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抗不過她撒嬌,終是應了下來。


    “行行行,不過,你們可得跟哀家保證,不能累了太子妃,來回都要保證太子妃的安全。”


    “您放心吧,咱們幾個一定把太子妃看得牢牢的。”


    “是啊,皇瑪嬤!”


    “一定叫她全須全尾地回來,一根汗毛都不掉!”


    幾個妯娌難得一塊兒應和,把太後哄得笑個不停。


    寧容也跟著笑,倒是丹桂生怕娘娘出去有不妥當的地方,忙忙去毓慶宮安排去了。


    *


    幾個女眷們說定,連午膳都不曾用,便套了馬車出宮。


    小五這回沒和小六粘在一塊兒,反倒和寧容、四福晉一輛馬車。


    有丹桂提前安排,馬車裏暖融融的,四處都套了好幾層棉套子,一入內,便覺處處都軟綿綿。


    “說吧,你這個小機靈鬼,為什麽非得要出宮不可?”


    寧容笑著睨一眼五公主,她才不信她真是因為悶得慌,才非要出宮。


    小五抿著嘴笑,難得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見兩個嫂嫂都盯著她,終是忍住了羞意。


    “不是為了旁的事......總歸額娘已經給我定下了......我、我還沒見過他呢!”


    四福晉了然,清秀的麵容順間笑開。


    “我說你怎麽非得出宮,原是在這裏等著我們呢!”


    “不過,光出宮可不行,這天寒地凍的,難不成還能出去‘秋遊’?”


    小姑娘知慕少艾,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斷斷不成,可她生在皇家。


    不就是喊了那少年來見她,便是召進宮,單獨見麵也沒什麽大不了。


    明明曉得了她的打算,四福晉偏要假裝聽不懂。


    寧容也假裝疑惑道,“是呀,那少年總不會也住在四阿哥府上,要不然可怎麽見麵呢!”


    “嫂子,你們怎麽盡欺負我呀!”


    見五公主紅著臉,雙手捂住眼睛,羞窘地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兩個年輕少婦,才算饒了她。


    四福晉拍拍五公主的後背,“你放心,待會兒我就叫人送了消息給爺,定叫他喊了舜安顏回來議事。好叫你們在花園子裏,‘恰巧碰上’。”


    五公主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似的,羞窘地撲到四福晉懷裏。


    四福晉揉揉她的發頂,臉上帶笑,神色卻難掩落寞。


    情愛之事,既然嫁入了皇家,便本不該奢望。


    但看看太子妃,再看看小五,總是免不了豔羨。


    六公主也跟著一塊兒出了宮,她和八福晉一輛馬車,遠遠墜在後麵。


    和前麵馬車裏的歡聲笑語完全不同,這邊這輛馬車,安靜地落針可聞。


    六公主雖也是公主,不過卻不是四妃所出,額娘僅在嬪位。


    皇子福晉們雖不至於慢怠她,要有多熱情也絕不可能。


    八福晉身份本就高,嫁人以後常常被八阿哥捧著,對六公主明裏暗裏有些看不上。


    她上了馬車便自顧自飲茶、賞景,和六公主連句話也未說。


    六公主不安地坐在角落裏,一動不敢動。


    前麵遠遠地還能傳來,五公主的笑聲,她不禁想,五姐的婚事已經定了,注定不用撫蒙。


    那她呢?她的婚事又會落在哪裏?


    想到撫蒙的那些姐姐們,一個接一個傳來死訊。


    明明還不及冬日,六公主卻覺得冷極了,深入骨髓的那種寒冷。


    *


    太子領著大軍,一路往北,越是靠近準格爾,天氣越冷。


    他騎在馬上,雙腿夾緊馬腹,壓根不敢張口,生怕灌進去一肚子冷風。


    天公不作美,偏生大阿哥還要來惹他。


    “老二、老二,你行不行啊?要是實在冷,不如去弄輛馬車來?別回頭,把皇阿瑪的寶貝凍壞了。”


    胤褆嘿嘿嘿地笑,齜著牙,大馬金刀地坐在馬背上。


    他就跟不怕冷一樣,脊背挺地筆直,一張嘴嘚吧嘚吧個不停。


    胤礽咬牙斥他,“你閉嘴吧,既然身在軍中,那我們就和將士們是一樣的,你難道連基本的同吃同住都做不到?”


