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緋喝了一口水，思考著主持人若是問她這個問題，她該怎麽回答。這個節目隻有流程台本，沒有具體訪談內容，隻因為這樣才刺激，收視率才高。明星團隊最多能提前打招呼哪些問題不能問，主持人會避開這些。
主持人問道，“你想找應該挺容易的吧？隻要你想。”
商銳偏了下頭，修長白皙的手指支著下顎，他和姚緋坐在一起。一轉頭就能看到姚緋，姚緋今天穿一條黑色露肩裙子，頭發微卷散在肩頭。
“並不容易，我需要很純粹的愛情。”商銳移開眼，坐直清了清嗓子，語調低醇緩緩道，“我對愛情的標準很高，在我這裏，不是兩個人走到一起發生點成年人的事就是愛情，我不需要這種。”
商銳的話很大膽，場上有尖叫聲。
商銳抬了下劍眉，雙手交疊往後靠著，“我要的是高度的靈魂契合。”
“沒那麽純粹的愛情對於我來說是無效戀愛，我不會談無效戀愛，我沒必要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這種無效中。”商銳攤手，十分坦然，“在找到那個人之前，我可能會一直保持單身狀態。”
“在這個快節奏時代，有這樣的想法，很意外。”主持人其實挺意外，商銳外表很浪蕩，居然有這麽樸實的想法，“你覺得你能找到嗎？”
意外的商銳沉默了。
這挺出乎意料，商銳這樣條件的人，他很自信，也有自信的資本。對愛情應該更自信，他看上什麽人會失利呢？他猶豫什麽？
姚緋也挺意外他居然會沉默，於是轉頭看他。
“不知道。”商銳給了個不確定的答案。
“如果一直找不到，你會一輩子單身嗎？”
“會。”商銳這回沒有猶豫，在遇到姚緋之前，他想過單身一輩子，“我不會將就。”
“靈魂契合需要接觸才能知道。”主持人看了眼旁邊風情萬種的女主持人，問了個更勁爆的問題，“今天現場有很多女生，你會想要了解哪個女生的靈魂？”
這話一語雙關，就是個坑。
另一個女主持人立刻展現自己裸露的肩頭，做節目效果。
商銳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隨手一指旁邊的姚緋，“姚老師這樣的。”
姚緋緩緩轉頭看向商銳。
全場靜了幾秒，台下蔡偉蹭的站了起來。心髒跳到了嗓子眼，商銳想幹什麽？
“可我們靈魂並不匹配。”姚緋壓下所有的情緒，迎著商銳的目光，笑著說道，“不是一個型號，同性相斥，我在你眼裏有性別麽？”姚緋內心猙獰：請您閉嘴。
之前公司為姚緋打造過女漢子人設，她用起來應該沒有問題。希望能糊弄過去，商銳到底想幹什麽？
“姚老師的外形是我的理想型，可惜了。”商銳笑了起來，他笑的非常張揚，潔白齒尖顯露，倚靠在椅子上有著點肆無忌憚，“我和姚緋的靈魂暫時匹配不上，多遺憾啊。”
“那其他人呢？”主持人麵對著這麽少女的期待，非要問到底。
台下蔡偉瘋狂的打手勢，讓他們換一個話題，這個不能繼續問下去。
“繼續下一輪遊戲。”主持人cue流程，頗為遺憾的放過了商銳。
鏡頭拉走，商銳拿起桌子上剩餘的半瓶水一飲而盡。喉結滾動，他垂下睫毛，再抬頭時唇角又揚起來保持著完美的表情。
第四輪遊戲，姚緋輸了。
主持人問：“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藝人真不真心，無從考證，能讓人知道的都不是秘密。所以在這個節目上，大部分藝人都選擇真心話。
“你能進《寒刀行》劇組，有沒有靠能力之外的東西？外麵傳聞有很多，你應該有聽到過一些。”
“沒有。”姚緋目光嚴肅下來，“我試戲三次，封閉式訓練兩個月，才簽下《寒刀行》。當時跟我同時試訓的還有兩個女孩，她們受不了苦陸續離開。沈導非常嚴格，會要求演員做很多高難度的動作。這部戲裏有大量打戲，沈導不喜歡用替身，所有鏡頭都要演員完成。他追求完美，在劇組嚴苛。我記得有個屋頂打戲，不知道你們還記得嗎？那場戲難度非常高。我先後進了三次醫院，才把那場戲拍好。”
