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他以為顧苒演奏小提琴是痛苦的,恨她空有天賦,所以摔了她的琴,處處和她作對,希望她能找到另外的樂趣。


    現在,秦燼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所謂的對顧苒好,其實不是她想要的。


    明明她還坐在桌子對麵,卻讓謝離舟感覺,她離自己就像天空和大地那麽遠。


    他還能靠近,或者說,要怎麽才能靠近她?


    像秦燼那樣,嗬護體貼她,還來得及嗎?


    顧苒並不知道謝離舟的崩潰,菜上來後,她開心地吃起來。


    剛吃半飽,敲門聲傳來。


    “苒苒,你在裏麵嗎?”


    顧苒拍了下腦門。她就說自己忘了什麽事!出來吃飯,沒和秦燼說,結果他找過來了!


    “在呢!”


    話音落下,秦燼推門而入。高大俊美的男人穿著純手工定製的西裝,矜貴挺拔。


    狹長的鳳眸掃了謝離舟一眼,薄唇隨即抿成不近人情的直線。


    不過表麵上,他並沒有給謝離舟難堪,而是自然地拉開顧苒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顧苒心虛地道:“我出來吃飯,忘記告訴你了。”


    “沒事。”


    “你吃了嗎?”


    “沒。”


    “那我再加幾個菜,你和我們一塊吃!”


    男人不置可否,顧苒便選了幾個他比較愛吃的下單。


    謝離舟靜靜地坐在對麵,觀察著兩人。


    他們的相處模式還是那麽融洽,讓他這個外人無法插足,同樣也看不出,秦燼知道顧苒恢複的事了沒有。


    “秦總,來接你女兒?”既然分析不出,那就主動出擊。


    秦燼這才看向他,淡漠地道:“嗯。”


    從謝離舟的笑臉上,完全看不出兩人之前鬧過矛盾。


    他兩隻手肘撐在桌子上,雙手向下疊在一塊,托著下巴。


    “剛剛我們還提起你。”


    “是嗎。”


    “對啊,你對苒苒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秦燼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挑挑眉,靜待他的下文。


    顧苒也挺好奇他們兩個能聊什麽,捧著杯子,邊喝水邊聽。


    “有件事,我正好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什麽?”


    謝離舟看向顧苒,深情款款地說:“苒苒,我喜歡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嗎?”


    “噗……咳咳咳!”顧苒咳得淚花都出來了。能不能不要在她喝水的時候說這種話啊!


    還喜歡她?喜歡她每次比賽隻能拿第二,還是喜歡挖苦她啊?


    依她看,小混球就是想讓她在秦燼麵前出醜!


    從謝離舟說完這句話,秦燼的麵色就徹底沉了下來,暴躁的情緒在身體中的肆虐。


    他竟然敢覬覦顧苒?是不是嫌活的長了?


    沒有第一時間教訓謝離舟,是因為顧苒咳得停不下來,秦燼隻能先幫她拍背順氣。


    好一會兒,她才停下來。


    “怎麽樣了?”


    “好多了。”她沙啞地說,同時,暗暗瞪了謝離舟一眼。


    謝離舟目光從他二人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定格在顧苒臉上:“我是認真的,想和你結婚的那種喜歡。我知道你現在心智不成熟,沒關係,我也才十九歲,等得起。”


    顧苒震驚於他這信口胡謅的能力,說不出話來。


    “嗬。”忽然,秦燼輕笑了一聲。


    清雋漠然的男人,刀子一樣的目光紮向謝離舟:“想娶她,你也配?”


    謝離舟笑眯眯地說:“我配不配,我不知道,反正你肯定不配,畢竟苒苒管你叫爸呢。”


    秦燼的心驟然一疼,包廂裏氣溫好像都下降了幾度。


    他鐵青著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看來上次那一腳還是太輕了。”


    謝離舟臉上閃過一絲陰狠,隨即囂張地笑起來:“怎麽,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


    秦燼猛地站起來,看那架勢,好像要殺了謝離舟。


    顧苒不敢再沉默,拽著秦燼往外走:“那就是個小瘋子,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就算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他的。”


    謝離舟的臉,陰沉的像是烏黑的雲層。


    眼看兩人要出包廂,他聲音隱含顫抖:“顧苒,你說過這頓飯要陪我吃的。”


