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飯後,地上的積雪薄薄一層反而像是晶瑩的冬霜。


    館內,我們四人被熱氣熏染的麵色紅潤,細看除了啟浪外,我們其餘三人更多是酒氣所導致的上臉紅。


    海底撈門口枝影斑駁,色彩各有不同,彩燈交映生輝,送去人來人往。


    我往門口一站,冷風吹上臉頰,連忙把帽子扣在腦袋上,嘴裏默念好冷。


    啟浪靠近我,站在我的正對麵,開始擺弄圍巾係在我的脖頸上,動作格外溫柔,我呆滯的望著他,木訥道:“我沒醉。”


    他隻是低聲應我:“嗯。”


    他的聲音格外溫柔,就像一縷清泉,一環一環慢慢墜入心弦。


    難道我真的醉了?


    一旁的張熠然小心翼翼托著尹君月,她是真有點醉了,嘴裏大聲反駁張熠然:“我沒醉!”


    張熠然哄她,“沒醉,沒醉,區區小酒怎麽能難倒天下第一美女尹君月。”


    尹君月呆頭輕笑,“你說的對,區區小酒能難倒我!”


    張熠然繼續哄她說:“所以呢,美女是不是要注意形象?”


    尹君月點頭。


    張熠然接著又說:“既然我們要做一個高形象美女,那我們在公共場合是不是就要小聲講話呢?”


    尹君月耳朵聽進去,嘴巴微鼓,有些可愛,笑眯眯低聲應道:“好的。”


    她緊閉雙眼,還比了個噓的手勢。


    哄完尹君月的張熠然瞥向我和啟浪,問道啟浪:“她沒事吧?”


    我搶答,“看不出來嗎,我可沒醉。”還作勢前進,小走幾步。


    啟浪緊張的在後麵伸手想要扶我。


    我笑,“你們不信。”


    啟浪同張熠然笑笑,我不知什麽意思。


    張熠然低笑哀歎,“得,四人中也就我一人能喝酒。”


    他們是不信我能喝酒,我跟著也歎息。


    我們四人離開海底撈門口,一人背著一人,一人跟著一人。


    我走在前麵吹風,想讓自己更加清醒。


    奈何分不清自己是否醉了。


    我踏上沿路的石岩走兩步又下來,身後的腳步一瞬間焦急,於是離我更近了一些。


    帽簷內鑽進耳朵的冷風,令我不禁抖擻,可那又怎樣?循著路燈光線舞動的飛雪美麗至極,足以讓曼妙的享受打破寒冷的矜持。


    後麵的腳步平穩跟著,再後麵的腳步略顯笨重,我像是個引路人,在前方慢慢行走。


    此刻,享受從未擁有的安靜與旅程。


    2


    美好,在一瞬間沉寂。


    尹君月輕鬆掙開張熠然的脊背,正時在她視線內出現兩人,兩人為她恨之入骨之人,而她彼時也在兩人視線內。


    在充滿仇恨的雙眸裏,尹君月狗血人生劇本中的閨蜜和前男友早該萬死。


    三人視線對峙的那一刻,連天氣都給了幾分薄麵,揚起一陣冷風,每個人神情裏都是匪夷和猜測。


    尹君月酒氣略醒。


    她心有怒火,咬著後槽牙,狠狠盯了眼那對男女。


    愣怔兩秒,她深呼吸,發覺得沒必要再計較,也不該再計較,在她前途裏已經結識更為重要的人,此時的停留,無疑不是再譴責過去的自己和剝削未來的自己。


    張熠然以為尹君月醉酒難受,想要下來走走,但是順著尹君月的視線找去,隻覺得另有他因。


    “怎麽了?”他向尹君月關心問去。


    尹君月撐靠在他懷裏,搖搖頭應:“沒事。”


    “困了、累了。”她目光找尋我和啟浪的身影,又說:“跟上他們兩個的腳步吧。”


    張熠然略有擔心地說:“好。”


    他視線掃過那對男女,然後摟著尹君月前進。


    雙方擦肩而過,氣氛恍如深窖。待雙方錯開一個身位後那對男女聲音傳入耳中,更像是挑釁般故意為之。


    “後悔了?明顯狗係男友傍身你吃醋了!”


    “哪能?我的心思你還不清楚,我對你的愛早已入骨。”


    “算你識相。”


    “這年頭,蛇鼠一窩,絕配!”


    尹君月閉上雙眼,心中斥罵:“真是嘴賤。”


    她心中怒火升騰,站定步伐,不講話,此時又覺得該為自己的過去出一口氣。


    張熠然靜靜看著尹君月,試探問她:“酒醒了?”


    “不知道,”尹君月反問:“如果我做出異於平常的行為,你依然會站在我身旁嗎?”


    張熠然不假思索,“當然。”


    張熠然不清楚尹君月腦海在想什麽,但是他能清楚感受到她情緒的不對勁,他給予定心劑般又說:“依然會站在你身旁,熠然也會站在你身旁。”


    “我要罵人!”


    “我要打架!”


