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些“啦啦隊員”一樣。


    她屏住呼吸,在腦中預演她穿過人群,頂著所有人的目光,擠進那些女生中,把水遞給陳歲的場景。


    先不說那麽多人同時的注視,肯定還會有人議論她,會不會說她不知羞恥,說她在追陳歲……


    還有那些“啦啦隊”,看到突然參與進來的她,又會怎麽看她……?


    夏耳光是想到這些,就已經快要無地自容,想快點跑開,躲到沒人的地方平息自己。


    可是。


    夏耳抬起頭。


    他就站在那裏,站在陽光下,站在人群中央。


    是那樣閃亮,耀眼。


    她有多想,多想站在他麵前。


    她的手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到最後,她悵然垂下手臂。


    也放下那些放肆的想法。


    遠處,陳歲放下籃球服,不知對那些女生說了什麽,他轉頭,在球場周圍掃了一圈。


    他的視線原本從她所在的位置迅速掠過,似是注意到了什麽,他的視線又折返回來,落定在她身上。


    夏耳呼吸一凜。


    雖然沒有什麽證據,但是直覺告訴她,陳歲是在看她。


    下一秒,陳歲回過頭,又對那些女生說了什麽,緊接著抬起手臂,往她所處的方向指了指。


    “啦啦隊”們齊齊扭過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


    夏耳懵懵的,就這麽跟一群女生在操場隔空對視。


    再然後,那些女生全都散了,一邊退場一邊對陳歲作出加油打氣的手勢,陳歲也跟她們揮手。


    徹底離場之後,陳歲這才轉過身。


    直奔夏耳而來。


    夏耳的心倏地提了起來,他怎麽會過來?過來幹什麽?他怎麽會知道她來看比賽?


    一晃神的工夫,陳歲已經走到她麵前,高高的個子,將她籠進他的影子裏。


    他抬手,在她紮的丸子頭上輕輕拍了一下,垂眼看她:“怎麽回事啊,偷看我打球?”


    “我……沒有偷看。”


    他離她太近,身上滿是運動過後的熱氣,她不由得後退一點點,也說不上來什麽原因,臉頰有些紅。


    她微微仰臉,因著後退這一小步,就離開了他的影子,被太陽曬著。


    她抬手,在額頭上搭了個涼棚,試探地問:“你剛才,是在指我嗎?”


    “除了你,還能指誰?”陳歲忍不住彈她額頭,“你也看到了,一群小女孩兒,非要給我送水,我多厚的臉皮,收人家的水。”


    夏耳軟聲軟氣地:“那人家覺得你打球厲害,給你送水是崇拜你啦,收下也沒什麽的。”


    “不好意思要人女孩兒東西。”


    “那為什麽,你指我一下,她們就不送了。”夏耳仍舊不解。


    “啊,我這不是,有挺多對象嗎。”


    陳歲彎起一邊嘴角,身子微微前傾,重新把她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裏麵。


    她重新得到陰涼,也放下了自己的手。


    大大方方抬眼跟他對視。


    靜候他的答案。


    陳歲語氣懶懶散散的。


    “我跟她們說,我有個對象在那邊。”


    “……”


    “如果喝了你們的水,她會吃醋。”


    第7章 嬌弱地,懇求地……


    夏耳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一聲又一聲,她害怕全世界都聽得見。


    她握緊了手中的水,勉強抑製自己的心跳,故作淡定地:“你真的這麽說啊?”


    陳歲垂眼笑:“你說呢?”


    “我……”


    “逗你的。”陳歲站直身體,“我跟她們說我自己買了水,讓你幫我拿著。”


    “……啊。”


    夏耳沒有辦法再裝若無其事了,她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眼神:“那還好,千萬不要再亂說了,會讓人……會讓人誤會的。”


    幸好方才她並沒有流露出什麽不該有的情緒,不然她現在,一定會非常尷尬吧。


    陳歲又問:“那你的水能借我喝一口麽?”


