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議事堂。


    府衙門前的侍衛見到他,主動招呼:“卓小哥,你轉回來啦。”


    想起那麵熟的奸細,卓枝靈機一動,佯裝不在意的問道:“咱們府衙裏長痦子的大哥姓什麽來著?我記不清了。”


    侍衛愣住,笑道:“不是咱們府衙的,那是明將軍身邊的侍衛,喚作張劉強。他脾氣很怪,原先是朔方的兵......不知怎的調到玄缺,叫他一聲老張就對了。”


    朔方?


    卓枝打著哈哈,掩飾道:“你可別跟人說啊,讓人知道了笑話......連身邊人都認不清。”


    卓枝邁進議事大堂,堂內空空無人,隻有東宮凝神盯著沙盤。憶起她糊弄東宮的事,卓枝難免心虛,小聲稟告:“殿下金安。”


    東宮將書冊放在沙盤旁,回身看他:“怎麽?”


    神態不辨喜怒,看來已是風平浪靜。


    卓枝心中微鬆,將方才跟蹤,草原遇襲等事全部告知東宮,末了她說:“我聽那人說話聲,正是王胡子無疑,房舍就位於......”她自袖中摸出半片布料,上麵簡單描畫房舍位置,還特意點出其他奸細初始位置。


    卓枝低聲說:“我跟著明將軍身邊侍衛找到院子,又見其他人一旁去......”


    東宮看著熟悉的鍋灰,突然想起應道奇崔南回來,呈上的那張草圖......看來他估計的不差,正是阿枝的手筆,他沉聲吩咐馮將軍親自負責此事。


    又聽阿枝提起朔方,他心中隱隱有個答案。


    早年朔方西南部屬肅王封地,玄缺奸細不約而同皆與朔方有關。這裏麵定有肅王幹係,恐怕難以撇幹淨。就連明將軍也是長平年間入伍,觀他軍籍也屬朔方......同韃子密謀,肅王其心可誅。


    東宮淡聲吩咐四個字“因勢利導”。


    馮將軍意會,為了將消息透出去,還特意召人開小會。


    在席諸人就包括王胡子一幹人等,這幾人雖不是身居要職,可大都從軍多年,深得軍中同袍信任。他放出夜晚主守南門北門,東宮坐鎮南門的消息便散會。隨之派出可靠人跟隨奸細,等待他們傳遞消息結束,立即將人一網打盡。


    為防自盡,馮將軍親自卸了他們的下巴。等到檢查完畢,這幾個人竟是麵帶毅然,顯出不畏死的樣子。這番作態著實惹人發笑,卓枝看的有趣。


    可惜他們嘴緊,半句話也問不出。


    卓枝心道輪到真言符發揮作用,她建議:“慧同和尚有一味藥,稱作吐真劑,將軍可要試試看?”


    反正沒人去問慧同和尚,這事真假也無妨。


    卓枝似模似樣調製藥水,趁人不注意捏把黑土扔進碗中。趁著灌進王胡子口中的空檔,她眼疾手快將符紙貼到王胡子麵上。


    馮將軍依言詢問,王胡子口不由心倒豆子般說得一清二楚。真言符可中斷使用,馮將軍問完王胡子,卓枝故技重施挨著貼到那幾人頭上。


    全部問詢完畢,竟然還剩下一分有餘,卓枝美滋滋將那張符紙疊好裝進袖口。伊先安排裏應外合的戰略計劃,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


    是夜,天幕暗淡。


    東宮早早吩咐過,眾將領枕戈待旦,馬不解鞍人不卸甲。他則劍走偏鋒,輕甲長劍等在玄缺東,以身做餌。


    按照韃子計劃主攻東麵,佯攻南北。


    可是王胡子又傳出新消息,不知韃子是否依言改變計劃。地圖之上,數萬屯兵緩緩靠近玄缺,呈包圍之勢。


    卓枝難以判斷,他們計劃那邊主攻。


    卓枝幹脆打開係統天氣預報,觀察風向,向馮將軍建議:“範娘子乃是密族大巫,擅觀天象,今夜刮東南風,城北點燃千日醉最為適宜......若將軍還有疑慮,這是慧同大師配置的千日醉解藥,到時我方兵士人人佩戴即可。”


