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陽光,不由讓他眯起眼睛,等適應了苑中的光線,才見苑中亂哄哄一團,樓清運在醫治“他”,但“他”一直沒有反應,沈悅在一側哭得眼睛鼻子通紅,也在抽泣!


    樓清運抱著小豆丁去一側的病房,沒讓旁人跟去。


    沈悅泣不成聲!


    有王大娘在,沈悅抱著王大娘,哭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緩緩上前,腦海中明顯眩暈。


    沈悅似是也看到了他上前,目光卻隻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刻。


    眼下“他”生死未卜,又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地上還有血跡,沈悅的膽子這麽小,哭得天昏地暗,王大娘怎麽勸都勸不住。


    阿悅,他輕喚一聲,但喉間幹涸出不了聲。


    阿悅!


    他再開口,沈悅似是也聽到了他出聲一般,但緊接著,他眼前一黑,撲到在地。


    ……


    “清之,我是阿悅啊!”沈悅看著小文廣,小文廣木訥看著她,還有王大娘,一臉困惑。


    “清之,你……你不記得阿悅和大娘了嗎?”王大娘焦急,“我是王大娘啊,還有阿悅啊,你落水是被阿悅救起來的,然後一直和阿悅在一處,天天似條小尾巴一樣跟著阿悅,還說要一直和阿悅在一處啊!”


    小文廣又困惑看向沈悅。


    沈悅也看著他。


    確實,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沈悅心底似是空了一般。


    不是早前那個一直陪著她,信誓旦旦說著要給她建一所幼兒園的清之了。


    樓清運在一側說道,“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可能摔著頭了,會建成間歇性的失憶,興許,以後就會想起來了。”


    “哎喲!”王大娘心裏難過,“那……會不會以後也想不起來?”


    樓清運看了看眼神,盡管不想說,但還是提及,“很可能。”


    王大娘忽得捂住嘴,也詫異看向沈悅。


    那……那不等於永遠記不起沈悅了嗎?


    沈悅對清之那麽好!那怎麽受得了?


    樓清運也遲疑看向沈悅,聽王大娘說起過,這段時間,小文廣一直和沈悅一處,若是忽然記不起她,恐怕心中是難過的。


    王大娘和樓清運遲疑目光中,沈悅鼻尖微紅,臉上卻笑了笑,溫和道,“記不起也沒關係的,我們是好朋友,要不要,和我一起玩猜猜在哪裏的遊戲?”


    這是清之最不喜歡的遊戲,卻是所有孩子最喜歡的遊戲。


    小文廣果真點頭。


    沈悅雙手握拳,“猜猜看,我把糖果藏哪裏了?”


    小文廣果真眼珠子轉來轉去,“這裏!”


    沈悅笑了笑,攤開雙手。


    “不是呀”小文廣又道,“那在右手。”


    沈悅又攤開,還沒有。


    “去哪裏了?”小文廣看她。


    沈悅笑道,“我給你變個魔術,別眨眼。”


    小文廣果真睜大了眼睛。


    隻見沈悅兩隻手做了一個拍手的動作,再攤開的時候,裏麵多了一枚糖果。


    “哇~”小文廣驚呆!


    王大娘和樓清運都笑了笑。


    王大娘笑,是因為雖然小清之記不得阿悅了,也隻記得自己是小文廣,但還是願意同阿悅在一處,也是好的。


    樓清運笑,是因為這裏沒有會說魔術兩個字……


    樓清運低眉笑了笑。


    “文廣!”文大夫入內。


    “爹爹!”小文廣撲上前,“爹爹,嗚嗚嗚!”


