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可能隻是覺著難聞,可她不一樣。


    每個牢房裏都有犯人,不過,都老老實實的。走過時,能感覺到他們在看自己,但也隻是看而已。


    終於,她被送到了最深處的牢房,隔著鐵柵欄,一眼便看到了鴇母。


    原來,她早早的就被帶到這兒來了。


    牢門打開,鹿元元彎身走了進去,“姨娘。”


    “丫頭,你怎麽來了?”鴇母是坐在幹草堆上的,她看起來是有些憂心的,但還坐得住,不至於方寸大亂,一看就是個經曆過風雨的人。


    “我也不知道。”聳了聳肩膀,鹿元元朝著她走過去,之後也在幹草上坐下。


    輕輕地呼吸,她本就餓,可不想吐出來。


    呼吸間,能聞到鴇母身上淡淡的香味兒,一點點梔子香,混合著一些她也不知道的香。


    “姨娘,你被帶到這大牢,他們可說因由了?”小聲的詢問,鹿元元一邊歪頭看她。與這大牢裏的味兒相比,鴇母身上的香可不更好聞,更能叫她翻湧的胃平靜下來。


    鴇母搖頭,“他們什麽都沒說,把我帶到這兒,扔進牢房,就走了,一句話也不說。倒是連累了你這個丫頭,本是幫我的忙,卻惹了這無妄之災。”


    鹿元元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坐在那兒。


    看守的人也不在這附近,靜悄悄的,惡臭的,再就沒啥了。


    鴇母也不說話了,她微微垂著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沒過多久,大牢裏再次有了動靜,又有人被押送進來,並且送到了這邊的牢房。


    牢房裏的兩個人同時看過去,卻發現這回被押送進來的人不是鶯館的,而是幾個男人。


    他們可沒鹿元元那麽聽話,雙臂被反向縛住,由那些人押解,一直到這個牢房前。


    牢門打開,那幾個男人一個一個的被扔進來。


    他們破口大罵,可見不是一般的憤怒。


    鹿元元往鴇母那邊靠了靠,這幫人有沒有搞錯?可以把男人和女人關在同一個牢房裏的嗎?


    這青溪城的官府雖說不咋地,但這男女有別可是大方向,再愚蠢也做不出這種破事兒來。


    牢房的門重新被鎖上,那幾個人倒是沒走,雙手負後,就守在了牢門外。


    一共四個男人,穿著不同。


    他們進來後就盡情的發泄心中的不滿和怒火,走來走去,伴隨著牢房裏的臭味兒,他們衣服上沾染的味兒也鑽進了鹿元元的鼻子裏。


    “那兩個是酒樓的,一個人油煙味很重,應該是廚子。另一個鞋子上的酒味兒重,應當是弄灑了酒,可能是跑堂的。那個瘦瘦的一股煙味兒,煙館的。那個大胖子,我見過,他是城裏最有名的屠夫,最拿手的就是宰羊,堪稱一絕。”鹿元元小聲的說。


    鴇母轉眼看她,隨後就笑了,“你這鼻子,果真是無雙,比你爹厲害。”


    “是嗎?”鹿元元也彎起眉眼,坐在那兒故意縮成一團,像個糯米丸子。


    四個男人罵了一陣兒,外麵什麽反應都沒有,最後,隻是氣喘籲籲的停了。


    這會兒,他們才看到角落裏還有兩個女人,那屠夫大胖子認出了鴇母,於是走過來問候。


    鴇母八麵玲瓏的人物,即便在此處,亦是穩得很。


    另外三個男人也圍了過來,大家這七嘴八舌的一交流,原來各自的情況都差不多。


    酒樓,煙館,肉鋪,和鶯館一樣,先是被人闖入,把他們控製住了。審問,關押,最後被送到了這兒來。


    他們在說話,鹿元元就縮在那兒看著他們。


    吐槽大會似得,各自說著各自的遭遇,又連帶著罵一通外麵的人。


    本不相識,莫名其妙的,此時此刻同仇敵愾。


    然而,這是結束嗎?根本不是,很快的,又有人被押進來了。


    一撥一撥的,這腐爛惡臭的牢房,一個半時辰的時間,就填滿了一半。


    嘈雜無比,都在抱怨,夾雜著髒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上了年紀的胡子一把長。年紀小的十五六歲,少年懵懂,完全不知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兒。


