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師妹正在給他送溫暖呢。”還是她一手促成的。


    這哪裏是送溫暖,這簡直是送命。


    羅不息眼神有些複雜:“這就是原著的劇情,這一段獨處的戲份還挺重要,你去湊什麽熱鬧。”


    褚珀拎著他的領子,“那你告訴我,秦如霜和他修成正果了嗎?”


    “怎麽可能,還有楚風呢,這隻是年少時無疾而終的初……”他話沒說完,褚珀拍開他,一刀劈開禁製,禦空呼嘯而去。


    羅不息望著她的背影,他千阻萬阻都沒能阻擋住秦如霜和男主相遇,今天的楚風依然這麽不爭氣。


    就不知道她能不能帶來一絲變數了。


    楚風被破空聲驚起,不明就裏地追至半空,回頭衝哭喪著臉的羅不息喊道:“你們怎麽回事!回來再跟你算賬。”


    他趕在褚珀觸動護山大陣前追上她,將人帶出擎蒼峰,也不知道他們二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褚師姐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表情難看,睨他一眼問道:“你是喜歡霜師妹的吧?”


    楚風一下臉色通紅,抓耳撓腮地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擺。


    褚珀拍拍他的肩,“那你可要把她看好了,可千萬別被旁人拐走了。”


    楚風定了定神,堅定道:“絕對不會。”


    你最好說到做到,原著裏就被搶走了,褚珀十分憂慮,楚風不好意思道:“今夜地靈騰空,我已經約了霜……”他話還沒說完,褚師姐已經一道流光遠去。


    褚珀坐在勾星刀上倉促地給秦如霜傳訊,問她在哪,收到回信,便火急火燎地衝向山林間那座避風亭。


    早知道宴月亭是這樣“人若負我,我必殺之”的極端性格,褚珀絕不會把秦如霜往他身邊推。


    不過她也並不想就此給宴月亭定罪,畢竟,在後山試煉中他並沒有按照原著殺了她。他的“陰狠毒辣”,她現在都隻是聽說罷了,聽同桌說,聽旁白說,聽羅不息說。


    不論如何,還是先去把秦如霜摘出來再說。


    山間避風亭裏,兩個人本來都打算走了,收到她的信息隻好又坐回去等她。


    秦如霜提醒宴月亭,“正好啊,趁著這個機會和小師姐和好吧,她成天記掛著你的傷,簡直比關心自己還關心你。”


    宴月亭低垂著眼眸,也看不出在想什麽,低低地應了一聲。


    斜陽西墜,金燦燦的霞光鋪在升起的山霧上,穿透雲霧的那道光急如星火,砸入亭中,把秦如霜嚇了一跳,“小師姐,你這麽急躁做什麽?”


    褚珀一落地,飛快收回勾星刀:“我看天色晚了,來送你回穿風穀。”


    “送我?”秦如霜眨著眼睛,來回掃過兩人,“我才不要你送,別瞧不起醫修,再說了,今夜……”她頓了頓,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才不回穿風穀。”


    秦如霜說著腳下輕輕一點,掠出避風亭,“懶得管你們,我先走了,你們也趕緊走。”


    她禦空行出一段距離,才想起來,大喊道:“對了,小師姐,宴師弟身體好得很,你且放心吧。”


    她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山林間久久回蕩。


    褚珀:“……”這簡直是現場演繹何為“我為姐妹兩肋插刀,姐妹回頭插丨我兩刀”,坑爹啊!褚珀抬腳想追。


    身後傳來一聲輕喚:“小師姐。”


    褚珀跨在木欄的腳一頓,默默縮回來站好,終於回眸看向他,眼神中帶著詢問。


    宴月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見她想走,就喊了一聲,她果然停下了——她是真的心軟。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還是褚珀忍不住先行開口道:“宴師弟……你若是不想把離雀羽戴在頭上,也必須要隨身帶著,等寒氣除盡,你……直接丟了就行。”


    宴月亭的眼神微微一漾,“我可以戴嗎?”


