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竹影沉默片刻,問道:“褚師妹要這一類丹藥作何?”


    “我有個朋友受了點傷,似乎傷到根本了。”


    聽她這麽說,溫竹影腦海裏自然而然地浮出那個戴著離雀羽的弟子,“你明日將他帶來,我給他診斷後,才好對症煉製丹藥。”


    褚珀為難道:“溫師兄,沒有現成的嗎?就那種品級特別高的,一吃下去就神清氣爽,打通任督二脈,百病皆消的那種?”這裏可是修仙世界,照理來說,靈丹妙藥不是多得很嘛。


    溫竹影被她逗笑,“還有活死人、肉白骨,一粒下去原地飛升的丹藥,你要不要?”


    褚珀當真思索了下,“這會不會太勞煩師兄了?”


    溫竹影:“……”小師妹,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我不要那些,隻要修複根基的就行。”褚珀握了握拳,“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溫竹影被她最後一句說得微微一怔,無奈道:“褚師妹,涉及到靈樞、氣海的丹藥,確實都是天玄一級的丹,但這類丹不能隨便服用,不是塞進嘴裏就完事的,稍有不慎,修途斷絕還好說,重了是要出人命的。”


    “這麽嚴重?”褚珀一雙杏眼瞪得滾圓,秀氣的眉幾乎糾纏在一起,“那如果用精血入藥,也會有這種危……”


    “褚師妹!”溫竹影厲聲打斷她。


    褚珀被他嚇得整個人都是一跳,差點滑下椅子,溫竹影神情嚴厲,“你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偏門左道?抽自身精血喂補他人,是以一換一,這和那些采陰補陽、采陽補陰的邪宗有何區別?”


    “對不起對不起,溫師兄,是我失言了。”褚珀連忙道歉,她小心地覷著溫竹影的臉色,生怕惹他不快。被他厲聲說一句,心裏難受地直犯委屈。


    溫竹影見她這般模樣,緩下麵色,輕言勸告她道:“褚師妹,根基受損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隻不過是需要對症下藥,醫修輔助療傷,就算他實在傷得嚴重,我不行還可以請我師尊出麵,你可別獨自做傻事。”


    褚珀乖乖點頭,“我不會這麽傻的。”


    “我給你配些溫補的丹藥,你可以先給他吃,若想好了,就帶他來,不方便的話,你紙鶴傳信給我,我上門去看診也可。”


    “謝謝溫師兄,你真好。”


    溫竹影喜歡穿白,袍裾上的百草紋也是幹淨素雅的顏色,身上帶著一股清幽的藥香,他挽起袖擺執筆寫字的姿勢端正又優雅,雖然性子疏冷,但其實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褚珀托著下巴,不知不覺地看得入神,不得不說,原主看臉的眼光真的不錯。


    宴月亭是漂亮帶刺的野玫瑰,溫竹影便是枝葉扶疏的翠竹。


    她單單隻是坐在這裏,看他寫字碾藥,就覺得賞心悅目、秀色可餐。


    一雙眼睛這麽盯著自己,溫竹影自然有感覺,但她的目光呆呆的,安安靜靜也不鬧騰,溫竹影也就隨她去了。


    他有條不紊地配好藥,寫好方子折好,連帶三瓶丹藥,幾包用紙包好的藥草,一並裝進盒子裏,才抬眸看向她。


    褚珀目光落進他湛然的雙眸中,耳朵裏忽然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她一把捂住心口,暈暈乎乎地想,原主殘留的情感又來作祟了嗎?


    “這些隻是短時溫補的方子,治標不治本。”


    褚珀接過來,點頭,“我知道的,有勞溫師兄。”


    “嗯。”


    褚珀磨磨蹭蹭地不想走,“溫師兄以前說過,我要是想來見你直接來便是,還作數嗎?”


    溫竹影遲疑片刻,“自然。”


    褚珀眼眸透亮,掰著手指算,她每日除了修煉,剩餘的時辰掰碎了,大部分都耗在應付男主上,再加上其他朋友之間日常往來,找大師兄匯報功課雲雲,時間太不夠用了。


    “那我恐怕隔四五六七日就要來叨擾師兄一回了,希望師兄別嫌我煩。”褚珀撚起裙擺行一禮,白皙的臉上染上兩朵紅雲,高興地出門。


    管她是不是受原主的感情影響呢,隻要她看著溫竹影開心,多巴胺瘋狂分泌,那有空的時候就來看看唄,就和貓咖擼貓是一個道理,還不花錢。


    “隔四五六七日……”溫竹影失笑,望著她雀躍的背影,他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白嫖”了。


