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兒?”夏耳跟著陳歲,問。


    “去打球。”陳歲把書包甩在身後。


    “天還這麽冷。”夏耳感受一下溫度,說,“打球不會感冒嗎?”


    陳歲彎了彎嘴角:“應該不會。”


    他說不會,她也不好說什麽,一直跟著陳歲,等到了地方才發現,他要打的球不是籃球,而是……台球。


    夏耳站在台球社門口,手裏攥著書包帶子,猶豫著不肯進去。


    陳歲回頭看她:“怎麽?”


    “呃……這個是三廳一社的一社吧。”夏耳撓了撓額頭,“老師不讓進的。”


    “老師還不讓去網吧呢。”陳歲垂眼睨她,“不是還有人進了局子。”


    “……”


    怎麽就非得提進局子這件事啊!


    夏耳漲紅小臉,不情不願地:“那,你要玩兒多久?”


    “不久。”陳歲推門,“一個小時左右吧,答應要跟朋友打兩把,不玩兒不好。”


    “哦。”夏耳應了一聲,“那,你記得快一點。”


    台球社的環境跟什麽網吧,麻將社差不多,裏麵抽煙的不少,龍蛇混雜什麽人都有。


    夏耳一到這種地方就會緊張,她沒見識過,從心底開始生怯,尤其在裏麵看到不少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她生怕撞到他們。


    如果是她一個人,她絕對不敢進。


    陳歲倒是自如,甩著書包在前麵帶路,顯然沒少過來玩。


    夏耳低著頭跟在後麵,緊張得耳根發燙。


    上了二樓,環境要比上麵好不少,人也沒下麵那麽多,陳歲帶她在一張張台球桌繞來繞去,就到了他的朋友那兒。


    夏耳覺得麵熟,想起是他班級的同學,匆匆看了一眼,就別開了。


    那打了一杆球,站直身子,吹了個口哨,說:“山夕哥怎麽回事,打球還帶對象啊。”


    陳歲把書包往旁邊桌上一扔,接過他遞過來的球杆,俯身對準白球打了一杆,球進了。


    陳歲直起身,眯眼問:“帶對象怎麽,不行?”


    “行行行,我們山夕哥幹啥不行。”


    夏耳聽見他們兩個這麽說,臉頰又是一紅。


    她明明不是……他們為什麽要……


    她不說話,默默背著小書包走到一邊,跟陳歲他們隔了一個案子。


    又去旁邊拿了個椅子,坐在台球案邊上,從書包裏拿出書本來,乖乖做起了作業。


    夏耳的專注力還不錯,當她專心想做什麽事的時候,倒也不大受環境影響。


    即使時不時傳來台球碰撞聲,還有打台球發出的興奮或泄氣的聲音,對她來說都構不成影響。


    陳歲跟同學打了幾杆,同學剛要俯身,回頭瞄了一眼夏耳,不禁操出了聲:“山夕哥,你這對象怎麽回事,也太乖了吧。”


    陳歲也轉頭去看,見夏耳端正地坐在台球案旁邊寫作業,腰背挺直,表情認真,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不由得彎唇。


    “當然乖,她從小就這麽乖。”


    同學看得目不轉睛:“我這麽就沒這麽乖的對象,操,太他媽招人稀罕了吧?什麽時候分手,想接盤了。”


    陳歲拿球作勢要砸他:“滾你的。”


    兩人又打了會兒,同學說:“我有點兒餓了,下去買點兒東西吃,你要嗎?”


    陳歲說:“你給她帶個麵包,奶油的就行。”


    同學應了,放下球杆下去,陳歲一個人把玩著台球,見夏耳還在那邊學習,他玩兒心大起,放下球,慢悠悠走過去,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的桌案邊敲了敲。


    夏耳聞聲抬頭,表情茫然:“嗯?你打完啦。”


    “沒呢,還要等會兒。”


    “……哦。”


    夏耳低下頭,想繼續背書,陳歲抬手,撐著她的額頭,笑著問她:“怎麽回事兒啊你,這麽愛學習?”


    夏耳嚴肅地說:“馬上要高考了,要抓緊學習。”


    陳歲收回手,笑容未減:“先別學了,過來帶你放鬆下。”


    “幹嘛?”


    “教你打球。”


    聽見他這樣說,夏耳立即緊張了起來,她不會打球,雖然看起來很簡單,隻需要用球杆把台球戳進洞就可以。


    她四下看了看,二樓並沒有什麽人,而且有陳歲教她,應該還好吧?


    夏耳躍躍欲試,對於這些沒見識過的事物,她還是很好奇的。


    她問:“會不會很難?”