    褚珀一臉莫名,“為什麽不可以?你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揣在懷裏。”


    宴月亭舒展開的眉宇間帶著幾分雀躍,“好,謝謝小師姐。”


    褚珀神情有些複雜,她現在還沒想好該怎麽跟他相處,不能太過簡單粗暴地推開他,得拿捏好分寸,慢慢來。


    “小師姐以後還是別叫秦師姐來給我檢查身體了。”宴月亭說完,生怕她誤會似的,又急忙補充,“若是被她察覺我身上的勾星刀傷,恐怕對小師姐不太好。”


    褚珀眼睛微微睜大,這是什麽以德報怨的活菩薩。


    羅不息說得對,宴月亭的人設真的好割裂,好矛盾。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褚珀確實心軟了,“那……你要好好帶著離雀羽。”


    宴月亭聽話點頭:“我聽小師姐的,我會戴的。”


    他這個樣子看上去也太乖巧了點,連她這個知道真相,還聽得到旁白音的人,有時候都會不由自主被他的表象所蒙騙,她師父會栽在他身上,當真不冤。


    褚珀都有一種想踮起腳摸摸他頭的衝動,當然,還是被自己的理智壓製住了,“等過兩日,我再去找溫師兄要幾瓶秋玉膏給你。”


    宴月亭皺起眉,“不勞煩小師姐,我不需……”


    “我覺得你需要。”褚珀不容他拒絕,“你的傷早點好了,我也能少一個顧慮。”


    宴月亭沉默片刻,聽話應好。


    褚珀覺得他就像一隻流浪動物,偶爾被人投食,然後就開始心生期待,當得知投食的人並不想把它抱回家時,或者被抱回家了,轉眼又將它丟出來,就會憤怒失望,走向極端。


    一支離雀羽,就能把他哄騙到手,這得多缺愛啊。


    赤紅的尾羽遞到眼前,褚珀下意識接住。宴月亭微微俯身,垂下頭,長發從肩上滑落,正好落在她手心裏,柔軟而微涼。


    褚珀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


    “你自己沒有手麽?”她小聲嘟囔,抬手將離雀羽插進他頭頂發髻。


    宴月亭直起身,輕快道:“有勞小師姐。”


    這麽簡單就開心了,也太好哄了。


    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原來的小師姐嗎?


    “你別和她一樣……”褚珀在心裏默念著這幾個字。


    被宴月亭猜出她不是本人,也許,不全是壞處。至少,現在站在他麵前,褚珀竟有種卸下重擔的感覺,不用再時不時一個激靈,提醒自己要保持人設。


    她穿進這具身體裏,在師父、大師兄、二師姐,在所有人眼裏,她都必須要是那個“褚珀”。他們之間的關係都建立在她是“褚珀”的前提上,就如霧中花水中月一般,不知何時,就會因為真相暴露而崩塌。


    從宴月亭態度的轉變來看,比起那個小師姐,他現在對她應該是沒有惡意的。


    那日他問起是不是專程來和他劃清界限的,褚珀並沒有直接回答,還有轉圜餘地。她還可以把自己從死亡路線上揪回來!


    大不了祭出渣男經典語錄:是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既然不允許人負你,那便等著你來負我好了。


    身為男主,宴月亭早晚要離開巽風派,不是因為她,也會有別的原因促使他離開,到時候就是他自己離開的,可不是她推開他的。


    褚珀想通這其中關竅,深覺自己的腦瓜子簡直聰明伶俐。


    宴月亭見她表情變來變去,大約猜到她心中所想多半是與自己有關,沒有開口打擾她。直到滿山鳥雀全都落回枝頭,高空的仙鶴也長唳一聲,翩翩落地。


    他略微側了頭,低聲道:“小師姐。”


    褚珀茫然地抬頭看他,宴月亭眼中帶了點笑,“地靈要騰空了。”


    他話音未落,大地深處傳來一聲似鯨非鯨的長嘯,悠遠而空靈,撞得人整個靈魂都為之一顫,腳下隆隆地震動起來,隻見夕陽斜暉中,山霧如海浪翻湧澎湃,一抹龐大的影子從大地上浮出。


    它大得叫人根本看不明白是個什麽東西。


    那虛幻的影子逼到近前,褚珀下意識後退一步,左肩正好抵在宴月亭手臂上,隻是停頓這麽須臾,虛影已經一把攏住她,將他們兩個人都納入了身體之內。


    五感六識在這一刻似乎和它連通到了一起,褚珀陡然從另一個角度感知天地,所有的一切刹那間都變得異常渺小,天不再高,地不再廣,莽莽山林像一盆小盆栽,而散落在山間的人,渺小不如一粒塵埃。


