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圓圓連忙解釋:“徐公安,她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我知道。”徐長安說,“剛剛在樓道碰到了醫生,他和我說了這件事,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卻還記得自己的名字——薑萱?”


    薑萱點點頭,鎮定道:“公安同誌,我們……認識嗎?”


    “有過一麵之緣。”


    徐長安靠著椅背,風紀扣敞開,姿態悠然,“在火車站,你找我幫忙換零錢,我去售票窗口幫你換了一回。”


    他忽然又道:“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什麽?”薑萱很冷靜,一點都不慌的。


    “我把你們送到醫院,本來想幫你聯係家人,結果翻遍了你的背包,沒有找到任何身份證明……不止這個,你的背包空蕩蕩的,隻有一遝零碎的錢票,其他的。”


    “什麽都沒有。”


    徐長安斂去笑意,銳利的視線落到薑萱身上,猶如刺骨寒刀,刮得人皮膚生疼。


    蘇圓圓也有些緊張,擔憂地看著薑萱。


    薑萱依舊很鎮定。


    常言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又不是敵.特,也沒有幹任何壞事,怕什麽?


    更何況無憑無據,總不能光天化日把她抓進派出所拷問吧?


    薑萱破罐子破摔,無賴道:“公安同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失憶了,但不是傻了,基本常識我還是知道的,如果你懷疑我的身份,大可以仔細查一查!”


    “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忘了以前的事情,但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你們可以拿著這個名字到處打聽打聽,說不定能幫我找到家人呢?”


    薑萱說得坦坦蕩蕩,徐長安一時也沒了試探的意味。


    他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薑萱,臉色蒼白,黑發淩亂,卻依舊不掩本來的漂亮容顏,雪膚烏發,一雙眸子顧盼生輝,惹眼至極。


    他眼神微微閃爍,移開視線,又道:“在火車站的時候,你和我說過,你是從南方那邊來的,千裏迢迢來到這裏投靠遠房親戚,我回去會好好查一查的!”


    離開病房時,徐長安回頭看了眼走廊,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男人扔掉煙頭,當即跟上了他。


    “怎麽樣?”


    “還是沒有任何異常,隻有蘇圓圓那個丫頭進出病房,醫生和護士偶爾進去看一看,再沒其他人了。”


    想到那天的槍聲,徐長安若有所思。


    “繼續盯著。”


    薑萱一心養傷,幾乎不離開病房,壓根沒發現有人盯著自己,蘇圓圓也是心大,更是沒注意這些。


    “猜猜今天吃什麽?”蘇圓圓故弄玄虛。


    薑萱激動:“雞蛋掛麵?”


    不怪她嘴饞,實在是這幾天的夥食太膩味了,醫院提供的病號飯清湯寡淡,調味調料放得少,說不上好吃,但讓人沒有一絲食欲。


    昨天蘇圓圓給她帶了一份雞蛋掛麵,湯麵上飄著幾滴芝麻油,別提多香了!


    蘇圓圓擺擺手,“知道你饞壞啦,給你喝雞湯,礦區的食堂難得有雞湯供應呢!”


    打開不鏽鋼飯盒,濃鬱的雞湯味道飄出來,油花四溢,饞得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薑萱吞吞口水,不好意思地說:“這幾天多虧你照顧,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和我客氣幹什麽?快吃飯,待會我還要回礦區上班,不能繼續陪著你了。”


    “礦區?你在礦區上班嗎?”


    “是啊。”蘇園園笑著道,“上次沒和你細說,我爸是礦區的廠委幹部,我媽是工會的辦事人員,這幾天正是忙的時候,再加上我那兩個弟弟快要高考了,全家都忙著照顧他們兩個,所以沒時間過來看你。”


    “那沒事,還是高考重要!”薑萱真心地說。


    六六年就要廢除高考製度,現在是1958年,能趕上這個時候的高考,隻需四年就能大學畢業,順利分配工作以後,說不定還能成功避開未來的動蕩呢。


    動蕩時期遠在將來,她真正該擔心的,而是近在咫尺的三年饑荒呀!


    薑萱心裏急得要命,卻也不打算多說,如今饑荒預兆未顯,又盛行浮誇之風,收音機上天天報道哪裏哪裏出了畝產幾萬斤的“衛星田”!


    到處都是夏收豐收的喜報。


    誰能預料到饑荒說來就來呢?


    反正以後囤糧的時候,薑萱會想辦法拉著這個傻丫頭的。


    這些日子,蘇圓圓一直照顧著她,雖說是為了報答當日的恩情,但做得也足夠多了。


    薑萱很感激,定要好好回報她一次。


    隻要把戶口搞定了,再想辦法找一個工作,拚命賺錢拚命囤糧,把空間塞得滿滿的,何愁日子不過好呢?