    “還吃什麽吃!”顧苒瞪他一眼,從外麵把門關上了。


    謝離舟盯著門板,幾秒鍾後,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彎曲下去。


    他“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手邊的瓷碗被震到了地上,劈啪碎裂。


    猩紅著眼睛,整個人被不甘心淹沒。


    *


    顧苒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秦燼帶回家,又讓劉叔去準備飯菜。


    秦燼氣都氣飽了,一張臉冷得像是雪山之巔終年不化的寒冰。


    劉叔很多年沒見他這麽生氣,悄悄退開。


    顧苒心疼,上前對他說:“爸爸,你別生氣啦。”


    秦燼嘴上說著“我沒生氣”,實則心裏已經給謝離舟想好了一百種死法。


    他就知道這小子不安好心,先是從國外追到瓊山,搬走以後又找機會接近顧苒。


    還年紀小,可以等她,嗬,他怎麽不閉上眼睛,永遠停在十九歲呢。


    這半年來的相處,讓顧苒認定秦燼對她抱著濃濃的父愛。謝離舟的話,無疑觸及了他的底線。


    想了想,顧苒跟個貼心小棉襖似的,往秦燼身邊一坐,挽著他胳膊,軟軟地說:“爸爸你放心吧,我就算是嫁人,也不會嫁給他的。”


    秦燼擰眉:“那你想嫁給誰?”


    顧苒啞然。這不就是隨口一說嗎。


    秦燼目光向下,落在她挽著自己的小手上,身體驟然繃緊。


    心跳的加快,讓他將顧苒推開時,鬼使神差地問:“之前你不是看一個舞蹈視頻,說等你長大後,就嫁給裏麵那個男孩子?”


    顧苒反應很大,都快蹦起來了:“什麽啊!那都是我瞎說的!”


    在她心中,fire是男神!啊啊啊,他能不能別提她之前做的那些傻事啦!


    顧苒的抗拒,讓秦燼的心一點點冷下來,同時,有什麽東西,再也遮掩不住。


    麵對她純真的神情,秦燼忽然深深自我厭惡起來。那些羞於啟齒的情感,讓他沒辦法再留下去。


    他站起來,徑直朝著外麵走。


    顧苒驚疑地問:“爸爸,你去哪兒啊,不吃飯啦?”她話還沒說完呢,比如謝離舟口中的“一腳”是怎麽回事?


    一聲“爸爸”,叫得秦燼麵無血色。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語氣和平常一樣:“我想到自己還有事,不在家裏吃了。”


    說完,他逃似的離開,開車出了別墅區。


    路上,他給簡尋打電話:“出來喝酒。”


    第51章 裝寶寶51天   自厭與試探


    酒吧中, 簡尋坐在長形吧台邊,眼睜睜看著秦燼又把杯中的伏特加一飲而盡。


    男人麵無表情地杯子放下,幽深的瞳色好像凝結了一層冰霜, 冷冷地對調酒師說:“再來一杯。”


    這是簡尋自己開的酒吧, 他忙給調酒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動。


    隨後, 他把秦燼的杯子拿了去,憂心忡忡地問:“秦二, 你怎麽了?一杯接一杯地喝。”


    秦燼不知道想到什麽, 眸光更暗, 掀了掀薄唇:“沒怎麽。”


    “這還叫沒什麽?我認識你這麽多年, 就沒見過你喝成這樣。怎麽,秦氏要破產了?”簡尋的桃花眼裏滿是探究。


    “沒有。”


    “那是天要塌了?”在簡尋眼中, 秦燼一向是泰山崩於頂都麵不改色,能讓他借酒澆愁到這個程度的,得是多大的挫折啊。


    秦燼掃了他一眼, 扯了扯嘴角:“你是白癡?”


    簡尋一頓,不高興地嚷嚷起來:“我好心好意安慰你, 你還說我, 朋友沒得做了!”


    秦燼收回目光, 看前麵架子上的酒, 像在斟酌下一杯喝什麽好。


    簡尋說歸說, 沒想過要走。他湊過去, 好奇地問:“到底是發生什麽了啊?你和我說說, 我說不定能幫你參謀參謀呢。”


    秦燼抿了抿唇,無動於衷。


    簡尋隻能自己猜:“秦氏沒事,那是你母親那邊?不能啊, 她不都鬧了很多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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