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下情緒,她說:“既是魏公公在協助陛下審問,還請魏公公小心謹慎,務必不要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強調過一句,她又道,“憐春是我身邊的大宮女,多少關係到我的臉麵,希望魏公公讓她體麵些。”


    魏峰說:“婉順儀放心,奴才省得。”多餘的話再也沒有。


    之後,沈清漪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魏峰把包括憐春在內的數名宮人帶走了。


    憐春被帶走後不久,沈清漪得知不止琉璃殿這樣。


    竇蘭月的蓬萊殿、徐悅然的藏香閣、孟綺文的秋水軒都和琉璃殿一樣,被帶走不少宮人去審問。


    沈清漪想起魏峰說過的例行審問,心裏勉強少了兩分焦慮。


    既然不單單琉璃殿是這樣,那或許不過例行公事,不見得她會被扯進去。


    然而,想起春禧殿的那個小宮女……


    沈清漪又變得有些許不安。


    雖說她沒有對宋棠下手去做什麽,但若昭哥哥發現她接觸過春禧殿的小宮人,會不會對她生出想法?可她那時以為,他對她已無真心,才會……卻好在她沒有真的對宋棠出手,不管是怎麽了,總不可能強行將事情扣到她的頭上。


    沈清漪在心裏一點一點盤算著。


    她是與那個小宮女有過不少的接觸,卻好在,她之前不是全無計劃。


    這個小宮女雖說是春禧殿的人,但因她之前一直住在毓秀宮的芙蓉閣,與春禧殿的人有些來往也屬正常。且這個小宮女時常得了宋棠吩咐往芙蓉閣去送吃的用的,說比起其他小宮人更有印象是說得過去的。


    有兩次與這個小宮女見麵,賞賜她一些金銀之物,同樣開始便對過說法了。


    事情到底都是真的。


    那一陣子,這個小宮女的寡母身體抱恙、臥病在床,又遭族中欺侮,日子很是難過。她可以說是在得知這件事後,出於憐憫,給些賞賜,盼她母親能早日好轉。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確實沒有讓這個小宮女去陷害宋棠。


    宋棠遭遇任何事情都不是她做的。


    昭哥哥有什麽好不信她的呢?


    哪怕要給宋棠一個真相、一個公道,事情也與她無關。


    想到這裏,沈清漪定一定心神。


    她與春禧殿的宮人有接觸根本算不得證據,其實她大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裏。


    倘若慌亂無措,反而像心裏有鬼,引人懷疑。


    沈清漪如是這般想著,逐漸平複心緒,終於恢複之前看熱鬧的心態。


    ·


    一眾妃嬪眼瞧著蓬萊殿、琉璃殿、秋水軒、藏香閣都有宮人被帶走審問,縱然仍不清楚毓秀宮發生的事情,也至少明白了不是小事。並且皇帝陛下這一次,恐怕比婉順儀那一次的事更加動怒。


    比較起來,婉順儀那一次不似這般大動幹戈,哪怕牽扯其中的妃嬪,好歹是全了臉麵。而非如今天這樣,即使如在賢妃身邊伺候著的大宮女也直接被帶走。


    賢妃的大宮女尚且是如此待遇,何況其他人?


    隻是今天一早便有禦醫去過毓秀宮,也不知淑貴妃到底如何了。


    春禧殿出了事,那麽多宮人被帶走審問,霍凝霜猜測自己姐姐會著急上火,故而主動去見善閣,想著有個人陪在霍凝雪的身邊能好一些。


    霍凝雪的確著急。


    放在以前,若有人告訴她,她有一天會為了宋棠是否平安而擔心,她不但不會信,還會想呸那個對她說出這種話的人。然而今日從曉得春禧殿的事起,她一直心神不寧,總擔心會出大事。


    霍凝霜見到霍凝雪時,霍凝雪正坐在羅漢床上長籲短歎,滿麵愁容。


    扭頭看一眼是霍凝霜過來了,也懶得多招呼。


    霍凝霜徑自走過去,在霍凝雪的對麵坐下,一時沒有說話。


    待陪霍凝雪沉默過片刻,未等到她開口的霍凝霜問:“姐姐在發愁什麽?”


    霍凝雪歎氣:“自是擔心淑貴妃。”


    “連禦醫都去了毓秀宮,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霍凝霜道:“聽說禦醫沒有在毓秀宮待得太久便回太醫院了。若是這樣,想必娘娘沒有什麽危險,姐姐也無須太過擔心,且等一等消息,看一看是怎麽回事。”


    “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


    霍凝雪無奈道,“偏生控製不住去想這些,若非不能,我早去春禧殿了。”


    霍凝霜便笑:“姐姐如今和淑貴妃的關係當真不錯。”


    聽見這話的霍凝雪一噎,訕訕然:“淑貴妃可未必看得上我。”


    “但淑貴妃對姐姐其實不錯。”


    霍凝霜道,“而且哪怕到得現在,也未曾要求過姐姐去幫忙做什麽事。”


    “這個倒是真的……”


    霍凝雪一笑說,“娘娘還特地為我帶過芝春齋的點心。”


    聊起這些,霍凝雪的情緒好轉不少。


    回想以前的許多事,她心生感慨:“從前是我眼拙,後來才知,娘娘明明是個好人。”


