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府的藏書樓比宋家的規模更大,裏麵的藏書眾多,其中不乏在市麵上已經絕版的孤本。


    與齊嬤嬤道過謝,季縈就隨手抽了本遊記翻看起來。香芸和陳媽媽兩人守在書樓旁邊的暖隔裏。


    她看書看的專注,直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才打斷她的思緒。轉身一瞧,見後麵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正靜靜的看著她。正是肅王世子齊灝。


    季縈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默了默才屈膝行禮,“見過世子!”


    齊灝緩緩幾步走近她,道:“篤之,我的表字。六姑娘日後便如此喚我便是。”稱呼世子,總讓人覺得有些疏遠。


    季縈聽他這樣說,不由自主的想起沐姑娘叫他篤之哥哥的場景。


    也不知他是何時起的表字。


    一般男子弱冠才由長輩賜字,早些的如她的未婚夫這般早早出入朝堂的男子,也有十六歲起表字的慣例。


    這樣的年紀早該知道男女大妨了,可是她的未婚夫卻還在放任別的姑娘稱呼他如此的親密。


    齊灝遲遲等不來季縈的回答,低頭看到她微微抿緊的雙唇,還有垂下眼瞼時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上的投影。不知為何,他瞬間就知道了眼前的小姑娘不高興了。


    不知道小姑娘怎麽突然就有情緒了,他隻好無師自通的反思自己剛才哪裏說錯了。可惜一無所獲。


    找不到緣由,他的麵色就不由冷峻起來。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屋子裏氣氛一時冷凝起來。


    兩人沉默半晌,季縈正想著要不要告辭,就發現麵前的男子正盯著自己的手腕看。她低頭,果不其然手腕上的鐲子正露在衣袖外麵。她忽就有些尷尬,掩飾性的拉了拉衣袖。


    齊灝早在看到鐲子的瞬間,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來。罷了,眼前的小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年紀還小,不好意思了有些小情緒也是正常。


    看到小姑娘手裏的書,他就體貼的岔過剛才一截,問她道:“六姑娘也喜歡看著遊記?”


    “什麽?”對他的問話,季縈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抬頭看到麵前男子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書上,她才反應過來回道:“這本遊記很有趣。”描寫各個名山大川的遊記她看過不少,但如這本描寫荒野探索的,甚至帶了些神話色彩的,她從未看到過。


    說罷,她想了想主動問道:“世子可知道寫這本遊記的是何人?雲道子,這位老先生我怎麽從未聽過?”


    齊灝就低頭仔細看了眼她手上的書名,隻見上麵注著《荒野大澤》的書名。回想了下這書的來曆,才道:“雲道子是前朝的國師的道號,這書是他著出來獻給前朝皇帝的。”


    “國師?”季縈遲疑道:“難不成這位國師是道家弟子?”


    看齊灝點頭,她的眼神不由亮了亮,繼續問道:“那這書裏描述的地方可是這位仙長的親身經曆不成?”


    見小姑娘看著自己時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齊灝不由想起之前她對東聖國的聖女也是同樣好奇。他在心裏笑了笑,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對這些神話傳說總有數不盡的興趣。


    他往前走了幾步到書案旁邊,然後招手喚了季縈過來。倆人都坐下,又有眼亮的小丫頭上了茶和點心。他才對季縈方才的疑問做出解答:“前朝時,雲道子是當時道教的傳道者。據說他修為十分高深,頗有些神鬼莫測呼風喚雨的手段。前朝皇室人人信道,普通道士都能受皇室的禮待,如雲道子這樣的更是被帝王拜為國師。傳言這本《荒野大澤》便是雲道子年輕時曆練的經曆。不過,看過此書的人紛紛去尋找過這些地方,卻怎麽也找不到。”


    季縈聽著若有所思,問道:“世子說雲道子有些神仙手段,具體是怎樣的呢?這位雲道子仙逝前年歲幾何?”


    齊灝本人對這樣的傳言是不以為意的,但為了哄小姑娘高興也就多說了幾句,“據前朝史料記載雲道子為人所知的年紀是百歲之齡,後來他辭去國師之職雲遊四海後就再沒有記載過了。至於神仙手段,也隻是個傳說罷了。”


    結合齊灝所說,還有方才看到的這本《荒野大澤》,季縈心裏不禁有了些猜測。


    於是她對齊灝道:“這本書世子能不能把它借給我,我瞧著裏麵的一些記載很是有趣。”


    不過是本書,齊灝隨意的點頭答應了。隻是想了想,到底還是提了一句:“六姑娘自小誦讀聖人名言,應當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對這些神話傳說還是不要太當真的好。”


    季縈一哽,勉強點了點頭,道:“世子說的有理。”


    第69章 解釋     季縈在肅王府待了半下午,與……


    季縈在肅王府待了半下午, 與太妃打過招呼,齊嬤嬤陪她去給肅王妃請了安,才由齊灝護送著回家。


    回家的路上, 季縈坐在馬車裏想著剛才肅王妃對待她的態度。表麵上看著十分親切和善, 但實際上卻是深深地戒備和疏離。


    她想起老太太說過的肅王妃的出身,肅王妃蘇氏的娘家隻是個寒門新貴。蘇府的老太爺本隻是一個小小的六品校尉, 機緣巧合下救了在行宮險些遇險的先帝,這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蘇氏也才有福氣進了肅王府做繼室。


