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以前,她可不好奇心很重,或者說,喜歡新鮮事兒,找樂子等等。


    但眼下,什麽找樂子的心情都沒有了。


    本就臉色蒼白有些狼狽,再加上沒精神頭,她就更蔫兒了。


    “鹿小姐,喝水。”驀地,閻青臣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鹿元元轉眼看過去,他也兩步到了近前,將手裏的水壺遞給她。


    他是少年如畫,不管此時境地有多糟糕,但看著他,那真是讓人生出一股活著真好的感想來。


    生命力之旺盛,每人不同。孩童,是所有人之中最為旺盛的,生機勃勃,隻要看著,就會無端的讓人覺著渾身是勁兒。


    而成年人中,鹿元元所見的人,當屬閻青臣。


    接過水壺,鹿元元多看了閻青臣兩眼,然後喝了兩口水。


    這水下了肚,她麵色就又有些不好了,微微睜大眼睛,渾身都跟著使勁兒。


    “鹿小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看她那精氣神兒,可不是以前能比的,被霜打了似得。


    “就是有些累。這麽多年,我也沒這般長久的折騰過。忽然間的,有些受不住。不過也正常,休息休息就好了。”鹿元元說,即便是在解釋,她也是有氣無力。


    而且,在閻青臣眼裏,她的狀態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若是往時,她見了他,那無不是第一時間湊近了,一副幾頭牛也拉不走的樣子。


    可現在,瞧瞧她,好似連聞味兒的興頭都沒有了。


    正在說著話了,忽然間就聽到上頭傳來喬小胖興奮的聲音。雖是在高處,但他嗓門大,再加上這裏環境的原因,他的聲音盤旋著下來,可不就顯得更嘹亮了。


    一聽這聲音,閻青臣也是一詫,“興許是發現了什麽,咱們上去吧。”


    鹿元元想了想,先回頭看了看莊禾那幫人所在的位置,他們也都在往上看呢。


    “走吧。”踩著台階,兩個人往上走,太高了,想要走到上頭去,可得耗費一番功夫。


    事實也的確如此,待得走到了那最上頭,鹿元元流了一身的汗。


    所幸是最後閻青臣一路拽著她,不然,她真就原地坐下直接放棄了。


    一直把她拽上來,到了這上頭,陽光要更盛一些,所以看的就更清楚了。


    眼下,衛均和喬小胖都在這兒。除了他們,還有季大人以及鍾秦等等此次跟隨前來的采星司中上人物,護衛,反正,二三十號人。


    他們都在這兒,正在圍了地上的一堆……東西?


    反正,喬小胖是這裏頭最興奮的,他圍著那東西在轉圈兒,若是可以,他非得把那玩意兒搬走好好欣賞一番。


    閻青臣抓著鹿元元的手腕,慢慢的往那邊走,距離越近,也就看的更清楚了。


    地上的那一灘,黏黏糊糊,但是有人的骨骼暴露在外。


    若說這是一具腐爛的屍體,其實並不準確。因為,並無那屍體腐爛的臭味兒。


    但,很明顯的,這般一看,這屍體就是爛爛乎乎的。


    隨著他們倆走過來,不少人也看了過去。


    衛均的視線落在了他們倆的手上,稍顯淡漠。


    “這是……”閻青臣不解,因為他看見了這具屍體的頭,這頭,瞅著不像正常的人頭,倒像是一塊玉石什麽的。


    而且,再往那原本胸腔的位置看,肋骨缺少,而且,那胸腔恍似一個鳥窩似得,因為裏頭有不少鳥蛋一樣的白色物體。


    他問完,還沒得到回答呢,一直被牽著的鹿元元忽然身子一彎,就開始幹嘔。


    她幹嘔的聲音和動作都極其的大,那是真真的壓不住了。


    “鹿小姐。”閻青臣回神兒,立即伸出另一手去扶她。


    不過,倒是另外兩隻手要比他更快一些,直接把鹿元元給拽過去了。


    幾乎是提著她,快步的走到遠處去,把她放下,之後拍她的後背。


    “就不該上來,這裏的氣味兒都是那屍體散發出來的,在下麵聞著都難受之極,非要上來做什麽?”衛均邊給她拍背邊斥責。若是想讓她上來,他早就把她給帶上來了,哪還需要別人去表現?


