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悅然便罷了,之前幾番生事,本也不安生。


    為何連……才晉升為婕妤幾天的功夫,當真很不應該。


    見到沈清漪,裴昭的心情變得更加煩躁。


    實在是今天這一樁事情荒唐而荒謬,即使往前數一數,後宮又何曾有過這麽丟人的事情呢?


    連一直被私下抱怨囂張跋扈的宋棠都幹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裴昭緊緊抿著唇,又感到疲倦。


    他想起上一次誤會沈清漪。


    今天的事,或因徐悅然故意挑釁而起,若一味責備,許又變成之前那般。


    裴昭想著這些,暗暗歎一口氣,心下已有決斷。站在裴昭身側的宋棠觀察著裴昭的表情也揣摩他的心情。直到這個時候,她上前一步,麵對裴昭,福身道:“陛下,今日之事,臣妾……”


    話頭剛起,雖未說完,但裴昭不願任何人幫沈清漪求情,故而直接打斷。


    他說:“淑妃不必多言,朕明白此事與你無關。”


    裴昭繼而抬眼看向沈清漪和徐悅然,肅然道:“你們二人今天在宮裏鬧出這麽大的笑話,皆是推脫不了幹係。你們既如此姐妹情深,便都禁足十天,禁足期間,安心抄寫佛經,以修身養性。”


    “念在你們初犯,今日且饒過你們二人。”


    “倘若日後再有此類事情發生,朕,決不輕饒!”


    徐悅然見沈清漪和自己一並受罰,暗自鬆下一口氣,十分慶幸。


    相比之下,裴昭不問緣由的態度讓沈清漪眼裏含著一包淚,可又不敢多言。


    兩個人各懷心思但一並謝過恩典。


    裴昭起身要走,宋棠獨自跟上將他送至殿外。


    “陛下當心身體,莫太過生氣。”示意宮人退到遠處後,宋棠低聲對裴昭道,“其實臣妾在陛下來之前,已經將事情問明白了,說起來,其中有些誤會。”


    裴昭偏頭看宋棠一本正經要和他談這件事,本該不耐煩卻莫名沒了脾氣。


    但他開口,語氣冷淡:“淑妃今日反而當起和事佬老了。”


    “陛下好聰明!”宋棠不但不否認裴昭的話,乃至順勢誇獎起他,眉眼帶笑,“臣妾裝得這麽好都被陛下發現了,可見陛下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英明神武。”


    裴昭被宋棠一番話逗得沒忍住笑了一聲。


    宋棠也笑:“雖說荒唐了些,但好在人都無恙,陛下又何苦動怒至此?”


    她勸著裴昭不要生氣,不要動怒。


    裴昭亦當真因為她的這些話而不似之前那般惱火,心氣順了些。


    “往前總覺得你是那個能折騰朕的人,誰曾想如今變得這般的貼心,也算朕沒有白疼你。”裴昭笑著抬手捏一捏宋棠的臉,“朕不生氣便是,你不必再勸了。”


    “臣妾幾時折騰過陛下了?陛下怎麽血口噴人?”


    宋棠不樂意道,“臣妾自認為從來都是最講道理的人,可不幹那些事。”


    裴昭心說,你往前還折騰少了嗎?


    但他麵上仍掛著笑:“是,你講道理,最好往後都要講道理。”


    “好了,進去罷。”


    裴昭收回手,“朕還有許多事要忙,先回德政殿了。”


    宋棠體貼說:“陛下也注意休息,莫要太過操勞,仔細身子。”


    待到裴昭略一頷首,她垂首福身行禮:“恭送陛下。”


    裴昭乘禦輦離去。


    宋棠起身,嘴角彎一彎,折回春禧殿正殿內。


    “陛下已經回德政殿了。”


    看一看憋悶的沈清漪和眉眼舒展的徐悅然,宋棠淡淡道,“你們也回罷。”


    沈清漪當即福身告退,回去芙蓉閣。


    徐悅然慢她一步,惦記著之前宋棠的“好心”提點,特地說得一聲:“多謝淑妃娘娘了。”


    宋棠平靜望向徐悅然笑一笑問:“徐美人在說什麽?”


    徐悅然會意,知宋棠不想提起這些,故而不再多言,識趣行禮告退。


    他們走後,春禧殿的熱鬧散去。


    宋棠進到裏間坐下來,終於能悠悠閑閑的喝上一口茶。


    “竹溪,去把梁行喊來。”


    思索過片刻以後,宋棠吩咐一聲,嘴角微翹。


    沈清漪不是改變策略,企圖仗著裴昭的寵愛翻身麽?那她做上一回好人,出點兒力,讓沈清漪再好好看一看,自己究竟有沒有那個本事、能不能翻得了這個身。


    ·


    沈婕妤和徐美人在禦花園裏打架這種笑話,任憑宮裏的誰都會想看一看。尤其鬧出這麽荒唐的事,皇帝陛下僅僅是讓她們禁足、抄佛經,誰聽了都會認為這是在袒護,而皇帝陛下袒護的是沈清漪還是徐悅然,明明白白。


    徐美人亦是受過陛下寵愛,曾在後宮出過風頭的。


    如今不也落得這般地步麽?


