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和隱隱感覺到溫濃對他的態度好似疏離了些。


    他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而跟在他後頭的柳絮,眼尖地發現自家公子的衣領後頭有了道褶兒。


    柳絮秉持著多做少說的原則,什麽也沒問,打算回去默默將那個褶兒壓平。


    蘇雪和換了一身衣裳,並未休息,他擔心蘇母會輕輕放過蘇雪梅,寒了溫濃的心,遂打算去住院一趟。


    隻是還未進去便在門口聽見了爭吵聲。


    門口的丫鬟見了他便要行禮,蘇雪和阻了,輕聲道,“不必,既然父親母親不方便,我這就回去了。”


    “這是能輕易帶過去的事麽?!”蘇父的怒聲從裏頭傳來,蘇雪和離去的步子頓住了,“你就偏袒她吧,這樣的事她能做一次就有第二次。”


    裏頭方氏說,“若是重罰了雪梅,府裏頭上上下下都知曉今日之事,你叫雪和如何自處?哦,還是說你要雪和娶了溫濃?!”


    蘇雪和眉頭蹙起。


    “他們在裏麵又沒有發生什麽。”


    “可是人言可畏!我就直說了,我瞧不上溫濃那個丫頭。她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麽?不能給我們家雪和哪怕一點助力。”


    蘇雪和明白了溫濃為什麽私下相處還算親近,一到人前就會立馬與他劃開界限。


    就因為這些挑剔的審視的目光,以及背後難聽的話語。


    “你當舅母的,有你這麽說外甥女的嗎?”


    “她算哪門子外甥女,誰不知道蘇晴晚隻是蘇家的養女……”


    蘇雪和愣住,原來姑姑並非父親的親妹妹嗎?


    他心裏有些慌,不願再聽父母的壁腳,急匆匆走了。


    裏頭方氏還在說,“早有人跟我說了,蘇晴晚本是要給你做童養媳的,隻是你越來越有出息,母親也覺得她配不上你,這才將她嫁出去了。你若是不護著溫濃還好,我就當她是外甥女,當蘇晴晚是小姑子……”


    “方芸雅,你實在是!母親抱晴晚回家的時候她還在繈褓裏,我一直拿她當親妹妹看待,在你口中竟如此齷齪!”


    方氏還要爭,蘇父疲憊閉眼,“現在人都已經沒了,你就不能給她留個清名。”


    屋子裏陡然寂靜下來。


    翌日,溫濃並未缺席,隻是去學堂之前,在唇上薄薄地撲上一層白,看上起氣色不是很好。


    她得到了左右同窗的關懷,“溫姑娘,你昨日沒有休息好?”


    溫濃點點頭。


    她的目光往蘇雪梅的位置上落了落,不知她為何今日沒來。


    中間歇息的時候,有人看見夫子在長廊上和蘇雪和說話。


    消息傳得很快,等蘇雪和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已經不是秘密。


    “哎,你聽說沒,蘇二姑娘被蘇公子罰抄了,覺得沒臉才不肯來學堂,方才蘇公子就是幫她請假來了。”


    溫濃抬眸,那姑娘與旁人講得正起勁,“你們猜她犯的什麽錯。”


    “這個我方才也在走廊上聽了一耳朵,昨兒蘇公子不是中了會元嘛,蘇雪梅等家宴結束了把她哥哥關起來了!”


    “關哪兒來著,我聽人說是關了藏書閣?”


    “哪兒能呢,是關柴房裏了,關了一整晚!”


    話越傳越不像樣。


    昨日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地說來說去,說什麽的都有,溫濃算是被摘了出去。


    “看不出來啊,蘇雪梅膽子這麽大。”


    “誰說不是呢。”


    眾人在笑蘇雪梅任性不懂事的同時,也暗暗羨慕著她有這樣出眾的兄長,哪怕是作弄了兄長,姑娘們談論的更多也是蘇雪和,譬如他被關在裏頭心情如何啦,罰妹妹抄書太好玩啦,方才在走廊上麵有沒有看她們一眼啦,如此種種。


    還有人來追問溫濃和蘇雪榕兩個具體內情的,溫濃隻好推說不清楚,蘇雪榕倒是很認真地敷衍了過去。


    溫濃下學後照常往男子學堂那邊走,沒成想在學堂外碰見了似是等候已久的蘇雪和。


    “表哥。”溫濃對他笑,笑裏有點兒心照不宣的意味。


    自從昨晚被關在一處,蘇雪和也有些共患難的感覺,笑著走過來,開口道,“表妹,我來找表弟說幾句話。表妹倒是一日不落地來等表弟回家?”


    溫濃笑著點點頭,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知道他多半是為自己而來。


    溫渚和蘇雪和同歲,隻略小了月份。蘇雪和才華斐然狀元有望,而溫渚不擅讀書,對比太過鮮明,以至於溫渚雖佩服蘇雪和的本事,卻並不很親近他。


    蘇雪和也不是多熱絡的人,因此兩人的關係一直在客氣有禮的狀態,哪裏有什麽要在私底下說的話?


    而更有意思的地方在於表哥本可以大大方方地來找她說話,這回卻拐彎抹角,好像不蒙上一層遮羞布他就自然不起來。


    這種轉變是可喜的。


    “我今日也去過你們那兒,是給雪梅請假的。今早我去尋她,將她訓得哭了,因此不肯來學堂。對了,我罰她抄書,因為這對她來說便是重罰了,表妹也知道,雪梅是不好讀書的。”


    “我知道表哥是為了讓我好受,但我其實並不怪雪梅妹妹。”溫濃笑了笑,“昨晚有表哥陪著,我一不冷了,二也不怕了,就是晚上躺下之後設想了一番要是沒有表哥一起,隻我一個人被關著,一關還是一整晚,這才有些後怕。”


    她這麽說,既沒有抹掉自己受的磨難,又叫蘇雪和覺得倍受感激與依賴。


    蘇雪和道,“表妹大度,不代表我可以不作為。”


    他就是這樣正直,溫濃卻不想和他這樣正經來正經去,便開玩笑道,“表哥倒是會捏人短處,就跟找穴位似的,一紮一個準。那表哥瞧瞧,若是我犯了錯,怎麽罰才叫我心服口服?”


