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見寧容一把勾住風箏線,笑著對五公主揮手,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見她一時忘形,差點跌下來。


    胤礽動作比腦子還快,來不及思索,身體已經先一步邁出去了。


    一隻腳在□□上借力,縱越、攬人入懷,回轉,落地。


    一氣嗬成。


    太子的動作很快,寧容來不及失聲尖叫,就已經安全落地了。


    男人身上的氣息很熟悉,她垂著頭,貪戀地嗅嗅鼻子,隨後果斷退開。


    胤礽懷裏一空,垂眸看著小女人烏黑的發頂,不辨喜怒。


    “好棒好棒,太子哥哥真厲害。”五公主在底下激動的拍巴掌,不想被胤禛彈了額頭,“啊,四哥你最壞了,做什麽彈我,看我回頭不告訴額娘。”


    給太子妃遙遙行過禮,胤禛老神在在,“若是額娘知道,你慫恿皇嫂爬樹,你看她會不會幫你?”


    兄妹兩個兀自鬥嘴,氣氛歡快,更顯太子和寧容這一處安靜異常。


    幾人都是有眼色的,見此,老三立馬道,“二哥,太子妃恐怕有些受驚了,臣弟等先告退。”


    太子微微頷首,幾人有一個算一個,走了個幹淨。


    五公主走時,手裏捏著風箏,衝寧容俏皮的眨眼。


    寧容心底好笑,一回神,才發現這處就隻剩她和太子了。


    沉默漫延,誰都沒先開口,半晌胤礽被她僅著羅襪的腳,吸引去了注意。


    他額角一跳,沉聲道,“太子妃可有什麽要同孤說的?”


    第13章 春風得意


    看著太子意味深長的眼神,寧容才明白,太子指的什麽意思。


    她不安的動動腳趾,想往後縮。


    可惜此處草木不茂盛,她穿的羅襪雪白,在嫩生生的草地裏,格外顯眼。


    太子額角突突直跳,掃了一旁站立的秋蕊一眼,眼神沉沉。


    秋蕊頭皮發麻,立刻跪倒在地上,幫寧容穿鞋。


    寧容倏地漲紅了臉,太子一個字都沒說,但每個動作都在指責她。


    她總是太跳脫,一個人生活慣了,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初來乍到還能披著原主的皮,擺嫻靜文雅的譜,時日長了,可不就顯出來了?


    穿好花盆底,寧容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給太子行禮。


    太子眉目認真,“這次是孤還好,下次若是旁的人......”他眼神深了深,“往後若再犯,可別怪孤罰你。”


    “是,妾身知錯了。”寧容低著頭,認錯認的幹脆,半垂的眼睛,把所有的流光溢彩都收斂了去。


    胤礽定定地瞧了半晌,終是收回目光。


    她這個樣子,恭恭敬敬的,把他完全當外人的樣子,又叫他不習慣了。


    斥責的人,是他;想要她端莊的人,是他;不習慣的人,也是他。


    寧容垂著眼,就是不肯看他。


    她初來乍道,見到的第一人就是胤礽。


    他很好,完美無缺,對她又嗬護備至,讓她常常有種在戀愛的錯覺。


    昨日加今日,胤礽一連串的舉動,把她打醒了。


    即便他再好,也不是她可以全心交付的人,當她忘記了自我以後,在他這裏就會變得什麽都不是。


    再者,胤礽是個古代男人。


    刻板、守禮、胸中有溝壑,他大約是不會把這種小情小愛看在眼裏的,對於他的大業來說,她根本不足輕重。


    兩人久久無言,胤礽眼神幽幽地看著眼前這人烏黑的發頂,心底一歎。


    “罷了,你自回宮吧,孤還有事要辦。”


    “是,恭送太子殿下。”


    寧容沉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胤礽腳步頓一頓,壓下心底的不舒服,闊步離開。


    “娘娘、娘娘......”


    太子一走,秋蕊紅著眼圈,立刻把寧容扶住了。


    她和丹桂故意把五公主、六公主放進來,就是想讓娘娘開心的,結果......


