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渚走後,雲荻挽緊了溫濃,小聲說,“你哥哥這麽好看啊,你都沒跟我提過,濃濃,你太不夠意思啦。”


    溫濃笑道,“我以為郡主見多了太子殿下,是很難覺得旁人好看的了。前兩日郡主還說表哥‘弱不禁風’呢。”


    雲荻郡主見周圍有人看她們,壓低了聲音說,“我就算天天看著太子哥哥,也不妨礙我欣賞別人啊。而且你哥哥看起來比你表哥可結實多了,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氣,日後去做武官是最最合適的。而且啊,我們姑娘家挑男人就應當找這種硬朗些的,中看又中用。”


    溫濃被雲荻郡主給說得臉都燒起來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還是怎麽。她好似想不起來第一回 見郡主的時候,那種被清新的風拂過的感覺。


    溫濃紅著臉問,“哥哥分明體態修長,怎麽郡主一看就覺得結實啦?”


    “害,這還不簡單,以後我慢慢教你。”雲荻說,“我府上那些人,好多都是別人用各種名目塞給我娘的,說一句‘環肥燕瘦’也不為過,我從小看到大,眼光早練出來了。”


    溫濃一想也是,雲荻她母親貴為公主,如今府上又沒有駙馬,底下的人可不是要動些歪心思嗎。


    有點羨慕怎麽辦。


    溫濃絕不是羨慕雲荻有眼福,而是見慣了大場麵的姑娘不容易被男人騙。


    對。


    雲荻拉著溫濃往前走,溫濃臉上的熱氣漸漸散了,便問起魏子吟來,雲荻壞笑道,“別管她,她今兒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努力去了。”


    雲荻話多,一路上最喜愛的就是給溫濃講說他們碰見的那些公子小姐,誰對誰有意思,誰表裏不一私底下如何如何,叫溫濃聽了一耳朵。


    而溫濃也確實需要多留意一下各家的公子,好在表哥麵前說起,於是聽得也仔細。


    兩人走過長廊,在湖邊見到了柳條掩映下的身影,雲荻立馬拉住了溫濃不再往前。


    她盯著那邊,嘴裏嘀咕道,“怎麽不是子吟呢?”


    溫濃也看過去,那是一位身材頎長的男子,穿的是玄色勾金邊的衣裳,墨發高束氣質卓然,他側對這邊,隻能瞧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好像是……太子殿下。


    而他對麵的女子著淺紅,膚色很白,隱約帶笑。


    雲荻眉頭微皺,拉了拉溫濃,“濃濃你看,太子哥哥對麵的姑娘是不是你表姐?”


    溫濃點頭,“看著確實是。”


    “奇了怪了,我以為是子吟呢,怎麽回事。”


    溫濃聞言便眨了眨眼,原來魏子吟心儀之人也是這位太子殿下,也不知她與表姐相爭誰勝誰輸。


    那邊的交談很快結束,太子以及他身後的一行人與蘇雪榕錯肩而過。


    “好了,太子哥哥走了,可能子吟還沒找著太子哥哥,被蘇雪榕搶先了。”


    然而雲荻沒能等到魏子吟,反而是張家的李家的各家姑娘都來見太子,這回太子並沒有那麽給麵子,隻點點頭便走了,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


    “罷了,子吟大概是又慫了。”雲荻恨鐵不成鋼,“濃濃你不知道,她上回說要想辦法和太子哥哥一起吃飯,又托她兄長出麵相邀,結果在酒樓裏全程都是她兄長和太子哥哥相談甚歡,她半句話都沒憋出來。濃濃,我們去和太子哥哥打聲招呼。”


    溫濃猶豫,而後搖頭,“郡主去吧,我在這裏等著就行。”


    雲荻奇道,“怎麽了?”


    溫濃想著那件壓了箱底的披風,不肯多說。


    心情也低落下來。


    “好吧好吧,我去去就回。”


    等雲荻走了,溫濃看著她走向太子的背影,這才發覺原來自己這麽介意上次太子殿下說的話語。


    披風濕了不用還,洗幹淨了也別還。


    別還別還別還。


    她還當真不湊上去了呢。


    第19章 心儀   溫濃怎會喜歡他?


    溫濃又想,若她是魏子吟那般家世清貴的姑娘,或者表姐那類的重臣之女,太子殿下大概不會這般避之不及了吧?


    那頭沒在雲荻身邊見著溫濃,還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雲荻沒有和小姐妹一起麽?”


    雲荻便說,“有倒是有,濃濃可能是不舒服了吧,就沒過來。太子哥哥瞧見子吟了沒有,我正找她呢。”


    太子還在想溫濃怎麽不舒服了,沒留意雲荻在問他問題,待雲荻疑惑地喊他,“太子哥哥?”


    太子陡然回神,問題都沒聽清便說,“九溪,你看呢。”


    崔九溪無語搖頭。


    待雲荻走後,太子遠遠看見她挽上溫濃的胳膊,兩人說笑著往前走。便問崔九溪,“她是不舒服了,還是……”


    畢竟她要是真不舒服了,雲荻也不會是這副毫不擔心的神情。


    崔九溪回,“殿下,這不正合您的意嘛。您也不想溫姑娘一顆芳心落您身上不是?”


