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珀跟在這兩名弟子身邊,聽了一會兒,沒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忽然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問道:“你醒了?”


    她起初並不知道對方是在同自己說話,直到那聲音又說道:“你獨自呆在地底靈脈深處,若是寂寥,我可以同你說說話。”


    褚珀陡然一驚,詫異地望向四周,因為這一分神,她的神識飛快地退出禦獸宗,縮回了地底深處。


    但那個聲音依然能傳入耳中,對方更加放輕了語氣,“抱歉,我似乎嚇到你了。”


    你是誰?


    褚珀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那聲音繼續道:“某姓傅,字樂謙,是現今的仙盟盟主,你乃天地靈脈所生之靈,天生靈竅洞開,靈識俱全,應是能聽懂我所言。”


    仙盟盟主?啊,那不就是原著裏宴月亭的未來老丈人?


    修仙界曆任的仙盟盟主都是未開靈竅的普通人,但又與凡人略有不同,仙盟盟主修行衍術,與天對話,他們壽命天賜。


    換句話說就是,要是天道覺得你這個下屬工作能力還行,便能讓你活得長長久久,不入五衰,壽與天齊,要是覺得你不行,下一刻就能送你入土為安。


    完完全全就是天道的代言人,因為掌握了太多不可泄露的天機,連辭職自由都沒有,辭職即死亡。


    傅樂謙這位仙盟盟主已經在位八百年,想來是挺合天道心意的。


    在褚珀滿心疑慮中,對方很誠懇地將他們是如何發現她,又是如何能與她對話的經過說了。


    在旁白把褚珀搞到蜀中地底靈脈中的同時,仙盟盟主就收到了上天指示。


    仙盟內有一方天池,池中倒映全境山川靈脈,她的心跳一生,天池便起了波瀾。她的一縷神識依托靈氣淌入靈礦打算越獄時,也當場就被逮住,現如今那塊含著她一縷神識的原礦石,就在仙盟裏。


    褚珀用心感受了一下自己那縷逃獄的神識,隨即眼前一亮,對上了一雙溫和的眼睛。她看到這雙眼睛的第一眼,就區分出了他與右琴的不同,右琴的溫和實在流於表麵,就算是溫和,也帶著居高臨下。


    但眼前的人是用著與她對等的目光,不如說他對世間萬物,一草一木,都平等視之,所以他的眼中有包羅萬象,海納百川之氣象。


    褚珀能看到,能聽到,但她的神念傳不過去,無法同對方交流。


    傅樂謙看上去也不需要與她交流,自顧自和緩地繼續往下說道:“天生靈胎想要孕育出來並不容易,人尚且要懷胎十月才能誕生,你莫要著急,越是急躁反而越容易弄巧成拙,到了合適的時機,你自然可以出來。”


    褚珀:“……”感情旁白所謂的創建新角色,是要天地自己親自懷的?那她以後不就成了真正的天道親閨女,還得喊旁白一聲媽?


    宴月亭作為本書主角,是天道親兒子,她是天道親閨女,那他們不是成兄妹了?


    旁白忽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不得不出聲警告她:


    【勸你適可而止,不要胡思亂想!】


    褚珀:“媽!”


    【……】


    她在心裏樂道:“爹?”


    另一邊,傅樂謙一個人,也可以將聊天從容地繼續下去:“你在禦獸宗地下靈脈倒比其他地脈更佳,禦獸宗有許多憨態可掬的靈獸,可與你解悶。”


    褚珀心想,旁白爸爸應該不是隨機將她扔在這裏的吧?難道是因為知道她喜歡毛絨絨,才將她安排在禦獸宗底下?


    若真是這樣,怎麽說呢,還挺貼心的。


    傅樂謙:“再有一個,你若是想煉化靈胎,修出法身,可以去禦獸宗藏經閣內轉轉,那裏應該有你需要的功法。”他頓了片刻,笑道,“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褚珀並不敢相信這位仙盟盟主,她在靈石的靈氣散發範圍內,謹慎掃了一遍他的書房。隨即被桌案後方置物閣上的木盒吸引。


    盒子上落著靈封,裏麵按照日期記錄了修真界中發生的大小事件,每七日進行匯總存檔。


    褚珀飛快地掃過這兩年的記錄,神識在宴月亭的名字上停住,關於他的消息並不多,他當日在玄陽宗越級殺化神,入魔天象持續許久,最終沒能墮魔,從玄陽宗消失。之後玄陽宗向外發布誅殺令,斬魂刀曝光。


    半月後屹峰確認他殺害同門親傳弟子,正式將他逐出巽風派。


    有人看到他跨過霧障山,去了妖城,玄陽宗峰主親自去妖城查探,結果如何,就沒有記錄了。


    從盒子裏目前的記錄來看,修真界其他門派並無大動靜,宴月亭未入魔,更未背負無辜殺孽,仙盟似乎沒有要大動幹戈的打算。至於他與玄陽宗、巽風派之間的糾葛,那是你宗門之間自己的事。


