以此取消兩人的婚約,明帝也不得不從。


    容珺沉吟片刻:“嬈兒身份一事,隻要榮國公與長公主不認,謠言便會不攻自破。”


    陸君平覺得容珺光天化日就在做夢,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榮國公為了你,為了國公府的名聲也許還有可能幫你。長公主巴不得你身敗名裂,怎麽可能幫你?”


    話一出口,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溫斯年也在,陸君平不禁抬手掩唇,幹咳幾聲。


    溫斯年倒是不以為然:“此事,七皇子大可放心,再過不久子玉也是我們溫家的人,他的事便是溫家的事,榮國公府當年的事,如今知曉的人雖不多,我卻是知曉一二。”


    這還是溫斯年頭一回直呼容珺的表字,不再稱他為容將軍。


    容珺不由得微微一怔,心底淌過一股暖流,很是溫暖。


    溫斯年雖與容珺相識不深,卻感覺得到他與自己是同一類人,不會輕易做沒把做的事、說沒把握的話。


    “子玉當真有辦法說服長公主?”溫斯年問。


    容珺笑了下,聲音溫和而冷靜:“不必我說服,長公主不是傻子,不久前太子才在我的接風宴上設計了容子揚,意圖將她母子倆拿捏在手,如今何家出事,太子被禁幽,長公主絕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就算她不趁機將他們踩到底,也絕不會輕易如何皇後的意。”


    陸君平還是覺得不妥,搖頭道:“長公主不是從以前就不喜歡雲嬈嗎?不會現在看她成了公主,更是覺得礙眼嗎?”


    溫斯年聽見陸君平的話,眉頭微皺:“長公主不喜歡知知?知知以前在國公府可曾被長公主為難過?”


    容珺沉默片刻,道:“當時嬈兒是我身邊的人,長公主重禮數、好麵子,明麵上的為難倒是沒有,隻是……”


    他眼神轉冷:“隻是曾經以絕子湯裝作避子湯,想騙嬈兒喝下,此事,鍾大夫也可作證。”


    當初那碗藥雖被雲嬈親手打翻,但碗裏還殘留幾許,鍾鈺仔細聞過之後便知道裏頭根本不是什麽避子湯,隻是她怕嚇到雲嬈,始終閉口不提。


    溫斯年麵色瞬間冷若冰霜。


    “當初太子用這麽法子,硬塞了個人到容子揚身邊,當時容子揚理虧,長公主與榮國公隻能忍隱不發,如今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何家與太子接連失勢,她絕不會再忍耐。”容珺說,“想必太子安插於容子揚身邊的女郎,如今已被長公主隨便尋了個緣由打賣。”


    不得不說,容珺的確了解長公主,何皇後本意就是想藉旁人之口,抖出雲嬈身世,進而讓溫岑兩家難堪,到時隻要長公主點頭承認此事,便再難杜悠悠之口。


    明帝是個好麵子的人,隻要將此事鬧大,天下百姓及文武百官都認為溫斯年故意欺君瞞上,明帝也是受騙才會收雲嬈為義女,到時騎虎難下,按明帝的個性,定會將一切過錯都往溫家身上推。


    到時就算太子真的被廢,皇帝也不可能立陸君平為儲君,而溫家,怕是要跟二十年前的容家一樣,毀於一旦。


    何皇後對於當年容府的事,知道的雖不多,卻也略知一二,曉得長公主並不如表麵那麽疼愛容珺,她原以為長公主定會趁這個機會幫自己,沒想到長公主直接以身子不適為由,拒絕進宮。


    甚至讓何皇後派去的太監帶話回去,要何皇後好自為之,還說了:“珺哥兒與五公主的婚事將近,本宮甚是期待,皇後娘娘莫要在此時犯傻,萬一惹得皇弟不痛快,一怒之下廢了太子,到時連太後娘娘都無力回天,可就得不償失。”


    明顯是在告訴何皇後,如今大淩隻有五公主,隻有溫三姑娘,雲嬈是誰,她可不知。


    皇後娘娘莫要亂來。


    何皇後當下發了好大一頓脾氣,連素日裏那套最喜歡的茶碗都摔了,接連幾日,一點小事便逮著內侍斥責一通,近身的宮人們可說苦不堪言。


    何家囂張多年,早在何皇後坐上後位起,便在京城橫行霸道以久,仇家比起溫岑兩家隻多不少,自是牆倒眾人推,有關何國舅及何家子弟的罪證接踵而來,沒多久,何國舅便被罷官。


    何家失勢,朝政一片嘩然,何皇後欲與齊家連手,可惜齊妃也不是傻的,不欲卷入何皇後與溫貴妃的的恩怨,屢次稱病,避而不見。


    何家為了自保,忙得焦頭爛額的同時,不忘想辦法拉溫家下水,兩家可說鬥得不可開交。


    雲嬈對於這些事,知道的並不多,隻曉得太子似乎失勢,並不知何皇後欲將她的身世公諸於世。


    一來是她婚事將近,溫斯年不欲她煩惱,二來是所有人都心疼她,不想她好不容易認祖歸宗,還要受到傷害,是以溫家上下,包括岑家人及容珺都對她絕口不提此事。


    大淩尚公主與尋常人娶妻不同,本該由男方出的聘禮,全由皇室準備,準駙馬隻需準備嫁妝即可。


    賜婚聖旨頒下時,容珺傷勢未好,明帝就暫且將此事往後挪了挪,如今容珺行動自如,馬上就被明帝召進宮,接受駙馬該有的聘禮。


    不止有金鑲玉腰帶、靴子,馬鞍等各色服飾,還有綾羅一百匹、銀器一百對、白銀萬兩等,賞賜之多,可說令人咋舌。


    就連陪著容珺一塊進宮的陸君平都吃驚不已。


    不止如此,收下聘禮之後容珺還得騎著高頭駿馬,帶著一眾宮人及聘禮,在京城內一路鳴鑼奏樂,召告京城百姓,知曉駙馬身份及姿容。


    陸君平跟在後頭,一路上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種容珺被當成什麽珍異動物觀看的錯覺。


    他心想,難怪沒有人想當駙馬,雖然明帝賞賜的聘禮多得不象樣,但是一個大男人成親不止要準備自己的嫁妝,還要扛著妻子的聘禮在京城繞上幾圈召告天下,這簡直……簡直絕了。


    陸君平一臉同情的看著容珺,見他仍維持一貫溫潤儒雅的笑容,不由得越發敬佩。


    雲嬈一早就聽聞容珺進宮接受賞賜,一開始,她並不知是什麽賞賜,直到街遊隊伍來到相府門口前,看到容珺身後一抬又一抬的聘禮,才知道,原來容珺是進宮拿聘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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