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今,她隻能拚盡全力先解開禁製,而後才能驅除蘇辰體內妖氣。


    隻是如此,她或許可能會因損耗太過壓製不住體內妖元,導致妖氣襲心。


    這事情一步接著一步發展到現在,段雲笙心中也是洞若觀火一般,知道此事必是殷九玄與金玉娘設好的局。


    想到這兒,她自嘲一笑,殷九玄算準了她對沈青緒的轉世會關心則亂,以致被金玉娘蒙蔽;也算準了她眼下的能力,這禁製會叫她飽受妖力失控之苦,卻不至要她性命;更算準了她明知是局,依舊隻能陷入局中。


    隻是殷九玄不知道,她身上有鳴蛇的腹鱗壓製妖元之力。


    隻要她控製得當,或許不至讓體內妖元失控。


    段雲笙麵色沉穩,不再做他想,慢慢的控製著自己的仙氣,一點點滲入那禁製的力量之中。


    就在她逐漸摸清這道禁製的關竅,開始施力逆轉解開禁製時。


    卻見蘇辰忽然睜開了雙搖,文弱的手中憑空多了一枚玄釘。


    他對著她的心口舉起黑色長釘,卻又顫著手臂遲遲下不了手,隻是望著段雲笙不住地落淚。


    而此時正是解開禁製的關鍵時刻,段雲笙不想被此事擾亂心神,索性便閉上了眼。


    就在她閉目的一瞬,蘇辰也在同時側麵閉目一刺,將蚩尤釘插入她的心竅之中。


    蚩尤釘一觸及她體內仙血,便如活物一般順著仙氣血脈生根蔓延。


    段雲笙立時如被千蟲蝕骨,萬仞切膚,如玉麵龐瞬時青白如透明一般滲出絲絲冷汗。


    但她依舊沒有睜眼,繼續對蘇辰灌注仙力,直到她解開禁製驅除妖氣,才猛然睜眼,揮手將蘇辰推到金玉娘身邊。


    “快走。”她強忍著全身劇痛,咬出這兩個字。


    金玉娘原也不知殷九玄在蘇辰體內下了禁製之事,隻是在段雲笙替蘇辰驅除妖氣時,隱隱察覺,本以為段雲笙會立刻放棄蘇辰,斬殺她,卻不想……


    “走!”見金玉娘還愣著不動,她竟在這樣的情境之下,強用仙法將二人送了出去。


    可惜金玉娘二人才飛出房門,便被一股力量攔下,被禁錮在院中。


    段雲笙感到之後,顫然抬手凝出寒玉劍,拖著身子下榻,打算出去與那人正麵相對。


    卻不料她的踏星履才觸及地麵,一股強風撲麵而至。


    隻見殷九玄倏然出現在她的麵前,一手扣住她輕顫的肩頭,指尖嵌入她的肌膚,直至鮮血滲透青紗,另一手,則將她的雙手反剪於身後,欺身將她壓倒在竹榻之上。


    男子如墨發絲傾瀉而下,與她散落床榻的青絲相纏。


    他垂眸看著她的雙眼,一寸寸的逼近,直到二人呼吸相聞,朱唇相觸。


    “在想我?”


    他溫聲軟語,好似情真意切,但段雲笙卻聽到了他輕磨牙關,那雙在陰影中依舊攝人心魄的金瞳,似要將她拆骨食髓……


    第7章 以身化塚


    屋中燈火跳動,段雲笙恍然從眼前的金瞳中看到了自己僵緊的臉,但就在與他眼中的自己目光相接的一瞬,那張臉便對著她揚起了嘴角,綻出一個如夭桃般明豔嬌穠的笑顏……


    她看著她,純澈的眼眸在一層迷蒙旖旎的薄霧下嫣然流轉,她朱唇親啟,嘴唇翕動……


    段雲笙猛然打了激靈,認出她所說的正是“我愛你”三字。


    想起她親手將鎮妖釘刺入他後頸時的畫麵,她募的閉眼,將頭偏到了一邊。


    殷九玄見此眼中笑意竟更深了一些,他俯首過去輕輕的用薄唇觸了觸她的耳垂。


    “疼嗎?”他貼耳喃喃,化出尖牙叼住她柔軟的耳垂,一點點得咬下去,直至血珠染紅他的齒尖。


    仙氣衰竭帶來的虛弱讓她的身體變得比往常敏感了許多,她不由咬緊牙關,將雙目閉的更緊,決意不讓自己吐出半絲聲響。


    見她依舊負隅忍耐,他眼中的興奮之色更甚。


    “不想見我?”他半撐身軀俯視著她,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身下的陰影之中,“或許你在這般場景下,見見外麵的小書生?”


    “你!”段雲笙轉回頭,驚怒地看著他,但轉瞬麵上就恢複了孤冷,緘口不語。


    見她竟就這樣輕易放棄了,他又問:“那你可想知道那條鳴蛇現在怎麽樣了?”