    蘇氏身為繼室, 又有了嫡子, 在王府爵位的誘惑下, 能守住本心的幾率怕是不大吧。


    她想著這些, 不由掀開車窗簾子的一角向外望去。馬車旁的男子騎在馬上,腰背挺的筆直。隻瞧背影會覺得他的身材有些瘦弱, 但當視線落在手臂上鼓鼓的肌肉時,才會驚覺他的強壯。


    “世子小時候是怎樣的呢?”季縈無意識中問出了這句話。


    齊灝側臉看了一眼季縈,認真想了想道:“幼時我生母早逝, 祖母便將我養在膝下。父王對我的要求十分嚴格,每日都有背不完的兵書和練不完的武藝。”


    這和季縈想象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她不由問道:“世子幼時都不與人玩耍麽, 我聽沐姑娘提起了你們小時候的許多趣事呢。”


    齊灝聽了, 使勁想了想還是沒有翻出她說的這些經曆, 他道:“小時候我是家裏唯一的嫡子, 與其他庶出弟妹相處總有些隔閡, 索性就將精力全部放在了功課上。後來霄哥兒出生, 繼母將他看的十分緊張,因此相處的也並不多。”


    他說著就頓了頓,定定的望向季縈道:“至於沐姑娘, 她倒是時常來府裏找真寧玩,但她們都是女孩子,與我自然不可能有太多接觸。”語氣裏很有些解釋的味道。


    季縈聽了既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覺得一直以來堵在心口的那股氣憑空消失了。


    她不由的抿唇笑了笑,又問起別的道:“世子若有相熟的醫者,能不能幫我尋些製藥酒的方子?”


    因為沒有藥方,她在係統空間裏得的三顆參果還有其它的藥材至今還囫圇存在係統背包裏呢。而藥方,醫者輕易不會傳給外人。


    齊灝有些不解她找藥方要做什麽,但還是什麽都沒問,隻點了點頭,道:“好,等我尋到就去找你。”


    和齊灝約好下次見麵,季縈就高高興興的回家了。齊灝跟著她進府,給老太太問過安後才告辭了。


    次日一早,季縈等人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屋裏的丫頭婆子正忙著收拾東西呢。


    季縈問過陳氏才知道,原來顧家的老太太近來有些病重,老太太要帶著三個兒媳去探病。


    家裏的長輩服侍老太太出門,季縈這些小輩照常去學裏念書。


    三姑娘自上次找過季縈後,好似一下子對她親近了許多,連課間休息的時間都來找她說話。


    “六妹妹昨日不在家不知道,昨日大伯母從娘家回來時眼圈通紅,顧家老太太怕是不大好了。”三姑娘低聲與季縈道。


    “這麽嚴重?”季縈吃驚道。顧家老太太的年紀可是比她祖母還小些呢。


    三姑娘就有些幸災樂禍的望了眼大姑娘的方向,回過頭來與季縈道:“我聽說大伯母最近一直在操心大姐的婚事,若是顧家老太太真有什麽,大姐的親事怕是又得耽擱一年了。”


    季縈不以為意道:“便是耽擱一年又如何。大姐到後年也才十六七,她又是嫁回外祖家裏,遲些又有什麽關係。”


    三姑娘聽了就撇撇嘴,不過緊接著似是又想到了什麽,又高興起來。


    她道:“六妹妹說的也是,聽聞顧家的嫡長孫比大姐還小兩歲呢,算著年紀比咱家六弟也大不了多少。大姐便是不被耽擱,這親事近兩年也是不成的。”


    說完,卻又歎了口氣,“大姐便是被耽擱幾年,人家的前程好歹是看得著的。就是可憐了二姐姐,與大姐同歲,至今還未有著落呢。”


    人前,季縈不欲與她討論大房的事,二姑娘如何自有大房主母操心。她借口先生快來了,打發了三姑娘回去自己的位置。


    下了學,三姑娘從後麵追上季縈,正與她說著一會兒要去四知院裏找她,大姑娘和二姑娘就過來了。大姑娘的臉色有些陰沉,見了季縈隻冷哼一聲就越過她走了,二姑娘卻笑意盈盈的跟在大姑娘身後,與季縈和三姑娘笑著打了招呼。


    “她們這是怎麽了?”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三姑娘好奇道。


    季縈沉默著沒說話,隻是瞧著遠去的二姑娘若有所思。聽說近來大房後院有些不安穩,二姑娘的生母雲姨娘時隔多年又有生孕了。大老爺喜出望外之餘,已經答應讓二姑娘的親哥哥宋子濤拜到張大儒門下念書。理由便是宋子濤比嫡子宋子銘在讀書上更有天份。