    他們兩個和福全,並其餘領軍的將士們一齊走在前頭,身後後麵還緊跟著不少兵丁。


    這邊稍微有點動靜,後麵便聽得一清二楚。


    也虧胤褆想的出來,喊他坐馬車?


    他怎麽不想想,若是他這個太子真跟女子似的躲在馬車裏,一路拈輕怕重,將士們會怎麽想他?


    因而條件越是艱苦,越是得和將士們同吃同食。


    胤礽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這次出征,不僅要大敗準格爾,也是他證明自己的好時機。


    見太子閉了嘴不再理他,胤褆有些無趣。


    瞧瞧他剛剛那番話說得,那般大義凜然,豈不是那他當台階踩?


    又一陣寒風吹來,把他肚子都吹涼了,感覺自己做了蠢事的大阿哥,裹緊了衣裳,閉口不言。


    他們又如此往前走了兩個時辰,將士們體力逐漸下降,福全提議就地休息一會兒,吃點幹糧再繼續。


    胤礽點了頭,下馬的時候,覺得大腿內側都磨紅了,兩條長腿僵得厲害。


    休息的地方也沒甚好地方,連個擋風的瓦片都沒有。


    眾人席地而坐,二三十人在一起,圍城一個圈。


    無人擋風,便以人肉為盾,互相挨在一起,倒是覺得暖和不少。


    太子出征,朝中質疑聲不少,軍中自然也有。


    離胤礽最遠的一波戰士們,圍坐在一起,三三兩兩議論的也有。


    “殿下從未上過戰場......頭一次便督戰三軍......”


    “小聲點,還要不要命了?”


    “要命也不能不擔憂啊......殿下總歸有人護著,定能安全回紫禁城......”


    他們呢?戰場本就以命相博,總不會因為領軍的不靠譜,就讓他們拿命填吧?


    誰家沒有老的、小的,他們戰死了,回去爹娘妻兒,有誰奉養?


    後麵的話,這人沒敢說,不然真就成大逆不道了。


    可他的眼神、表情,處處泄露了心裏的想法。


    士兵們於是都不說話了,手裏捏著幹硬喇嘴的幹糧,有一搭沒一搭的吃。


    負責送水的士兵丁宋二蛋,過來掃了一圈,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不會才出來就想家了吧?”


    “你說什麽呢!哥幾個那是想家的人嘛!”


    四處一圈的人,都神情凝重,頗有些苦大仇深。


    宋二蛋不算很機靈,但將心比心,也知道大家夥在煩什麽。


    他把水囊遞給將士們,不經意道,“我排的那邊,離太子最近,剛剛太子和大殿下還生了一段口角。”


    領了水囊的戰士,猛灌一口水,含糊不清。


    “咱們都掙命似的,公子哥們卻當遊山玩水。”


    “呸呸呸,你可比瞎說。”宋二蛋狠狠拍了下那人的肩膀,“我剛剛親耳聽見殿下說了,他和咱們是一樣的,要和我們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我知道你們心裏還有懷疑,但咱們不妨瞪大眼睛看太子殿下會如何坐。”


    “再說咱們才出了京城,如此頹喪未免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戰士們眼睛亮了亮,嘴上沒說啥,卻等著看太子如何坐。


    緊臨著這邊的餘寅,聽見戰士們的議論,和本身氣勢不太相符的平凡麵容上,露出不屑之色。


    太子倒是耍得好嘴皮子,他果真如此倒正好。


    戰場麽,刀劍無言,說不準時候就受了傷,一下子命歸黃泉也是有的。


    他勾起唇,無聲地笑了笑。


    *


    寧容去過大皇子府,大皇子府上一步一景,比之皇宮也絲毫不遜。


    胤禛的府邸卻處處不同,明明一樣的格局,家具擺設雅致有格調,頗有種返璞歸真之感。


    四福晉領著女眷們,穿梭其中,亭台水榭有種江南水鄉的意味。


    等越過花園,她引著大家在水榭坐下。


    這處水榭也與旁的地方不同,竟然是用玻璃做的窗戶,坐在裏間仍舊十分敞亮,不用出去,便能看見外頭的景致。


    因著點了炭盆,一入內,便覺暖意融融。


    八福晉起身,盯著窗戶看了半晌,又伸手摸了摸,連聲稱奇。


    “這是玻璃吧?你倒是好巧思,窗戶竟拿玻璃做,既好看又亮堂,裏頭暖融融的,一絲風也滲不進來。”


    不像隔壁他們府裏,窗戶全是拿透亮的紙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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