    段雲笙麵不改色,但瞳孔卻難以察覺的定了一瞬,冷冷道:“不過一妖罷了。”


    “是嗎?”殷九玄的指腹隔著輕柔的天紗,在她覆著妖鱗的鎖骨上輕輕摩挲,意味不明地低聲重複她的話,“不過一妖爾……”


    段雲笙立時感到背脊一僵,骨縫發涼。


    她睜目看著他,體內的蚩尤釘依舊在折磨著她每一寸身軀……


    她驟然一笑,猛抬起身,吻上他的唇。


    他目中金光一收,眼底泛起一片冷意。


    往昔之事曆曆在目,他冷著眼看著她。可她卻對他的眼神毫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地親吻著他的薄唇……


    起初她的吻還有些生澀,但慢慢的她便越來越大膽肆意,甚至極具侵略性用皓齒咬傷了他的唇……


    他的瞳色終於漸漸轉暗,沾染上了溫度,直到那一絲梵火燃斷他心頭的弦。


    他猝然鬆開了鉗製著她雙手的手,狠狠將她攬進懷中,立時奪回了主動,不給她留下半點喘息的機會。


    蚩尤釘帶來的疼痛,讓段雲笙不斷沁出冷汗,洇濕他玄黑的衣衫。


    可他卻全不在意,似要將她揉碎入骨血一般,環抱著她的力量幾欲壓斷她的脊骨。


    可段雲笙卻好像感受不到一般,反而伸手讓二人擁得更緊。


    “嗬……”她帶著惡意的笑音隱沒在唇齒之間……


    屋中突然傳來“叮”的一聲清響,是玄鐵叩擊地麵的聲音。


    隻見那寒玉長劍竟從殷九玄的背刺入,貫穿她的心竅,劍鋒直刺穿二人身下的竹榻。


    烏黑的蚩尤釘,就這樣被寒玉劍刺出段雲笙的體外,透過床板,滾落在地。


    眼見殷九玄神色頓住,段雲笙清絕的麵龐上竟露出了一絲得意。


    她強撐著身子在他耳畔輕聲說道,“同樣的伎倆,能騙你兩次,你還真是愚蠢。”


    說完之後,她鬆開雙手,千瘡百孔的身體如一片輕羽墜倒下去。


    她鎖骨上的蛇鱗一片片的剝落,失控的妖元如附骨的藤蔓纏上她的全身。


    劍尖依舊滴著殷紅鮮血的寒玉劍,失去仙力維係,頃刻化為一縷青煙散去。


    隻有那枚蚩尤釘尤在地麵上滾動著……


    段雲笙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可就算如此,她若承萬分之痛,即便隻是萬一她也要從他身上討回來一分。


    殷九玄怔然看著癱倒下去的段雲笙,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血窟,臉上竟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就是這種感覺,萬年來,如同附骨之疽,時時啃咬著他的心,叫他一刻也難忘。


    他自天地初開至今,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即便是逆天,與他而言不過也隻是激起了他一時的興趣,唯有此事,曆經萬年,仍時時縈繞,甚至在記憶中越釀越烈……


    他忽的抱起她,讓她鬆軟無力的身子伏靠在自己身上,身體滾燙炙熱,仿佛要同她一起燃為灰燼。


    “雲笙,雲笙……”他埋首在她的頸窩,暗啞的嗓音竟如含著蜜一般。


    聽到這兩個字,段雲笙幾近渙散的瞳孔,無意識地收縮了一下。


    因小離之故,他從來隻叫她小雲,唯有那一次,她把鎮妖釘刺入他體內,親手推入鎮妖塔時,他叫過她一次雲笙。


    但很快她的意識漸漸消散,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


    一陣馬蹄車輪之聲過後,一個手牽馬車韁繩的年輕男子跳下馬車,對身後馬車內的人說道:“少爺,段姑娘都說了那妖物凶悍,不知何時就會回頭再來,叫您快些回家,您為什麽還非得先來相國寺走這一遭?”


    隨後車簾輕挑,走出來一個穿著月白青竹襴衫,一身書卷氣的俊雅青年。隻是那青年麵色沉重,心裏像是壓著千斤重的心思。


    青年舉目看著相國寺寺門上的幾個大字,重重歎息一聲,一邊下車一邊對身邊的書童書墨說道:“雲兒叫我回家是怕牽連於我,但雲兒曾提起過,那妖物曾為相國寺苦塵禪師所贈玉佩所懾,才沒能要了雲兒性命,我想既然世俗官府治不了他,或許相國寺的高僧會有辦法,自然要來這一趟。”


    那書童聞言快走一步,伸手攔他,苦口婆心地勸道:“少爺!有些話書墨我早就想說了,那段家曾不顧與我們沈家的情誼,上門退婚,段小姐又與妖怪,私相授受,行為不檢,才遭此橫禍。況且那段小姐都與那妖怪拜過堂,成過親了,或許早非完璧,少爺您又何苦為了這樣一個女人……”


    “住口!”沈青緒嗬斥道,“一來段家遭此橫禍皆因那妖物而起,他既是為殺雲兒複活前人而來,難不成雲兒不理他,他便會就此罷手?再者那妖物心中既早有此陰謀,必定是有意勾引,想雲兒一直被養於深閨之中,天真爛漫,那妖物又不知浪蕩世間凡幾,手段心機皆強過雲兒,又怎麽能怪雲兒受騙?況且你我來之前並不知道此事其中實情,就連附近鄉裏都以為她家是糟了強盜之禍,雲兒她若非是心地善良,又何必將這段不堪往事據實已告自損家聲名譽?”


