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說不急嗎?”李楠想到了什麽,“也是,總是被這麽一兩個別有用心的女人纏著也不是辦法,我會盡快催一催的。”


    修澤點頭,“那行,你也回去休息吧。”


    李楠卻沒動,“就是那套房子的圖紙我看了,修總確定要那麽做?”


    “有什麽問題?”


    “次臥的審美好像有那麽一點點落後,我怕許小姐回來看到了會不開心。”


    修澤慢慢站起了身,“那是我爸的意思,如果不按上邊的來,我怕我爸會不開心。”


    “……”李楠諂媚一笑,立刻上道地說,“那還是讓許小姐不開心吧。”


    第16章 送她一趟


    一個星期後。


    溫西月這邊關於修澤是許氏總裁帶來的後續影響已經慢慢消弭。


    隻有頭兩天,她是泡在焦灼和恐慌中的,總是擔心他這個總裁一反常態,沒有那晚表現出的那種寬容大度,反而計較的要死,要伺機報複她。


    到了第三天,遲遲等不到報複的她,已經沒了這種狹隘的思想。


    忙碌的工作將她變成了一個陀螺,她不停地被抽打,然後轉動。


    她目前唯一要擔心的似乎隻有怎麽從寫提綱、采訪、寫稿子、偶爾剪片子之中,睡夠八小時。


    在電視台待了接近一個月,領導同事對她的評價都很好,這算是她忙碌得生活中上天給予的一點饋贈,慰藉著她如死狗般的身體。


    *


    這天電視台。


    溫西月剛從剪輯房裏出來,把稿子交了上去審核,隻是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準備苟延殘喘的功夫,辦公室就炸成了一團。


    巨大的歡呼聲仿佛能衝破玻璃。


    溫西月端著咖啡出來,拉過和她同期來的實習生趙允思,“怎麽了?”


    “你不知道啊?”趙允思說,“之前我們市不是有個人丟了小孩上過電視嗎?丟了二十幾年了 * ,他們家人一直沒放棄,最近短視頻火嘛,他們就在誌願者的幫助下把尋親的事做成了視頻傳上去了,感動可多人了。”


    趙允思喝了口水,繼續說,“你還別說,還真的有人去認領了,不過隻說可能是,具體的還要等做dna比對,剛剛結果出來了,倆人還真的是父子關係,大家也是替他們開心。”


    “這樣子啊,那真是值得開心。”溫西月話裏並沒有吐露出太多欣喜。


    趙允思:“聽說那家人為了找兒子,犧牲了很多。那時候夫妻倆人都是國企員工,都把工作辭了,房子也賣了,滿世界的找,後來媽媽都有點精神分裂,你說慘不慘?”


    “慘……嗎?”溫西月語氣裏帶著些不確定,見趙允思不可置信的模樣,很快補充,“真慘!”


    她估摸著咖啡的熱度差不多,仰頭一口喝完,終止了聊天。


    苦的她直皺眉。


    大家替他們開心了一會兒,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完成自己手頭上的工作,偶爾交流兩句。


    到了下午,這個二十年尋子終如願的新聞快速席卷著網絡。


    不少知名人士的轉發給這件事添了不少熱度。


    主任從辦公室走出來,拍了拍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收到消息,今天下午這兩家人將在孩子親身父母這邊相認,這麽大的新聞,我們也不能落下,範沁你帶人過去做個采訪。”


    這是個讓人眼紅的差事,範沁沒理由會拒絕,她一口認下。


    等主任交代完,她就馬不停蹄地拿起外套穿上,又讓朱深檢查下設備,沒問題的話現在就出發


    走到溫西月的工位時,她停下了,征詢意見,“西月,你和我們一起去?”


    溫西月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時,一旁的趙允思倒是殷勤地開了口,“範姐,帶上我可以嗎?”


    範沁笑著拒絕,“也用不了這麽多人,西月畢竟是我帶出來的,我們配合的比較默契點。”


    趙允思失望,“這樣啊……”


    溫西月卻說,“正好我身體有點不舒服,範姐,要不你就讓允思去吧?”