    鹿元元想說話,但是又說不出來,她就顫顫巍巍的舉起一隻手,單個兒的豎起中指,以表憤慨。


    握住她的手,順帶著把她的中指給壓下去,“下去吧,不然派人先把你送出去。”


    “不用,你們接著研究,然後把結果告訴我。”最起碼,她得保證自己不會被毒死吧。


    “你倒是執著。如此盡心,待得出去了,回帝都,莊園就歸你了。”衛均低聲的說,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你就一直拿著那個餌釣我,不過也的確好使。嘔……說好了,都歸我了。”一聽莊園,她可不就頓生活著的希望,更是怕他反悔,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衛均失笑,“都歸你。”


    第195章 承諾


    跪在那兒,總算是把這一陣兒惡心勁兒給緩過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衛均說的帝都的莊園起了作用。


    其實吧,她什麽都沒吐出來,唯一在肚子裏存著的,也就是剛剛在下麵喝的那一口水了。


    抹掉眼淚,鹿元元總算是舒坦多了,衛均也順勢把她給提起來了。


    抬眼去看他,四目相對,鹿元元吸著鼻子,眼淚婆娑的,“說話算話啊,別一直吊著我了。”


    無言,衛均抬手,用拇指抹掉她眼睛下的一滴淚珠,“想要將那莊園據為己有,首要條件是,你得去帝都才行。”人不去,怎麽給她。


    聞言,鹿元元覺著也是這麽個道理,“也好,這回出去了,你若回帝都,那我們就跟著。對了,還得將阿羅和許伯帶上。也不知道阿羅怎麽樣了,莊禾那廝假扮阿羅,連她身上的氣味兒都能模仿下來。我想,肯定之前蹲點兒觀察過。”


    “的確要下一番功夫。不過,想必阿羅不會有生命危險。若是出事,青溪城那邊一旦發現就會第一時間報備上來。”衛均雙手負後,垂眸看著她。他聲線清淡,但又真的非常在理,讓聽著的人也不由的放下了心。


    點了點頭,“那就好。”主要是這會兒平靜下來了,再也沒有危險之事了,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轉眼再次往那邊看,他們還圍著那屍體看呢。


    上頭,陽光灑落,地麵上除了血就是一些黏糊糊的油之類的東西。


    不過,大概是因為陽光照耀,地上那些黏糊糊的油狀物倒是在逐漸的縮小。


    具體是什麽原理,沒人清楚,畢竟這些萬輔人擺弄的東西,都是不可解。


    當然了,也未必是大家都不理解,在鹿元元看來,衛均就是懂的。


    別看他手底下那麽多人,許多采星司當中的老人,常年和這萬輔人打交道,看似很懂。但實際上,都不如衛均明白的多。


    當然了,這些都是鹿元元觀察出來的,反正在看她看來,衛均這人深藏不露。


    往那邊走了幾步,鹿元元就不走了。


    衛均回過頭來看她,“不然,你把你那口罩拿出來戴上?”能夠隔絕一下這裏的空氣。四處都是這個味兒,隻要不出去,這味兒就不會斷了。


    “不隻是氣味兒,那具屍體很惡心。他是像雞鴨一樣,肚子裏有卵是嗎?然後,時機成熟了,就生出來一顆。”她是因為那具屍體惡心,簡直是太惡心,惡心至極。


    衛均看著她,隨後輕輕頜首,“這種說法也是對的。”可以這般理解。


    他這樣一說完,鹿元元就又開始覺著惡心了,分明肚子裏什麽都沒有,但仍舊覺著在往上翻湧。


    一看她那樣子,衛均輕輕地搖了搖頭,“本王送你下去。往後,叫你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亂走的下場就是如此。”說著,他抓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台階那兒走。


    “我家小胖在這上頭大喊大叫的,我怕他受委屈。”鹿元元可有理由了。


    衛均無言,也不看看喬小胖那大體格子,誰能給他委屈受?


