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書案後,喬小胖坐在那兒正在奮筆疾書。他在書寫的是一張張黃色的較硬的紙,旁邊還有一摞,沒有裝訂。


    這顏色,與兩側書架上擺滿的書冊顏色是一樣的,若再拿起來看就會發現,這些全部都是人工裝訂的。手法可稱細致,所有裝訂好的書冊都做了防潮防蟲的處理,瞧得出有多用心。


    走過去,鹿元元拿起放在旁邊已經寫好的紙張,“我今天忘了的事兒哈,得瞧瞧,都幹了些什麽偉業。”


    “你被狗嚇犯病了,大出風頭的是我。”喬小胖叫她別想的那麽美,她能做什麽偉業。


    “你這種人若是在廟堂當職,可不敢叫你耍筆杆子。完全由自己喜好所書寫人物,偏見極重,和人家吵架,我怎麽就不信你會以理服人呢?瞧瞧這上頭都寫了些啥,可把你表現的深明大義,顧全大局,髒話都是人家說的,你文明的都能稱標兵了。”鹿元元評判道。


    縱觀喬小胖所寫這些,書房裏密密麻麻手工裝訂的,其實都是她。


    她前些年犯病忘事的頻率高,那時小心髒禁不起嚇,這心率說飆就飆。


    於是乎,喬小胖就每晚都將白日所發生之事記錄下來,即便是鹿元元忘了,來這兒一找一看,就知道自己都忘了些啥。


    他本就文筆不錯,字寫得也好,又特別喜歡書寫,這活兒他幹的不亦樂乎。


    甚至揚言,屆時要將鹿元元這些事跡全部編撰好,憑她這世間難找的怪病,再加上他化腐朽為神奇的文筆,流傳千古不成問題。


    “這就是事實,我的筆,聽我的。”喬小胖可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大部分尊重事實,但,所有出現過的人物,完全憑借他的喜好來揣度描寫善惡。作為執筆人,他有這個權利啊。


    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辮子,他胖乎乎的,一直都做丫頭的打扮,穿裙子梳女發,連嗓音,都偏女聲。


    “好吧,你的史書你說了算,別把我給妖魔化了,我是病人,很可憐的。”可別這書真成了什麽流傳千古的奇書,她也被人視為妖怪了。


    喬小胖上下的那麽掃視了她一圈兒,“確實可憐。”遇著事情了,兩眼一閉萬事不管,都是他和阿羅收拾爛攤子,她是挺‘可憐’的。


    甭管他說的是不是反話,鹿元元都全盤接受了,繼續拿起他寫完的那些紙看。


    因為今日犯病,睡著之前發生的事兒都忘了,喬小胖將她忘記的那一段寫的十分仔細。如何去楊老二那兒給鑒貨,期間過程,以及此次的工錢,都十分清晰的記錄下來。


    他們在一塊時間久了,她犯病之後忘記的事兒,會有多長時間,他都清楚。


    這即是天長日久在一起生成的默契,根本不用去詢問,心裏都明白。


    他們三個的日子可稱清苦了吧,最起碼,在鹿元元看來是清苦的。


    再加上看門守院的許伯,他們四個人,平日的吃喝拉撒是足夠的,還有一些積攢的小錢,若說最值錢的,也就是這宅子了。


    當然了,若說他們家有沒有巨多的錢?有啊,怎麽沒有!


    那遠遠的帝都,每半年都來一次,給她送錢啊。


    錢可真不少,作為一個為國而死的忠烈遺孤,得到那些錢也是應該的。


    不過,喬小胖卻是不讓她動,分毫都不能動。他看到了那些錢,就跟瞧見仇人似的。又說真他娘了用了他衛家的錢,肯定下一刻就得叫她鹿元元去給賣命。


    衛家的人有多險惡?那真是他們這些螻蟻估測不出的,那就沒有好東西,豬狗不如。


    阿羅也不讚成用這些錢,兩票對一票,鹿元元敗北,所以那些錢就歸他們倆處置了。


    在這宅子的庫房裏挖了個不太大的地窖,每半年送來錢的時候,他們倆就把錢都埋到了地窖裏。又擔心鹿元元會偷偷的去拿,就在地窖上頭摞了上百個大磚頭。


    若說磚頭大也不大,但一隻手難拿起,非得兩手齊用不可。


    隻是這麽點兒小小的阻擋,他們倆就放心了。


    為啥?因為但凡給鹿元元個搬運磚頭的機會,待得她把這些磚頭都挪走,非得累的心跳加速又犯病。她一犯病,立馬倒頭就睡,待得醒了,早就把之前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上回就說,他那些沉香啊,不好好處理一下,非得賠死。看,怎麽樣,我沒說錯吧,到底是被汙染了,全折了。”看今天發生的事,鹿元元嗤了一聲,為自己的英明極為驕傲。