錄播室大屏幕放了那段打戲，打的非常漂亮。她一身黑衣握著長刀動作行雲流水，這一段是經典。場上有人驚歎，不管過去多少年，經典永遠是經典。
“我的手腕在拍這場戲時骨折過，沒養好就繼續拍攝，後來骨頭長歪了。”姚緋攤開手腕，鏡頭落到她的手腕上，她白皙的腕骨上有一塊很不正常的凸起。疤已經不顯了，但骨頭長歪得做矯正才能直。
現場寂靜，所有人看著姚緋的手腕。難以置信，她拍這部戲吃了這麽多苦。姚緋的外形非常優越，這麽漂亮的女孩舍得讓手腕長成這樣的畸形。
姚緋之前也上過訪談，但她從不提這些，她不是一個擅長賣慘的人。
主持人半晌才找到聲音，“以前沒聽你說過。”
“演員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沒必要賣慘，我拿了片酬就要做好，這是我應該做的。”姚緋斟酌用詞，說道，“說這些隻是希望這個社會對女性少一些歧視，所有行業，不單單是演員。希望大家用公平的目光去看待成就本身，而不是性別。我相信，如果我是個男性，可能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傳聞出來，我就會是靠能力獲得這份成功。男孩女孩其實都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去實現夢想，取得成就。與性別無關，隻與能力有關。”
商銳坐直抬手認真的鼓掌，聲音很大。他斂起了所有的情緒，鼓掌十分用力。其他人的掌聲也跟著響了起來，整個演播廳掌聲如雷。
姚緋看了商銳一眼，他的表情很嚴肅，他為什麽突然鼓掌？
姚緋連忙起身鞠躬。
主持人後麵的問題溫和了很多。
開始圍繞著《盛夏》的拍攝提問，不再問她的私人問題。
《寒刀行》不是某一個人的白月光，而是很多人的白月光。某個階段，他們真正的瘋狂的追求過的月光。
錄製結束，姚緋回後台換完衣服，拿起手機查看蘇洺的信息。
出門就撞上了商銳，她環視四周。化妝間的門關著，隻有商銳在抽煙。他還沒換衣服，依舊穿著那套白西裝，靠在門邊懶散的抽煙。白色煙霧縈繞，纏上了他濃密的睫毛，他的五官更加深邃。
桃花眼又黑又暗。
“有事？”姚緋給蘇洺回了一條信息，問道，“劉曼呢？”
商銳拿下煙夾在修長的手指間，大步走向姚緋。隨著他的走動，部分煙灰飄落漸漸沉入地麵。
他走過來用力的把姚緋抱進了懷裏，隻抱了一下，立刻就鬆開，姚緋都來不及推，手僵在空中。
他往後退了一步，“不管蔡偉之前跟你說過什麽，你就當他是放屁，他代表不了我。”
煙在他的手指間燃燒著，一縷白煙緩緩落入空氣中。很淡的煙草味，他依舊抽的蘇煙。
“蔡總沒跟我說什麽。”姚緋把手機裝回口袋，猜測商銳這句話的意思，說道，“蔡總跟你說什麽了嗎？”
“你很優秀，你早晚會大紅大火，隻是時間問題。”商銳強行把目光從姚緋的臉上移開，看向她的手腕，他一開始就注意到姚緋的腕骨凸起，隻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你一定會大火。”
“謝謝。”他這麽激動的抱一下，就為了這個？用這麽嚴肅麽？姚緋抿了下嘴唇，大概商銳的目光太過於專注，她十分不自在，轉移話題說道，“你今晚幾點的飛機？”
節目錄完商銳要去重慶錄綜藝，他的行程早就定下來了。接下來的一些宣傳是姚緋跟司以寒一塊，他的檔期不夠。
商銳又抽了一口煙，隨即掐滅煙，煙頭捏在手心。半晌才吐出煙霧，注視姚緋，“六點。”
“那你該走了。”姚緋提醒他。
趕快走吧。
眼不見心不煩。
