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一條小縫,看到陳歲站在衣櫃前,手臂上搭著幾件衣服,聽見聲音,他回頭,見是夏耳,不由得笑了:“收拾好了?”


    “嗯。”門都開了,她走進來,不好意思地理了下鬢發,問,“你在幹嘛呀。”


    “衣服幹了,收衣服。”


    他把手臂上的衣服一件件掛進櫃子裏,清晨的光透進來,剛好投在陳歲的身上,給他鍍上一層光暈。


    清晰的棱角,帥氣的線條,因著這個場景,給他平添了幾分居家的味道。


    比起記憶中的少年,她不得不感歎,這些年,他們都有在好好長大。


    陳歲朝她招手:“你來得正好,幫我選一下,今天穿哪件合適。”


    “……我也不太會選。”


    “會嗎?”陳歲歪頭,把她上下掃了個遍,也說不好是開玩笑還是認真,“你這不搭得挺好看的。”


    他的目光如有形質,掃到哪一處,哪一處就會格外不自在,想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


    她低頭,看了眼身上藏藍色的學院風呢子外套,配的格子裙,小聲回:“我也是隨便穿的。”


    “那你幫我隨便選一下。”


    夏耳走過去,見他的衣櫃裏放得整整齊齊,比她這個女孩子都要整潔,她有些羞愧了。


    她大概掃了掃,想著陳歲的穿衣風格,問:“這件白色打底,外麵套一件這個衛衣,怎麽樣?”


    “白色這件忘了洗。”


    他說著沒洗,其實根本就沒有穿過的痕跡。他把衣服撥到一邊,拿起一件bbr經典條紋的襯衫,說,“裏麵搭這件吧。”


    夏耳點頭:“也很好看。”


    陳歲走到床邊,雙臂交疊反握衣角,剛準備向上脫,倏地想到屋子裏還有個人,扭回頭,見夏耳站在那邊發呆,絲毫沒有出去的意思,就跟她吹了個口哨。


    這一吹把夏耳吹回神來:“……嗯?”


    陳歲挑眉:“想看我脫衣服啊?”


    “……”


    “也可以。不過,這是另外的價錢。”


    “…………”


    夏耳紅著耳根跑出去,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過了會兒,陳歲從裏麵出來,外套已經穿好了,見她跟隻小鵪鶉似的站在門口,笑了。


    “怎麽了,沒看到我換衣服,不高興了?”


    夏耳知道他是故意逗她,憋紅了臉,沒說話。


    陳歲揉了下她的腦袋,沒多說,先帶她下樓,找地方吃了個早飯。


    所需的灌木柳種植數量已經統計完畢,需要人去簽訂采買合同,挑選樹苗,他們今天就是要去簽合同。


    到了育苗中心,夏耳這個小助理幹得趁手,陳歲要什麽,不用說,夏耳直接意會;陳歲說什麽,夏耳也會從旁補充。


    到簽合同這步,發現有一個公章在某領導手裏,那位領導得下午才能上班,中午這段時間就空出來了。


    接待的工作人員看了眼手表,說:“中午了,不嫌棄的話,一起到食堂吃點吧?你不餓,對象估計也餓了。”


    夏耳啞然,飛速瞄了陳歲一眼,陳歲沒看她,反而笑了:“怎麽看出來是對象的?”


    對方指了指陳歲的衣服:“這不是情侶裝嗎?我看新聞上那種領導跟夫人都這麽穿。”


    陳歲擺手:“就一打工的,什麽領導不領導。”


    夏耳看看自己的裙子,又看了看他露出來的衣領部分,格子確實有點像。


    她想起早上幫他選衣服時,他拒絕了那件白衣服,自己拿了這條襯衫。


    ……嗯,應該是她想多了。


    這邊是市區,跟他們平時待的“鄉下”不一樣,出門就是街市,吃口飯還是很方便的。


    陳歲帶她出來,說:“你來新疆之後,還沒帶你吃過什麽,有沒有想吃的?”


    夏耳怕耽誤他下午簽合同,就說:“就近吃點吧。”


    想了又想,她抬頭,看著身邊的陳歲,故作坦蕩地補了句玩笑似的話:“還沒跟你單獨吃過飯呢,跟你一起,吃什麽都行。”


    她的頭發軟軟地垂在臉頰,不知她什麽時候染的栗色,顯得格外溫柔。一雙眼睛柔柔注視著陳歲,睫毛卷翹,小臉在零下的溫度下,凍得有點點紅。


    被這雙眼睛注視,他的心倏地顫動了下,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領,手指無意碰到她的頸間,搞的她有點癢:“嘴巴這麽甜,那肯定要帶你吃點好的了。”


    夏耳不想讓他破費,想了下,提議道:“我聽說新疆的炒米粉好吃,我想嚐嚐。”


    “嚐嚐也行,走吧。”