    現在的褚師妹,不再咄咄逼人後,倒也沒有那麽煩人了。


    第28章 (二更)   沒有人能拒絕小……


    從明醫堂出來, 褚珀去紙鶴約了羅不息。


    羅不息急匆匆趕來,形容憔悴,眼下兩團烏青的黑眼圈, 剛一見麵就是一番連珠炮似的轟炸:“褚師姐, 你們昨夜怎麽了?我聽到旁白後,嚇得一整夜都沒睡著,早上給你傳訊, 你又一直不回複,我差點都想找霜師妹討一套衣裙, 混進屹峰了。”


    看看,被嚇到的人,不止她一個。


    “你也覺得旁白的畫風很不對勁吧。”褚珀這時已經淡定了,她歎息一聲,懷中抱著藥盒,輕喚, “勾星。”


    勾星刀應聲而出, 兩人一前一後禦空, 至高空才並肩而行, 在岱山上空遊蕩。


    羅不息抱著旁白錄, 褚珀抱著劇情線, 兩人湊在一起分析主角的心路曆程。


    “問心鏡?”羅不息茫然道,“原來你師父還這麽考驗過他?那他不是個糊塗老頭啊, 這比書裏稀裏糊塗就給男主送經驗合理多了。”


    褚珀想捶他, “喂。”


    羅不息咳一聲, “實在是你師父在書裏的形象並不太好,不好好約束親傳弟子,縱容內門欺淩, 後來收下男主,教導過他一段時日,對他也不錯。但是,在聞蓮查出原主死因後,他卻沒給男主半句辯駁的機會,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廢他靈樞,毀滅斬魂刀,才逼得男主叛出巽風派的。”


    褚珀苦澀道:“畢竟咱們屹峰,在書裏的設定,是前期小反派嘛。”


    反派那還不是一壞壞一窩,反正都是男主的踏腳石,也不用太在意邏輯通不通順,人設合不合理。


    “哎,說的也是。”羅不息歎息完,疑惑道:“他通過‘問心鏡’的甄別了?”


    “廢話,宴師弟雖然有一些過去被傷害後的心理陰影,但在‘問心鏡’的水珠中,他的魔氣和惡念都很淡,甚至,我覺得我站到鏡子前,心境可能都要比他更陰暗些。”


    羅不息開始有些動搖,“那……難道是我們都誤會他了?畢竟這是個真實世界,就像你師父,也和書中片麵的形象有區別,萬一他就是本性……”


    他說到後麵,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男主本性純良?那他在文下的小作文就白寫了!“旁白又是怎麽回事?這畫風突變得也太奇怪了。”


    比起覺得宴月亭天性純良,褚珀更傾向於他在布道塔中做了什麽——畢竟,她跟宴月亭接觸過這麽長一段時間,最初可是親身體驗過他泄露出的戾氣。


    不過這些她沒有同羅不息說。


    “小說裏麵就對男主有旁白裏那樣細致的心理描寫嗎?”褚珀問道。


    羅不息擺手,“很少,幾乎沒有,像昨夜旁白裏那種心理描寫,寫出來是會崩人設的。讀者哪有耐心整天看一個大男人在心裏唧唧歪歪,基本都是通過主角的行為,讓讀者自行推斷他現在的心理狀態。”


    褚珀:“沒有心理描寫,從他行為來看,他不就是個小可憐。”


    “主角在巽風派這一段劇情,他就是被欺辱的形象,欲揚先抑的手法嘛,”羅不息到底曾經是個寫書的,對這些套路還是很了解,“先塑造他被欺負得有多慘,等逆襲的時候,那個爽感才能爆發出來。”


    “小說裏麵,在他叛出巽風派時,他的偽裝就會被扒下,真相是他先在後山試煉中設法殺了你,又殺了經常欺負他的三個炮灰……”


    “三個?”褚珀在雲城目睹過周永安的死,但那是他殺人不成反被殺,自找的,“另外兩人不是被除名下山了嗎?”


    “書裏麵,他正是等那兩人被除名離開巽風派後才下的手,被除名的弟子,出了岱山,就與巽風派無瓜葛,死了就死了,不會驚動巽風內門。是聞蓮追查原主死因,順手牽出的他們。”


    “後來呢,他怎麽叛出巽風派的?”褚珀抖著他之前寫給自己的故事線,抱怨道,“你這劇情線怎麽寫得不清不楚的。”


    羅不息大喊冤枉,“書裏麵就是這麽寫的啊,他後來被關入牢中問罪,屹峰內門動亂,他趁亂從你師父師兄手下逃走。”


    褚珀皺起眉,“屹峰內門為什麽動亂?”