“你演的《寒刀行》很好，很優秀。這是你的作品，永遠都是你的代表作，你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商銳敞著長腿站在原地，看著姚緋，嗓音很沉，“那天在山海莊園，我去找我媽吃飯。那個女孩是我媽朋友的女兒，跟我沒有關係，你不要多想。”
這需要跟姚緋解釋嗎？她和商銳也什麽關係都沒有。那個女孩是誰，她一點都不在意。
“我沒有多想。”姚緋連忙反駁，說道，“那是你的事。”
“網上那些言論不用太關注，跟我們都沒有關係。今天我在節目上說的話，會剪掉一部分，不會對你造成負麵影響。”商銳把煙頭扔進垃圾桶，垂下眼看地麵，片刻才抬起來，“我在節目上說我是你的粉絲，是真的。”
姚緋眨眨眼，什麽玩意？
“我上大一時粉過你，我為《寒刀行》包過場，我買過你的全部周邊。”商銳往後又退了兩步，一直退到門邊，雙手插兜站的筆直，他清了清嗓子，漆黑的眼盯著姚緋，“你代言的那個洗發水，非常難用，我用了一年。”
第76章 四層高的城堡蛋糕……
短暫的沉默, 姚緋試探著開口，“小少爺，你確定沒少說一個黑字？”
笑就在商銳深邃漆黑的桃花眼中溢開, 蕩蕩漾漾的落到了邊際，他靠在門邊仰起頭, 下顎冷厲的線條延伸過凸起的喉結落到了鎖骨處。
“後來轉黑了。”商銳的嗓音很沉，他看著姚緋片刻。姚緋剛換完衣服，穿著白色羽絨服。卸掉了妝, 她的素顏一直清絕，今天也不意外。紮起的馬尾讓她露出脖頸的一抹白，細膩柔滑, 看起來十分誘人。商銳垂下睫毛，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出陰影, 他抿了下唇角才開口，“太純粹的東西容不得生出瑕疵，當年我還小, 沒有了解到更多的世界, 以為那便是真相。”
“在山頂唱的那首歌，不是完整版，是我從另一首歌裏摳出來的詞。當時我們的關係，我不能說太多。”商銳緩緩呼出一口氣, 才抬眼注視姚緋，嗓音低沉緩慢，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講這件事，“完整版叫追星，我愛過的那個女孩。如果你想聽，我可以把完整版發給你。我是二零一二年知道你, 我去過一次橫店，你應該在拍攝寒刀行。吊在威亞上很久，我很少見人這麽能吊，想看看長什麽樣，就看到了你。二零一三年寒刀行上映，我正式入坑——應該是叫入坑，現在粉圈有很多名詞。當年的追星更簡單一些，沒有那麽多名詞，也沒有很多組織。”
七年前姚緋有很多粉絲，很多人跟她‘告白’。她當時驕傲自滿，信以為真。後來從高處墜下，滿目謾罵。商銳那首歌裏有一句很突兀的停在2013年的電影院，當時她以為是商銳百度查資料硬拚進去的。
但那句很貼，她就像那個場次的電影院。電影落幕，人群散去，滿場隻剩下空蕩蕩的座位。
複出一年，她再次聽到了很多‘告白’，她又有了粉絲。
商銳在街舞團上給她解圍時說是她的粉絲，姚緋知道是假的，根本沒當回事。商銳那麽討厭她，怎麽會是她的粉絲？
“你問我，為什麽在星海那次沒有在第一時間推開你。”商銳的嗓音很沉，喉結很輕的滾動，“我知道你是姚緋，我一眼就認出你了，我單方麵認識你。脫粉之後，我刻意不去關注你的消息不去看你，我希望那些東西停在最美好的時刻。你的出現仿佛印證了那些傳聞，那麽——發生在我眼前，我接受不了，我也不能明白你怎麽會變成那樣？可就是發生了。”
少年時的白月光，他希望是皎潔無暇。
當時他正從少年跨向成年，對這個世界很迷茫。他那段時間特別昏暗，跟父母鬧翻，離開父母的羽翼庇佑。他第一次住集體宿舍，他開始學著生存，他認識到這個世界上原來有很多欺騙有很多拋棄有很不得已，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純粹。
他在那個時刻遇到了姚緋。
