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個名字一出口,無形之中提醒了明棲要站住陣營, 她淺笑應道:“嗯, 一會兒他就出來了。”


    潛台詞是你最好早點離開, 不要和他遇到。


    宋驍想到什麽似的, 眼神忽的暗淡了一下:“我記得父親生前說過聞駱最喜歡騎馬的。”


    “我小時候沒有聞駱聰明, 父親總是會在我麵前提起這位弟弟, 讓我跟他學習。”


    突如其來的, 宋驍居然在她麵前憶往昔。


    這是明棲沒有想到的,她表麵依舊微笑,內心:你還知道自己沒有聞駱聰明啊, 還挺有數。


    “後來我想學跳舞,父親又說,男孩子就應該做一些男子漢的運動,像聞駱騎馬一樣。”


    明棲內心:像聞駱一樣,你多少還是想太多了。


    這番自我感動聽著無聊,明棲很快就走神,好在打小在名流宴會上培養出的左耳聽右耳出的本事一流,就算是思緒已經飄到了太平洋,臉上都還是專心致誌的表情。


    上次華尚出現危機,明棲隻是了解了一點表麵。


    華尚全資子公司天娛傳媒上市後,其公司研發的短視頻app卻被爆用戶信息泄露,華尚做醫藥起家,“雲醫藥”服務也已經走在了行業尖端,整個集團雲數據處理能力一直很優秀,但技術方麵一直是宋驍負責。


    拋開聞汝生私生子這個身份,宋驍也是名校計算機專業畢業的高材生,他能在華尚走到這個位置,不過是聞駱根本沒有打壓他的想法。


    可這次,整個集團共享雲數據,卻隻有天娛傳媒這裏出了事故,問題究竟出在哪裏,華尚內部心知肚明。


    至於結果,她也沒有關心過,就是在潛意識裏,她依舊堅定地相信就算是天塌下來,聞駱都有補天的能力。


    過了好一會兒,宋驍終於結束發言,反而將問題引到明棲身上:“剛開始知道你和聞駱結婚,我還是挺詫異的。”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宋驍賣了個關子,可明棲一臉“我是傻白甜我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他隻好繼續說下去:“對,是又相信愛情了。”


    “我們男人都不是長情的生物,可真沒想到你們分開這麽多年,還是在互相喜歡。”


    聽到這裏,明棲才感覺出一絲不對勁。


    什麽叫“男人都不長情,想不到分開多年還在互相喜歡”,是在暗戳戳提醒她聞駱變過心?


    可我們兩個怎麽樣,跟你一個外人有什麽關係。


    這是現世雄性白蓮花?可以和盛時煙一起組團出道的那種,名字就叫“出淤泥而不染”。


    她之前也和他見過幾次,隻剩他們兩個人的場合也有,可是當時他也是和她保持著適當並且不涉筋骨的社交,那會兒明棲還能對他保持著不算壞的印象。


    大概是上次信息泄露事件對他影響頗深,或者那天他發消息被聞駱看到影響到了明棲。


    今天聽宋驍滔滔不絕,明棲本能地感覺厭惡。


    所以,她決定也厭惡他一下,臉上笑意不減,卻帶上小女孩的嬌羞,聲音嗲嗲道:“我和聞駱哥哥青梅竹馬,當然不是別人花幾年時間就插足的啦。”


    話裏有話這件事,明棲也很會。


    果然,宋驍的臉色輕微變一變,適當地停止了話題,眼神看向她的行李箱,問道:“你這是要去哪?我幫你提。”


    話已經聊到這個份上,明棲沒必要戳破最後一點和諧,攏了攏敞開的大衣,緩緩道:“貳號公寓,謝謝。”


    宋驍幫她提起行李箱,兩人並排往貳號公寓的方向走。


    天空低垂,陰雲密布,白馬園偏歐式的建築仿佛都隱藏在一片陰翳之下,灰突突悶得很。


    明棲突然感覺小腹一陣熱流,緊接著一陣銳利的疼痛,步子不禁有些慢。


    刹那間,仿佛是有磁場感應般,明棲感覺肩胛骨左側,落了一道炙熱的目光。


    她一手捂著小腹,緩緩側過頭,還未見到人,就聽見聞駱的聲音:“七七。”


    他叫她的小名,聲音很低很啞,像是在嗓子裏壓了一塊石頭,壓抑著什麽。


    明棲的身形猛然一頓,沉重地將身體轉過去,就看到聞駱朝她走來。


    他也沒換騎士服,穿著黑色的大衣,裏麵套著白色高領毛衣、下麵穿著黑色休閑西裝褲和黑色馬丁靴。


    眉毛壓得很低,眼角收緊,一身冷冽,幾乎和天氣融為一體。


    他走到明棲身前,似乎是發現了她的不舒服,大掌握住她穿著厚重大衣也還纖細的手臂,另一隻手握上拉杆箱的另一側,眼神冷冽地對宋驍說:“我來吧,哥。”


    他把稱呼咬得很重,配上嘴角的那點譏誚的笑意,不屑又嘲諷。


    明棲偏頭看著他,五年前在聞家祖宅感受到的可怕的陌生感又來了。


    宋驍身上那點溫和的氣質很快就融化消失,表情頗不自然地鬆開拉杆箱,說:“七七要去貳號公寓,那你送她吧。”


    “那是自然。”聞駱渾身氣質都冷得讓人害怕:“您做好工作就好。”


    這是在提醒他和明棲的關係,讓他有點自覺。


    宋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不熱鬧。


    “玩得愉快。”


    聞駱最後扔下一句,扶著明棲離開。


    明棲意識到自己好像突然來了例假,可也不知道是因為例假,還是因為渾身冰冷每一句話都在彰顯著手腕和地位的聞駱更讓自己發冷。


    電梯門合上,明棲不動聲色地往遠離聞駱的方向挪了下。


    聞駱看了眼空下來的手心,目光一滯,然後緩緩挪到明棲的臉上。


    明棲一般情況下生理期沒有什麽反應,今天天氣太差,她自己穿的也有些少,痛感上來,額頭上浮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聞駱的喉結狠狠地動了下,深色微動,問道:“不舒服?”


