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對無情道存在誤解,我們勘破七情六欲,若通通以殺的方式證道,豈不是要將自己的親朋故友全都殺盡不可?”


    【無情道最是艱難,若是有捷徑可走,自然是最好的。】


    褚珀:“……”以殺證道,算是捷徑嗎?


    褚珀想要打聽消息,便主動提及了往事,“我那時候年齡太小,好些都不記得了,隻記得我總是跟在你身後,傻乎乎地追,追不上你就坐在地上哭。”


    師飛鸞轉頭看她一眼,“褚妹妹原來還記得。”


    【師飛鸞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十分驚訝,她怎會知道這些?】


    褚珀暗自疑惑,我為何不該知道這些?


    “我還記得,我和飛鸞哥哥定過親,隻是後來父親和母親就沒有再提起過了。”她隻從原主的記憶裏挖掘出了一些零散的畫麵,大約舉行過一個簡單的儀式,並不正式。


    師飛鸞沉默片刻,“那隻是俗世之約,想來是你我都已入了修途,所以便不再提了。”


    他說完停住腳步,掐了一個隔音訣。


    藏在褚珀頭發裏的一縷黑影翹起來。


    宴月亭抬眸看過去,聽到師飛鸞坦然道:“我對褚妹妹動了情。”


    第82章 小師姐可不可以獎勵我一……


    師飛鸞說:“我不需要你回應我, 生情滅情乃是我一人之事,與褚妹妹無關,你不必為此煩憂。”


    褚珀奇怪地看他一眼, “那你就不應該告訴我才對。”


    綴在後方的宴月亭噗一聲, 沒忍住笑出聲 ,他連忙抬起袖子,擋住自己控製不住翹起的嘴角, 但是那他滿含笑意的眼睛和不住顫抖的肩膀,實在令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師飛鸞垂在袖擺裏的手緊握成拳, 額角青筋跳了跳,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調整好心態,“褚妹妹說得對,是我一時情難自已,讓你困擾了。”


    褚珀善解人意地寬慰他, “沒事的, 我不會困擾啦。”


    師飛鸞:“……”並沒有被寬慰到。


    知道自己布下的隔音訣根本沒有用, 師飛鸞也不再多此一舉, 他撤了法訣, “晚霞已經散盡, 我送褚妹妹回去吧。”


    褚珀點點頭,“勞煩了。”


    師飛鸞一直將他們送回玄陽宗的客院, 褚珀說道:“明日我師尊到了, 我們身為弟子, 理應去山門前迎接。”他們現在屬於玄陽宗重點看護對象,雖然沒人來打擾他們,但也不能隨便亂跑。


    “這是應當, 明日一早我會譴人來。”


    又你來我往寒暄了兩句,褚珀才行了個禮,轉身往院子裏走。


    宴月亭快走兩步,與她並肩而行,故意側過頭,親昵地靠向她,餘光落在另一人身上,低聲道:“小師姐,我下午的話被人打斷,還沒說完呢……”


    身後驟然湧來一抹尖銳的殺意,師飛鸞眼神冷得像冰,壓抑的不悅終於掀開表層波瀾不驚的偽裝。


    宴月亭對他的殺意恍若未覺,嘴角那一抹愉悅的笑意依舊沒散,拉住皺眉的褚珀,拐進回廊,離開了師飛鸞的視線。


    師飛鸞在院外站了片刻,轉身消融在夜色裏。


    宴月亭道:“小師姐,看師飛鸞那個樣子,他恐怕做不到他嘴上說的那樣。”


    褚珀也感受到了師飛鸞那一瞬間迸發的殺意,宴月亭隻是靠近她,師飛鸞就這麽重的敵意,這跟他嘴上說的可不一樣,要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生情滅情都與你無關”,那她與什麽人接觸,跟他有什麽關係嗎?


    而且,旁白裏的意思也不太對勁,師飛鸞對她,絕不是善意的。


    “我也覺得奇怪,我們才見過幾麵呀,他動情也動得也太快了,明明小時候還對‘我’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山河圖說過,在他準備勘情關前,不能見你。”宴月亭的手不動聲色地往下滑,牽住她的手,輕輕握了握,“定是一見到你,他的情劫就會立即降臨,但感情是循序漸進的,又不是開閘泄洪,像他這般強催而生的情,稍有不慎,很容易陷入魔障,小師姐,務必不能與他獨處。”


    “嗯,我知道,好在師父明天就到了,我們應該很快就能離開玄陽宗。你去睡吧,明天一早我們去山門接師父。”


    “好,小師姐早點休息。”


    褚珀看著他走下台階,突然想起來,“宴月亭,你下午想說什麽?可不可以什麽?”