追星這個行為與其說追明星，不如說是追自己心中的星星。粉絲在乎的隻有自己，愛的也是自己，感動的更是自己。所以他才跟姚緋說別太相信粉絲的愛，短暫虛幻不真實的東西除了讓人沉溺墮落，再沒有其他的用處。都是假的，幻想破滅那天可能立刻脫粉回踩，那些幻想甚至都不是明星加注給他們。
他幻想出的星星是那麽明亮潔淨，太純粹的東西都是假的。
他買姚緋代言的洗發水送整棟宿舍樓，他到處跟人安利姚緋，希望能有更多人支持姚緋，喜歡這個女孩。
現實給了他重重的一錘，他惱羞成怒到想逃離地球。
大哥說娛樂圈都是人設，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都是賺錢的工具罷了。
後來他也進了娛樂圈，他見過太多人設。這是個來錢快的行業，錢的誘惑太大，自然會有很多人為了錢不擇手段。在這個圈子裏強迫其實是少數，多半自願。為了上位醜態百出，私底下為利益什麽都做的出來。約過的人能組一個連，對外依舊能立清純玉女、不懂戀愛單純男孩人設。
“我很高興能重新認識你。”商銳揚了下唇角，“以搭檔的方式走到你身邊，了解你。你不是幻想中的那個姚緋，你依舊是你，獨一無二。你曾經擁有的東西存在著，沒有誰能掩下你的光芒。”
“我不為黑粉開脫，但有件事我想說，當年其實有很多人是願意相信你的。可你始終沒有站出來反駁，所以他們都以為你是默認。認識你之後，我才知道，你那是恐懼下的反應。恐懼李盛的勢力、恐懼信念崩塌、恐懼千夫所指，你現實中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喜歡拍戲並不是你天生愛演戲，你是想給自己找點歸屬感對嗎？你害怕自己幻想出來的世界可能是假象，那樣你真的沒有退路了。”商銳在這幾天把姚緋以前訪談重新看了一遍，很多在網上都找不到源文件了，他托人去找製作公司要的底片。
姚緋怔怔看他，抿緊了唇，她想反駁商銳，卻始終發不出聲音。她放在口袋裏的手指死死的扣著手機，用了很大的力氣。
她很煩商銳對她說大段的話，每次商銳這麽說，她都無處可逃。
“我能理解你的恐懼，你不信任這個世界也情有可原，如果我經曆過你的事，我可能很早前就放棄自己了。我想說的是，若是你當時勇敢的站出來，結果可能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糟糕。姚緋，別太封閉自己。”
商銳從蔡偉那裏知道，他和姚緋拍攝完籃球場那次吻戲，蔡偉去找了姚緋。難怪那天之後，姚緋開始躲著他，拍戲結束立刻撇清關係。
姚緋那麽敏感的人，蔡偉去找她就意味著威脅。他不相信姚緋是玩他，他也不相信姚緋說的隻有入戲，他們床戲和吻戲時，姚緋都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盛辰光。
如果是玩他，那玩到底她得到的更多，何必在這個時間點退出呢？報複的話，她要是把商銳的錢弄到手，再狠狠甩了商銳，那才是報複。
“這個世界有惡意，也有很多善意，不要把所有事都往最壞處想。”商銳說，“剛才那個主持人在節目上問了你的私事，看起來是不是很犀利？其實他也是你的粉絲。他曾經也很喜歡你，如果你翻他早期的微博就能看到，他為寒刀行奮戰的身影。”
敲門聲響，隨即商銳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來看到蔡偉的信息：“我很不想打擾你，但還是要提醒你，畢竟這是我的工作。銳哥，你再拖下去會跟不上航班。”
他沒把蔡偉沉江真是仁慈，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了。
“我不管別人如何，我這裏可以給你一個承諾，我永遠是你的退路，永不脫粉。”商銳把手機裝回褲兜，抬眼凝視姚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可以做你一輩子的應援，不管你需不需要。”
