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下,端起湯碗,悠悠閑閑吹了一口,歎道:“少年人啊。”


    陸雲初剛剛進了廚房,聞玨就來了:“現在怎麽辦?”


    陸雲初回頭,正要說話,晦機也來了。


    她愣了愣:“你們怎麽過來了?我現在當然是做菜啊。”


    話音剛落,柳知許也邁進來:“你說做菜是認真的?”


    聞玨點頭道:“計劃一下,我們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柳知許搖頭:“所有人手都被扣下了,這外麵全是他的人。”


    聞玨愣了一下,轉頭看她,語氣有點怪:“你如何知曉?”


    柳知許垂眸,沒有回答,而是道:“如果要出去,不可能全部出去。”


    晦機雙手合十:“若隻是一人,出去的把握有多大?”


    柳知許蹙眉,歎了口氣,答案很明顯。


    陸雲初見他們愁眉苦臉的,笑道:“怕什麽,我看他沒有對我們動手的想法。”他們可是男女主,肯定沒事的。


    她指著雞爪:“你們若是閑著,就幫我把雞爪處理了吧。”


    三人:……


    他們坐在小板凳上,用剪刀處理雞爪,怎麽也沒想到跟過來商討計劃最後會成這個樣子。


    雞爪入鍋,膠質被高溫融化,獨特的香氣慢慢溢出來,雞爪瞧著奇怪,但染上了醬汁的色澤以後,黏糊糊,亮晶晶的,讓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蓋上蓋子,用小火燜煮雞爪,讓香料與醬汁滲透進雞爪的外皮中。


    幾人圍著坐,嗅著食物的香氣,莫名冷靜了下來:“你說他在想什麽呢,不像是要動手的樣子。”


    “不知道,看不透,總之小心為上就好。”


    他們絮絮叨叨著,等雞爪燜好以後,陸雲初打斷他們:“做好了。”


    幾人愣了一下,同陸雲初一前一後回到大堂。


    外麵下起了雪,鶴老閉著眼,似乎是在聽雪。


    聽到動靜,他睜眼,先是嗅到了一股濃烈的鮮鹹味。


    陸雲初把大盆放在桌麵上,他往盆裏瞟了一眼,滿滿當當一大盆,堆滿了蟹、仔排、年糕 、雞爪。


    鶴老笑了一下:“小友這是何意,為何還放了其他食材進去?”


    陸雲初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作弊:“因為我見廚房有,便用了。”反正吃豐富點不虧,“單用雞爪也能做菜,涼拌的雞爪更為美味,但現在是冬天,就不必嚐試了。”


    年糕和雞爪一起,把湯汁弄得黏糊糊的,裹滿了食材,半透明的棕紅醬汁泛著水光,頂上撒了點蔥花,頓時讓盆裏的色澤豐富起來。


    葷腥獨特的醇厚香氣鑽入鼻腔,鶴老坐直了身子,笑道:“大晚上的,我這個老年人可吃不得這麽多葷。”


    陸雲初便道:“那吃點年糕嚐個味兒。”


    她也沒客氣,給其餘人盛了一小碗飯,讓大家都嚐嚐,反正他們年輕,夜宵隨便吃。


    雞爪燉得軟爛,跟湯汁融為一體,肉味十足的醬汁將年糕裹得密密實實的,一挑,還粘稠地掛著汁兒。


    年糕入口軟綿,本身沒味兒,全是厚厚的湯汁味兒。有蟹肉的鮮、醬汁的鹹,最重的自然是雞爪的葷,同肉不一樣,雞爪豐富的膠原蛋白讓其的葷味更濃,縈繞在口裏久久不散。


    鶴老咽下一口年糕,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抬頭一看,大家埋頭吃得正歡,沒人理他,於是他悄悄地把筷子伸向了雞爪。


    雞爪被燉到幾乎要骨肉分離了,軟糯的皮鬆鬆地掛在骨頭上,被有嚼頭的筋連著,黏糊糊的,放進碗裏,底部凝住一層湯汁。


    雞爪吃不到什麽肉,入口全是軟嫩彈牙的膠質,一抿,骨頭就極了出來,剩下糯嘰嘰的皮肉,似乎不用嚼就會化在口中。


    饒是鶴老再嘴硬,也不得不承認雞爪確實是可以入菜,做成美味佳肴。


    他麵皮有些僵硬,思考著如何同陸雲初對話。


    而陸雲初跟忘了這回事兒一樣,不斷地給聞湛夾菜,看得其餘三人心驚肉跳的,好似這是最後一道斷頭菜一般。


    於是桌上的氣氛開始焦灼,筷子碰撞,大家都紛紛往自己碗裏夾菜,也不知道在搶個什麽勁兒。


    等鶴老一抬頭,見他們這幅狼吞虎咽心驚膽戰的模樣,不由得好笑,這些少年人啊,跟他們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陸雲初胃口好,但比不上桌上兩個男人,她隻能不斷給聞湛夾。


    聞湛吃的速度比不上其他人,最終敗下陣來,看著空蕩蕩的盆,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陸雲初扯扯他衣袖:“沒事兒,以後想吃我都做給你吃,他們吃不著了。”


    旁邊的晦機和聞玨感覺被陰陽怪氣,他們眉頭直跳,不對啊,也沒有很餓,剛才到底在搶個什麽勁兒。


    他們正在反思自己時,鶴老出聲,將他們拉回緊張的現實。


    “小友可否將食譜賣給我?”