    “我沒事,走吧,咱們回正殿。”寧容淺淺勾著嘴角,臉上不見絲毫異樣。


    *


    此後過了幾日,太子都沒來寧容這裏,卻常聽小太監來報,說太子去了李佳側妃處。


    隻不過並不曾過夜就是,他總是在那邊呆半個時辰就走。


    寧容聽了聽,很快便拋之腦後。


    有了一次教訓,她倒也悠哉,並不為他而煩惱。


    每日該吃吃、該喝喝,閑時看書、畫畫。


    她畫技不好,一朵花畫成了四不像,原主倒是畫的一手好畫。


    避著丹桂、秋蕊,她在這上頭多花了些心思,又有原主的記憶在,漸漸地寧容畫出來的畫,同原主也有九成相似了。


    一副畫畢,寧容收了畫筆,喊了丹桂進來收拾。


    丹桂把顏料一一放好,又把畫筆掛回筆架上,眼神不自覺看向寧容。


    太子妃還是一如從前。


    太子不來對她仿佛沒有絲毫影響,榮光依舊,風采不減。她臉上很平和,叫人看不出端倪。


    可這幾日丹桂和秋蕊卻都沒睡好。


    太子幾日不來正殿本來沒什麽,偏偏他沒來這邊,去了李佳側妃處,幾日下來,正殿這裏說什麽都沒有,秋蕊斥了一回小宮女,回去嘴角卻起了燎泡。


    怕寧容問,這會兒特意躲在屋子裏擦膏藥。


    “娘娘,昨兒殿下又去李佳側妃那邊了,小太監來說好像小格格有些不舒服。”丹桂覷著寧容的麵色,一番話說的猶豫。“正殿的宮女、太監不知詳情,卻在外頭胡亂說嘴,被秋蕊逮住了好幾次......林氏本在罰禁閉,聽了這等話,半刻也不等,竟是往瀾庭苑去了......”


    寧容深深看了丹桂一眼。


    這丫頭的意思說的很明白,太子去了瀾庭苑幾次,就叫那些人覺得她失寵了,李佳氏重新受寵,能跟她打擂台了?


    什麽小格格不舒服,不過是後宅女人家爭寵的手段。


    她垂眸,盯著自己的鞋襪。


    那人既然叫她恪守本分,那她就好好當個太子妃。


    “丹桂,去請了杜嬤嬤來。時日久了,咱們這裏人鬼蛇神也都現行了。”


    丹桂眼神一亮,歡喜地抿了抿嘴,立馬領命去了。


    *


    瀾庭苑裏,果然一片喜氣洋洋。


    特意跑過來奉承的宮女、太監,幾乎把瀾庭苑的門檻都踩薄一層。


    林氏來的時候,裏頭洋溢著笑鬧聲,她立在門口聽了會兒,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沒錯。


    “妾身給側妃娘娘行禮了,多日不見,娘娘風采更甚從前。”她深深一禮,姿態擺的很低。


    李佳氏抬眸看她,見她衣服都寬鬆了幾分,心裏劃過一絲了然,“你今兒怎麽也來了?若是我沒記錯,不是還在關禁閉麽?”


    李佳氏還是笑著的,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奴才麵前提她被“關禁閉”一事,有什麽不妥。


    林氏從來依附她,在李氏這裏,地位也僅比院裏的管事嬤嬤好一點兒。


    “還是多虧了側妃娘娘您?守門的太監和您家裏好像有些關係,人人都知道妾身同娘娘交好,如今娘娘重新得勢,可不就把我放出來了?”


    林氏捏著帕子,笑著恭維。


    “什麽重新得勢?太子爺昨兒可來了咱們瀾庭苑,有一就有二,往後說不準日日歇在咱們娘娘這裏。”蘭草笑起來,臉上帶著一絲輕狂。


    林氏笑得拿帕子捂住嘴,掩飾嘴角的譏諷。


    李佳氏垂了垂眼,尷尬地捏了個枇杷吃。


    每日太子來了又走,並不在她這裏留宿,可好歹也沒去正房。李佳氏為了不想底下人覺得她失了勢,特意誇大了幾分,沒想到被蘭草宣揚出去。如今瀾庭苑裏,滿院子人都以為她重新得勢。


    待太子過了這段忙碌的時間,她大概又會是毓慶宮的第一人。


    初時她還覺得心虛,追捧得多了,不由變得飄飄然,日子一久,連她也覺得就是這麽回事。


    太子沒來的那幾日,瀾庭苑裏冷清極了,來往的宮女少了一半。


    就連吉蘭哭鬧著要的一疊糕點,大廚房也推三阻四。


    李佳氏懷念太子妃還沒進門的時日,那會兒毓慶宮什麽不先緊著她?


    何況她也也不是完全沒成算,前幾日特意試探了太子妃一番。


    把吉蘭從太子妃那裏要來是一樁,再就是把太子從正殿截過來,這兩件事告訴她,太子妃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林氏再吹捧,李佳氏覺得自己的腰杆子都直了幾分。


    “娘娘,這是江南進貢的布匹,正適合做夏衫,奴才剛拿到手,就送到您這兒來了。”管事大太監福來捧著托盤笑得一臉諂媚。


    李佳氏故意問他,“不必問過太子妃再做決定?”


    “不用不用,咱們毓慶宮中的東西,哪回不是先緊著側妃您這邊。”福來擺擺手,一番話說的理所當然。


    李佳氏這才笑起來,走上前選料子。


    隻覺得這匹好,可以給她裁了做夏衫,那匹也不錯,給小格格穿正合適。


    林氏站在陰影裏瞧她,見她得意洋洋的模樣,咬了咬牙。


    既希望李佳氏一直這麽得寵才好,又盼著她狠狠跌個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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