    喬小胖奮筆疾書,著重筆墨在他與那酒館老板娘吵架上,就如鹿元元所說,他把自己刻畫的可是非常高大。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鹿元元放下紙,又歪頭去看喬小胖。


    他這忙活的,真是連洗把臉都沒來得及,他身上這汗味兒,滲著一股消散不掉的藥味兒。


    她這鼻子啊,屬鹿家遺傳,若不是真有點兒這本領,鹿家緣何為皇家效力?


    但也正因為為皇家效力,才遭了大難。


    第003章 一不孕一不育


    晚飯齊了,有魚有菜,算得上豐盛。


    魚是酸湯,那味兒,可說的上是極衝了,不愛這口的,真吃不了。


    和尋常的酸湯魚那可是差得遠了,阿羅做的,可說是酸中極品。


    起初鹿元元真是吃不下,但吃著吃著,就成習慣了似得,現如今覺著賊好吃。


    不過,就是吃的時候有個壞處,她得把鼻子堵上。呼吸和吃飯這兩項重任都落在嘴上,就顯得有點兒忙碌。坐在她旁邊,隻聽她呼嚕呼嚕的聲兒了。


    這不堵著鼻子沒辦法,這鼻子分辨各種氣味兒太過強悍,阿羅煮酸湯的材料是醃製品。普通人可能聞著稍稍有一點點味道,到了她這鼻子裏,那就是直衝顱頂,掀翻天靈蓋的程度。


    “每每看到你這樣,我這筷子就下不去了,懷疑這裏有毒。”喬小胖洗幹淨了過來用飯,一看鹿元元堵著鼻子的樣子,他就不由歎道。


    “你不吃正好,都歸我了。”鹿元元鼻子堵著,用嘴呼吸還得吃飯還得說話,瞧她也是真忙碌。


    “那豈不是便宜了你?你不如去和許伯吃清蒸魚,何苦這般折磨自己。”說是這麽說,喬小胖坐下了,胖手拿著筷子,那速度也不遑多讓。


    “我好歹也是肅王未婚妻,是王妃,怎麽能和老人家搶飯吃?”往嘴裏扒飯,跟戰鬥似得。倒也不是著急,主要是得快些,喬小胖下筷子才狠呢。


    筷子在他手裏不是筷子,那是五齒釘耙,一下子撈走半盆菜不是吹的。


    “還王妃?我今日就那麽一說,你還當真了。”喬小胖怪聲,諷刺十足。


    “我這不就順著你說嘛!我順著你說你諷刺,我不順著你說你又諷刺?還叫不叫人活了。把魚頭放下!”眼疾手快的從他筷子上把魚頭給奪走了。


    喬小胖罵髒話,盯著她已經朝著魚頭上嘴了,他也沒辦法了,搶不回來了。


    “你今日本就不該說這話,都過去那麽久了,八成連府衙的府尹都忘了這事兒了。你又偏偏提起,就不怕好事之人真琢磨起來?有道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阿羅開口,說的是今日喬小胖宣揚鹿元元是肅王未婚妻這事兒。


    他們都不想和皇家扯上什麽關係,因為一旦和他們扯上,沒好事。他們的家人就是個活生生的慘痛例子,為皇家做事,行暗地裏見不得人的險事。可最後呢?落得個盡死的下場。


    都以為和皇家有牽連多風光,風光個屁。皇家要你奉獻生命的時候,連個退路都沒有。


    “老子又沒撒謊。再說,若是沒有那些官兵跟著摻和,我至於拿這個威脅他們嗎?呸,明明沾上就倒黴,還得拿他們撐腰,想想就惡心,不吃了。”筷子一放,喬小胖那滿臉的肉都在抽筋。


    他是真恨衛家。


    鹿元元不吱聲,照常的吃。


    他們倆這樣吵,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真來興致了,一天吵個七八回!