    幸好附近真有一家炒米粉店,沒讓他們走遠。店麵不大,一個小黑板上用粉筆寫的菜單。夏耳點了份雞肉炒米粉,陳歲點了個牛肉的,還加了份饢炒進去。


    陳歲又拿了罐奶啤,問夏耳要不要,夏耳沒喝過奶啤,直覺以為是酒,於是拒絕了。


    炒米粉上得很快,醬香四溢中還帶了點芹菜味兒,陳歲單手摳開那罐奶啤,用手指敲了敲:“真的不嚐嚐嗎?新疆特產,很解辣。”


    夏耳還是搖頭:“不了。”


    她夾了一根裹滿醬的米粉,那股鹹辣味兒直衝喉嚨,熱氣上湧,她吐了吐舌頭,抬頭說:“好辣。”


    陳歲問:“那再點一份不辣的?”


    夏耳搖搖頭:“不用,太浪費了,過一會兒就適應了。”


    陳歲勸不動她,就把饢推過去,勸她多吃饢。


    夏耳在海城待了四年,口味早已變得清淡,好久沒吃過這麽辣的食物了。


    炒米粉剛出鍋,還冒著熱氣兒,原本嘴裏就很辣,再吃辣辣的東西,就會越來越辣。


    夏耳被辣得鼻尖都沁了汗,胃裏著了火一樣,最後實在受不住了,夏耳抓起對麵的易拉罐,連續喝了幾大口。


    直到那股冰涼酸甜的奶飲把熱辣衝淡,才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夏耳放下那罐奶啤,第一個念頭是:奶啤居然不是啤酒。


    還挺好喝的。


    冷靜下來後,夏耳猛地反應過來,她沒有點奶啤。


    這罐奶啤是陳歲的。


    !!!


    她居然喝了陳歲的水!


    如果她沒記錯,陳歲剛剛,還喝了好幾口……


    ……


    夏耳如遭雷擊,臉唰一下子變得特別紅,而且紅的範圍不止是臉,衣領以上凡是露出來的皮膚,全都染上了紅色。


    她整個人僵在那,手還抓著奶啤罐子,伸不敢伸,縮不敢縮,連抬眼看他都不敢。


    “你……我……”夏耳整個人都在發麻,她心跳得砰砰響,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麽,每個字都像在往外飄,“我剛才……不知道……我……”


    陳歲的視線清淡如水,落在她辣得發紅的嘴唇上,靜靜停留了那麽一會兒。


    被他看著,她的嘴唇更燙了。


    陳歲掃向她手裏的奶啤,勾唇:“我說你怎麽不點喝的。”


    夏耳隱約預料到了他要說什麽,大腦嗡一聲,臉頰瞬間變得更紅。


    不待她反駁,陳歲無情地說了下去,似乎非要說到她原地消失才罷休似的。


    “原來,是想跟我喝一瓶?”


    “……”


    夏耳簡直要無地自容,為自己辯解:“我剛才被辣到了……”


    陳歲假裝聽不懂,挑眉問她:“那我問你喝不喝,你還說不要?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夏耳收回手,迅速看了陳歲一眼,說:“你別介意,我再給你買一瓶吧。”


    “我又不介意。”


    陳歲大方拿過來,把奶啤擺在自己手邊,隨後起身,買了瓶新的放在夏耳麵前,摳開。


    “別再把我們小耳朵辣到了。”


    -


    夏耳沒吃下太多,才吃了三分之一就飽了,奶啤倒是喝了個精光。


    從小店出來,她跟陳歲走在一起,陳歲側頭,視線越過她的頭頂,看向路邊的門店。


    剛吃完午飯,夏耳身上還很熱,她用涼涼的手指貼自己的臉頰,微微仰臉問陳歲:“你看什麽呢?”


    剛好路邊是一個很大的酒店,酒店門臉裝修都是落地玻璃,陳歲用下巴指了下玻璃,說:“是有點像情侶。”


    “……嗯?”


    陳歲扳過她的肩膀,把她扭過來,兩人麵對著那麽大一扇玻璃牆,個子差了快一個頭。


    “情侶裝啊。”


    她的格子裙跟他的襯衫,莫名相稱。


    夏耳點點頭:“是有點像。怪不得人家會認錯呢。”


    陳歲對著玻璃,煞有介事地扯了下襯衫的領子,狀似隨意地接了句:“不知道是不是這情侶裝顯得,咱倆站在一塊兒,還挺配。”


    此言一出,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靶子,而他的這句話,剛好射中她的靶心,靶子因為箭羽的力道在不斷顫動。


    即使知道這是一句玩笑話,她還是沒那個膽量把這個玩笑接下去。


    她說:“應該是衣服顯得,不然那個人也不會認錯了。”


    “也是。”


    兩人慢悠悠走回去,又稍微等了會兒,那個上午不在的領導才來。


    下午的事情忙得順利,三點左右就開車往回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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