主持人問道，“你想找應該挺容易的吧？隻要你想。”
商銳偏了下頭，修長白皙的手指支著下顎，他和姚緋坐在一起。一轉頭就能看到姚緋，姚緋今天穿一條黑色露肩裙子，頭發微卷散在肩頭。
“並不容易，我需要很純粹的愛情。”商銳移開眼，坐直清了清嗓子，語調低醇緩緩道，“我對愛情的標準很高，在我這裏，不是兩個人走到一起發生點成年人的事就是愛情，我不需要這種。”
商銳的話很大膽，場上有尖叫聲。
商銳抬了下劍眉，雙手交疊往後靠著，“我要的是高度的靈魂契合。”
“沒那麽純粹的愛情對於我來說是無效戀愛，我不會談無效戀愛，我沒必要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這種無效中。”商銳攤手，十分坦然，“在找到那個人之前，我可能會一直保持單身狀態。”
“在這個快節奏時代，有這樣的想法，很意外。”主持人其實挺意外，商銳外表很浪蕩，居然有這麽樸實的想法，“你覺得你能找到嗎？”
意外的商銳沉默了。
這挺出乎意料，商銳這樣條件的人，他很自信，也有自信的資本。對愛情應該更自信，他看上什麽人會失利呢？他猶豫什麽？
姚緋也挺意外他居然會沉默，於是轉頭看他。
“不知道。”商銳給了個不確定的答案。
“如果一直找不到，你會一輩子單身嗎？”
“會。”商銳這回沒有猶豫，在遇到姚緋之前，他想過單身一輩子，“我不會將就。”
“靈魂契合需要接觸才能知道。”主持人看了眼旁邊風情萬種的女主持人，問了個更勁爆的問題，“今天現場有很多女生，你會想要了解哪個女生的靈魂？”
這話一語雙關，就是個坑。
另一個女主持人立刻展現自己裸露的肩頭，做節目效果。
商銳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隨手一指旁邊的姚緋，“姚老師這樣的。”
姚緋緩緩轉頭看向商銳。
全場靜了幾秒，台下蔡偉蹭的站了起來。心髒跳到了嗓子眼，商銳想幹什麽？
“可我們靈魂並不匹配。”姚緋壓下所有的情緒，迎著商銳的目光，笑著說道，“不是一個型號，同性相斥，我在你眼裏有性別麽？”姚緋內心猙獰：請您閉嘴。
之前公司為姚緋打造過女漢子人設，她用起來應該沒有問題。希望能糊弄過去，商銳到底想幹什麽？
“姚老師的外形是我的理想型，可惜了。”商銳笑了起來，他笑的非常張揚，潔白齒尖顯露，倚靠在椅子上有著點肆無忌憚，“我和姚緋的靈魂暫時匹配不上，多遺憾啊。”
“那其他人呢？”主持人麵對著這麽少女的期待，非要問到底。
台下蔡偉瘋狂的打手勢，讓他們換一個話題，這個不能繼續問下去。
“繼續下一輪遊戲。”主持人cue流程，頗為遺憾的放過了商銳。
鏡頭拉走，商銳拿起桌子上剩餘的半瓶水一飲而盡。喉結滾動，他垂下睫毛，再抬頭時唇角又揚起來保持著完美的表情。
第四輪遊戲，姚緋輸了。
主持人問：“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藝人真不真心，無從考證，能讓人知道的都不是秘密。所以在這個節目上，大部分藝人都選擇真心話。
“你能進《寒刀行》劇組，有沒有靠能力之外的東西？外麵傳聞有很多，你應該有聽到過一些。”
“沒有。”姚緋目光嚴肅下來，“我試戲三次，封閉式訓練兩個月，才簽下《寒刀行》。當時跟我同時試訓的還有兩個女孩，她們受不了苦陸續離開。沈導非常嚴格，會要求演員做很多高難度的動作。這部戲裏有大量打戲，沈導不喜歡用替身，所有鏡頭都要演員完成。他追求完美，在劇組嚴苛。我記得有個屋頂打戲，不知道你們還記得嗎？那場戲難度非常高。我先後進了三次醫院，才把那場戲拍好。”
錄播室大屏幕放了那段打戲，打的非常漂亮。她一身黑衣握著長刀動作行雲流水，這一段是經典。場上有人驚歎，不管過去多少年，經典永遠是經典。