    各種各樣的人,職業也大不相同,三教九流,什麽都有。


    鹿元元縮在那兒,單手托著臉,眼睛在這些人身上轉來轉去。


    她看著也如同那少年似得懵懵懂懂,可是,她心裏卻升起了個疑問來。


    因為,剛剛進來的某個書生,眼下距離她一米開外的地方坐著,他身上的味兒,和鴇母身上的好像。隻是,他沒有梔子香,隻有那種說不名字的香。


    可是,那書生進來,不曾與鴇母說話,鴇母,也好似不認識他。


    第056章 人在屋簷下


    協定這種事,對於君子來說,出口即守約。但對於小人來說,就算真的白紙黑字簽字畫押,那說反悔就反悔。


    像衛均這種人,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至於反悔。


    他答應了,鹿元元就放心了,幹活就得給錢嘛,不能白白出力。


    他最開始叫小僵屍套路她,也沒說給薪酬的事兒,誰給他白做苦力呀。


    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垂著頭,緩解著那股暈暈乎乎。


    酒勁兒其實過去了,就是喝了酒,必然暈乎。這股暈乎,鹿元元還是挺享受的,舒坦呀。


    “誒,還沒清醒呢?你說你,要餉銀就要,你得定價啊!你不定價,到時他就給十兩銀子,你還不是沒話說?”喬小胖走過來,站在鹿元元身前,抬手給她按太陽穴。


    “不至於,他一皇室高貴人,還能給我十兩銀子?都不夠我喝酒的。”閉著眼睛,鹿元元軟聲道。


    “還喝?怎麽說也得有三個月沒沾過酒了吧,這回可是開了葷了。”喬小胖輕哼,這酒包,見了酒可是親切。


    “隻嚐到了點兒餘味,這酒挺不錯的,比大燒好喝。”也就是能夠嚐嚐嘴裏頭的那點兒酒味了。


    “對比你那茅台呢?”喬小胖特意歪頭看她,那小臉兒紅撲撲,喝了酒是好看多了。


    “當然沒茅台好喝。”當然了,茅台也貴啊。憑借她現在在這個世界的財力,她還真舍不得去買茅台。


    所以說呀,想喝好酒,得賺錢呀。


    “你可得了,被阿羅聽到了,非得把你藏屋裏的錢都沒收了。誒,你知道嗎,陶家那些人到底怎麽回事兒?跟你說,可了不得,一群畜生。”喬小胖說,陰陽怪氣,當然了,他一向如此。


    “咋回事兒?我就覺著,那陶二閨女再被萬輔妖人蠱惑,又不是個傻子。肯定是有內情的,更何況點出了她母親來,她那撕心裂肺的樣子,還挺可憐的。”仰起頭,鹿元元閉著眼睛,喬小胖手指頭有勁兒,在她太陽穴上按得太用勁兒,她眼梢都吊起來了。


    “可憐不可憐的老子不知道,老子隻知道這陶家沒個好東西。那陶述不是說竹樓了住著的是陶老爺子納的小五嘛,那小五是個鶯花女,年輕漂亮,還吹了一手好笛子。剛被陶老爺子贖身半年多,正得寵呢。一個半月前,陶老爺子因為生意離開了青溪城,那如花似玉的小妾就撂家裏了,然後就出事兒了。”喬小胖把手鬆了,順勢用食指把鹿元元的眼皮給撥起來了,幫助她睜眼。


    睜開眼睛,鹿元元的眼睛水汪汪的,不是因為喝酒,而是因為被按的。按的疼,淚花都出來了。


    “出什麽事兒?不會是像我想的那麽惡心吧。”鹿元元略嫌棄的撇嘴,可見她腦子裏就沒想什麽和諧的畫麵。


    “可能真跟你想的差不多,那陶二、陶三,還有陶述。這三個犢子趁著陶老爺子不在家,就進了那竹樓,好一通折騰。人家一個弱女子,受了驚嚇不說,又被折騰的沒了半條命。還沒等到陶老爺子回來呢,就一命嗚呼了。”喬小胖接著說,他說的簡單,但可想那三個畜生都幹了些什麽不是人的事兒。


    “這麽說,陶二的閨女是為了給那小五報仇?她們倆又是什麽關係?”鹿元元一想,這事情怎麽連不上了呢。


    “那就不知道了,陶二閨女和她娘都被帶走了,至於問出了什麽來,老子也不知道,一會兒再打聽打聽去。”喬小胖也不知道,但肯定好奇啊。


    “行,你好奇就去打聽吧。我既然親口答應了人家,就得辦事兒啊。阿羅和小林出去了,也不知情況如何?反正啊,我這個鹿判的遺孤,也未必那麽有號召力。”鹿元元哼了一聲,隨後起身,還有點兒暈,不過這感覺舒服。


    “慢慢走,別跑啊,小心一嘚瑟再犯病。到時阿羅回來知道了,有你好看的。”喬小胖看她那樣兒,不由警告道。


    “我又不傻?誰想犯病啊,睡一覺就什麽都忘了,那感覺,跟被世界拋棄了似得。”鹿元元哼了哼,她也不想犯病的好嗎!