    不過,有一點他們倆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認為皇家不可信。


    很多年前的那件事,他們所有的家人都死了的那件事,他們倆一致認為,就是皇家的人下的手。、


    他們想將某些敵對勢力一網打盡,但自己人還沒撤出來。可是他們等不了了,就動手了。結果,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就都死了。


    其中,就包括鹿元元的父母兄長,還有阿羅的父親以及喬小胖的父母。


    他們倆的父母是鹿元元父親的手下,又拜了把子的,情同手足。


    說起來,這也算是應了誓言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最終可不就同日死了嘛。


    現如今,他們是相依為命,這兩個人其實一直都在查當年的事。可是,哪又有那種路子,真能去查個清楚。


    吃飽了,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鹿元元準備撤了。


    喬小胖轉眼看她,別瞧他胖胖的,可是絲毫不見憨厚之色。


    “別把那什麽指婚的事兒當成真的,有好事,人家能給你?那肅王不育,根本就不行,算個屁的男人。”他那兩隻眼睛跟探照燈似得,透著掩不住的凶惡。


    鹿元元還沒吱聲的,就聽阿羅說,“她也至今天葵未至。”


    “那又如何?男人不中用,那就是無用。女人生不了孩子,又不代表不能用。”喬小胖雙臂環胸,跟說繞口令似得。


    鹿元元立即朝他豎起大拇指,“英雄所見略同。”


    揚了揚下頜,意見被認同,喬小胖頗為受用。


    阿羅緩緩轉頭看鹿元元,“理是這麽個理,隻是,咱們自是不能被他人挑了錯處。謹慎行事,有時的確比恣意妄為要長久的多。”


    “就城裏這麽些貨,哪個她能看上眼?你這心操的沒邊兒。”喬小胖輕哼了一聲,真想試試能不能用,也得尋個人中龍鳳吧,怎麽也得比得過那肅王才是。


    盡管,他們誰都不知道肅王長啥樣。


    眼見他們倆又要掐上,鹿元元立即遁了,出了門,把堵住鼻孔的布扯出來,呼吸了新鮮空氣,這才覺得舒坦些。


    這西南氣候濕潤,四季溫差也不太大。鹿家會在這裏落腳,全是因為這氣候。


    不為別的,就這般敏感的鼻子,還真是難伺候的緊。


    她看過家中珍藏的那些舊日手記,家中長輩所書。


    鼻子敏感,是為遺傳,每一輩,都得有一個或是兩個遺傳的。


    這若是在一個四季分明,溫差變化也極大的地方待著,對這鼻子那可是真不友好。


    往自己的房間走,正好碰見了也用完晚飯將餐具送到廚房的許伯。打了個招呼,她就懶洋洋的走了。


    她的房間,是這鹿宅最大的了,阿羅的住處緊挨著她,倒是喬小胖離得遠一些。


    別看他們倆平日裏似乎對她也不怎麽客氣,該懟的時候懟,並不怎麽相讓。但事實上,他們始終秉持著父輩的思想,還是覺著她是個大小姐。


    走路慢悠悠,做事慢悠悠,除了剛剛吃飯那麽快之外,她做什麽都慢。瞧著是極為悠然恣意,不急不忙,實際是不能不慢。一旦快起來,調動起心跳來,那可不是好玩兒的。


    除了這病之外,這身體小時候被傷過,據說當時給她治病的也是帝都來的那一路的人。就是由那位判定,這副小身板傷的太重,保住了性命也是不能生育。


    正是因為給她治病的人有來頭,這事兒才使得上頭都知道了。


    鹿家人都死了,皇家為表仁義,給她指了婚。


    因為,正好皇上有個兒子也不能生育,具體原因不知,隻是有這麽個傳說。


    一個不孕一個不育,在外聽來,那是多般配呀。


    可是他們就不想想,這樣兩個人真結婚了有何意義?湊成一對兒,整日大眼瞪小眼,就等著對方誰先死,然後給對方送終是不是?


    滑天下之大稽!


    別說喬小胖和阿羅陰謀論這事兒,連鹿元元都覺著扯淡,表仁義也不是這麽表的,送個勳章整麵錦旗也比這強。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她連拒絕都不行,隻得接了。


    倒是有時不由暗想,那肅王早早死了,這事兒也就黃了!


    或是,那位‘不行’的肅王也偶爾‘舉’一下,直接跟他爹拒了這事兒,雙雙得安寧。


    不過,這麽多年了,一直沒啥動靜,叫人疑惑,是不是他們皇家把這茬兒都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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