    “可能是因為得給男主一個逃跑的機會,所以就動亂了唄。”羅不息攤手,“男主在巽風派這一前期劇情不是很長,核心就是覺醒斬魂刀,他是不可能修出道心的,書裏麵他入的是魔道,最後修出的是魔心。”


    “終點文的特點,每一階段都有一位女主,其他的細節就寫得不是很詳細了。”


    褚珀想怒摔劇本,“這到底是什麽垃圾小說!”


    “對吧!小白垃圾文!隻知道收妹子收後宮!”羅不息強烈譴責。


    罵完之後,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也怪不到原作者,“書裏一句‘半個月後’,就不知道能省略多少細節,真實世界和文字到底不一樣。”


    兩個人又商量了片刻,初步確定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由褚珀去屹峰內門掌事堂調出那兩名炮灰的資料交予羅不息,他找個理由下山去查一查,看看那兩位同誌還健在不健在。


    褚珀繼續同男主周旋,看能不能查清楚旁白為何畫風突變。如果劇情按照原軌繼續進行下去,她還得想辦法找出屹峰內亂的原因。


    最後,羅不息語重心長地說道:“褚師姐,感情線方麵,你還是要注意一點啊。”


    褚珀自信地笑一聲,霸道至極地棒打鴛鴦:“放心吧,隻要有我在一天,就絕不會讓霜師妹踏進屹峰一步,她和宴月亭這輩子都別想再見麵了。”


    羅不息一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褚師姐,我說的是你。”


    褚珀:“……”


    “你手裏抱著的丹藥,是給他養傷的吧?”羅不息追問。


    褚珀捏捏手指,心虛地“唔”一聲。


    “你們這些小丫頭,就喜歡帥哥。”在褚珀跳起來將他剁成鴨頭之前,羅不息又恢複了一本正經,提醒她道,“如果秦如霜和男主的這條感情線真的變動到你身上,還不知道劇情會怎麽跟著調整。你不能太粗暴地推開他,免得他惱羞成怒,像‘掐滅’以前那些人一樣殺了你,但你也不能對他太好,真的成了他的白月光。白月光是有死亡g的,你得把握好這個度。”


    褚珀整個人都麻了,苦著一張臉,“備戰高考都沒有這麽讓我耗心耗力。”


    “加油褚師姐,等男主從巽風派離開了,我們就自由了!”


    兩個苦命人對望一眼,流下了惺惺相惜的熱淚。


    和羅不息分開,褚珀就雷厲風行地去了屹峰掌事堂,調出陳羽和曠達的信息,折進紙鶴裏傳給羅不息。


    然後又向掌事堂詢問了許多關於內門管理的事,要了現有的屹峰弟子名冊。


    管事被她忽然的多管閑事,弄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小師姐,關於內門弟子的修煉、晉升,這一係列事宜,我們每三個月便會向大師兄匯報一次,這些都是屹峰近一年的內門情況。”


    褚珀搖搖手指,“要近兩年的,從上次內門納新開始。”宴月亭便是那時候進內門的。


    “是,小師姐稍等。”


    不消片刻,管事又抱出兩個小木箱,“小師姐,你要的都在這裏了。”


    “有勞師弟。”褚珀揮袖收下那四個沉沉的木箱,準備拿回去好好研究下,“屹峰內亂”也許在書裏就隻有這四個字,但是現實中,必然會有蛛絲馬跡。


    回小懸山的路上,褚珀一直在琢磨,她確實不能跟宴月亭走得太近了。


    他以往埋藏在心裏的戾氣幾乎消失了,從昨夜聽到的旁白來看,宴月亭現在是一個脆弱的需要人嗬護的疼痛少年,心防不再堅不可摧,心靈可能正好有缺口,所以,他的心尖尖上才那麽好入住。


    但是,住進去可是要死的!


    褚珀恨不得配一百把鑰匙,將他的心鎖起來。


    不能徹底推開,也不能靠得太近,這個度真的太玄學太難把握了!


    褚珀站到宴月亭麵前時,滿腦子都是她要欲拒還迎,若即若離、半推半就,有時在天邊,有時在眼前……


    要死,她寧願去刷一百套數學題!


    宴月亭閉目坐在試刀石上,正在打坐入定。


    試刀石縱橫的刀痕上,多了兩個深刻的大字,那字跡應是直接用刀尖刻成,雖然依然端正,但能從層疊的筆劃間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刀意。


    “飛星。”褚珀在心裏念叨這兩個字,“該不會是對照著流風崖取的吧?流風飛星,對仗還挺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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