    但它棲身於這片大地,細微處亦能感知到青芽破土,繁花吐信,落葉墜地,寒霜爬枝。草木枯榮,四季在它的身體裏更迭。


    褚珀覺得她好像悟到了何為“天時循環,枯榮有序”。


    她的神識不知被誰輕輕撞了一下,就像被小貓爪子撓了一把,傳來一股若有似無的,想要抓住她的希冀,但那感覺很輕微,忽而就消散了,就像是個錯覺。


    巨大的尾巴從地麵掀起,卻隻卷起一縷輕柔的風,它終於完全脫離大地,化而為鳥,扶搖直上,衝向浩瀚的夜空。


    暮色沉在四周,褚珀的神識落回自己身體裏,一時間還有些懵。


    她想起來了,綿延千裏的岱山,並不是一座山脈,而是上古鯤鵬的遺骨。


    “小師姐。”


    褚珀被他喚醒,手心裏傳來些微掙紮的力道,她垂下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緊緊拽住了他的手指,幾乎半靠在他懷裏。


    宴月亭已經僵硬成一座人形木雕,宛如一個被惡霸吃豆腐卻不敢反抗的嬌姑娘。


    “呃……抱歉。”褚珀倏地鬆開他,讓開兩步。


    宴月亭蜷手縮進袖袍內,撚了撚指尖殘留的溫熱。


    褚珀尷尬地要死,急躁地縱身跳上木欄,拋出勾星刀,飛快道:“宴師弟,我要去找大師兄補課,就先走了。”


    她還沒來得及跳上刀,被宴月亭眼疾手快地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腰,褚珀整個人幾乎是被他從欄杆上提下來。


    她震驚地抬眸看向他,“你做什麽?”


    宴月亭咳了一聲,慌慌忙忙將她放到地上,“小師姐,岱山上空靈潮暴丨亂,不能禦空。”


    鯤鵬遁入遼遠的夜空,地靈卷起的靈潮在岱山上空嗚嗚回旋,碰撞出瑰麗的奇景,靈壓撲下來,形成呼嘯狂風,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誰有膽子禦空而行,恐怕不出片刻就會被橫衝直撞的靈潮,撕扯得四分五裂。


    褚珀心有餘悸地收回勾星刀,“我把這個給忘了。”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有關於這個常識的記憶。


    她的記憶本來就零零碎碎的,很多時候隻有被觸動了,才會跟著浮出相應的記憶,一些過於無關緊要的,原主就沒掛在心上的東西,她自然也就想不起。


    夜色深了,荒野裏鳥獸蟲鳴都被這龐然大物嚇得噤若寒蟬,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是群山間一座小小野亭。


    “所以早課的時候,溫師兄說,地靈騰空,學宮放假三日,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岱山地界遼闊,各內門都有獨立的疆域,平時飛來飛去,不覺得多遠,要是不能禦空,徒步上學,那可就遠了。


    宴月亭抿著唇點點頭。


    “那你怎麽不早說!”褚珀簡直無語,“還磨磨蹭蹭的。”她當時本來都打算和秦如霜一起走了,就是突然被他喊住才耽誤了時辰。難怪秦如霜叫他們趕緊走。


    臭東西,絕對是故意的!


    她天天被旁白恐嚇,今天又被羅不息嚇一道,都快得受害妄想症了,此時整個神經都緊繃起來,宴月亭故意留下她,是要做什麽?


    這裏荒山野嶺,靈流暴丨亂,萬籟寂靜,簡直是殺人埋屍的絕佳場所。褚珀想到羅不息說“這些人,都死了。”時候的表情,往後退了一步。


    宴月亭歉疚道:“對不起,小師姐,我以為你知道。”


    褚珀脫口道:“我知道個屁,你明明已經知……”她驀地閉上嘴巴,看了看宴月亭的神色,退到避風亭角落坐下,“算了,等天亮再說。”


    宴月亭躊躇不安,“小師姐若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那我去別處。”


    “我沒有不想和你待一起。”褚珀嘀咕,“這裏隻有這麽一個亭子,你能去哪裏?你們怎麽找到這麽個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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