    總之,宴月亭現在應該沒事。


    畢竟是天道親兒子,旁白還殷殷期盼著他走劇情,維持書中世界的穩定,仙盟盟主一個天道打工仔,應該不會逆天道而行事。


    褚珀心不在焉地聽著盟主嘮嗑,有些想念師父和師兄,巽風派就像是一座桃花源,他們以後再也回不去了。


    *


    滄雲淮三州,都在霧障山西南,這裏被修真界劃為極惡域,是妖魔邪祟的老巢。正道宗門和妖城魔宗還沒有鬧到趕盡殺絕的地步,正道修士一般是不屑於跨越霧障山,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的。


    當然,沒有一點實力也不敢來,很可能有來無回。


    與修真界相比,這一側全然是亂世,妖城都算得上是這裏秩序比較好的地方了。


    玄陽宗沒能攔下宴月亭,就算明知道宴白就是宴月亭,也不敢請動宗門裏的化神長老出手。化神一旦跨過霧障山,說不得就要驚動什麽陳年老魔頭,若是鬧大,引發雙方大戰,玄陽宗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此時,宴月亭正坐在妖王宮裏,他的一身鳥妖氣息,都來自於離雀羽。鳥族老頭顯然並不知道,他們鳥妖在巽風派後山還有一隻土生土長,混吃等死,從未踏出後山一步的金丹期離雀。


    慕離搖著扇子,小麻雀蹲在他膝蓋上,“鳥族確實可以幫你尋找師家的大司命,不過就算找到了,你現在還能出霧障山,去殺他嗎?”


    玄陽宗,師家、褚家,還有以前跟斬魂刀前主有仇怨的人,可都想殺他。


    “不勞你操心。”


    慕離嘖一聲,垂頭聽小麻雀嘰嘰喳喳叫了一通,用手點了點它的頭,說道:“我看巽風派對外的聲明,塬清隻定了你的罪,並沒有定褚珀奪舍之事。”


    宴月亭無動於衷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冷冰冰的神情緩和下去。


    “本王看她那樣子,也不像是能做出奪舍之事的人。”


    第91章 我當然是不讚成這門婚事……


    褚珀神識回到禦獸宗內, 進了禦獸宗的藏經樓,神識穿過浩瀚的書卷,落在了一卷化形卷軸裏。


    這卷軸的品級看著頗高, 上麵有好幾層靈封, 從最開始的靈獸化形,漸漸深入到一些生出靈智的法寶仙器如何修出靈體,煉化法身, 這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


    褚珀毫不客氣地將卷軸內容收入腦海,照著卷軸修煉, 修煉的間隙,就乘著靈氣飛上禦獸宗擼擼靈獸,看看書,有時候被仙盟盟主叫過去,聽他老人家嘮嗑。


    他是真的很能嘮,對著一塊無回應的石頭, 也能自說自話一兩個時辰。


    因覺得她身處地脈深處, 寂寥孤苦, 還時常端著褚珀到處晃悠, 曬曬太陽, 逛逛花園, 遛狗似的,非常老大爺。


    仙盟所在名叫葉鏡湖, 仙盟葉鏡湖單成一州, 是一片澄靜如同鏡麵的汪洋大湖, 湖上飄著九座纖薄的島嶼,像是漂浮在湖麵上的荷葉,因此得名葉鏡湖。


    褚珀有幸見到了那方天池, 池子裏的山川走勢圖很像百度上的衛星地圖,鎮守靈脈那位,是傅樂謙的師弟,名叫傅常思,他的眼能穿透山脈,看到那玄而虛的靈脈,是親眼見證她從靈脈中誕生之人。


    仙盟裏那些修士下屬,大多在外環島等候盟主差遣,老傅兩兄弟所在的天衍宮十分清靜。這位仙盟盟主有多能說呢,連他花園裏的小金魚,都一條一條介紹給她認識了,就是沒介紹他女兒。


    看他倆兄弟孤家寡人的樣子,褚珀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女兒。


    春去秋來,寒暑輪轉,褚珀花了整整五年才修出一副完整的靈骨,像她這樣,已算不得是人,法身一成,便是定了,不會生長亦不會衰老。


    她能自己修煉身軀,自然想照著自己本來麵貌修煉,靈骨骨齡是十八歲,但是她自己該是什麽麵貌,卻有些記不太清楚了,幹脆順其自然,自由生長吧。


    在此期間,宴月亭的名字隻出現了一次,四年前,他出現在荊陽,殺了師家大司命,之後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仙盟盟主的記事簿裏,再也沒有提到過他。


    從去年開始,他的記事簿上開始頻頻出現一個叫“宴白”的人。褚珀用她還沒長出來的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就是宴月亭。


    白,是取自她的“白小姐”吧?