    是以不少人在看熱鬧之餘倍感唏噓,乃至對徐悅然生出幾分同情來。


    尤其事發的第二日,郭太後派人將她找去永壽宮問話。


    禁足歸禁足。


    太後娘娘要找人去問話,誰都不敢攔著。


    但在裴昭麵前沒有怎麽犯怯的人,麵對郭太後,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站在郭太後麵前,徐悅然埋著頭,根本不敢去看郭太後,更是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她什麽都想過了,獨獨忘記這一茬。


    皇帝陛下左右對她失望,又正寵愛沈清漪,她犯下那樣的事,再糟糕也不會糟糕到哪裏去。


    太後娘娘畢竟不同……


    徐悅然絞著手,老老實實聽著郭太後的訓話。


    待郭太後一通話說罷,徐悅然方敢出聲:“太後娘娘說得極是,臣妾往後定銘記於心,時刻提醒自己不可肆意妄為,再不敢做出抹黑太後娘娘顏麵之事。”


    “這些場麵話也不必說與哀家聽。”


    郭太後蹙眉,並不樂意聽這些話,且仍萬分不解。


    “哀家實在是想不明白,你們兩個人究竟怎麽能在外頭鬧成那個樣子?”她忍不住又說一遍,“不說你們自個覺得丟人不丟人,陛下的臉、哀家的臉,經你們一鬧,哪個沒有被你們給丟盡?”


    徐悅然怕郭太後氣出個好歹,自己當真罪孽深重,忙幾步上前。


    她一麵伸手去幫郭太後順氣一麵說:“姨母,悅然這一次當真知錯了,您千萬保重身子。”


    郭太後長歎一氣,擺擺手。


    徐悅然便又倒一杯茶遞到郭太後手中道:“說來確實是悅然不好。”


    “我同沈婕妤相識數年,早些已然有些齟齬。即使在宮中相見,我同她關係也未好轉,何況她如今正得盛寵,我雖曉得該避開些,免得發生摩擦,但不夠小心,仍發生這樣的事,害得姨母操心。”


    郭太後喝下徐悅然遞來的茶水說:“總之你凡事多想幾分,萬勿衝動。”


    徐悅然乖巧的應:“是,悅然曉得了。”


    “你說沈婕妤現下恩寵正盛……”


    郭太後依舊皺著眉,問,“那陛下對淑妃,又是個什麽態度?”


    徐悅然以為,太後娘娘要知曉後宮之事,根本不是非要通過她才能知道。


    如此,這麽一個問題,並不簡單。


    再則當初太後娘娘讓她入宮,存著別樣心思,她如何會不知呢?她和宋棠長得有幾分相像,宋棠當時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嬪,近乎獨寵後宮……這其中的深意,旁人清楚,她這個當事人一樣不糊塗。


    隻是她終究沒能牢牢抓住那個機會。


    徐悅然忽而警醒,太後娘娘難不成是在試探她麽?


    若這般,她該慎重些回答才行。


    心下暗忖間,徐悅然斟酌開口,說:“比之往日,到底是不同的。”


    郭太後想的卻是別的東西。


    訓斥徐悅然無非希望她做事能聰明一些,隻要她心裏明白,郭太後也不願意繼續多費口舌。


    “有些事,哀家能幫你的不多。”


    郭太後歎一口氣,拍一拍徐悅然的手,“但你得知道,什麽是最要緊的。”


    “你爭氣些,早些為哀家生個龍孫比什麽都強。”


    “這事始終是哀家的一塊心病。”


    徐悅然垂下眼,瞥向自己的肚子,也生出歎氣的衝動。


    先前那般都全無動靜,如今陛下懶得多瞧她兩眼,她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這樣的事……


    光靠她自己想不想,到底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卻不敢對著郭太後說這樣的話。


    徐悅然唯有道:“是,姨母,悅然定會將此事放在第一位的。”


    ·


    因為郭太後要見徐悅然,禁足期間的徐悅然得以離開過藏香閣一回。


    沈清漪沒有那種運氣,便是十天都沒有踏出過芙蓉閣半步。


    期間,外麵的消息依然能遞進來。


    裴昭幾次宿在春禧殿的事情,沈清漪都是曉得的。


    她不知道裴昭是不是在生氣她和徐悅然的事,然而多少感覺得出來,那件事影響很壞。若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她原本也沒有想過要和徐悅然鬧成那個樣子……甚至事情起因回想起來都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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