    明棲沉默了會兒,點了點頭,又問他:“怎麽沒去馬場?”


    聞駱:“先帶你去吃飯。”


    明棲咬了下嘴唇:“我不想吃。”


    “嗯?”聞駱問她:“早上都沒吃早飯,現在不餓?”


    小腹一痛,隨之而來的就是想要嘔吐的反胃感,明棲強忍著惡心,搖了搖頭:“還不餓。”


    聞駱不再說話。


    電梯門打開,兩人徑直走到明澤房間門口。


    明棲自己出門後,聞駱就給明澤發了消息,明澤早就把房門打開隨時歡迎明棲光顧。


    聞駱把拉杆箱拖進房間,靠牆放著,然後跟明棲說:“你先在這裏休息。”


    明棲乖乖地點了點頭,小腹又一陣熱流,她直接轉身,朝著衛生間過去。


    她的動作焦急,在聞駱眼裏,變成了急不可耐地躲閃。


    明棲剛轉過身,他想也沒想,就捏住了她的手腕。


    明棲身上皮膚很嬌氣,碰上就會被勒出紅色的痕跡,她吃痛地擰了下眉毛,疑惑問道:“怎麽了?”


    聞駱看著她,抬手揉了揉額角,舌抵上顎,平靜道:“離宋驍遠一點。”


    明棲被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搞得一愣,手心裏猛生一層汗,不可置信問道:“你什麽意思?你認為我和宋驍走得太近?”


    就因為剛剛看到她和宋驍站在一起以及幾年也沒有一次的聊天,就不用求證調查直接下結論,他們兩個走得近,並且用上位者的姿態朝她高高在上地發號施令。


    可是他憑什麽要管著她的交際?他不也和盛時煙關係那麽好麽。


    她剛剛根本不想和宋驍聊天,內心也在無條件地偏向他呢,他可不一樣,他會隔著太平洋給盛時煙送水杯送筆記本送cd。


    “不是。”聞駱也沒想到一句話能引起她這麽大的情緒波動,也嚴肅了起來,正在思索著有效卻無歧義的措辭,就見明棲轉頭朝著房間內喊了一句:“明澤,關門!”


    明澤坐在內間,聽到妹妹喊自己,吊兒郎當地走出來,看到門口的倆人卻是一愣,一瞬間站定,一動不動。


    聞駱不信任她,明澤也不聽自己的命令。


    公主該有的特權一瞬間神奇的失靈了,小腹又開始痛得翻江倒海,明棲委屈地抽了下鼻子,攢了最後一把力氣,使勁給聞駱推出了門外。


    “砰——”一聲,門被狠狠地關上。


    眼前隻剩一片厚重的門板,聞駱愣住了。


    不是因為明棲跟他發脾氣,而是她過來推他的一刻,他看到了她眼睛裏,分明有淚花。


    *


    明棲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身體抵著門板,一手捂著小腹緩緩蹲了下來,又把頭埋在並著屈起的腿間。


    明澤隻見識過嘰嘰喳提意見、沒完沒了的明棲,現在這樣小小的可憐的一隻,讓他整個人有點慌。


    他走過去,在明棲麵前蹲了下來,哄小孩似的保持視線平行:“妹,怎了?可憐巴巴怪招人疼的。”


    他不問還好,一問明棲覺得自己更委屈了,眼淚啪嗒啪嗒地砸了下來,在手背上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水漬,半天,發出了一聲單音節:“哥——”


    明澤立馬點頭:“哥在呢,你別哭別哭啊。”


    說著就用袖子去擦她臉上的淚痕。


    明棲嘴巴一癟,又是一泡眼淚滾滾而下:“聞駱太討厭了。”


    “他叫我離宋驍遠一點,可是我和宋驍什麽時候走近過,八百年沒說過一句話,他是什麽意思?他是不是不信任我?”


    “哪能啊,”明澤趁機給明棲扶起來,語氣誇張:“他是不信任宋驍,我妹人美心善人間絕色,心地又單純,他指不定就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呢。”


    明棲撇撇嘴:“揣著這種心思的人海了去了。”


    這話不假,堂堂江河集團小公主,雖然沒有集團的管理權,但手握不少的部分,名下不動產葉很多,年紀輕輕就是一個小富婆級別。


    這些年她身邊沒少過妄圖和她深入交流的異性,多少有些是在盯著她的美貌或財產。


    明澤趁機給她扶起來,語氣嚴肅了一點兒:“那你就想想,為什麽聞駱放心別人,卻不放心宋驍。”


    “那是他的問題,為什麽要怪我。”


    明澤繼續講道理:“那你想想他為什麽會有問題?”


    為什麽?


    一瞬間,明棲腦子裏閃過好多過往片段,心頭一顫。


    她緩緩坐回沙發上,又手背緩緩擦了下臉上的淚痕,悶悶說:“那也是聞駱錯了。”


    “行行行,”雖然兩人平時總是吵架,可明澤真怕明棲還掉金豆子,趕緊百依百順:“明天我就押著他給你道歉,咱不哭了行不行?”


    二十幾歲的人說哭就哭,此時明棲那點委屈消失了大半,開始察覺到不好意思,小聲反駁道:“其實我沒有特別想哭,我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好像來例假了,肚子好痛。”明棲撇撇嘴:“疼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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