    “啊,確實如此。”太子煞有介事地點頭,目光卻誠實地穿過柳條往溫濃那邊落。


    她和雲荻說話的時候目光很專注,不曾和其他貴女一般悄悄往他這裏投上一眼。


    午宴即將開席。


    眾人紛紛走向筵席,按著仆人的引領入座。


    溫濃和雲荻分開了,這次雲荻是在別人家,因此也沒有擅自換座。


    她的手邊是許淑苒,許淑苒看見她,嘴角便是嘲諷地一掀,“怎的把我和你安排在一處了。”


    溫濃知道許淑苒麵對自己除了居高臨下的優越感,還有上次被她聽見拒絕告白的難堪,於是許淑苒越發厭憎溫濃,也用這樣嘲諷厭惡的語氣掩蓋她的屈辱。


    溫濃笑了笑,語氣誇張,“是啊,區區怎配和國公嫡女坐在一處呢?”


    許淑苒便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裏。


    眾人還未落座完畢,而蘇丞相正與一中年男子交談,他這邊站著蘇雪和,中年男子那邊站著羞答答的謝嫣然。想必這中年男子便是謝尚書了。


    許淑苒便對溫濃說,“看見了嗎?就算不是我,也輪不到你。”


    溫濃笑眯眯,“許姑娘說笑了,我家世低微,哪裏敢肖想表哥。若是許姑娘有什麽合適的人選,倒可以說給我聽,隻是如許二公子那般心上有人的男子還是算了,我再低微,也不願插足他人感情,許姑娘你說呢?”


    眼見許淑苒被她說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溫濃反擊,“對了,許姑娘怎麽不與榕姐姐在一塊?她是主人家,為許姑娘調整下座位應當不難。”


    許淑苒臉色更黑,她這陣子一直和蘇雪榕僵著,就因為挑唆蘇雪梅那事兒!這溫濃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丞相與謝尚書交談完畢,又親自領著太子落座,宴席算是正式開始了。


    但話頭終歸是在男子那邊的,或是祝賀表哥高中,或是論及官場事,女子這邊唯有傾耳聽著。


    蘇雪和不知道被人邀了多少杯酒,眼下白淨的臉皮已經泛起酡紅,目光也微微濕潤了。


    他在與人客套的空隙中往溫濃這邊看了一眼,目光裏有些微無奈疲憊,目光移開之後又是遊刃有餘的宰相公子。


    溫濃暗嘖一聲。


    蘇雪和總會以這樣隱秘的目光給她以親近的錯覺,就好似他有多麽喜愛她一般。可她要結識別的公子,他分明沒有半分推拒和不情願。


    是因為他過於溫柔親和麽?


    但他在其他事情上分明有自己的強硬之處,甚至會私底下和她做交易反抗父母的安排。


    溫濃猜測著,還是在他看過來時回以一笑。


    仿佛在安撫他疲於應對的心。


    那邊崔九溪湊近了太子小聲說,“溫姑娘對蘇公子笑了。”


    太子執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皮笑肉不笑地回,“我讓你多留意溫濃的安危,而不是這些無聊的細枝末節。”


    崔九溪又湊過來說,“殿下瞧,因為溫姑娘對蘇公子一笑,她旁邊的姑娘都快用目光吃了她,這算不算她的安危?”


    太子被崔九溪的多舌攪得心神不寧,卻又當真留意起了溫濃那一角。


    她規規矩矩地端坐著,隻是目光好似一直隱隱追隨著蘇雪和。蘇雪和隻要往那邊偏一偏頭,她總能第一個捕捉到。


    不應當。


    太子的指尖輕輕叩了叩長案,渾然不覺附近幾個人因為他的動作頓時斂容正色。


    溫濃小時候說過她喜歡有趣的人,若是可以帶著她一起玩耍就最好了。


    然而蘇雪和心心念念的唯有讀書,閑暇時也沒有什麽遊樂的愛好,簡直是個頂頂無聊的人。


    可人也是會變的,她變了嗎?


    席上蘇丞相在說什麽,太子一句也沒聽進去,隻依稀記得是些可有可無的話。


    “殿下,您覺得呢?”蘇丞相突然詢問他。


    太子淡然回道,“嗯,甚好。”


    “殿下英明,等會兒還請殿下稍作停留……”


    等等,他是答應了什麽嗎?


    太子向崔九溪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崔九溪湊近,小聲解釋,“方才丞相留殿下‘指點’蘇公子呢。”


    於是午宴結束後,賓客紛紛告辭,尊貴的太子殿下卻走不脫。


    “殿下,這邊請。雪和向來欽佩殿下,若能得殿下私下裏幾句指點,想必能教他收益匪淺。”


    太子回道,“丞相不必如此客氣,我與雪和相識已久,早便如好友一般相處了,哪裏能說什麽指點。”


    蘇丞相笑意更深,喚蘇雪和親自引著太子四下賞玩。


    太子抬腳往前走,蘇雪和守禮地落後半步。


    待出了蘇丞相的視線範圍,蘇雪和方才舒了一口氣,對著太子行了一禮道,“抱歉,父親許是叫殿下為難了。這時候到處都需要收拾,殿下不如隨我去書房歇歇。”


    “不為難,我也許久沒有和雪和聚一聚了,算算時間大抵也有兩個月了。”


    蘇雪和謙遜回道,“是雪和的錯,雪和不才,唯有閉門


    讀書方才有如今成績。”


    太子笑,“你若不才,大乾便沒有幾個才子了。”


    兩人進了書房。


    見崔九溪在外頭守著,蘇雪和也習慣了,沒勸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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