“我的手腕在拍這場戲時骨折過，沒養好就繼續拍攝，後來骨頭長歪了。”姚緋攤開手腕，鏡頭落到她的手腕上，她白皙的腕骨上有一塊很不正常的凸起。疤已經不顯了，但骨頭長歪得做矯正才能直。
現場寂靜，所有人看著姚緋的手腕。難以置信，她拍這部戲吃了這麽多苦。姚緋的外形非常優越，這麽漂亮的女孩舍得讓手腕長成這樣的畸形。
姚緋之前也上過訪談，但她從不提這些，她不是一個擅長賣慘的人。
主持人半晌才找到聲音，“以前沒聽你說過。”
“演員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沒必要賣慘，我拿了片酬就要做好，這是我應該做的。”姚緋斟酌用詞，說道，“說這些隻是希望這個社會對女性少一些歧視，所有行業，不單單是演員。希望大家用公平的目光去看待成就本身，而不是性別。我相信，如果我是個男性，可能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傳聞出來，我就會是靠能力獲得這份成功。男孩女孩其實都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去實現夢想，取得成就。與性別無關，隻與能力有關。”
商銳坐直抬手認真的鼓掌，聲音很大。他斂起了所有的情緒，鼓掌十分用力。其他人的掌聲也跟著響了起來，整個演播廳掌聲如雷。
姚緋看了商銳一眼，他的表情很嚴肅，他為什麽突然鼓掌？
姚緋連忙起身鞠躬。
主持人後麵的問題溫和了很多。
開始圍繞著《盛夏》的拍攝提問，不再問她的私人問題。
《寒刀行》不是某一個人的白月光，而是很多人的白月光。某個階段，他們真正的瘋狂的追求過的月光。
錄製結束，姚緋回後台換完衣服，拿起手機查看蘇洺的信息。
出門就撞上了商銳，她環視四周。化妝間的門關著，隻有商銳在抽煙。他還沒換衣服，依舊穿著那套白西裝，靠在門邊懶散的抽煙。白色煙霧縈繞，纏上了他濃密的睫毛，他的五官更加深邃。
桃花眼又黑又暗。
“有事？”姚緋給蘇洺回了一條信息，問道，“劉曼呢？”
商銳拿下煙夾在修長的手指間，大步走向姚緋。隨著他的走動，部分煙灰飄落漸漸沉入地麵。
他走過來用力的把姚緋抱進了懷裏，隻抱了一下，立刻就鬆開，姚緋都來不及推，手僵在空中。
他往後退了一步，“不管蔡偉之前跟你說過什麽，你就當他是放屁，他代表不了我。”
煙在他的手指間燃燒著，一縷白煙緩緩落入空氣中。很淡的煙草味，他依舊抽的蘇煙。
“蔡總沒跟我說什麽。”姚緋把手機裝回口袋，猜測商銳這句話的意思，說道，“蔡總跟你說什麽了嗎？”
“你很優秀，你早晚會大紅大火，隻是時間問題。”商銳強行把目光從姚緋的臉上移開，看向她的手腕，他一開始就注意到姚緋的腕骨凸起，隻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你一定會大火。”
“謝謝。”他這麽激動的抱一下，就為了這個？用這麽嚴肅麽？姚緋抿了下嘴唇，大概商銳的目光太過於專注，她十分不自在，轉移話題說道，“你今晚幾點的飛機？”
節目錄完商銳要去重慶錄綜藝，他的行程早就定下來了。接下來的一些宣傳是姚緋跟司以寒一塊，他的檔期不夠。
商銳又抽了一口煙，隨即掐滅煙，煙頭捏在手心。半晌才吐出煙霧，注視姚緋，“六點。”
“那你該走了。”姚緋提醒他。
趕快走吧。
眼不見心不煩。
“你演的《寒刀行》很好，很優秀。這是你的作品，永遠都是你的代表作，你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商銳敞著長腿站在原地，看著姚緋，嗓音很沉，“那天在山海莊園，我去找我媽吃飯。那個女孩是我媽朋友的女兒，跟我沒有關係，你不要多想。”
