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允思有點目瞪口呆:“朱哥,你說剛剛那話時像極了毫無感情的打工人!”


    *


    修澤在晚上的時候過來了一趟。


    灰色西裝穿的一絲不苟,撲麵而來的清冷矜貴。


    完全想象不到這個人昨晚在巷子裏,眼睛通紅和幾個地痞流氓在暴力對峙。


    溫西月帶著醫用口罩,把臉遮擋的嚴嚴實實,還覺得不夠,又把頭發散了下來,覺得隻有這樣,自己才有和他對話的勇氣。


    “你還痛嗎?”


    她指了指他的手臂。


    修澤的傷全被衣袖遮擋住,他抬了抬,輕鬆地說,“已經沒事了。”


    溫西月主動說起自己的傷勢,“今天我不怎麽暈了,臉也有點消了腫。”


    修澤點點頭。“那就好。”


    “人抓到了嗎?”溫西月問。


    “確定了他們的身份,抓了三個,還有一個再逃。”


    溫西月失望道:“這樣啊……”


    “有點麻煩。”修澤揉了揉眉心,“他們就是這一帶的混混,作奸犯科的事沒少 * 幹,可每一樣都構不成重大刑事犯.罪,就像昨晚,也隻能定一個故意傷人,隻夠關一兩年,太輕了。”


    修澤向匯報工作一樣,事無巨細地和她說。


    “不過你放心,他們那樣傷害你,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溫西月聽著修澤的語氣不太對勁,怕他做出什麽喪失理智的事,忙說,“你不要為了我特意做些什麽的,他們犯了什麽罪,該判多久,交給警察和法院就好。”


    修澤聽到這話,驀地勾了勾唇,看著她倉惶不安的臉,反問:“不然呢?你該不會以為我會為了你做出什麽偽造證據的事吧?”


    “沒有沒有,我怎麽敢這麽想。”一下子被人戳中了小心思的溫西月臉上一熱,避開他的視線。


    心想,這人真惡劣。


    明明給了她這種暗示的是他。


    “行,今天就到這,待會兒會有一位護工過來陪你。”修澤站了起來,係好西裝紐扣。


    “護工?”溫西月驚了,“修總,我還沒傷重到需要別人照顧的地步。”


    修澤猶豫了下,問:“你知道你昨晚說夢話了嗎?”


    溫西月覺得他這話說的挺奇怪的,既然是夢話,她自己怎麽會知道呢。


    “昨晚你睡著了,說了很多夢話,迷糊不清的,我能聽懂的不多,就一句聽到的最真切,你說你害怕,不敢一個人,想我留下來陪你。”修澤意味深長地看著溫西月,“不然你以為我昨晚為什麽放著好端端的酒店不住,在椅子上將就了一晚上?”


    溫西月一見他那個眼神,就知道他在心裏又要把說夢話這事重新編排了。


    進而聯想到許多可能性。


    不想讓他繼續誤會。


    “修總,你知道的,睡覺的時候是人意誌力最放鬆的時候,所以,說出的話、做出的事都不代表她的本意。”


    “我們國家不是有句老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溫西月不假思索地否認,“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想過讓你留下來陪我睡覺。”


    修澤悶笑一聲,倒不和她糾結夢話裏的內容,俯身過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極盡溫柔地說,“別逞強,我知道你害怕,這不丟人。”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她心髒狂跳。


    如同在鼓麵上打鼓。


    早前趙允思走得時候,也問過她要不要留下來陪她,她不想麻煩人,就算害怕,也忍住說沒關係,她一個人可以。


    而現在這個人卻好像能穿透她偽裝的堅強,直抵她最脆弱的部位。


    她慢慢地抬起眼睫,對上修澤那雙偏淺的瞳色,他眼底帶著沉沉的光,刺的她喉嚨一緊。


    像是心髒被人攥在手裏,又忍不住地去膨脹。


    她眨了眨眼。


    修澤頭偏了下,笑意抵達眼底,“或者你不想要那個護工,還是希望我能留下來陪你?”


    像是真的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自問自答,不拖泥帶水,“可以,隻要你說出來,我都可以滿足你。”


    溫西月:“……”


    她的手揪住 * 床單,慢慢收緊,“那我還是要那個護工吧!”


