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子真的好幼稚,陸雲初歎了口氣,拽住他的衣襟,狠狠地親了他一口:“不像話。”


    然後轉身去洗漱了。


    聞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想到她剛才的表情,應當是不生氣了,鬆了口氣。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偷偷翹起,有點小得意,原來親一下就不生氣了啊,他好像已經摸透了她的脾性了。


    等陸雲初洗漱完換完衣裳,聞湛也收拾完了,坐立難安地在桌邊晃悠。


    陸雲初拍拍床榻:“過來。”


    聞湛身子一僵,不知道陸雲初猜到了什麽,他要怎麽才能瞞過她呢。


    他走過去,先發製人,牽起陸雲初的手,在上麵寫:不早了,快睡吧。


    陸雲初沒見過聞湛這樣的一麵,看著倒是滿臉嚴肅一本正經的。


    她壓住笑意,不能被聞湛帶跑了。


    “你的腿是怎麽回事?”


    聞湛駭然抬頭。


    他心跳如雷,控製不住表情,連忙迅速躲閃開眼神,陸雲初卻捧住他的臉,不讓他躲開:“那個和尚說你背負了我斷腿的命數,可是真的?”


    第48章 “我喜歡你”


    饒是聞湛再有防備,也沒有料到一個和尚能看穿他的秘密。


    他背脊冒出一陣冷汗,麵對陸雲初的目光,他垂下頭,不發一言。這是他能想到既不撒謊,又能躲避追問的唯一辦法了。


    陸雲初才不吃他這一套,她捧住他的臉,強迫他抬起頭來:“你是默認了嗎?”


    聞湛即使抬起頭來,眼睛還斜著看側麵。所謂垂死掙紮,不過如此。


    陸雲初不需要他點頭就知道了答案。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了?


    聞湛心裏有點慌,他太害怕陸雲初發現這些以後,她不會再用以前那樣的目光看待他了。


    他突然把目光挪回來,見陸雲初垂眸思考,緊緊皺著眉頭的樣子,慌得冷汗直冒。


    他連忙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眉頭。


    陸雲初抬頭,疑惑地問:“你做什——”


    他堵住了她的唇。


    陸雲初傻了。


    她很快就明白了聞湛的想法,他虔誠地吻著她,力道很輕很柔,卻極盡討好,硬是吻出了纏綿的味道,不讓她得以喘息。


    她壓製住亂跳的心,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他在想什麽?以為這樣就會迷惑住她,讓她轉移走注意力,不再深究了嗎?


    事實正是如此。


    聞湛作為一個新手,緊張情況下,又忘了換氣,他自己氣息不勻,還不放開她,試圖剝奪走她的氣息,讓她不要再想了。


    陸雲初配合地回應他,然後一點點湊近,往他肩膀上一推,他猝不及防向後倒去。


    墨發披散,如綢緞鋪展,蕩過陸雲初的手背,冰冰涼涼的,惹得她手背發癢。


    聞湛懵了一下,隨即以為自己成功了,嘴角不自主的偷偷翹起,就像每次騙得陸雲初多給他舀一勺的時候。


    陸雲初發現了他的小表情,在內心罵了他一句“傻子”。


    她俯下身子,用同樣的招式迷惑聞湛。


    聞湛哪能匹敵,很快陷入了暈暈乎乎的狀態,用手按住她的後腦勺。


    在他頭腦發昏之際,陸雲初放開他抬頭,他立刻喘氣,忘了其他重要的事,就是這個時候,她動作利落地往後退,提起來他的褲腿。


    聞湛眨眨眼,等眼前的熱氣散開後,才感覺到她的動作。


    他坐起來,陸雲初一把按住他,強行檢查他的腿部。


    果然,在他的膝蓋和小腿處,有一道深深的傷疤,和自己當初斷腿留下的疤一模一樣。


    聞湛終於掙脫了陸雲初,連忙收起腿,把傷疤蓋住。


    他倉皇地垂頭,努力思索著應該如何解釋。


    陸雲初不給他任何時間,她問:“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她想到了自己得救的翌日早晨,聞湛蜷縮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神情,猜測道:“是那天早上嗎,那個時候就帶上斷腿之痛了?”


    聞湛忽然跪坐起來,拽住她的手。


    他抬頭,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她,希望她不要再問下去了。


    這個時候陸雲初不會讓他逃避,她盡量放輕語氣:“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呢?”


    為什麽?聞湛自己都想不明白,不想告訴她,怕告訴了她以後她會清楚明白二人之間的差距。她是完整而自由的,而自己卻是造物者的棋子,是如此的無能無助,連救她也做不到,隻能頂替掉她的痛苦。


    他想證明自己是有用的,匆匆忙忙地在她手心寫下幾個字。


    他寫得又快又急,陸雲初無法分辨:“你說什麽?”