    範沁臉色當下有點不悅。


    思考了會兒,不大情願的說,“也行吧。”


    說完,匆匆往外走,雷厲風行道,“快點兒,別磨蹭。”


    望著範沁的背影,趙允思有點膽怯,沒敢動,“我覺得範姐有點生氣了。”


    溫西月寬慰她,“不會的,範姐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趙允思縮了縮脖子,猶豫了下說,“還是你去吧,我看她隻想帶你,我不就自找沒趣了。”


    說完,麻溜利索地滑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溫西月呼了呼氣,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氣。


    主觀上,她不想去,甚至是抗拒,正好趙允思願意去,她願意成人之美,可以假裝看不到範沁眼底的不樂意,可以忽視她的故意提攜。


    結果好像並沒有改變什麽。


    溫西月簡單的收拾了下,拿著包跟上了範沁。


    *


    當他們趕到當事人家的時候 * ,一家人正好抱在一起痛哭,一大家子十幾口人,抱成了一個巨大的圈。


    哭聲悲切哀怨,聞著傷心。


    天空適時的下了點毛毛細雨,撲簌簌墜下,像是要與他們同悲同喜。


    聞訊過來看熱鬧得人把當事人家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溫西月他們進不去,也不想在這種氛圍下去做個破壞者,就在外麵先抓著幾個鄰居進行采訪。


    鄰居們把這夫妻倆人二十年尋子路都看在眼裏,說的時候格外動情,好幾個大男人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這個世間沒有一種可以比擬父母之愛,那是不計回報,不計成本的單方麵付出。


    你疼一分,他們疼十分。


    無條件地想把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搬到你跟前。


    範沁和朱深都是做了父母的人,對這種感情感悟很深,采訪做到一半,倆人都有點哽住。


    溫西月沒有,她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在這種喧鬧的環境中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她很冷靜,也很認真。


    隻是在工作,並沒有多帶一絲情緒。


    春風細雨隻是預熱,采訪到了收官階段,雨勢漸猛,不到一分鍾演變成了瓢盆大雨。


    凶猛的雨滴頃刻之間連成一點線,從天而降,狠命地往玻璃上砸。


    雨水來的太急,阻攔了他們回程的路。


    到了這會兒,受害者一家人情緒都漸漸趨於平穩,坐在客廳,相互訴說著自己現在的境況。


    這原本不在采訪範圍內,因為這場猝不及防的大雨,範沁對雙方做了個簡短的訪問,他們也都配合,全程有問必答。


    又過了半個小時,雨才小了點。


    範沁把裝備收納好,和他們告別。


    車開在潮濕的馬路上,異常的小心,恰好也到了下班的時間,範沁就打算順道把溫西月送回去,至於剪輯采訪稿的事,她決定自己來。


    溫西月也不想那麽麻煩,特地讓朱深送到家門口,就說停前麵的一個公交站就好,那裏有直達她家的公交車。


    臨近下車,忍了一路的範沁忽然開口,“想不到你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可以做到這麽冷靜敬業啊。”


    溫西月意識到範沁是在說她采訪的時候,沒有對當事人感同身受的事,“我這個人天生淚點就高。”


    “挺好,適合作我們這一行。”範沁話裏還帶著鼻音,“不像我們兩個大傻子,哭的連問問題都不會了,還得靠你。”


    到了公交站,溫西月背著包下車。


    彼時,雨還沒有完全停下,淅淅瀝瀝地。


    站台那裏聚集了很多躲雨的人,緊挨挨的像是一鍋裏的餃子,溫西月沒去湊熱鬧,而是走到邊角的位置。


    這裏沒有足夠的遮蔽物,她的身體有一半都暴露在外。


    微風裹挾著細雨,輕撫著她的臉。


    沒站一會兒,她的頭發和臉上就沾了不少細蒙蒙的水滴。


    可溫西月仿佛沒了直覺一樣,低垂著眼,眼裏空無一物,思緒被放空。


    她高興不起來。


    因為想到了自己。


    不是她共情能力差,也 * 並非她天生冷血薄情。


    隻是在想,這個世界幸運的人那麽多,為什麽就不可以多她一個呢?


    *


    黑色的汽車在濕潤的馬路上飛馳,帶起了路邊的積水。


    路過商圈時,車子放慢了速度。


    修澤坐在車裏,閉目眼神。


    一身規整黑色的西裝,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矜貴自持。


    剛接手許氏,需要他解決的事還有很多,饒是他自詡精力充沛,也有吃力疲乏的時候。


    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在等紅燈。


    李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匯報完明天的工作安排,把平板鎖屏。


    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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