    馮將軍白日已經看過效果,心裏萬分佩服,當即拍板同意了這個決定。卓枝尚且不知東宮劍出險著,她遍尋議事大堂不見人,也沒有多心。


    果不其然月掛中天,夜半時分。趁著霧色蒙蒙,突然間殺聲震天,韃子終於趁夜攻城了。


    範姝早就準備好火石,隻是千日醉埋伏在城外。需要弓/弩手以火箭枝催發,那距離有些遠約莫一百五十步開外。善射好手不多,範姝正要借人,卻被卓枝攔下。


    若是論起射箭,她不吹噓算得上個中好手。卓枝站在角樓抬手張弓,彎弓似滿月,箭弦鬆,閃爍著火光的箭頭瞬間點燃了千日醉。


    頓時彌煙四起,混合著霧氣蒙蒙,叫人分辨不出。


    不消片刻,千日醉起了作用。


    城北佯攻的近千韃子大半已昏昏沉沉。範姝見縫插針,她輕騎快馬,將一框麻藤丟進火堆。頓時麻藤作用顯現,隻聽哀聲片片。


    蘇少師負責守城北,他們這邊開了掛似的,不費一兵一族大獲全勝。蘇少師派出過半人馬增援其他方向。


    許是伊先並不完全信任奸細,他雖然得到了王胡子最新戰報,可並未改變作戰計劃。


    主戰場仍是東麵,卓枝和範姝暫時留在城北,僅防二度夜襲。


    卓枝耳邊隻聽金戈之聲,鼻端血腥氣濃鬱刺鼻,直叫人反胃不適。她捂住口鼻,站在角樓,向遠方眺望。此時麻藤千日醉煙氣已經燃盡,若是再來波人馬,恐怕就要重新布置。


    念頭方才浮現心頭,她就看見遠方一隊人馬奔波而來。地圖沒有顯示,來人並不屬於伊先部。


    難道其他部落也來分羹?


    第60章 這真的不是苦肉計嗎?


    月光照耀之下的玄缺城牆, 顯出某種冷酷的金屬質感,攻城之戰已進行個把時辰。雙方具是疲累不堪,當然相比韃子, 大昭以逸待勞輕鬆不少。


    伊先率眾主攻城東,南北充作佯攻。與城南開掛般的順利不同,玄缺各方城牆遭遇持續不斷的破壞。不過眾人不甚憂心,因守城相比之攻城占據極大優勢,隻有將領沉著應對, 等待援軍到來即可。


    隻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韃子攻勢漸歇, 大昭諸人麵帶喜色。畢竟今日正是大同屯兵到來之日, 再不出一個月玄缺將會萬騎歸來。到那時,玄缺作為大昭北麵屏障堅不可摧。


    忽有兵士前來報道:“北麵出現小規模不明騎兵, 蘇將軍派人前去追擊。”


    糟糕!


    守城打的是守,忌諱出城追擊。這道理不僅東宮知曉,就連普通將領也明白。馮將軍令馮十二郎帶人速去守北門。


    起伏漸息, 突然有個眼生士兵前來稟告:“北麵遭襲, 損失數眾......蘇將軍受傷未歸, 卓郎君受傷失血過多。”


    眾人滿心關懷著北麵失守的事, 馮將軍低聲吩咐防禦要事, 沒人注意到東宮手不自覺顫抖。明將軍上前一步,拱手:“東麵由末將暫時看守,還請將軍前去城北主持大局!”


    這句話驚醒了他, 東宮從震顫的麻木中恢複過來。他垂眼沉默,靜待馮將軍率眾離開。不消片刻, 馮將軍一幹人等終於消失在官正街口,隻留下馮十五郎。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明勇突然長劍一揮, 下令:“大開城門!”隻見他身邊兵士一擁而上衝向城門。東宮眼神淡淡,似是早有預料。


    而後明勇忽然揉身撲來,東宮早在他發聲時,便知今夜是明勇最後機會。他若此時不反,清晨大軍一到更無機會。


    東宮自馮十五郎手中接過長鏘,挑翻幾個兵士。俗話說一寸短一寸險,明勇手握長劍,左支右拙,不消片刻便被一鏘挑翻在地。馮十五郎見狀上前,吩咐諸人將他綁起押送大牢。明勇手下用慣的兵士早已換了遍。


    因是夜晚,東宮又刻意留明勇左右,致使他難以發覺。


    明勇大喊著什麽,忽然一道白影撲麵而來,東宮本能側身避開,卻躲閃不及被箭枝擦過肩膀。瞬間東宮肩頭染血,馮十五郎上前扶住,見血色發黑,急聲說:“不好,箭上有毒。”


    東宮卻低聲說:“簡單包紮去城北。”


    就在這時馮十二郎匆匆趕回來,見到東宮受傷不禁失色,沉穩吩咐左右:“速請慧同大師前來,箭上有毒。”


    而後想起什麽似的,補充說:“城北無事......蘇將軍並未下令趁夜追擊,不過是誤會一場。這事正是明勇那廝聲東擊西之計,多虧早日察覺,未能鑄成大錯。屬下慚愧,竟沒發覺明勇暗藏賊心!”


