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越到後頭幾批,出來得就越慢。


    姑娘們有的紅著臉出來,有的白著臉出來。


    終於念到了溫濃的名字,溫濃稍稍提了一口氣,跟隨前頭的幾個往裏走。


    殿內很寬敞,數麵屏風將大殿分隔成一個個的小隔間。


    每個小隔間裏頭都坐著位嬤嬤,板著臉,眼很利,叫人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


    姑娘們各自進入了一個小隔間。


    溫濃也從屏風打開處走入,很快身後的屏風便被人挪過來,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溫濃淺笑,有禮道,“嬤嬤。”


    正要解衣裳呢,便聽那嬤嬤說,“溫姑娘,請坐。”


    坐著解衣裳?


    恐怕不大方便吧。


    溫濃目光中流露出疑惑,有些遲疑地坐下來。


    “溫姑娘暫且歇息一陣,待其他幾個驗看完畢,再出去便是。”


    溫濃一愣,而後和這嬤嬤對視一眼,頓時明白了這人是被太子打過招呼的。


    能不脫衣裳自然是最好的,溫濃渾身都放鬆了一些。


    那個嬤嬤又瞧了溫濃一眼,而後輕聲奉承道,“溫姑娘能被殿下瞧中,體貌自然是毫無瑕疵,哪裏是奴婢能夠置喙的?”


    不是,他也沒瞧過啊。


    溫濃被說得有些難為情,卻不好和一個外人多說什麽,隻能淡定笑了笑,“多謝嬤嬤通融。”


    時候到了,那嬤嬤便往溫濃手上發了張禦箋。


    溫濃也沒說她有,收下後道了聲謝。


    出來之後溫濃瞧見了候在原地的魏子吟,隨後轉頭環顧一圈,沒見到蘇雪榕的身影,應當是先走了。


    “子吟,我有話對你說。”溫濃一步步走到了魏子吟麵前。


    “嗯?”魏子吟有些疑惑地抬眼。


    許是因為年長一歲,溫濃比魏子吟高出了小半個頭,略微垂眸看著魏子吟的時候,睫羽顯得十分弦長柔軟。魏子吟卻從這個神色裏讀出了某種鄭重。


    就像是有什麽驚人之事要從水中浮出,顯出它原本的模樣來。


    兩人慢慢走在宮道上,二者的奴婢都跟在稍遠一些的後方。


    溫濃開口便說,“子吟,我喜歡上了太子殿下。”


    或許是早有預料,魏子吟並不很吃驚,隻問,“什麽時候的事?”


    “我也不曉得,應當算不上久。”溫濃蹙眉,往腦海裏搜尋她對太子心動的時刻,第一個回想起來的便是她生辰那晚太子毫不遮掩的目光,以及挨家挨戶漸次亮起來的燈火。


    而後溫濃說,“去年冬天吧?”


    魏子吟呼出一口氣,柔聲說,“太子殿下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便是再多的人喜歡他我都不會意外。而且你說的去年冬天,那時候我早已被他拒絕了。”


    溫濃沒說話,魏子吟又笑了笑,“其實……我之前便有些猜到了,隻是不曾問你,也並未與雲荻說。”


    聞言溫濃看向她,魏子吟說,“就是那次我們一起去檀香寺玩耍,吃完齋飯的時候雲荻說殿下和崔大人也在寺裏。隨後你便離開了房間,我與雲荻離開檀香寺的時候你都還未回。濃濃,你那次便是去殿下那裏了吧?”


    溫濃心裏頭一陣驚歎,她沒料到魏子吟早早地便發現了端倪。


    大概也是因為她對太子抱有愛慕,這才比雲荻更多一份敏感心細吧。


    沒什麽好否認的,溫濃點了頭。


    “看來你與我不同。”魏子吟雙手交握,垂首輕歎。


    她是一廂情願,而溫濃能在太子那裏留那麽長時間,應當是得了他的喜歡。


    出了宮門,二人分別上了馬車,而後在岔路口分道揚鑣。


    溫濃還未到家,便在途中被人馭馬叩響了車壁。


    不用想便知道是誰。


    溫濃下車後,對馬上的崔九溪行了個禮,而後握住了馬車裏頭伸出來的那隻手。


    太子拉她的力道沒能及時收住。


    溫濃上馬車之後還因著這力道往前傾了傾,隨後便被太子順勢拉入了懷裏。


    溫濃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股子氣,伸手便捧著他臉惡狠狠說,“你那麽多桃花,也不嫌累麽!”


    “?”太子懵了懵,而後無辜說,“什麽桃花?”


    “我今日去二選,結果榕姐姐見了我就避開,子吟知道我們的事之後也有些失落。”溫濃也知道此事怪不得他,因此氣話說出來了之後氣焰也就下去了。


    她埋進太子脖頸間,輕聲說,“我就這麽幾個好友。”


    太子聽懂了溫濃的意思,笑著拍了拍溫濃的背,“我倒覺得,能被濃濃認定為好友的人,並不會因為你的身份改變而疏遠你,也不會因為我而記恨你。”


    “真的?”