    蘇雪和先是笑,“表妹乖巧懂事,才不像雪梅那般令人頭疼。”


    溫濃要聽的哪裏是這些話,便撒嬌般追問,“表哥說說嘛,我想知道在別人眼裏,怎麽才能製住我。”


    她說的並非“在表哥眼裏”,而是“在別人眼裏”,沒叫蘇雪和生起戒心。因而蘇雪和神態自然地看著溫濃,目光不自覺地在她麵上逡巡,似是在尋她弱點。


    “我覺得表妹無法忍受的懲罰應當是……”蘇雪和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又帶著笑意開口,“蘸了墨水在麵上塗畫?”


    “哎?表哥是覺得我很看重臉嗎?”溫濃佯怒,又很快破功,笑道,“這個我真不怕,總之是能洗掉的。”


    “那表妹說呢?”


    溫濃笑意狡黠起來,“嗯……才不告訴表哥,不然表哥就知道怎麽作弄我了。”


    蘇雪和沒得到答案,卻笑意連連。


    溫濃見他心情大好,很壞心眼地說,“表哥殿試之後應該稍稍得空吧?若是可以,也帶我去結識結識他人,當然,若是不方便姑娘出席的場合便算了。”


    這話裏包含的內容太多,蘇雪和笑意收起,他這段時間忙,險些忘了和溫濃的交易裏頭有帶她認識圈子裏的公子小姐,變相帶她去相看的事了。


    如今舊事重提,他的心情略有些複雜。


    昨兒母親還擔心溫濃會賴上他纏著他,結果人家根本沒想這些,一門心思想要認識別人。


    “可以,到時候我會幫表妹安排的。還有,表妹說笑了,”蘇雪和頓了頓,輕咳一聲,“我不去那種姑娘家不方便出席的場合。”


    “那表哥不泡溫泉嗎?”


    蘇雪和愣了愣,他還以為溫濃代指的是煙花柳巷。他不知道是自己多想,還是溫濃故意逗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目光往溫濃麵上落,見她笑靨如花的模樣,暗歎一聲,哪裏還會去較真她是不是故意。


    過了一會兒,溫渚出來,蘇雪和為了坐實他的借口,又不尷不尬地和溫渚說了幾句。


    蘇雪和走後,溫渚奇怪撓頭,表哥找他是做什麽來的?


    第17章 狀元   狀元郎如此窘迫。


    “九溪,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太子說。


    此時他正跪坐著,養的貓兒就蜷在腿邊睡覺,睡得淺,尾巴尖還在一翹一翹的。


    太子把手心擱在它尾巴尖上,被撓得有些癢。


    “溫濃和蘇雪和在黑燈瞎火的藏書閣一起待了一個時辰,然後丞相夫婦一起去找他們。”太子說,“這像是在幹什麽?”


    崔九溪小小聲:“捉——奸——”


    “你住嘴。”太子瞪他一眼,“瞎說什麽。”


    “殿下,確實像啊。”


    “算了,你把小五叫來,讓他把看到的原原本本說一遍。”


    玉麟衛小五來了,他說,“殿下,是這樣的。屬下靜悄悄趴在屋脊後頭看,隻見溫姑娘和蘇公子有說有笑地進了藏書閣,一直沒有點燈……”


    太子:“你不會進去看看究竟麽?”


    小五無辜,“殿下隻吩咐我們在溫姑娘有危險的時候現身,蘇公子和溫姑娘是表兄妹——”


    “表兄妹就安全麽。”


    太子說完,便感覺崔九溪在凝視他。


    崔九溪來勁了:“殿下說的是哪一個安全?”


    太子:“……小五,你繼續說。”


    “然後屬下趴了一個時辰,就看到蘇府自遠處亮起燈火,接著便是蘇大人蘇夫人帶著人進藏書閣。其他的屬下也不知道。”


    太子無語,“你當時怎麽不下去看看……算了,你說說蘇府有沒有別的消息傳出來。”


    “有倒是有,據說蘇二姑娘把蘇公子關起來了,具體是藏書閣還是柴房還有待查證。”


    “……”太子給氣笑了,“還查證什麽查證,你不是親眼看見他進藏書閣麽?就不能……稍微聯係一下?”


    一想到溫濃和蘇雪和被關在一起整整一個時辰,太子當即問崔九溪,“這人,誰招進來的。”


    崔九溪答,“殿下,您招進來的。您還說,他雖腦子不太好,但武藝超群,十分難得。”


    太子嚐到了自食苦果的滋味,唯有沉默地咽了下去,且不斷地想象著溫濃和蘇雪和在裏麵做了什麽。


    “九溪,應該沒發生什麽吧?畢竟溫濃還小,雪和又是君子。”


    崔九溪微笑,“殿下,多半是這樣了。畢竟溫姑娘還是個年滿十六的可以談婚論嫁的孩子,而蘇公子又是個正值十八血氣正盛知慕少艾的君子。”


    太子:“……”


    天氣漸暖。


    溫濃和雲荻郡主在一家茶樓裏吃點心,與雲荻一道來的還有一位姑娘,據介紹是當朝太師之女魏子吟,太師雖隻是官銜,並無實權,但清貴非常,加之魏氏詩書傳家,這位魏姑娘年方及笄,家裏的門檻都快給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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