    霍凝霜不置可否。


    不過,她自己近來越來越覺得,霍凝雪變了許多,連她這個從前被看不上的庶出妹妹都比往日更願意來往了。


    她的這位姐姐從前在霍家,也驕縱,也任性。


    或許那些變化是由於在宮裏頭遇到的樁樁件件的事造成的影響。


    但這樣反而更讓人難以想象,因為這種影響如此正麵。她記得自己入宮之前,姨娘曾同她說過在宮裏要事事謹慎、哪怕是親姐妹也要提防著一些,當心被算計。


    她的姐姐卻沒有變成那個樣子。


    霍凝霜不由也有些感慨,淑貴妃竟然有這樣大的魅力。


    “娘娘心善,定是平安無事的。”


    她安慰霍凝雪說,“有陛下護著娘娘,也一定能把那些惡毒之人揪出來。”


    霍凝雪點點頭:“對,千萬不能放過那些惡毒之人!”


    “待我曉得是誰做的……”說著霍凝雪頓一頓,“我定多罵幾句!”


    ·


    德政殿內。


    裴昭批閱完奏折,魏峰尚未過來回稟消息,他便沒有離開,而是坐在龍案前等。一時間腦中塞滿昨日春禧殿發生的事、那些藥丸以及宋棠蒼白的麵容,他摁一摁眉心,暗自歎一口氣。


    但裴昭沒有等得太久,魏峰已經趕到德政殿。


    將殿內一幹宮人齊齊屏退,他看向魏峰,問:“查到什麽了?”


    魏峰道:“那幾個可疑的小宮人都重新審問盤查過。”


    “其中有個平日負責打理兩株梅花盆栽、名叫杏兒的小宮女,奴才從她的住處搜出不少的金銀珠寶,皆非淑貴妃的賞賜。”


    不少金銀珠寶且都不是宋棠賞賜給她的,那這些東西從何處來自然有得審。


    裴昭淡淡道:“說下去。”


    魏峰便回:“經過奴才的審問知這些金銀珠寶,大部分是婉順儀賞的,也有賢妃、徐貴儀、孟充儀的賞賜,但尋常一些,便是平日裏隨手賞給小宮人的份量。”


    “奴才又審問過其他宮人,得知這個叫杏兒的喜歡悄悄往各宮各殿去遞春禧殿的消息,以謀得別的娘娘抑或小主的賞賜。根據琉璃殿宮人的供認,年前有一陣子,這個叫杏兒的往琉璃殿去得頗為頻繁,婉順儀私下裏也見過她。”


    裴昭聽到此處,已是麵若寒霜。


    他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婉順儀見在春禧殿當差的小宮女做什麽?”


    “奴才審問過這個杏兒,問她婉順儀為何要召見她。”


    魏峰依舊恭敬道,“杏兒說,因婉順儀未仍住在芙蓉閣的時候,她常常依著淑貴妃的吩咐,去往芙蓉閣送吃的、用的,故而婉順儀認得她,也曉得她家裏的一些事情。”


    “這個杏兒,父兄皆早逝,家中隻有一位寡母。”


    “今年入宮之後,她的寡母生得一場重病,身邊又無人照料,遭了族人欺負。婉順儀是得知她家裏的事情,方召見她,賞賜她金銀,意在盼她寡母早日康複。”


    “因杏兒乃是家在城中,奴才便派人去查過杏兒家中的情況。”


    “她所說屬實,確實父兄早逝、餘下一位寡母,她的寡母也在冬天生過一場大病,據說差點兒便沒有扛住。”


    裴昭眸光銳利盯著魏峰:“所以她和春禧殿的事是否有關係?”


    魏峰答:“目下沒有特別有力的證據。”


    裴昭冷淡問:“那其他人呢?”


    魏峰複將其他幾個小宮人的情況一一稟報了。


    “所以每個人都有嫌疑,又都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們做的。”


    裴昭問,“那謀害淑貴妃的人是在他們中間,還是不在他們中間?”


    魏峰心頭一凜,頓時噤聲不敢答。


    裴昭似笑非笑看著他:“朕命你查此事,既已查到婉順儀身上,為何不繼續查下去?”


    “朕原竟一直不知,你同婉順儀關係如此之好,叫你總處處為她著想。”


    “若不然,朕調你去婉順儀跟前當差?”


    這話已是說得極重。


    魏峰後背刹那冷汗涔涔,當即跪伏在地上:“奴才知錯,請陛下恕罪。”


    裴昭道:“婉順儀如此關心這個叫杏兒的宮女,其中定有旁的緣由,你須得仔細審問明白。那些藥丸從何處而來,也要查個清清楚楚。當初,琉璃殿搜出那些藥丸的時候,婉順儀是否藏私,你更要問個仔細。”


    魏峰便磕了個頭說:“是,奴才領旨。”


    裴昭不再看魏峰,隻命他退下,複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殿內。


    從袖中摸出那枚原本屬於沈清漪的香囊。


    想起孫敏在冷宮自盡那一次的事情,裴昭下意識指尖用力捏著手裏的東西。


    沈清漪不一定是出手害宋棠的那個人。


    可是,她接觸春禧殿的宮女、將那個宮女視為自己人,不可能全無圖謀。


    不管最終是不是她,她都多半是生出過想法、起過念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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