這需要跟姚緋解釋嗎？她和商銳也什麽關係都沒有。那個女孩是誰，她一點都不在意。
“我沒有多想。”姚緋連忙反駁，說道，“那是你的事。”
“網上那些言論不用太關注，跟我們都沒有關係。今天我在節目上說的話，會剪掉一部分，不會對你造成負麵影響。”商銳把煙頭扔進垃圾桶，垂下眼看地麵，片刻才抬起來，“我在節目上說我是你的粉絲，是真的。”
姚緋眨眨眼，什麽玩意？
“我上大一時粉過你，我為《寒刀行》包過場，我買過你的全部周邊。”商銳往後又退了兩步，一直退到門邊，雙手插兜站的筆直，他清了清嗓子，漆黑的眼盯著姚緋，“你代言的那個洗發水，非常難用，我用了一年。”
第76章 四層高的城堡蛋糕……
短暫的沉默, 姚緋試探著開口，“小少爺，你確定沒少說一個黑字？”
笑就在商銳深邃漆黑的桃花眼中溢開, 蕩蕩漾漾的落到了邊際，他靠在門邊仰起頭, 下顎冷厲的線條延伸過凸起的喉結落到了鎖骨處。
“後來轉黑了。”商銳的嗓音很沉，他看著姚緋片刻。姚緋剛換完衣服，穿著白色羽絨服。卸掉了妝, 她的素顏一直清絕，今天也不意外。紮起的馬尾讓她露出脖頸的一抹白，細膩柔滑, 看起來十分誘人。商銳垂下睫毛，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出陰影, 他抿了下唇角才開口，“太純粹的東西容不得生出瑕疵，當年我還小, 沒有了解到更多的世界, 以為那便是真相。”
“在山頂唱的那首歌，不是完整版，是我從另一首歌裏摳出來的詞。當時我們的關係，我不能說太多。”商銳緩緩呼出一口氣, 才抬眼注視姚緋，嗓音低沉緩慢，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講這件事，“完整版叫追星，我愛過的那個女孩。如果你想聽，我可以把完整版發給你。我是二零一二年知道你, 我去過一次橫店，你應該在拍攝寒刀行。吊在威亞上很久，我很少見人這麽能吊，想看看長什麽樣，就看到了你。二零一三年寒刀行上映，我正式入坑——應該是叫入坑，現在粉圈有很多名詞。當年的追星更簡單一些，沒有那麽多名詞，也沒有很多組織。”
七年前姚緋有很多粉絲，很多人跟她‘告白’。她當時驕傲自滿，信以為真。後來從高處墜下，滿目謾罵。商銳那首歌裏有一句很突兀的停在2013年的電影院，當時她以為是商銳百度查資料硬拚進去的。
但那句很貼，她就像那個場次的電影院。電影落幕，人群散去，滿場隻剩下空蕩蕩的座位。
複出一年，她再次聽到了很多‘告白’，她又有了粉絲。
商銳在街舞團上給她解圍時說是她的粉絲，姚緋知道是假的，根本沒當回事。商銳那麽討厭她，怎麽會是她的粉絲？
“你問我，為什麽在星海那次沒有在第一時間推開你。”商銳的嗓音很沉，喉結很輕的滾動，“我知道你是姚緋，我一眼就認出你了，我單方麵認識你。脫粉之後，我刻意不去關注你的消息不去看你，我希望那些東西停在最美好的時刻。你的出現仿佛印證了那些傳聞，那麽——發生在我眼前，我接受不了，我也不能明白你怎麽會變成那樣？可就是發生了。”
少年時的白月光，他希望是皎潔無暇。
當時他正從少年跨向成年，對這個世界很迷茫。他那段時間特別昏暗，跟父母鬧翻，離開父母的羽翼庇佑。他第一次住集體宿舍，他開始學著生存，他認識到這個世界上原來有很多欺騙有很多拋棄有很不得已，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純粹。
他在那個時刻遇到了姚緋。
追星這個行為與其說追明星，不如說是追自己心中的星星。粉絲在乎的隻有自己，愛的也是自己，感動的更是自己。所以他才跟姚緋說別太相信粉絲的愛，短暫虛幻不真實的東西除了讓人沉溺墮落，再沒有其他的用處。都是假的，幻想破滅那天可能立刻脫粉回踩，那些幻想甚至都不是明星加注給他們。