    “嗯,因為我們濃濃眼光一向很好,無論哪方麵的眼光。”


    溫濃噗嗤道,“殿下到底是在誇我呢,還是在誇自己啊。”


    太子輕笑了兩聲,手指在溫濃的背後玩她的發髻,“累麽?”


    溫濃搖頭,下巴擱在太子的肩上長籲一口氣,“原本覺得褪了衣裳給人瞧有些難為情,結果根本沒要我脫。”


    聞言,太子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而肩上的她又笑起來,笑容嬌中帶壞,“難怪一個個的都喜歡找關係呢,宮裏頭有人就是好。”


    太子愛極了她這狡猾模樣,手上不自覺地圈緊了。


    她的腰纖細柔韌,不知有多美,在他看見之前怎麽也不能叫那些個宮人看了去。


    第53章 痕跡   吻


    “從這次選妃是不是可以看出來哪家親近你, 哪家不站你?”


    “能看出一些,和二弟過從甚密的幾家這回便沒有參選。不過此類消息還是叫玉麟衛去查來得快一些。”


    馬車裏的兩個,一個敢問, 一個敢答。


    “譬如謝尚書, 先前還算是中立,如今已經完全倒向了二弟,這次二弟與薛妃尋到的姻親不出意外便是謝家了。”


    溫濃聽得大為驚訝, “謝嫣然不是愛慕表哥麽?怎麽又突然與二皇子……”


    “父母之命罷了。”太子沒有多說,溫濃卻能想象得到謝嫣然這段時間會有多崩潰。


    “那謝大人偏向二皇子, 是因為爹爹那件事麽?”


    太子好笑地搖頭,“非也。溫郎中那件事不過是個誘因罷了。謝尚書在我接管刑部之時便已對我生出抗拒之心,他當戶部是他的一言堂,哪裏還願意頭頂多出來一個人管他?你也瞧見了,後來他不僅把控戶部,還將爪子伸進了刑部工部, 經過溫郎中一事後悉數給他拔除了。但他在吏部也有人, 目前還沒尋到錯處。”


    “謝尚書這是要做什麽?”


    太子慵懶地往軟枕上一靠, 順帶將溫濃帶得也半躺下去, 他輕描淡寫地說, “想要更大的權柄, 想要從龍之功,想要隻手遮天……上一個這般想的還是公孫家, 但是公孫家很聰明, 母後走了之後他們便立馬收手, 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直至今日行事依舊低調。若是公孫家收手再慢一些,恐怕父皇就算顧念著母後也不會再給他們昔日榮光。”


    溫濃窩在他懷裏靜靜地聽。


    她發現自己很喜歡聽他說這些朝堂之事。


    因為這樣的時候格外能體會到太子正在平視她, 而非君上對臣下、男子對女子常有的俯視。


    “濃濃。”


    “嗯?”


    太子說,“我還當你聽得睡著了。”


    溫濃搖搖頭,臉蛋往他胸口蹭了蹭,“不會,這些還挺有意思的。”


    “那便好……說起來,如今謝家與二弟議親,雪和的婚事便不會受謝家所阻。”


    聞言,溫濃隻淡淡道,“嗯,對表哥而言是件好事。”


    “我聽說,你與雪和沒能走下去便有謝家女的緣故……”


    溫濃笑,“殿下的消息終於靈通了。”


    “那時候有謝家橫在中間,如今沒有了……”太子話隻說一半,便輕咳了一聲,身子也稍稍坐直了些,同時緊繃起來。


    溫濃感覺到他的些微不安,抬眼問,“殿下想說什麽?”


    “你那時候心儀雪和,卻礙於謝家從中作梗。”太子垂眸,眼睫微顫,忍著悄悄溢出來的酸澀說,“如今障礙沒有了,你卻已經和我走到一起……可會後悔?”


    溫濃當真沒想到,太子還在吃陳年老醋。


    在她這裏蘇雪和的事情早已翻篇了,太子那邊卻還記掛著。


    頓時好氣又好笑,溫濃伸手捧了太子的臉頰,與他目光相接,“殿下還是不信我喜歡的人是你?”


    四目相對,太子的聲音自然而然地輕緩柔和許多,他眨了下眼睛說,“沒有。”


    “那為何覺得我會後悔?”


    太子沒有立馬回答,隻是眼睫開始不住地輕微顫抖,如果將自己最深的心思剖開給她看,裏頭一定是甜裹著酸的。他得到了她的喜愛,卻並不確信這一份喜愛能否賽過她當初給蘇雪和的那一份。


    畢竟她曾說過非他不嫁,卻沒有對自己這般說過……


    不深究根本發現不了,原來他是這樣的斤斤計較。


    “殿下,你看著我。”溫濃眼也不眨,直直望進太子眼眸極深之處,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後悔,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


    太子目光微怔。


    就好像猝不及防間聽見了最想聽見的話,一時間都有些懷疑是在夢中。


    “如果你想要證明,那——”


    太子甚至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麽,便感覺到唇上溫涼柔軟的觸感。


    霎時間,他仿佛聽見日光從窗簾縫隙照射進來時發出了輕微的嗡鳴聲,外頭的一切喧囂全部聽不見了,此時他們隻有彼此,而溫濃的眼睫正不住地震顫,仿佛振翅欲飛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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