    尹君月字字清楚。


    “啊?”張熠然一時疑惑,然後迎聲,“哦,好。”


    張熠然話剛結束,尹君月彎身從灌木叢裏扒拉出含水帶泥的雪,她雙手不知寒冷,掉頭朝著那對男女走去。


    幾秒後聽到那對男女狂鳴,尹君月心中頗有好受,冷不丁留下兩字,“活該。”


    “你瘋了!”同尹君月對峙的男人嘶吼。


    張熠然把尹君月拉在身側,從上到下打量麵前的男人,沒有誠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她喝多了。”


    “嗬。”男人輕笑,用手塗刮臉上的泥土,奈何越抹越散,滿臉渾濁。他繼續說道:“尹君月你有種啊,敢明麵報複,看來這個小男友讓你有了莫名的優越感和依靠啊。”


    尹君月譏諷道:“既然心盲眼不盲,看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多此一嘴呢?”


    此時張熠然和男人的形象對比,明眼人一瞅便知。


    “實在抱歉,今天小酌幾杯,暈頭轉向,手剛剛不知撞到哪裏,隻覺得生硬僵冷得很,但是心中清爽多了!”尹君月沒好氣的又說道。


    男人臉色難堪加劇。


    “你……”男人旁邊整理後依舊髒亂的女人開始發聲,“你惡心。”


    尹君月嘩然大笑,她盯著自己雙手細看,說道:“剛才拍到兩坨屎,確實挺惡心的,不過你們兩個天天看著惡心人的臉不惡心嗎?哦,還有那見不得人的惡……心!”


    女人虛張聲勢,作勢伸手打尹君月,奈何邁不過身前高大而又堅實的身體,還有那雙令她不敢衝撞的雙眼。於是她憤怒朝著男人說道:“你當初甩她那樣風光,今天甘願讓她踩在腳下。”


    男人心裏有氣,卻自知不如尹君月身邊的人。像他當初自知有愧,不過膩了。


    他看著眼前出落精致、眉眼不屑的尹君月,與他曾經眼中的模樣大為不同,他後悔了。但是他無皮無臉的尊嚴放不下,更不能忍受眼前女人蛻變後的幸福。他冷眼道:“你學著狐媚樣式獲取寵愛的騷勁越來越在行了?”


    旁邊的女人繞發打量著尹君月譏笑,“看在我們以往認識的情分,你給我們道個歉,我們就不跟你們不計較了!”女人自以為靠山穩重,加重了吐詞。


    “我認識你嗎?”尹君月哈哈大聲嘲笑。


    “哦,認識,葛天正,賈意諾?”尹君月大聲叫男女的名字,“劇本男友和閨蜜有一腿,是專門給你們創造的吧?”


    “背著正牌女友燈下黑,很爽是嗎?”


    “你,葛天正,喜新厭舊,賬號多個,還分得清哪個是正牌女友嗎?”


    “你,賈意諾,真覺得他會為你一人停留,當真無愧無悔嗎?”


    尹君月句句誅心,言語苦澀,把當初憋屈全盤托出,她就是讓他們不得好過。


    葛天正吐掉舌尖泥土,情緒暴躁道:“你以為你什麽好貨色?不也是耐不住寂寞轉頭找了個下三濫!”


    尹君月淡淡應:“那你去死,我為你守節三十年都成!”


    葛天正被尹君月現在判若兩人的冷漠態度所氣,幾秒後,他一字一字道:“被老子睡過的女人,守節倒也沒什麽問題。”


    他尖酸刻薄的模樣比野獸更加猙獰。


    “兄弟,聽說過魚水之歡嗎?”


    “哈哈哈哈哈……”


    寒風呼嘯,場麵頓時寂靜。


    幾秒停留,寂靜的空氣被有力的拳頭撕裂。


    張熠然不留情麵的拳頭在葛天正的臉頰、嘴角,留下勝利的榮耀。


    葛天正身上滲著血跡,趴在地上再也不敢開聲。


    不久,尹君月強忍淚水卻眼神狠厲說:“葛天正,我和你爭辯什麽呢?”


    “你……你在說什麽!”賈意諾在一旁不停地質問葛天正。


    葛天正推開她,痛笑說:“你他媽給老子滾,要不是你整日吹耳旁風,我和她能到今天地步。”


    賈意諾聽完恍如晴天霹靂,自是委屈,“我那麽真心待你,你反過來因為她凶我?”


    “如果你自己意誌不堅定,做不到忠心,又憑什麽來斥責我?”


    賈意諾怎麽也想不到一場得意的挑釁會換來如此結局。


    她眼前的尹君月早已不是過去當局者迷的尹君月了。


    她拎包砸向尹君月,怒聲道:“憑什麽?我喜歡的人喜歡你,好不容易我和他在一起了,到頭來還是敗給你!”


    “我不服!”她麵色陰翳。


    張熠然動作迅捷,接過砸來的背包甩在一側,眼神滿是鄙夷,“那不是你自找的嗎?”


    “自古因果循環,竟有還需教的道理!”


    “尹君月你給我回來,無論如何今天你給我道歉,不然我就報警了,等著被拘留吧!”她言語裏充滿了叫囂。


    尹君月怔了怔,轉頭回去。


    清脆的兩聲後,賈意諾臉上紅條浮起,呆滯站在原地。


    “哦,那不差這兩巴掌了。”尹君月微抿嘴角,可憐兮兮又說道:“對了,記得算上醉酒,說不定能在添點賠償呢。”


    賈意諾反應過來後,衝過來推打尹君月,被張熠然狠狠推開,踉蹌摔倒在地。


    “我要報警!”她極為不冷靜的在地上翻找手機。


    張熠然不慌不懼,低頭蔑視賈意諾,手心裏卻是心疼地攥緊住尹君月那雙冰冷的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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