    就在慧同大師治傷之時,馮十二郎滔滔不絕,滿紙慚愧,簡述過城北安全無虞之後。東宮略略放心,就聽馮十二郎訴說他如何慚愧如何心痛,若是換成書麵寫信,至少也要寫二十張,可是半點也不提卓枝如何。


    馮十五郎打斷他,貼心的問道:“卓郎君可好?不是說他受傷了?”


    馮十二郎如夢方醒:“說起這小子!你可知來人是誰?說來也巧,竟然是前些日子我們提過的近年聲名鵲起民間義士卓家兄弟,聽聞玄缺有難,千裏迢迢來救......”


    ※


    月光白亮,城牆下的卓家兄弟膀大腰圓,一張黑臉顯得愈發猙獰。


    這,這不是肅王府的刺客團嗎?


    卓枝眉頭抽動,卻見蘇少師高興至極,看著城下那隊人馬,吩咐手下:“卓義士來了,還不快快請進來!”


    卓枝勸說:“城下人士,我似在上京見過,他們是刺客......”


    蘇少師拍她的肩,語重心長解釋一番:“卓郎君你是不知啊。卓義士本是馬賊出身,後來被發配朔方,嫌遭戕害。後來他們逃出朔方,組織馬隊鏢局護送商隊,是不是幫助玄缺掃清韃子......聲名鵲起,百姓都知道卓家兄弟的名號啊!”


    “他們知恩圖報,還與卓郎君是一個卓字。卓郎君從建寧侯姓卓,可卓家兄弟是從一言之師姓卓......”


    卓枝心中自是不信,但她勸解未果。


    隻見蘇少師一聲令下,城門大開,刺客團騎馬入城,他們約有數千人,各個兵甲齊全。就在此時,刺客團呼聲漸起,隻見頭目驅馬上前,突然直衝卓枝而來。


    卓枝心下凜然,滿是防備手牢牢握緊劍柄。


    越發靠近,刺客頭目忽的滾身下馬,“咚”的一聲,跪在卓枝麵前,大呼:“恩公啊,竟在我有生之年又見到恩公!”


    其餘刺客具是齊齊下馬,跪倒一片。


    “願為恩公驅使!”


    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好半天,刺客頭目如今改名換姓稱作卓衛邊終於起身。他說自衝雲觀一別之後,心中感慨萬分,將這些日子的事挑要緊的一一說明。卓枝茫然,麵對著眾人驚歎的目光,她更是無語至極。


    她悄悄問係統:技能維持時效多長?


    “叮咚,正在查詢中,請稍後。”


    技能等級:二級—信口開河(可升級)


    技能觸發:無使用次數限製,使用後需要等待技能冷卻,時間三十分鍾。


    技能等級:一級—正道的光(可升級)


    技能觸發:無使用次數限製,使用後需要等待技能冷卻,時間三個時辰。


    距那日之後,略略一算過去快兩年,係統技能作用早就消散。


    難道說他們真的棄惡從善改頭換麵?


    卓枝隻覺不可置信,她正要多問幾句。就見馮將軍急匆匆趕來,他口中大喊:“蘇少師!城北情況如何?”


    馮將軍大步而來,眼見周圍安全無虞,提著的心緩緩放下。雖說他明知是計,難免擔憂,此時眼見為實,他總算徹底放心。見到來人,口中稱奇:“咦,老卓你們來了?是你們啊!”


    眾人其樂融融,卓枝仍渾身戒備,倒顯得她格格不入。


    馮將軍寒暄幾句,一拍腦袋,忙說:“既然無事,我去先去城東守著,老卓咱們白日敘話。”


    ——“報!太子殿下受傷,城東有變......”


    那侍衛聲音低弱,畢竟此等消息若是放出,極易動搖軍心。


    卓枝離得近,她聽得清晰侍衛說東宮受傷,明勇叛亂......怎麽會這樣?她頓時待不住,就要跟上前去。城北留下蘇少師卓家兄弟繼續守城,以防韃子伺機攻城。


    卓枝隨眾人站在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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