    薑萱低頭一口一口喝著鮮香的雞湯,內心無比滿足。


    看著薑萱不知發愁的模樣,蘇圓圓歎氣道:“今天我又到派出所問了一回,徐公安說還是沒有找到你的家人,也不知道後麵怎麽辦?”


    住院要花錢,前期的藥費和住院費都是蘇圓圓掏錢幫忙墊的。


    後來薑萱醒來,便把背包裏的錢拿出來,態度強硬地還了蘇圓圓墊的錢。


    幸好當初賣手表換來的六十多塊錢很耐花,這個年代物價極低,在醫院住了半個月,也就花了三十塊左右。


    薑萱暫時不用發愁錢的事兒。


    隻是戶口的事兒,怎麽還是沒著落呢?


    薑萱緊緊皺著眉,喝完雞湯,看著蘇圓圓離開病房,猶豫再三,最後踩著拖鞋,一個人小心翼翼下了床。


    後腦勺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時不時暈眩的情況也好多了,起碼沒有腦震蕩之類的後遺症。


    走進洗手間,簡單梳洗了一下,鏡子裏出現一張蒼白的臉,額上纏著繃帶,後腦勺還貼著一塊厚厚的醫用紗布。


    有些醜。


    薑萱倒不在意一時半會的醜,隻要傷口徹底痊愈,紗布再醜統統都能拆掉,她擔心的隻有一點,後腦勺受傷的那片地方,會不會禿……


    仙女是絕對不能禿頭的!


    薑萱問過醫生,醫生也沒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說得模淩兩可,總之全看運氣。


    嚇得薑萱兩天沒睡好,天天晚上做噩夢,夢到自己禿頭的場景。


    心累地歎口氣,扶著牆壁,慢悠悠地走出病房。


    她住的病房是單人間,在三樓,走廊裏的人很少,大多安安靜靜,男人靠著通風的窗口抽煙,女人坐在長椅上閉眼小憩。


    薑萱想去二樓,最好能撞見當日在開水房說過幾句話的老太太。


    她和老太太簡單說過自己的來曆,依舊是千裏尋親的那套說法,如果對方願意出麵給她作證,這樣徐公安那邊,想必應該不會懷疑她的身份了。


    隻是去哪裏不好,直接去二樓溜達,未免太刻意了一些。


    薑萱心裏思索著,腳步不緊不慢,來到了醫院樓下的花園,隨便找了一個顯眼的位置,然後坐下來曬太陽。


    六月份的天氣,溫和明媚,陽光曬得身上漸漸發暖,讓人昏昏欲睡。


    薑萱托著下巴,目不轉睛望著前方,隻求能夠幸運地撞見那個老太太。


    沒等多久,遠遠的,一個瘦巴巴的黃毛小夥眼睛發亮,衝著薑萱跑了過來。


    薑萱:……???


    黃毛的頭發枯黃枯黃,年紀不大,瞧著吊兒郎當的,但似乎也沒惡意,站在兩步遠的地方,緊張地搓搓手,打聽道:


    “那什麽……你是薑萱同誌,對吧?”


    薑萱疑惑,“你認識我嗎?”


    “認識啊,我見過你!你還記得我洲哥嗎?鄭西洲!就是花錢買了你手表的那個!”


    薑萱捂著頭,已經不想說話了。


    第10章 連你的對象都能忘了?……


    說起來,江東市也是一個挺大的城市,怎麽走到哪裏都能碰到鄭西洲?


    也不對,這次碰到的不是鄭西洲,而是他的小跟班黃毛……


    黃毛很激動,“薑萱同誌,我記得那天你不是說要去火車站的嗎?怎麽還在江東市呢?”


    “哦對了,你……你的腦袋怎麽了?”


    薑萱隻能麵帶微笑,溫聲細語的和他說:“很抱歉,我的後腦勺受過重擊,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什麽?不記得了?那你還記得洲哥嗎?”


    薑萱無辜地搖搖頭。


    黃毛瞅著她,忽然靈機一動,猛地拍了下大腿,焦急道:“那你現在是什麽情況?一個人住在醫院養傷?”


    “是啊。”薑萱說。


    “姐啊!你在醫院安心養傷,我馬上帶洲哥過來接你回家啊!”


    薑萱:……?


    眼瞅著黃毛一溜煙跑遠,屁顛屁顛的,樂得仿佛撿到了一個大便宜?


    薑萱眉頭直跳,預感不太好。


    不等她繼續擔憂,眼前又出現了兩個人影,其中的老太太格外眼熟。


    正是那天在醫院的開水房,和薑萱說過幾句話的老太太。


    老太太還記得她,笑著道:“小丫頭,我們又見麵了。”


    可不是又見麵了?


    薑萱心裏樂開了花,麵上卻不顯任何,茫然地問:“老太太,你之前見過我嗎?”


    “你忘了?那天你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睡覺,我們在開水房見過一麵。”


    薑萱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


    旁邊的女生一臉驚訝,抓著她的手激動道:“薑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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