    犯病時一瞬間的心率,鹿元元覺著得達到一百五吧,粗略估計是如此。過了一百五,過了這個安全值,就完蛋。


    她就跑兩步,還真不至於犯病。


    走出前廳,站在門廊下,往影壁那邊一看,陶家人已經散了。該被抓走的都抓走了,就是不見陶二閨女和他夫人。


    這陶二閨女和夫人到底是怎麽和萬輔人扯上關係並且還會用他們的法子來嚇唬人?鹿元元也覺著好奇。


    “元元,好多了吧?太好了,你清醒過來我就放心了。對了,王爺剛剛找你,都說了些什麽?”小僵屍鍾秦過來了,她整個人在披風裏,還是瘦瘦小小的。


    喬小胖站在後頭看了看那鍾秦,說真的,他沒什麽好感。


    鹿元元倒是笑眯眯,“說什麽?我都記不住了。我家小胖聽到了,您問問他?”


    小僵屍立即轉眼去看喬小胖,倒是喬小胖冷哼了一聲,臉一轉,一副懶得和她說話的樣子。


    鍾秦過多的在喬小胖的臉上看了看,之後就笑了,沒有問他。


    “元元,記不住就別想了,再休息一會兒吧,飯菜送過來了。對了,剛剛閻將軍可一直守著你來著,別忘了跟人家道謝。”鍾秦輕聲說,真的像姐姐似得。


    鹿元元點了點頭,特別乖巧。


    她走了,喬小胖走過來,眯著眼睛看她走遠,這才輕啐了一口,“你說她愛慕肅王,還真是啊!她沒聽著肅王跟你說什麽,又不能在他那兒打聽,就第一時間跑到你這兒來打探了。”嘖嘖了兩聲,喬小胖覺著十分瞧不上。這些個女人啊,遇到這些事兒時,那腦子轉的比誰都快。


    “不止如此呢,她要我和巧克力好。”鹿元元又不傻,言外之意還聽不出來?


    “那倒是不錯,你和他好吧,長得俊。誒,阿羅和小林回來了。”喬小胖不正經的笑道,但一眼看到了阿羅回來了,他就正色了,順便拉著鹿元元快步走下台階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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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7章 罩著你


    這客棧不大,倒是酒非常多。那後院裏偶爾的傳出來大呼小叫的,這個時辰就有人在這兒賭錢。


    茶水送了上來,不是什麽好茶,水就是後院的井水。而且這茶還煮的有點兒過了,單單聞味兒,就知道入口有多苦,回甘都品嚐不到。


    鹿元元坐在那兒,聞了聞味兒,沒動手。


    眼睛盯著那老板娘,都叫她崔寡婦,其實吧,她不姓崔,是她丈夫姓崔。據說是她剛嫁來不到一年,肚子裏的孩子還沒出生呢,丈夫就因病去世了。這麽多年,可一直是她自個兒經營這小客棧,養大了孩子。這個女人,那可是不一般。


    “聽你這意思,我若是不聽話,這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啊。”崔寡婦撩了一把裙子,就在旁邊坐了下來。她有那股潑辣勁兒,以至於讓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其實她五官蠻好看的,想必以前也十分清秀可人。


    “反正都是為了錢,想必當年我爹也是看中了姐姐你這兒的‘熱鬧’。重操舊業,又不是跳火坑。再說,人家帝都來的,給的肯定比我爹給的多。”鹿元元仍舊笑嗬嗬的,在冷靜的阿羅和凶惡的喬小胖對比下,她真的像個不懂事的孩子,是最沒殺傷力的那個。


    然而,誰又能知道,這個最沒殺傷力的,卻是她在撐場子。


    “當年鹿判,可是不知幫我擺平了多少麻煩。好吧,你說的也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重操舊業,日進鬥金。”崔寡婦想了想,便答應了。實際上,她所想的要更深一些,是自己的兒子。


    她這個年紀了,怕的也沒那麽多了。可是,她還有兒子啊。他年輕,正是好時候,她隻希望他過得好,過得安生,就行了。


    鹿元元點了點頭,一臉的非常高興,好像崔寡婦加入進來,她就跟著如虎添翼了似得。


    所以,隻是以表麵觀看,她真的像個沒心眼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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