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雄當時還挺欣慰,覺得總算是後繼有人了,大手一揮給了他兩億的創業資金,想看他能搞出什麽名堂。


    結果今天一去查賬,兩億資金一分錢不剩,全被他拿去賭了。


    陸世雄被氣得當場心梗發作,幸好及時搶救了過來。


    陸世雄徹底死了心,也是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孫子。


    他讓助理去學校打聽,意外又驚喜地得知陸識這段時間在學校的表現一直不錯,成績也越來越好。


    於是陸識就被叫了回來,這也是十七年來第二次踏足這裏。


    陸世雄終於開了口:“你們都下去吧,小識留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趙婉珍不甘心,還想拉著兒子在老爺子麵前求求情:“爸!”


    陸世雄卻不願意再聽,慈母多敗兒,要沒她這些年這麽慣著寵著,他的親孫子也不至於徹底養廢。


    根都已經歪了,再怎麽管教都正不回來。


    他揮了揮手,趕人走的意思很明顯。


    趙婉珍怕惹怒老爺子更得不償失,隻得先出去,走之前咬牙切齒地狠狠瞪了陸識一眼。


    陸識沒什麽表情,走到床邊的椅子那兒坐下,嗓音平靜無波地叫了聲:“爺爺。”


    陸老爺子看向眼前的少年,到底是隔不斷的血緣關係,他和他爸陸修澤長得像,和自己年輕時的五官也有幾分相似。


    不過那雙眼生得更漆黑狹長,似刀般鋒利,冷沉沉的,給人一種超乎年齡的冷靜感。


    陸世雄白手起家,多年商海沉浮,身上自帶壓人的氣場,眼神更是如鷹隼般銳利,多數人見到他時不自覺就會矮一個頭。


    要麽不敢與他對視,要麽眼裏流露出諂媚畏懼之色。


    可麵前才十七歲的少年,黑沉的眸子直勾勾地與他對視,絲毫不避閃。


    陸世雄眼裏閃過一絲欣賞,問起他的近況。


    陸識都回答了,隻是語調沒什麽起伏,一句廢話不多說,三言兩語的,完全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態度。


    陸世雄沒過分在意這些細節。


    他豈會看不出這孩子對他,對整個陸家都心裏有怨。


    可這不重要。


    他需要的,是一個優秀的,能挑起整個陸家大梁的繼承人。


    才搶救過來,陸老爺子身子還沒好利索,精神還不濟,說了些話就臉上就顯出疲態。


    “行了,你也回去吧,我說的那些,你要記得。”他臉上露出一點慈愛的笑。


    陸識站起身要走,眼尾朝下垂著,一副寡淡的情緒,和來時沒什麽區別。


    出了門,還沒走到樓梯那兒,身後便衝出來一人,伸手想拽住他衣領。


    陸識這麽多年架不是白打的,反應敏捷又迅速,身子向左一側,就避開了那人的襲擊。


    反倒是陸彥狼狽地往前踉蹌了幾步,差點當場跪下。


    陸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立刻揮拳要揍他,還沒來得及近陸識的身,就被陸識抬腳踹了一腳膝蓋。


    這下是真的跪了。


    陸彥更加惱羞成怒,然而被陸識按著肩膀,他動都動不了一下。


    隻得用言語進行尖酸刻薄地諷刺:“我聽說是你從快爆炸的汽車裏救下了虞家那小姑娘,真是聰明啊,知道去討好虞家,是想到時候爭家產時讓他們幫你一把吧。我勸你別做夢了,就憑你這個私生子,也配和我搶?”


    陸識覺得這人腦子有病,一個字都懶得說,攥著他肩胛骨的手指用力了幾分,陸彥馬上疼得嗷嗷叫喚。


    陸修澤和趙婉珍這時從隔壁的書房先後推門出來,兩人似乎才吵完架,臉上表情都不太好看。


    趙婉珍見到自己兒子這樣被人按在地上,嚇到大驚失色,忙過去想要拍陸識的手。


    結果被少年回頭冷冷一瞥嚇得往後縮了半步。


    那黑漆漆的眼,太森冷了,像頭冷血的狼崽子一樣。


    陸識鬆了手,嫌碰到什麽髒東西似的,指尖嫌棄地搓了搓。


    陸彥得到自由,馬上站起來,又想找陸識挑釁,下一秒想起自己剛才丟臉的經曆,到底就有點怵,沒敢輕舉妄動。


    陸修澤走到陸識身邊,眉皺了皺,不讚同道:“小彥比你大幾歲,怎麽說也是你哥哥,你對他要尊敬點。”


    陸識嗤笑了聲,懶得和他扯什麽兄友弟恭的廢話:“我還有事,先回學校了。”


    說完大步往前,下了樓梯,沒什麽留戀地走出陸家的別墅。


    司機還等在外麵,陸識拉開車門上車,偏著頭,目光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唇角一點一點往上,嘲諷地勾起。


    真是有意思。


    這十七年來,從來都是這樣,隻有當他有利用價值時,才會被想起,然後被施舍一點點的關心和廉價又虛偽的親情。


    意識到陸彥是個不爭氣的廢物玩意兒,他那個爺爺這才找到了自己。


    就如同小時候,他媽媽想借著他嫁到陸家來,才把他生下,等撫養到五歲,一旦發現他沒有用處之後,就立馬把他扔到了孤兒院。


    他仿佛生來就不配被人愛。


    *


    今天的晚自習都在評講期中考試的卷子。


    一班是英語晚自習,這次他們考得不錯,卷子講起來也快,英語老師大發慈悲,提前了半個小時放學。


    虞晚收拾好書包,背著走到六班教室那兒。


    裏麵還在上課,應該是數學晚自習,黑板上一大半位置都寫著各種公式。


    她踮起腳,往窗戶裏看了看,陸識的座位空著,他還沒回來。


    虞晚拿出手機,給他發微信——我已經放學啦,你現在在哪兒呀?