    聞湛便放慢了速度,可是還是掩蓋不住指尖的顫抖:我已經習慣了,那對我來說是不痛的。我可以……


    他頓了頓,重新寫道:我並非毫無用處。


    陸雲初沉默了,遲遲沒有回應。


    聞湛愈發慌張,他剛才太著急了,不知道如何措辭,不對,不應該那樣說的。


    他試圖拽住陸雲初的指尖,重新寫字,陸雲初卻甩開了他。


    “聞湛,你到底在想什麽?”她壓住語氣裏的憤怒,一字一句地質問他。


    聞湛呼吸滯了半拍,緩緩抬頭看她。


    她的眼神裏是藏不住的氣憤,聞湛沒見過她這樣,心揪成一團。


    他果然還是搞砸了。他剛才說了什麽,他已經記不清了,現在連彌補的法子都想不到。


    他正待躲閃,卻見陸雲初眼眶忽然滾下來熱淚。


    他沒有一刻比此刻更慌張,什麽也顧不上,連忙直起身子,下意識抬手擦去她的淚水。


    她的淚水好燙,滴在他的手背上,似乎灼了個洞出來,讓他渾身都在痛。


    他嘴唇開合,很想說“別哭了”,卻發不出聲音。他就是這麽一無是處的人,眼睜睜地看著她流淚,連勸慰都話語也無法說出來。


    陸雲初躲開他的手,自己用袖子胡亂擦掉淚水,瞪著眼睛看他:“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人了,我若是……我怎麽會嫌棄你?”


    聞湛沒法反駁,隻能聽訓,但這次他沒有低下頭,他要看著陸雲初,以確認她不會再次哭出來。


    他搖頭。


    “你搖頭做什麽?”


    聞湛便在她手心寫: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


    陸雲初錘了他胸口一下:“你是錯在不該那樣說嗎?你是錯在不該那樣想,錯在不告訴我,錯在不斷地懷疑自己,不斷地看輕自己。”


    她著急的時候,說話的語氣會很嚴厲,一字一句砸在聞湛頭上,砸得他無比慌亂。


    糟糕了,她是真的很生氣。明明她生氣的時候也在強調讓他不要卑微怯怯,可是此時此刻他還是感覺到一股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將他吞沒。


    他就像一個就要沉入深海的人,在狂風驟雨之中,堪堪抓住了一根浮木,隨時都可能被浪衝散。


    若是他沒有見過光明,又怎麽會怕沉入暗無天日的深海,陷入混沌寂靜的死亡。


    他抓住陸雲初的手,不讓她甩開自己,一下又一下地親吻著她的指尖。


    他不能說話,說不出懇求的語句,便隻能這樣做了。


    陸雲初低頭,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努力地躬著背,這麽高的一個人,縮住一團,隻為能趴下身子親吻她的指尖。


    “聞湛,抬頭看我。”


    她吐字清晰,如玉石撞擊。


    聞湛身子僵住,背脊逐漸開始顫抖,他聽見了,卻依舊沒有抬頭,而是再一次輕輕地親了親她的指尖。


    “我讓你抬頭。”她說,“看著我。”


    聞湛徹底僵住了,他無法再假裝聽不見,隻能慢慢地抬頭,一點點地挺直背脊,最後抬起下巴。


    他的目光也帶著慌張,從她的下巴一點點向上,最終落到她的雙眼。


    他害怕在她的眼裏看到憤怒、失望和厭棄。


    可是沒有,她紅著眼,專注地看著他,好像世界上除了他,她的眼裏再也看不進其他人。


    陸雲初問道:“聞湛,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怕什麽?”


    她還記得初見時,他是如此倔強的一個人,寧願頂著滿腿爛肉的傷痛跪在地上,也不願彎曲脊梁。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人,因為怕她厭惡怕她扔開他,卑微討好地、孤注一擲地親吻著她的指尖,生怕她會因為他的隱瞞而憤怒。


    她實在不知道如何才好了,不敢再發火,而是歎了口氣道:“我要怎麽樣做,才能讓你相信我的心意呢?”


    聞湛睫毛顫抖,不理解她的意思。


    她朝他靠近,他下意識瑟縮地躲了一下。


    她連忙拽住他的衣襟,倉促間,兩人滾住一團。


    她壓在他的身上,幹脆就這麽趴著,爬到他的胸膛上窩著。


    她的耳朵貼著他的胸腔,能聽到明顯的沉重的心跳聲。


    “我不生你的氣。”她說,“我發火是因為太心疼了,因為氣自己沒有做得更好。”


    聞湛不會說話,無法回應她,所以她隻需要說自己的,沒有人比他更能認真地聽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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