    “你也跟著我讀了幾年聖賢書,須知這世間多少悲慘之事,看似因女子而起,豈知千日之賊防之難禁,終其惡因還是因那居心不良之人詭計多端。你我聽聖人之言,豈可像那市井莽夫刁婦一般,將罪責都推到那些無辜被騙的柔弱女子身上?”沈青緒推開書童,走向寺門道,“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


    ……


    “青緒!”段雲笙徒然從黑暗中睜眼,一雙妖異的金瞳便映入了眼簾,她登時明白了方才的幻象皆是殷九玄讓她看的,不由問道,“殷九玄,你……究竟又想做什麽?”


    “不過是……”殷九玄拖著音調,蒼白的手指劃過她心口被寒玉劍刺穿留下的傷口,“想讓你多了解一些你在意的這個小書生罷了。怎麽,你不喜歡?”


    “你……你。”段雲笙雙手捏拳,指甲掐進掌心之中。若她所見是幻象是真的,那當初沈青緒走後並未歸家,反而為了她置身險境,去了相國寺,後來才招致殺生之禍,她心中之愧疚便更加難以贖清了……但她也明白,以殷九玄的自負,是不會編造這樣一段幻象來騙她的……


    見她慘白疏離的臉上,終於有了崩塌的神色。殷九玄一把脫住她的後頸,一手抓著她的手,強按在自己頸後鎮妖釘留下的傷口上,笑著問道:“怎麽樣?這種滋味好受嗎?”


    段雲笙知他話中之意,無非是記恨她當初騙他用鎮妖釘傷他之事,但一想到沈青緒前世的回護,而蘇辰夫婦此刻還在被禁錮在院外,她心中登時方寸皆亂。


    “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她終是問出了這一句。


    “我要什麽?”映著段雲笙淩霜般玉顏的金瞳頓了一頓。


    小離?殷九玄想起那張麵容已然模糊的臉,心中並未升起些許波瀾。


    那他還想要什麽?


    段雲笙見他竟然被此一問問入沉思,隨即當機立斷,立刻以燃耗仙元之法,強行催動仙力,壓住妖元,放出仙魂鎖。


    一條條帶著淡青色螢光的玉質鎖鏈,眨眼間在空中交匯,織成一張巨網,在段雲笙趁著殷九玄恍然之際脫身之後,如泰山壓頂一般寂然罩下。


    一時間大地震動,那小小茅屋轟然倒塌,塵埃四起,結界之內所有物件皆化為齏粉,隻有被段雲笙護在身後的蘇辰二人幸免於難。


    “上仙,您這是……”金玉娘看出段雲笙體內仙元正在急速燃燼,知道此乃玉石俱焚之法,心中不覺大驚。想到她此舉竟是為了救他們,不由愧疚:“上仙,您何必為了救我們夫妻,做到如此地步?”


    段雲笙化出寒玉劍,目光如炬地盯著漫天塵埃之中,淡然說道:“這本就是我欠了他的。”


    “他?您說的是我相公?”金玉娘原隻是被派來看著蘇辰,並不知前情,但經曆這些之後,心中也明白了,她相公必是與眼前這位上仙有什麽關係,隻是她不懂,像殷九玄這般立於三界之巔的人,為何會如此費盡心力,隻為對付眼前這位上仙?


    “你聽好。”段雲笙打斷金玉娘思緒,將一玉簡丟到她腳下,背對著她說道,“你們離開之後,你要抹去沈……蘇辰所有前世往事,然後帶著這個去落玉山找山神,他會幫帶你們去玉髓池,脫去此身,此後你們便改頭換麵去別的地方安度餘生吧。”


    落玉山乃是段雲笙之前為重修仙體開辟的道場。


    “玉髓池?”金玉娘愣住,“那豈非……”


    “入了玉髓池,你就能脫去妖身化為凡人,也能化去鎮妖塔罪紋,從鎮妖塔罪妖冊上除名。”前方寒玉相擦的鎖鏈之聲越來越響,段雲笙感到殷九玄正在從仙魂鎖的傾軋之下慢慢站起來,她秀眉輕皺,指尖用力,隻聽得又是一聲巨響,原本微微隆起的玉網,又轟然傾軋了下去。段雲笙立時感到喉中一熱,默然將那仙血咽回去之後,才轉身看著二人,“你還有什麽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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