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來不及說幾句話,死不瞑目地等著靜宜,很快咽了氣。


    靜宜背靠著門,緩緩坐在地上,細白的手指舉起來,入目一片猩紅。


    大片大片的紅色,和溫熱的觸感,讓她直犯惡心。


    她往旁邊挪了些,好似這般做,就能和剛剛發生的一切,劃清界限似的。


    她神誌不清一般,低聲呢喃。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抬手觸及臉頰,才及時醒悟這場爭執的源頭。


    她往前爬了幾步,忍著惡心和懼怕,珍珠身上四處摸索,終於找出一個她經常見過的小瓷罐子,還在同一個荷包裏,翻出一個小印章。


    印章上寫著一個“寅”字,也不知和主子那頭有沒有關聯。


    靜宜暫時顧不得了,飛快把東西收拾好。


    站起身,盯著地上珍珠的屍體,眼神意味不明......


    *


    第二日,大福晉派了人打探靜宜院子的消息。


    “福晉,一切如常,奴婢去看過,發現側福晉的臉,竟然恢複成了先前的模樣......”小丫頭語氣驚詫。


    香柳跟在大福晉身邊做事,先前替嬤嬤跑腿,去過靜宜院中。


    當時她看得不真切,但是能肯定,側福晉臉上並不平整,雖拿厚厚的脂粉掩蓋住,也能稍稍看出端倪。


    “哦?”大福晉這下真有些意外。


    昨夜嬤嬤來報,爺並沒有歇在靜宜的院子裏,還以為靜宜臉被毀容的事,叫爺發現了,這才厭了她。


    可從今日打探來的消息看,又不似這麽回事。


    嬤嬤的關注點和大福晉不同,她著重問了靜宜的容貌。


    “確實和剛入府時一般無二?”


    瞧嬤嬤滿臉嚴肅的模樣,小丫頭又仔細回憶一遍,才又重重點頭。


    嬤嬤眼神驚懼,看著大福晉的欲言又止。


    大福晉會意,把一眾丫頭都揮退下去。


    “如何?可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福晉,老奴是從宮中退下來的,您可還記得?”


    大福晉點頭,她如何會不記得?


    嬤嬤是當初剛開府時,惠妃娘娘怕他們年輕不曉事,特意賜下來的。


    一直盡心盡力,在大皇子府好些年頭了。


    嬤嬤看了眼大福晉的臉色,緩緩道。


    “老奴從前在宮中,有個相處的極好的小姐妹,有一次奴婢親眼見她的手,被碎開的瓷器劃破了,可等第二日再去瞧......卻又完好如初,連一絲異樣都察覺不到。”


    “那你那個小姐妹現在何處?還找得到嗎?”


    大福晉有些好奇。


    若是能把這人找出來也不錯,說不定能順著這根線,扯出靜宜身後的人。


    大福晉可不會忘記,太子妃曾說過,靜宜被奪牌子出宮以後,不管是太子妃還是石府,都不曾插手過。


    那她是誰送入大皇子府的?有何目的?


    嬤嬤遺憾搖頭,“老奴的小姐妹沒過多久便死了,死因不明。”


    “老奴之所以提起這事,隻因側福晉身上的蹊蹺,和多年前那小姐妹,何其相似。”


    大福晉一時無言,心中卻對石靜宜越發忌憚。


    這樣來曆不明,又深諳城府的人,留在大皇子府裏,始終是個禍患。


    尤其......


    她將手貼在肚皮上,已經能感受到肚皮隆起,和時不時的胎動。


    女子生產,險之又險。


    哪怕為了孩子們,她也不能給石靜宜任何喘息的機會。


    “香柳,你去遞了消息入宮,就說我有事求見太子妃。”