    修澤:“……”


    第36章 我一向不打沒準備的仗……


    這之後的兩天, 修澤早晚都會過來看溫西月一趟,不鹹不淡地陪她聊會兒天,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順道和她說下警方關於案件最新的進展。


    溫西月並沒阻止他, 即便知道他來古城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能感受到修澤對自己抱有深深的自責, 說著勸她釋懷的話, 其實真正沒有釋懷的人是他。


    現在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彌補他沒能保護好她的缺憾。


    他來,溫西月就配合他漫無目的的閑聊。


    他走, 她就站在窗戶前,垂眸看樓下的人來人往, 好像隻有這樣, 才能壓住內心的翻湧的後怕。


    在溫西月假期的最後一天,修澤給她來到了這個好消息, 最後一名嫌疑人已經被抓捕歸案。


    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溫西月並沒有表露出太多欣喜,接過修澤給她剝好的橘子後,她低頭一瓣一瓣地送到嘴裏, 卻嚐不出味道,全部解決完, 她才抬起頭問:“真的關不了兩年嗎?”


    放任這樣人在社會上,對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是威脅。


    修澤拿著紙巾擦著手指,“這隻是暫時的, 一個從骨頭裏就發爛發臭的人,我不相信他過往每次都能把自己摘幹淨 。”


    把紙巾丟進垃圾桶裏後,他掀起眼皮看向溫西月,目光鋒利,“這點小事就不麻煩警察叔叔了, 我會來負責。”


    他的話像是保證,更像是承諾,定住了她焦躁不安的內心。


    溫西月笑了笑,“那我現在可以出院了嗎?”


    修澤往椅子上一靠,反問,“你是明天回宜城?”


    “今天晚上的車。”


    “開車回去?”


    溫西月點點頭,“同事開。”


    修澤眼神有種晦澀難明的東西在裏麵,他扯了扯領口,“我明天早上的飛機,你可以和我一起回。”


    他想的是,無論是舒適度還是路程上需要的消耗時間,飛機終歸比自駕要好。


    沒成想,溫西月聽後下意識地拒絕,“不用不用,這幾天夠麻煩你的了。”


    修澤也沒有強人所難的習慣,聽到溫西月如此痛快的拒絕,他聲音夾雜些涼意,“行,那現在你隨時都可以出院了。”


    他倏爾起身,整理了下略帶折痕的衣服,而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溫西月:“......”


    這忽如其來的慍怒是怎麽回事?


    *


    酒店套房裏。


    窗明幾淨的玻璃前,兩道修長的身影被陽光籠罩著,在蓬鬆的地毯上投出長長的影子。


    沈時節將一份有吳盛年簽名的合同遞給修澤,眼裏含笑,“你千萬不要有,你久攻不下,可我一出手就拿下這塊地,而產生你不如我的想法。”


    修澤翻閱的手一頓,隨後聲音生硬起來,“放心,我從來就不會就這樣想。”


    沈時節大他四歲,和他認識到深交都拜沈仲行所賜,沈時節人雖不大,可輩分在 * 他們那個大家族排的很高,沈仲行見了都要喊他一身叔叔,作為沈仲行的好友兼同窗,修澤也時常被他按頭教育要尊老,修澤懶得理他,一向直呼其名。


    雖然嘴上總對他頗有微詞,心裏對他還是相當佩服的。


    “你是用了什麽辦法?”


    沈時節麵上一派怡然自得,“也沒做什麽,就是經身邊人之口,讓他知道了我父親的名字。”


    修澤聽後無奈地笑笑。


    如果隻是比出生,那他的的確確是不如沈時節,或許再爬個幾輩子,都比不上。


    沈時節:“吳盛年這個人呢,本質上還是看人下碟的,你給的方案很好,我覺得沒有任何問題,他拖著不點頭,也不是要看你能給出怎樣的誠意,隻是很單純的覺得你們的合作隻在這塊地上,對他們來說並有更長遠的意義,可我父親不同。”


    修澤被沈時節這麽上了一課,有點明白,他和沈時節在吳盛年那裏的差別無非就是一個是暫時利益,一個是長遠利益。


    “謝了。”他揚了揚手中的合同。


    生來如此,無法改變,他也不會在這種事上鑽牛角尖。


    沈時節沉沉看了他一眼,收斂笑意,“明天我給你改了行程,你替我去一趟加拿大。”


    修澤眉梢一抬,“先斬後奏?”


    沈時節和他講道理,“我替你跑這一趟,你去替我走一遭,很公平。”


    修澤挑眉,“如果沒記錯,我這一趟一去可就是半個多月啊。”


    “你在宜城無牽無掛的,去多久都沒關係,”沈時節抱著臂,手指輕緩地在上臂上點了點,“公司交給我,你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修澤沒立刻表態。


    去與不去,其實都無所謂。


    隻是現在多了點牽掛,讓他沒辦像以前那樣,可以滿世界的飛。


    “還是你放心不下那個溫小姐?”沈時節自以為戳中了修澤心裏的想法,一抹得意之情浮在臉上,“如果是這個顧慮,你放心,我可以替你照顧好她。”


    修澤悶笑一聲,懶洋洋道:“你有這個照顧別人的功夫,還是好好想想怎麽把葉陶追到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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