    宴月亭回過頭來,笑了下,“沒什麽,想問小師姐可不可以獎勵我一下。”


    “獎勵?”褚珀瞪他,“你跟人喝酒,把羅師弟灌醉到現在還人事不省,還想讓我獎勵你?”


    宴月亭立即認錯,“那我以後不喝了。”


    褚珀咬了咬唇,心跳慢慢加速:“你過來。”


    宴月亭眨眨眼,聽話地走回去。


    玄陽宗被上古靈氣好一通洗禮,天清雲舒,月光亮得如同水銀,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褚珀踮起腳,抬手抱了抱他,耳垂從他臉側擦過,有一種灼灼的熱度。


    宴月亭就像是被那點熱度點燃,整個人都燒起來,抬手回抱她。


    褚珀的身體一下子繃緊,宴月亭便立即放鬆了力道,虛虛攏著她,褚珀沒有退開,耳邊安安靜靜的,隻有貼著他的耳垂越來越熱。


    過了好一會兒,宴月亭不得不出聲道:“小師姐,你喘口氣……”


    褚珀緊張得下意識屏住呼吸,直到被他提醒,才後知後覺意識過來,猛抽了一口氣,一把推開他,“好了,你走吧。”


    宴月亭眼瞳裏的光幾乎要化開,乖乖聽話回屋。


    等宴月亭走了,褚珀回屋坐回塌上,默念了好幾遍清淨訣,才定下心來。她本來想從旁白那裏套一點原主小時候的信息,結果旁白死活不上線,褚珀隻能閉著眼自己回想,希望濺起一點原主記憶的水花。


    另一邊,宴月亭剛闔上門,影魔從他袖子裏鑽出來,捶胸頓足:“叫你走,你就走,你是不是傻?”


    宴月亭根本沒聽它在說什麽,傻笑著搓揉它好一陣,才收斂回神色,倒了一杯茶推向對麵空置的位置。


    半透明的靈體在宴月亭對麵顯形,不再是巴掌大的靈體,而是一副成年男子的身形,白袍上繪著山川之景,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若是想要將玄陽宗收入圖中,便收了,將本尊鋪展在玄陽宗山川間做什麽?”


    “靈尊大人不是很煩畫裏的狗麽,將它們散放到山間不好?”祝融峰是玄陽宗的中心山脈,宴月亭直接將山河圖鋪在了祝融峰地底,幾乎將整個玄陽宗涵蓋其中。


    “確實沒那麽吵了。”山河圖鋪展開,和整個玄陽宗融為一體,畫中的哈士奇自然也落入南嶽群山中,陷入深山密林裏,吵不著他了,他麵上浮動的雲霧蕩漾了一番,揶揄道,“方才你們兩人的心跳,耳朵都快給我震聾了,我還以為做了什麽。”


    宴月亭不自在地抿了下唇,沒接他的話茬,問道:“師飛鸞那裏如何?”


    山河靈尊回過味來,大受侮辱,“本尊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好心,你這裏不是有個在陰翳裏亂竄的小魔。”


    小魔齜牙,“懂不懂得先來後到了,你的地位還得排在那朵臭花之後,沒大沒小。”


    山河靈尊:“……”


    “影魔很容易被發現。”師飛鸞不同於羅不息,羅不息對他是沒有防備的,宴月亭揉揉影魔,又給山河靈尊添了一杯茶,“玄陽宗剛剛落過一場從你圖中封禁千年的靈雨,如今全宗上下的靈息都與你相呼相應,就算是莫衡也察覺不了。”


    山河靈尊輕蔑道:“一個修為停滯的元嬰中階,就算本尊在他麵前晃,他也察覺不了。”


    “所以,這不是一舉兩得之事嗎,靈尊既可獲得清靜,我也可以順便探探師飛鸞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這山間靈獸頗多,等收回圖,那些狗說不定已經沒了。”


    山河靈尊被他說服了,伸手一揮,從他麵上飛出一縷白霧,霧氣在屋中鋪展開,將師飛鸞那邊的情形投映過來。


    師飛鸞盤膝打坐,但看他的神色並不平靜,顯然根本沒能靜下心,過了片刻,忽然偏頭吐出一口血。


    “嘖,玄陽宗開派祖師單雨薇對著一尊石像悟情斷愛,哪裏像他們這般,道心如此脆弱。”


    師飛鸞出了玉鼎宮,將他心中不平複的欲念發泄了一通,才又重新回來,一道金光落入他手中,是一塊傳訊玉符,師飛鸞神識探入其中。


    “神識傳訊,你能讀嗎?”宴月亭問道。


    山河靈尊哼一聲,半空中浮出一行金字:褚言已帶上魂相,隨我們一同啟程,明日可到。


    宴月亭皺起眉,“魂相……”帶的是誰的魂相,不用猜都知道,看來是知道小師姐神魂不是原主了,怎麽知道的?