    果真是父子,父子兩人激動得擁在一處。


    王大娘心中唏噓,總算是找到自己爹爹了,來九城的一趟,的確皆大歡喜。


    是啊,皆大歡喜。


    沈悅淡淡垂眸,心中些許難過,卻又為他高興。


    ***


    九城離洪鎮有些遠,樓清運留了沈悅和王大娘在九城一道過年關,等過年關再回去,免得在路上清冷。


    王大娘知曉沈悅舍不得小清之,不,眼下應當是小文廣,所以王大娘一口應承下來。


    文廣當時摔著了頭,但其實摔得並不重。


    當時,是胳膊被水缸的碎片割出了血,所以苑中都嚇得臉色蒼白。


    第二日就醒了,隻是醒了之後記不得阿悅了,卻願意和阿悅一起玩。


    文大夫一直止不住同沈悅道謝,若是沒有沈悅,他恐怕也見不到自己兒子了,眼下,自己兒子好好得出現在眼前,文大夫不知道怎麽謝沈悅才好。


    大年二十九,沈悅帶了小文廣去集市買年貨。


    那個時候,清之買年貨的時候,總要買這買那,恨不得把整個鋪子都搬走,兩個人時常蹲在一處,數數銅錢夠不夠,但文廣明顯要懂事得多。沈悅牽著他,路過冰糖葫蘆跟前。


    折回時,手中拿了兩根冰糖葫蘆,一根給小文廣,一根給自己。


    “謝謝阿悅!”小文廣很懂禮貌。


    沈悅也笑。


    雖然他記不得她了,但是他們還可以重新開始,繼續做朋友~


    ***


    年關的時候,王大娘和樓清運還有文大夫在一處,喝了不少酒。


    小文廣輕歎,“爹爹喝多了,本來還答應我,帶我去吃糖葫蘆呢!”


    賣糖葫蘆的老大爺說他在九城賣了幾十年了糖葫蘆了,年關也會賣到煙花前,眼下,差不多沒多少時候了。


    小文廣一臉著急。


    沈悅半蹲下,牽起他的手,溫和道,“我帶你去。”


    “阿悅最好了!”小文廣高興。


    沈悅牽著他,一路往早前買糖葫蘆的地方去,馬上就要到時間了,小文廣怕沒有了,趕緊跑,沈悅在後麵攆,但有些攆不上,但好在小文廣最後終於看到賣糖葫蘆的老大爺了,隻是一不注意,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沈悅還未來得及上前,一側的人伸手扶起小文廣,溫聲道,“沒事吧?”


    他的聲音很好聽,既有晨鍾暮鼓的穩妥,又有春日蓬勃的朝氣,兩者很難在一人身上兼顧,但眼前的聲音就是。


    還似溫玉,透著說不盡的溫和。


    小文廣笑著搖頭。


    “阿悅!”小文廣朝她揮手。


    沈悅上前,正好卓遠轉眸看他,沈悅微楞,這個人她見過……


    早前,在樓清運苑中的時候,應當是樓清運的病人。


    卓遠看著她,眉頭微微蹙了蹙,正好她上前,“多謝了。”


    而後,又半蹲下,問文廣,“有沒有摔疼?”


    他看了看她,似是有說不出的熟悉和親切,但又確實記不得在哪裏見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應該沒有摔疼。”


    小文廣連忙點頭應和。


    賣糖葫蘆的老大爺給小文廣挑糖葫蘆,他要兩串,但老大爺聽說大過年小孩子是惦記糖葫蘆了,才特意跑來的,老大爺又送了他一串,所以,他有三串了。


    “大哥哥,給你!”小文廣遞給卓遠。


    他總覺得他有些熟悉,卻說不出哪裏熟悉。


    “謝謝。”卓遠接過。


    正好,夜空中的煙花綻放。


    “哇~”小文廣驚呆。


    卓遠和沈悅也抬頭看向夜空中的煙花。


    沈悅想起了清之,幼兒園擴建完成時,他說年關時候,要來幼兒園看煙火,她笑不可抑。


    眼下,沈悅眸間微紅。


    這世上沒有清之寶寶了……


    卓遠也微微愣住。


    從他醒來開始,他落水之前的事情通通記不清了。


    樓大夫告訴他,是在河裏救起他的,因為在水中的時間太久,腦海中缺氧,所以一直昏迷,這四年,多虧了樓大夫和藥童照顧。


    他記不得早前的事,隻記得,大約一兩年前,迷迷糊糊有了意識,也知曉樓大夫和藥童。


    除此之外,他甚至忘了自己從哪裏來,有沒有家人。


    看完煙花回來,小文廣就困了。


    卓遠一麵背著小文廣,一麵同沈悅一道折回,路上,同沈悅說起方才那翻話。


    “別擔心,說不定有一日就想起了。”沈悅寬慰。


    卓遠溫和笑了笑,不知為何,他還是忍不住告訴她,“我以前真不認識你嗎?我總覺得我們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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