    “我教你,就不難。”陳歲說。


    “那行。”夏耳放下手中的筆,把書本倒扣過來,蓋在桌案上,站起身,“那就,試一下。”


    夏耳跟陳歲走過去,陳歲站在球桌邊上,跟她講解怎麽拿杆,怎麽發力,怎麽打球。


    聽起來很簡單。夏耳記住要點,從陳歲手中接過他遞來的球杆,對準白球的球心,想把這球打出去,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不管怎麽發力,都借不上力的感覺。


    夏耳急得手心冒汗,丟人的時候,總覺得全世界都在注視自己。


    她用力打出一球,沒撞到想打的球,隻把白球撞遠了一些距離。


    她感到了一絲窘迫,豎起球杆站到一邊,尷尬地說:“我太笨了,可能學不會,還是算了。”


    “怎麽就笨了,這不是有模有樣的。也就是一些小地方不太對。”陳歲說著,把白球撿回來,擺在一顆球前麵,“再試試。”


    夏耳被他這樣鼓勵,也不好再退縮,俯身對準白球,聚精會神,再次瞄準。


    背後突然有人貼了上來。


    有人按著她的手,一手調整她的姿勢,在她耳邊低聲說:“背再低一點,記住這個姿勢。”


    第23章


    台球社內有暖氣, 進來的人都脫了外套,隻穿裏麵的單衣。


    隔著單薄的衣料,少年堅實的胸膛與她的背部相貼, 手臂從後麵繞過來, 覆上她的手臂,調整她握杆的姿勢。


    他身上的溫度傳感過來, 她覺得有些太熱了,她受不住, 耳尖有些發紅。


    他冷冽的嗓音響在耳邊, 閑閑的, 有點懶散, 說話時聲帶在震動,就在她耳畔, 她的指尖不自覺跟著麻了一下。


    四麵八方,全都是他的氣息,她被他圈在懷裏, 緊密地相貼。


    她從來沒有跟一個異性這麽親密過。


    以至於她現在渾身緊繃,連手中的球杆都快要感受不到, 大腦一片空白, 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


    陳歲又說了一些別的, 夏耳什麽都沒聽進去, 眼睛隻顧著看他漂亮的指尖, 捏著她的手掌幫她調整手勢, 她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小心翼翼的,憋得快要爆炸。


    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姿勢……


    夏耳內心想要抗議,可是, 陳歲明明在認真教她打台球,是她自己,在腦子裏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浪費陳歲的一片好心。


    夏耳悄悄唾棄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腦子裏會有這些歪心思,所以果然她是那種壞女孩吧,不用人教,自己就變壞的那種。


    “記住剛才教你的,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試試吧。”


    陳歲站起身,少年身上那種炙熱的溫度移去,她感到些許失落。


    夏耳什麽都沒記住,可她不敢說,隻好暗中摒除雜念,聚精會神放在球杆上,眯起一隻眼,瞄準白球。


    咚一聲,白球撞上目標,目標沿著桌案疾速向最近的洞口滾去,咣當一聲,台球掉落網兜。


    進洞了。


    夏耳眼前的茫然被人撥開,喜悅漫上眉梢,心頭也跟著鬆了一下。她興奮地站直身體,開心地回過頭:“進球了誒!”


    陳歲摸摸她的腦袋:“不錯,名師出高徒。”


    “……”原來話還能這麽說啊?


    陳歲把白球撿回來,給她擺了個位置,說:“試試這個球。”


    夏耳嗯了一聲,拿起球杆再次俯身,像匍匐的貓,脊背到腰身,是一條流暢的線條,鬢發垂下一綹,落在下巴處,使那張臉看起來更小了一些。


    她擺好姿勢,對準那枚台球,手下發力——


    咣當。


    球又一次被擊進洞裏。


    夏耳開心轉過身,對陳歲笑眯了眼:“台球好好玩哦。”


    陳歲的眼睛從她臉上移開,走過去,抽走她的球杆,說:“你去寫作業吧。”


    “啊。”夏耳還有點沒玩夠,球杆突然被人抽走,她的手還保持剛才的姿勢,小表情戀戀不舍的,“是我打的不好嗎?”


    “……不是。”陳歲避開她的眼神,“我同學要回來了。”


    “哦……”


    夏耳確實不好再繼續占著人家的位置了,她拉了拉衣角,乖乖走回到剛才的位置,背自己的書。


    她肩頸瘦瘦的,露出一截纖細的頸,兩個手肘拄在桌子上,側影窈窕。在台球社的壁燈下,還能看到她頭發邊緣的細碎絨毛。


    明明這一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樣子還是小女孩的樣兒,可就是說不出哪裏變了。


    陳歲收回眼,握緊球杆,垂眼往球杆頂部塗抹巧粉。


    眼睛看著尖細球杆,可他的腦海裏,卻是不自覺浮現出夏耳剛才打球時,腰背處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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