    宴月亭在滄州建立了自己的勢力,和妖城聯合起來,在霧障山以西翻雲覆雨,搞得修真界這邊也挺緊張,時刻都關注著另一邊的動靜。


    修真界的諸多仙門是不希望看到蒼雲淮三州統一的,妖魔自來喜歡爭鬥,魔宗之間爾虞我詐,勢同水火,修真界曆來喜歡坐山觀虎鬥,不能明著插手,暗地裏很能煽風點火。


    若那極惡域最終掌控到一人手裏,勢必威脅到修真界的安穩。


    難怪,從旁白送來的一兩句關於他的信息裏,時常都是傷痛加身,血淋淋的。褚珀恍惚間似乎都能聽見他含著鼻音,可憐巴巴地說:“小師姐,我好疼啊……”


    她靈骨已成,經脈成形,血肉會自行生長,但她要開始建靈台識海,就得收回所有神識,直到最後修出法身,都不能再出來了。


    相思入骨,她迫切地想要見他一麵,否則根本靜不下心來。


    褚珀在焦躁中,被傅樂謙敲了敲靈石,她熟門熟路地摸過去,聽到對方說:“再有半月,便是仙門法會,在瓊花島上舉辦,你想看看麽?”


    她倒是能去啊!不過傅大爺突然這麽說,定是有辦法帶她去的。


    果然,便聽他繼續道:“我會請人將這塊原石進行煉化,可勉強作為你的身軀,隻有十日,不可磕破損傷,有一絲一毫的破損,你的神識都會立即回到地底靈脈中。”


    褚珀自然同意,她聽傅樂謙嘮嗑五年,這還是第一次他說要帶她出去,褚珀猜測多半是旁白爸爸聽到她的心聲,心疼她了。


    親生的,待遇就是好。


    宴月亭一定會出現在仙門法會上的吧?


    仙門法會在即,不少宗門都開始動身往葉鏡湖去,有些小門小派,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大型飛行法器,要麽靠著臉皮蹭一蹭大宗門的飛船,要麽提前就得出發。


    禦獸宗七日前就收到周邊諸多小門派的申請,按照往年的慣例,已經在自家飛船上給這些周邊門派道友預留了位置。


    小門派本身人也不多,要去參加法會的人數就更少了,都是門派內有些資質的年輕人,委托給禦獸宗領著出去見見世麵,統共二十來人,到了仙盟,其門派名號也基本掛在禦獸宗名下。


    禦獸宗在宗門內經過一係列的評選,選拔出門下資質、實力上佳的弟子參與本次法會。


    出發前,所有的人到在禦獸宗廣場上集合,褚珀在其中發現了一位熟麵孔,是那位曾經熱情地讓她和宴月亭擼過貓的女修,她的雪豹又長大了一圈,威武又可靠。


    雪豹很受鄰居道友的喜歡,不少人圍在它身邊,褚珀也偷偷飄過去,趁機摸了摸雪豹尾巴。靈氣從雪豹又粗又長的大尾巴上淌過,碰到了毛發下另一人的手掌。


    靈氣拂到手背上,那手微微一頓,似乎感覺到什麽,又似乎是個錯覺,修長的手指蜷縮起來,那手白得幾乎和雪豹的皮毛融為一體。


    褚珀偏過視角,看到一名十三四歲的白衣少年,長得甚是好看,眉眼精雕細琢出來的一般,眼眸黑而潤,睫毛像是一副羽扇,輕輕顫抖著,表情有些怔愣。


    正在此時,鼓聲鳴響,要開始登船啟程了。


    雪豹揚起尾巴,蓬鬆的尾巴從他麵上掃過。


    褚珀又偏頭看那名少年,他站起身,目光往四下一掃,似乎在尋找什麽,同一時刻,她感覺到了對方外放的神識。


    褚珀心跳撲通一聲。


    宴月亭?


    那神識似乎忌憚著什麽,隻外放一瞬,沒有找到想找的,便立即收回,少年麵露失望,被催促著往飛船趕去。


    褚珀隨著他的腳步往前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細看之下,他和宴月亭似乎又有幾分相似,但好看的人大多都有那麽幾分相似,他身上沒有絲毫魔氣,年齡也小,褚珀疑心自己是不是認錯了。


    飛船起航,雕刻著麒麟的船頭迎著旭日而去,宴月亭倚在船舷,垂頭看向腳下起伏的山巒,伸手撫了撫手背。


    五日後,禦獸宗抵達仙盟所在的葉鏡湖。


    好些年輕弟子都是第一次來仙盟,早在飛船上看到這一片浩瀚的汪洋大湖時,就心馳神遙,如同鏡麵的湖上倒映著藍天白雲,天光水色相連,幾乎看不出分界線。


    湖上浮著荷葉一般的島嶼,島嶼上連綿的綠濤中點綴著瓊樓玉宇,島與島之間用著藤橋相連,那橋也緊緊貼著水麵,靜止得像是一幅畫。


    中間是仙盟盟主所在的天衍宮,無藤橋相連,又有隱蔽的結界陣法,看不清島上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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