    魂魄,神靈之名,本從形氣而有,形氣既殊,魂魄各異。褚家這樣的世家,會在孩子出生時留有魂相,這不奇怪,小師姐現在的魂魄絕對和魂相合不起來,一旦被判定為奪舍,就算是塬清也保不了她。


    到了那個時候,塬清還會不會保她還說不定。


    山河靈尊:“本尊看你這模樣,定然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宴月亭對他純良無害地笑了下。


    翌日一早,玄陽宗幾名弟子來院中,引他們去往山門。


    師飛鸞帶著迎接的弟子,早已候在山門外,他看上去臉色不太好,眉宇間含著鬱氣,一眼看到伴在褚珀身邊的人,他眉心狠狠擰了一下,又立即舒展開,淡淡點了下頭。


    羅不息雖然醉了一夜,醒來後卻神清氣爽,精神百倍,靈酒果然和一般的酒不一樣。一頓酒後,羅不息開始對宴月亭掏心掏肺,他用神識彈了一下宴月亭,提醒他注意師飛鸞這個大情敵。


    宴月亭回道:“他還不配。”


    羅不息:“……”這麽自信?他醉了之後是又錯過了什麽劇情嗎?


    褚珀感覺到他們的神識波動,驚奇地轉眸看向羅不息,神識傳音,“你竟然背著我和宴月亭說悄悄話?”


    羅不息摸摸鼻子,“我覺得他人還是可以的……”


    褚珀高興道:“看來你們感情真的好了很多。”


    “小師姐。”宴月亭打斷了他們的私聊,傳音褚珀,“小師姐昨夜是不是沒睡好?”


    褚珀:“???”這也需要神識傳音?褚珀抬眸對上宴月亭關切的目光,對他笑了笑,“我昨夜入睡前一直試圖挖掘一下原主小時候的記憶,所以睡著後,做了許多亂夢。”


    宴月亭抬了下眉,示意她繼續。


    “在定親的儀式上,‘我’好像被人取了心頭血,還有什麽引魂魄入命盤,聽到有人稱呼大司命之類。總之,山河圖說得應該是真的,我就是師飛鸞的渡劫工具人。”


    他們幾人在旁邊,連掩飾都不做掩飾,神識不斷波動,師飛鸞的表情越來越沉。


    大概一刻鍾後,天邊顯出一駕巨大的鸞車影子,鸞車由五隻鳳鳥靈體牽引,車身幾乎相當於一座小閣樓,雕梁畫棟,垂掛輕盈鮫紗白鍛,四處都鑲嵌著明珠,鳳鳥仰頭長唳,聲衝九霄。


    玄陽宗主殿內。


    莫衡閉關後,由他的師弟餘望真人代理宗主事宜,聽到鳳鳴,餘望神識往外探一圈,頓時一張臉拉成了個馬臉,“這個混蛋,這是來炫富來了啊!屹峰什麽時候這麽有錢了?”


    陣修,花靈石如流水,再加上之前被塬清門下弟子抽了一整個陣法的靈力,餘望近日手頭有點緊張,他望著那輛鸞車,自動換算成靈石,饞得口水都要出來了。


    山河圖是大事,玄陽宗的九位峰主都到了,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餘真人,注意影響。”


    不到片刻,那鸞車到了近前,輕盈地落到山門外,鳳鳥靈體化作瑩瑩流光收回車駕內,那鸞車差不多同玄陽宗的山門一樣高了,離得近了,一股子豪橫之氣撲麵而來。


    褚珀瞪圓了眼睛,原來他們屹峰這麽有錢!


    塬清和聞蓮從車內下來,聞蓮長袖一揮,鸞車被他收回芥子裏。


    褚珀都快五個月沒見到師父和大師兄了,她迫不及待地奔上前,“師尊,大師兄安好。”


    聞蓮虛扶她一把,打量她片刻,“急什麽?小師妹瘦了。宴師弟、羅師弟不必多禮。”


    塬清揚了揚眉梢,“不錯,這麽快就進階了,看來曆練很有長進。”他又仔細看了看宴月亭,滿意頷首,“你也不錯。”


    師飛鸞上前行禮,將眾人迎上玄陽宗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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