    *


    胤礽最近很忙,每日很大一部分時間都呆在禦書房裏。


    禦書房裏的奏折,幾日下來堆積如山,人坐在書桌後麵,不抬起頭,壓根看不見。


    朝中事情不少,恰逢準格爾動亂,又要給江南修河堤。


    康熙說撒手修養,便真撒了個幹淨,一心調養身體,再不過問。


    若不是胤礽有上輩子的經驗在,恐怕也要鬧得焦頭爛額。


    他應付起來還算遊刃有餘,老三、老四兩個就真慘了。


    頭一回接觸政務,便要替皇阿瑪下決定,無關痛癢的事,便也罷了,真關係的百姓民生,饒是他們二人是皇子,也不敢輕易下決定。


    兩人握了筆,埋首於書案,要事、急事,總要問過皇阿瑪,查過資料,才能下筆。


    胤祉從奏折山裏抬頭,腦仁突突疼。


    “二哥,皇阿瑪恢複得如何了?我感覺都半個月沒回府了,再這樣下去,皇子府大門朝那邊開,恐怕都得忘記。”


    他和老四過來,是太子點了,皇阿瑪也為此還狠狠誇讚了他們二人。


    一開始胤祉還挺興奮的,心中有雄心壯誌,非要替皇阿瑪分憂不可。


    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他們幾個幾乎連屁股都沒挪動過。


    散漫慣了的人,驟然約束起來,能不煩躁才怪。


    “哪有好幾日,四日前不是回去過麽?”


    胤礽冷著臉,無情拆穿他。


    才感受到為人父的喜悅,正父愛爛漫,他不也老老實實呆在禦書房麽?


    胤祉還是苦著臉,“早知道老爺子抓壯丁,我上次就該多帶幾身換洗衣裳,多和福晉說說話。”


    最難過的還不是回不去,最難過的是,他明明是個愛看書習字,附庸風雅的。


    睜開眼,便是這個地方缺銀子了,那個地方少米糧了......


    全是些庶務,和他的氣質不搭。


    再者自他入宮起,實在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從早到晚,都在這奏海折山裏頭。


    一絲喘息的空當也無。


    就算他們是長工,也得有休沐的時候吧?皇阿瑪明明已經大好......


    胤礽下筆寫下一個朱批,把這一本合起來,放在“已閱”那一類裏。


    眼見“待定”這一摞,又變得很高了,準備收拾一下,稍後給皇阿瑪送去。


    聽見胤祉說的話,他頭也不抬。


    “你放心,宮中還不缺你一套衣裳。”


    “便是這兒沒有,吱一聲,榮妃娘娘可立馬派了人送來。”


    胤祉:......


    重點是這個嗎?


    老爺子醒了,他們不應該卸下差事,回家該幹嘛就幹嘛嗎?


    太子批奏折是應該的,人家將來要當皇帝啊。


    他們陪著做什麽?難道這些奏折,以後還要他們管?


    年輕又過分天真的三阿哥,沒想到他這時候竟然一語成讖,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見太子說不動,胤祉又去勸胤禛。


    “老四、老四,你累不累?你三哥我,都快不行了。”


    “每天一睜眼就是這事、那事,頭疼的很,再忙下去,估計連我都要病倒了。”


    胤禛比他還冷淡,目光始終落在手上,“三哥頭疼便傳太醫吧,等我把手裏這點東西看完。”


    他對這些倒是很感興趣,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這些,像是海綿拚命汲取水分。


    奏折裏麵,是胤禛從沒有考慮過的角度。


    如果把大清比作一艘船,那皇阿瑪就是船上的掌舵者,這船開得快不快,好不好,全壓在皇阿瑪身上。


    可皇阿瑪平日裏處理的事情太多,太繁雜,底下人不乏欺上瞞下的。


    胤禛翻了幾本,隱晦的地方多少有些對不上。


    他準備都挑出來,等下交由皇阿瑪過目。


    一個兩個都低著頭,下筆飛快。


    倒好像他一個人是吃幹飯似的,胤祉歎口氣,加入看奏折的行列。


    又一大波看完,案台上已經徹底放不下了。


    胤礽幹脆捧了一摞“待定”的,去找皇阿瑪批閱。


    這會兒康熙確實已經大好,前幾日因著高熱而有些消瘦,如今都已經養好了。


    他穿著明黃色常服,站在禦花園裏,陪著宜妃四處賞玩的模樣,一下年輕了好幾歲似的。


    兩人回頭見是太子,手中又捧著奏折,宜妃很有分寸地告退。


    “皇上,您先忙,妾身去禦膳房看看,午膳時給您加一些滋補的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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