他幻想出的星星是那麽明亮潔淨，太純粹的東西都是假的。
他買姚緋代言的洗發水送整棟宿舍樓，他到處跟人安利姚緋，希望能有更多人支持姚緋，喜歡這個女孩。
現實給了他重重的一錘，他惱羞成怒到想逃離地球。
大哥說娛樂圈都是人設，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都是賺錢的工具罷了。
後來他也進了娛樂圈，他見過太多人設。這是個來錢快的行業，錢的誘惑太大，自然會有很多人為了錢不擇手段。在這個圈子裏強迫其實是少數，多半自願。為了上位醜態百出，私底下為利益什麽都做的出來。約過的人能組一個連，對外依舊能立清純玉女、不懂戀愛單純男孩人設。
“我很高興能重新認識你。”商銳揚了下唇角，“以搭檔的方式走到你身邊，了解你。你不是幻想中的那個姚緋，你依舊是你，獨一無二。你曾經擁有的東西存在著，沒有誰能掩下你的光芒。”
“我不為黑粉開脫，但有件事我想說，當年其實有很多人是願意相信你的。可你始終沒有站出來反駁，所以他們都以為你是默認。認識你之後，我才知道，你那是恐懼下的反應。恐懼李盛的勢力、恐懼信念崩塌、恐懼千夫所指，你現實中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喜歡拍戲並不是你天生愛演戲，你是想給自己找點歸屬感對嗎？你害怕自己幻想出來的世界可能是假象，那樣你真的沒有退路了。”商銳在這幾天把姚緋以前訪談重新看了一遍，很多在網上都找不到源文件了，他托人去找製作公司要的底片。
姚緋怔怔看他，抿緊了唇，她想反駁商銳，卻始終發不出聲音。她放在口袋裏的手指死死的扣著手機，用了很大的力氣。
她很煩商銳對她說大段的話，每次商銳這麽說，她都無處可逃。
“我能理解你的恐懼，你不信任這個世界也情有可原，如果我經曆過你的事，我可能很早前就放棄自己了。我想說的是，若是你當時勇敢的站出來，結果可能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糟糕。姚緋，別太封閉自己。”
商銳從蔡偉那裏知道，他和姚緋拍攝完籃球場那次吻戲，蔡偉去找了姚緋。難怪那天之後，姚緋開始躲著他，拍戲結束立刻撇清關係。
姚緋那麽敏感的人，蔡偉去找她就意味著威脅。他不相信姚緋是玩他，他也不相信姚緋說的隻有入戲，他們床戲和吻戲時，姚緋都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盛辰光。
如果是玩他，那玩到底她得到的更多，何必在這個時間點退出呢？報複的話，她要是把商銳的錢弄到手，再狠狠甩了商銳，那才是報複。
“這個世界有惡意，也有很多善意，不要把所有事都往最壞處想。”商銳說，“剛才那個主持人在節目上問了你的私事，看起來是不是很犀利？其實他也是你的粉絲。他曾經也很喜歡你，如果你翻他早期的微博就能看到，他為寒刀行奮戰的身影。”
敲門聲響，隨即商銳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來看到蔡偉的信息：“我很不想打擾你，但還是要提醒你，畢竟這是我的工作。銳哥，你再拖下去會跟不上航班。”
他沒把蔡偉沉江真是仁慈，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了。
“我不管別人如何，我這裏可以給你一個承諾，我永遠是你的退路，永不脫粉。”商銳把手機裝回褲兜，抬眼凝視姚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可以做你一輩子的應援，不管你需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