    兩個都是自家子嗣,大老爺說的也是事實,因此老太爺和老太太對此事並未說什麽。


    親哥哥有了出息,將來二姑娘便有了撐腰的人,她的腰杆也隨之硬起來了。


    回去四知院,讓杏林去打聽老太太她們回來沒有。杏林出去了一圈,回來稟說還沒有。


    季縈就讓她注意著二門處,老太太回來了就與她說。


    吃過午飯,三姑娘如約而至。畢竟是關係到自己終身的大事,她此時的情緒略有些煩躁和忐忑。直到季縈明確的告訴她,陳氏打算在勳貴人家裏為她相看親事,她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她對季縈感激不已道:“六妹妹,多謝你幫我,日後但凡妹妹有什麽差遣我絕不推辭。”


    季縈笑著搖頭,道:“三姐姐說哪裏的話,你我一家姐妹本就該相互扶持才是。”


    說完不等她再說什麽,又道:“我從阿娘身邊的吳媽媽那裏打聽到了上咱們家提親的人家的情況,三姐姐要不要聽一聽?”


    三姑娘聞言雙頰瞬間漲的通紅,不過眼神卻是明顯閃亮起來,她期期艾艾道:“六妹妹,真的可以麽?”


    “不過是咱們姐妹一起說說話罷了,沒關係的。”季縈知道陳氏能將這些人選告訴自己,便是她有意在這些人裏為三姑娘相看,因此自己這會兒告訴給三姑娘也無妨。


    她道:“吳媽媽說母親從對三姐姐有意的人家裏挑出了最好的三家,分別是忠勇伯府,順昌伯府,還有一家是書香士族淮陽殷家。”


    三姑娘聽著季縈介紹,眼神不由亮了亮,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六妹妹可否具體說一說?”這會兒再沒了之前的矜持。


    季縈點頭,開口介紹道:“忠勇伯父與咱們家提的是他家庶二房的三子,這位郎君的年紀與姐姐相當,雖是庶出但聽說自小就開蒙讀書了。順昌伯府提的是他們家庶三房的嫡孫,不過這位郎君自小喪父喪母,是遺腹子。”


    聽了前兩家的情況,三姑娘心裏的激動瞬間平靜下來。雖然她早就料到能看上自己的肯定不是什麽身世殷實的人家,但到了這會兒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她看著季縈有些不死心的問道:“六妹妹,還有剩下的一家呢?”


    季縈道:“與前兩家勳貴不同,殷家祖上也與咱們家一樣世代耕讀傳家。他們家祖上也是出過官的,不過中間曾牽扯進朝廷官司,他們家又沒有得力的後繼之人,這才沒落了。殷家與母親提的是他家二房的三子。”


    三姑娘自嘲道:“這位郎君也是庶出吧?”


    “這倒不是。”季縈搖頭道,“殷家是書香傳家,他家自祖上就有一條家訓,男子三十無子才能納妾。因此殷家這一代的子嗣基本都是嫡出。”


    這倒是讓三姑娘提起了些精神,她想了想問季縈道:“妹妹說這殷家沒落了,不知究竟是怎麽個沒落法?”


    季縈想著吳媽媽說過的情況,道:“士族沒落,無外乎是族中人才斷層罷了。殷家據說已經兩代沒有子孫出仕了。”


    便是朝中無人,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世代傳承之下家資該是不缺的。三姑娘心中這樣想著。


    不過,她這會兒並沒有著急做決定,反而與季縈道:“六妹妹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想回去與姨娘商量一下 再給妹妹答複。”


    季縈聞言,理解的點點頭。終身大事,自然得考慮清楚了。


    送了三姑娘出門,季縈回來沒多久杏林就進來稟報,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從顧家回來了。


    季縈點頭表示知道了,問她:“可聽說了顧家老太太的病情如何了?”


    杏林回道:“奴婢問了太太身邊的芳露姐姐,聽她說顧府的人已經在為顧老太太準備身後事了,說是希望能借此衝一衝。”


    季縈聞言不由歎息一聲,看來顧家老太太是真的到了大限了。她的心情不由有些低落,倒不是為誰難過,隻是感慨生命易逝罷了。


    “奴婢剛剛還聽說了一件事。”杏林道,“原來今日老太太和三位太太去顧府除了探望顧家老太太外,其實還為著咱們家大姑娘的婚事。”


    季縈聞言一愣,下意識道:“以顧老太太的身體狀況,大姐姐的婚事應該會再遲個一年半載吧!”


    她說罷,忽然反應過來若真的隻是這件事的話,顧家大可不必提前找自家商量。既然連老太太都被請去了,難道大姑娘的婚事還有別的變故不成?


    第70章 幽冥古樹   不等季縈多想,杏林就道:“……


    不等季縈多想, 杏林就道:“奴婢聽說顧家想讓大姑娘提前嫁過去。”


    季縈震驚,“這怎麽可以?”


    以顧家老太太如今的情況,哪個孝順的兒孫有心思在這會兒成親, 除非是為了衝喜。可大姑娘作為她們宋家的嫡長女, 自家又不是小門小戶,老太太怎麽可能同意了顧家的打算。


    杏林道:“顧家那邊的說法是顧老太太想在臨去前看到長孫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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