    “無人給他委屈,倒是你,也不要給別人委屈。一旦受了你的委屈,那才真是後悔莫及。”抓著她手腕順著台階往下走,衛均淡淡道。


    他這話……沒長兩顆腦袋還真是弄不明白呢。


    鹿元元眼睛一轉,琢磨了一下,但很遺憾,她沒懂。


    “王爺,你是不是在諷刺我呢?”八成,是這樣的。


    一般來說,叫人聽不懂的話,都不是好話。


    衛均掃了她一眼,“你猜呢?”


    “那就是在罵我唄。你罵我幹嘛?我跟你一路來遭這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到頭來還得被你罵,太沒天理了。”精神頭恢複了點兒,她這小腦瓜兒跟小嘴兒可不就又活泛起來了。


    “想要天理?這天理啊,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衛均原本抓著她手腕的,但說著說著,他就轉而扣住了她的手。


    “嗯,你也不用說下半句了,我知道,你就在這少數人當中。成,我人在屋簷下,我低頭。”胳膊用勁兒,想把他的手甩下去。


    不過,也就是在這一甩的功夫,她腳底下也不知踩著了什麽。猛地一滑,她立即抱住了衛均的胳膊,哪還是想要把人家甩開的架勢。


    衛均穩如磐石,垂眸看著她那受驚的樣子,“就該這般低頭,適時的把頭低下,總是能得到一些好處。”譬如這當下,他就沒把她給扔出去。


    腳底下大概是踩著什麽油了,滑膩膩,她甩了下腿,再往台階上踩,仍舊滑溜溜。


    “我謝你啊,你要把我送下去,若我缺胳膊少腿兒,你還有什麽英明可言?你看閻將軍,這一路上來就怕我摔著,我若傷了,他也英明掃地。”還用著人家當支柱呢,但嘴上卻是不示弱。


    然而,她是不知她這一番話為什麽會攻擊力這麽大,那穩穩站著的人忽然一動,她抱著的那條手臂施力,原本掛在他手臂上的人就被提起來了。


    “哎哎哎,你幹嘛|?”雙腳離地,鹿元元立即一慌。就算力大無窮,也不用在這兒給她表演吧。


    “你看,從此處往下看,風景是不是更好。”就那般用一條手臂提著她,提到這台階的邊緣。雖是很寬,但這邊緣可沒有圍欄,跳下去,那可爽了。


    雙腳懸空,她兩手緊緊攀著他的臂膀,“衛均,我告訴你,我心跳開始加速了,我要犯病了。”


    “真犯病了?犯病了也好,把該忘了的都忘了。”衛均稍稍低頭看了看她,好似還很滿意。


    “我可去你的吧。好吧好吧,我收回剛剛的話。唯你最具安全感,你這麽提著我,我其實也不害怕。因為我就知道,你不會把我扔下去的。”鹿元元說了一串,嘴是真的快。同時,她說這些的時候,音兒也不顫了,根本不害怕。


    心裏明鏡的知道他想要聽到什麽,既然想聽,就說給他聽嘍。


    雖然,說完了之後,她覺著挺惡心的。


    不過,惡心歸惡心,倒是無端的合了衛均的意。


    他手臂往回收,鹿元元也回來了,半擁著她,他一邊垂眸看她,“帶在身上的藥還有麽?如果有,就繼續吃。待得出去了,還得給你再配一些別的藥,治一治你這朝三暮四的毛病。”


    話落,他就把她放下了,然後接著扣著她的手往下走。


    鹿元元隨著走,一邊小聲的發出嗤笑,朝三暮四?朝三暮四算什麽毛病?那叫人之常情。


    別說人了,狗都那樣,一直隻吃同一灘屎,冷不丁的換了一個新口味兒的,那肯定是當即就換目標。


    不過呢,衛均倒是有意思,而且,有那麽點兒葷素不忌的勁兒了。明知道她連個正常人都算不上,哪想還是止不住的伸出‘魔爪’來,簡直‘沒人性’。


    一直被他牽著走到下麵,那接連的索橋邊緣才停下,衛均垂眸往索橋下看了一眼,“這裏的水一直在流,想必能讓你聞到些水汽。聞著水汽,就不會一直想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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