    夏耳啊了一聲,看了眼手裏的果粒橙,又抬頭看他,有些遲疑地:“為什麽?這水我都喝過了……”


    “謊都撒出去了,總得圓一下吧。”陳歲說,“人家都看著呢。”


    夏耳視線越過他,往其他地方看,不得不說,陳歲太過矚目,確實有很多人都在往這個方向看,尤其女生們,還在小聲跟身邊的夥伴一起討論什麽。


    “……”


    她又看了看其他人,都已經喝過水了,隨便坐在地上休息著。


    陳歲還在她麵前站著,皮膚因為運動而泛紅,額頭有一層細密的汗,想來一定很累了。


    夏耳猶豫了一下,不知怎的,滿腦子都是程可魚那句“你倆好那個啊”。


    她偏頭去看程可魚,果不其然,她從她臉上捕捉到了那種“看吧你還不信”的表情。


    夏耳:“……”


    可是,陳歲卻是一臉坦蕩地,並沒什麽不對,好像他跟她借水喝,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好吧。


    她弱弱伸出手,把那瓶喝了一口的果粒橙,遞了出去。


    在遞過去的瞬間,夏耳反複在心裏告訴自己,你們都這麽熟了,小時候常常分吃東西,這並沒有什麽,不要再多想了。


    陳歲白而修長的手伸過來,手掌因為剛剛打了球,微微有點髒。


    她看在眼裏,並沒有嫌棄,倒讓她聯想到了一些旁的東西。


    拎著扳子的修車工。


    打鐵的鐵匠。


    進山打獵的獵人。


    這些具有男性原始力量的聯想,都附在他手上的灰塵,又因為他的手白皙,細長,與她那些奇怪的聯想產生碰撞,令她心頭猛地跳了下。


    陳歲接過她的水,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下去。


    他脖頸修長,凸起的喉結每隔幾秒就會滾動,指尖搭在瓶身,指甲泛著潤澤的顏色。


    夏耳第一次明白,為什麽少年會是個美好的詞匯。


    陳歲喝了半瓶水,哨聲猝不及防吹響,陳歲放下飲料,蓋子虛虛蓋上,隨意擰了幾下,塞到夏耳懷裏。


    “我先上場了,記得給我加油。”


    陳歲一邊跑一邊跟她揮手,很快跑回場中。


    夏耳站在原地,手裏拿著那瓶果粒橙,終於得以放肆地,釋放自己的臉紅。


    -


    雙方比分因為陳歲的表現拉開不少,下半場,高二那隊換了一個人上來,高個子,藍色球服,個子跟陳歲差不多,眼神有點顯凶。


    夏耳聽見不遠處有高二的女生低呼:“鄭世博居然上來了。”


    “肯定得上來啊,高二的要是讓高一的給打下去,那得多丟臉。”


    “也不知道他跟陳歲誰比較厲害。”


    夏耳並不認識他,但是在學校的通報大會上聽過這個名字,印象裏不是個好學生。


    事實證明突然換人果然不是好事。這個新來的鄭世博跟陳歲水平不相上下,然而,他能進球,陳歲當然也能進,甚至好幾次在鄭世博要進球的時候,突然起跳阻止他進球。


    高二的比分一直在追,陳歲卻始終把兩個比分差拉在3以上,等到了後期,鄭世博突然改變策略,他不再執著於投球,而是執著於……


    侵人犯規。


    第一次,他在搶球時故意撞陳歲,把陳歲手裏的球撞掉,裁判迅速吹哨。


    陳歲看了鄭世博一眼,沒說什麽,接受了裁判的罰球。


    第二次,陳歲險些被他撞倒,球也從手裏滑了出去。


    裁判在一旁吹哨,正要上前,隻見陳歲站穩身體後,抓起地上的籃球,對準鄭世博的腦袋狠狠砸了過去!


    圍觀的人齊齊驚呼,陳歲的準頭跟力道一直都有,他這一球下去,直接砸在鄭世博頭上,後者猛地向後仰了一下,捂住額頭,狠狠“操”了一句。


    陳歲大步上前,揪住他的籃球領子,三兩步把他按在籃球架子上,硬生生把他提了起來。


    陳歲眸光冷戾:“怎麽,看我給你臉了?”


    二人的隊友們,一撥不想看隊友被比他們小的崽子欺負,另一撥不想隊友吃虧,兩撥人齊齊圍上去,眼看就要打起來。


    裁判身為老師,拚命吹著哨,趕緊上去將所有人分開,吐出口哨罵他們:“幹什麽呢?啊?讓你們打比賽,是讓你們打架來了嗎?都給我散開!”


    有老師拉架,肯定是打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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