    很快,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陸識】:我在回學校的路上,估計還得七八分鍾。


    虞晚手指頭戳著屏幕,給他回複——好呀,那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她把手機揣進上衣兜裏,挨著欄杆那邊下樓梯。


    靠近學校的那段路今天不知什麽情況,特別堵,等車開到了學校門口,都快過去一刻鍾了。


    陸識推門下車,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電線杆那兒,手裏拿著一張試卷在看的小姑娘。


    天氣已經轉冷,她校服外套裏還有一件杏白色的針織衫,軟糯糯的,很溫柔的顏色和材質。


    路燈暖橙色的光籠在她身上,額角的碎發毛絨絨的,她低著頭,在認真地背著什麽,整個人看著很乖。


    他長腿幾步邁過去,虞晚聽到腳步聲,抬起了頭,見到是他,眼睛彎了彎,臉上揚起一個笑。


    那笑容明亮又好看,似一束火光,將他這幾個小時黯淡的心情點亮。


    “抱歉,讓你等久了。”


    “沒關係呀,等你的時間我正好背完了兩道地理大題。”


    她嗓音清甜,把卷子往書包裏裝,笑著道:“走吧,我帶你去吃炸年糕。”


    “好。”陸識也笑了,拿過她的書包,拎在自己手裏。


    那條美食街離學校五六站路的距離,打個車很快就到了。


    這一條美食街街很長,放眼望去全是好吃的,什麽鐵板魷魚啊,芝士熱狗啊。


    各種招牌的霓虹燈牌閃爍,食物的香氣在深秋的夜裏格外濃鬱。


    虞晚領著他來到一個攤位前,對老板道:“要兩份炸年糕,一份微辣,一份正常辣,謝謝。”


    “好嘞!”老板擰開小煤氣灶的火,動作熟練地開始往裏倒油:“你們先去座位上坐一會兒,馬上就好。”


    虞晚和陸識找了個幹淨的桌子坐下,她站起來:“我再去買點別的吃的。”


    幾分鍾不到,兩份炸得焦黃酥脆,上麵蘸了紅色甜辣醬的年糕被老板端了上來。


    陸識沒動筷子,視線一路緊隨小姑娘的身影,看著她一會兒跑到章魚小丸子的攤位,一會兒跑到烤紅薯的爐子前。


    最後桌子上琳琅滿目地擺了一大堆。


    虞晚重新坐下,拿紙巾把麵前的桌子擦了一圈,語氣帶著絲歡快:“我們吃吧。”


    陸識捏著筷子,夾起下午時被她強烈推薦的炸年糕,咬了一口,抬頭就對上少女亮晶晶閃著光的眸子。


    “怎麽樣?你覺得好不好吃?”她胳膊肘撐在桌上,掌心托著兩腮,期待又有點兒緊張地問。


    陸識唇角牽起,點了下頭:“好吃。”


    虞晚鬆了一口氣,大老遠的帶人家來吃東西,總得合人家口味的啊。


    她把才買的那盒章魚小丸子和一碗雙皮奶往他麵前一推,眼彎著,笑眯眯道:“這些也好吃。”


    然後才自己掰開筷子,夾一個炸年糕到自己碗裏,低頭先吹了吹氣,才小小咬了一口。


    怕被燙到,動作小心翼翼的,嘴唇邊沾到了甜辣醬,她很自然地用舌頭舔了舔,繼續吃。


    陸識盯著看了半天,才克製著低下頭。


    眼前是自己被投喂的,一盒還冒著騰騰熱氣的章魚小丸子,和盛滿了紅豆的雙皮奶。


    他勾唇,無聲地笑了下。


    吃完這些已經快九點鍾了,這條美食街還很熱鬧,很多小情侶手牽手地來這兒宵夜。


    兩人並排往前走,耳邊傳來小男孩清脆響亮的哭聲,接著是女人溫柔地哄勸:“不哭啦,媽媽給你買轉糖吃。”


    小男孩聞言,果然止住了哭聲,隻是小鼻子一抽一嗒的。


    虞晚頓住腳步,好奇看過去,就見一年輕女人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走到了一個矮矮的小攤子前。


    老人坐在小馬紮上,手邊一個小鍋,溫火熬著紅糖薑,前麵一個大轉盤,上麵畫著十二生肖的圖案。


    小男孩肉乎乎的小手抓著轉盤中間的指針,用力一撥,指針隨之轉動,劃了兩圈,最後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哇,媽媽,我轉到龍啦!”小男孩聲音驚喜。


    女人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家寶貝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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