    陸雲初一愣,道:“當然可以,隻是……”


    他說:“價錢好說。”


    陸雲初沒有天真到說什麽放過我們之類的話,隻是說:“您覺得多少合適?”


    鶴老笑而不語。


    她無所謂地聳肩:“也不是什麽特殊的做法,往南走的話,關於雞爪、內髒的吃法應該很多。”


    聞言,鶴老忽而晃了晃神:“南啊。”


    可能這種高人都有些奇怪,最後他什麽也沒說,洗漱歇息了,留下他們膽戰心驚的。


    翌日,陸雲初的房門被敲響,店小二遞來木盒:“這是那位老人托我送來的,說是用來抵菜譜。”


    陸雲初一愣,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問:“他人呢?”


    店小二笑道:“剛剛動身了,那老人家估計也是個隨性的,周遊四方,本來說往東走,臨出發又突然起意,往南邊兒去了。”


    陸雲初傻了:“南?”可是南邊他就沒法見到靖王了啊。


    她追出去,隻能看到雪地裏隊伍像一串縮小的黑色線條。


    如果他現在還未投奔靖王,為靖王效力,那麽他現在被自己隨便說的話所影響,改變了路線,不再與靖王碰麵,之後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明明隻是一天起床忽然決定換個方向,很微小的一個舉動,帶來的結果卻是變化莫測的。


    陸雲初回到客棧,將手裏的盒子打開,裏麵放著一疊銀票和一張字條:小友,天下局勢莫測,何苦卷入其中,不若學老頭子我,做個閑雲野鶴,自由自在。


    陸雲初背後泛起一陣涼意,所以鶴老這話什麽意思,他知道自己是提醒聞玨靖王計謀的人嗎?不對,他現在還沒有效忠靖王,且看上去真的隻是一個周遊四方的閑雲野鶴,還不是書中的那個大反派。


    陸雲初想不通便不想了。不管這老頭是好是歹,他說的沒錯,別卷入男主的世界才好。


    她把還在睡覺的聞湛叫醒:“起床啦。”


    聞湛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坐起來,雖然不解,但陸雲初說什麽就是什麽。


    穿衣裳穿到一半,他忽然愣住,長久縈繞在自己身上無法的無力感,好像突然消失了。


    第53章 病好了


    陸雲初見聞湛呆愣愣地坐在床邊,以為他昨夜沒睡好,現在還沒清醒,笑道:“先起來,等會兒再睡吧。”


    聞湛抬頭,她才看到他的神情,嚇了一跳:“怎、怎麽了?”


    聞湛欲言又止。


    陸雲初雖然心急趕著走,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走過去把掌心遞給他。


    聞湛握住她的指尖,陸雲初正以為他要在掌心寫字時,他卻用雙手握住她的手,微微顫栗著。


    陸雲初不解,下意識問:“身上疼嗎?”雖然他這樣子不像是犯病的模樣,但她還是問,“是發作了嗎?”聞湛每次發作都是在清晨,且症狀越來越弱,她有此猜測並不奇怪。


    聞湛搖頭,對她笑了笑,站起來洗漱去了。


    溫水拋在臉上,聞湛清醒了不少,終於能理智地思考了。


    他的病痛好了。


    病痛不像是傷口一樣,可觀可見。但他對病痛太熟悉了,這種無力的病弱感壓在他身上壓了八年,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現在消失,不需要任何證明和症狀,他就能明白自己的身體好了。


    說不驚喜是假的,他的手到現在還在顫抖。


    但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措感,他渾渾噩噩地活了這麽多年,靠疼痛維持清醒,如今疼痛散了,他的命數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這是好事,可是太好了,好到讓他恐慌。


    他不認為自己能得到上蒼如此眷顧,有借有還,突然的饋贈砸在他頭上,不知道代價為幾何。


    他壓住自己的手不讓自己顫抖,保持鎮定回到屋內,陸雲初正在收拾東西,見他進來,放下手裏的物件朝他走來,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看上去懨懨的。”


    聞湛不知道如何回答。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告訴陸雲初這個消息,她一定很開心,但……恐慌和無措將他淹沒,他最終什麽也沒說。


    這就是啞巴的壞處了,他不給反應,陸雲初便隻能猜。


    她把手探向聞湛的額頭:“受寒了?”


    還未碰到,聞湛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陸雲初一怔,對上了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太複雜了,明明是如此清澈的眼眸,卻盛著濃重的悲與懼。


    本來陸雲初看他悶悶的不說話還有點不耐煩,一見他這樣,頓時軟了語氣:“怎麽啦?”


    聞湛嘴角抿了抿,似乎在斟酌如何表達。


    他不敢看陸雲初,在她掌心寫道:你可以……


    寫一半頓住,又重新寫道:我可以……


    陸雲初不解:“你想說什麽?”她幹脆利落地道,“哎呀,不管你問什麽,都可以,行了吧。”


    話音未落,眼前一黑,一隻手按住她的腰,將她帶著轉了個圈兒,壓在門上。


    聞湛的呼吸撲灑在她的鼻尖,吻落得匆忙,帶著急切,卻又很溫柔。


    陸雲初一頭霧水,親就親唄,還問什麽。


    難道昨夜做了什麽噩夢,今天一大早才這麽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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