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就學會罵人了   誰欺負我們,我們就一起……


    張可可在周二上課期間, 自己去辦了退學手續,周三上午的飛機去帝都。她沒跟季眠說,怕她又哭。


    樂隊一群人在候機廳等著登機, 大家卸了舞台妝, 也不過是打扮比較時尚的少年少女,圍在一起打遊戲、聊音樂、聊追星。在這個年紀, 他們隻有最純粹的夢想和為夢北漂的一腔孤勇。


    張媽媽沒坐過飛機,拘謹地坐在椅子上, 一雙眼四處張望。她臉上是為生活奔波的中年婦女特有的疲憊和蒼老, 有一種被生活折磨到無力反抗的麻木感, 但眼裏流露的好奇和驚訝卻讓人覺得生活總還是值得期待的。


    她有些緊張, 緊緊抓著張可可。張可可沒跟樂隊成員們瞎侃,一直陪著媽媽, 說一些飛機上比較有意思的事,以緩解她的緊張情緒。


    “媽,一會兒你坐我的位置, 在窗邊,可以看見雲……”


    “可可, ”張媽媽突然抓緊了她一點, “你同學……”


    張可可頓一下, 還沒抬頭, 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她僵了一會兒, 終於抬頭, 衝站在麵前的人笑, 一貫滿不在乎的樣子,“喲,還會逃課了呢?”


    季眠板著臉, 一點不理她的嬉皮笑臉,“你告訴胥霆,都不告訴我?”


    張可可咂咂嘴,“那個,我不是怕你哭麽。”


    季眠氣呼呼瞪她,“誰哭?我不哭!”


    “那你出息了,”張可可站了起來,一把抱住她,“趕緊回去吧,你這好學生逃課,何老師得氣出腦溢血。”


    季眠回抱著她,深深吸了口氣,“我請假了,感冒。”


    “嘖,你這樣,我總覺得我把你帶壞了。我這心理壓力大呀。”


    季眠搖頭,“沒有,耽誤一天而已。我學習好,沒關係的。”


    “嗬!”張可可誇張的喊了一聲,笑著調侃,“這嘚瑟的口氣,怎麽跟薑狗那麽像?”


    季眠臉有點紅,沒吱聲。


    張可可繼續調侃,“我看你不是被我帶壞的,純屬被薑狗帶壞的。”她說著,調侃不起來了,慢悠悠歎口氣,“我要走了,以後有人欺負你……有薑狗在,估計沒人敢欺負你了。如果薑妄欺負你,跟我說啊,我他媽打飛的過來揍他……你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


    季眠眼眶有點酸,撇嘴懟她,“是你要照顧好自己。從來不好好吃飯,天天熬夜,喝酒抽煙……”


    “眠眠,你快饒了我吧,我媽就夠念叨我了。你這些話留著管薑妄去吧,他比我還欠管,他不僅喝酒抽煙,還打架嘴賤。”


    兩人一塊兒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一起紅了眼眶。


    到時間過安檢了,樂隊成員三三兩兩都進去了。隊伍輪到了張可可,她抬手衝邊上的季眠揮了揮,“別哭啊,就半年了不是?來找我,我等你。”


    季眠憋著眼裏,努力點頭。


    “你本來不就是想考到帝都去?”張可可扯扯唇角,原本想笑笑安慰她,但怎麽也笑不出來,“剛好還有半年呢,到時候姐在帝都站穩腳跟了,你來了就可以繼續罩著你,多好啊。”


    “嗯,”季眠點頭,帶著重重的鼻腔道,“到時候誰欺負我們,我們就一起罵他丫的。”


    張可可愣一下,笑了起來,“你真行,跟著我啥也沒學會,就學會罵人了。”


    “因為我覺得你說得對。”


    兩人對望一眼,都嫌棄對方紅著眼眶,又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誰欺負我們,我們一起罵他丫的。”張可可再度揮揮手,“我進去了,等你來。”


    季眠望著她看似灑脫的身影,用力用力點頭。


    *


    從機場回小區的路上,季眠給薑妄打了個電話,還是不在服務區。


    她有些不安地捏緊了手機。


    已經三天了,怎麽都聯係不上薑妄。周六那天晚上,她從天河酒吧回去,收到了薑妄的消息,說是又有鬼魅出現,要離開幾天。


    相處這麽久,季眠已經習慣了他不時消失的狀態,而且薑妄怕她擔心,每次都會提前交代自己去幹什麽。所以周六她收到消息時,並沒有覺得異樣,可是現在已經三天了,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她開始有些不安。


    雖然薑妄以前也會經常消失,但通常一天半天的就回來了,還是第一次這麽久沒有消息。


    季眠記得,以前陸晨說類似的話,大概意思就是薑妄特別厲害,一般沒有處理不了的事,如果幾天都沒處理好,那這事兒絕對特別危險。


    季眠回過神來,手心和手機背上都已經沾滿了冷汗。


    她一遍遍撥打薑妄的電話,但全都不在服務區。她急得甚至想要用眉心砂召喚他了,但好歹還有點理智,沒敢亂動。


    萬一他有什麽緊急的事,自己貿貿然把他召喚回來,會不會帶來更大的危險?


    季眠開了點車窗,吹吹風,冷靜了會兒。


    她昨天在學校遇到胥霆,問了薑妄的情況,也是在那時得知張可可今天走的消息的。胥霆說薑妄告訴自己他回家了,這肯定是借口,季眠沒有多問了。


    她最後撥通了項殊電話。


    電話接通,那端似乎有些忙,她在電話裏聽見項殊壓低聲音讓經理助理之類的出去。


    “你很忙嗎?”


    “還好,不忙,怎麽了?”


    項殊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穩重,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季眠稍微安心了一些,盡量簡潔道:“項殊,你知道薑妄去哪了嗎?”


    項殊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那頭有低低的笑聲。


    “夫人,我身為下屬,是不可以過問神君去向的。”


    季眠有些沮喪,低低哦了一聲。


    她其實最開始聯係的是陸晨,因為她已經知道陸晨是老祖宗們派過來專門盯著薑妄的。但陸晨的手機跟薑妄一樣,一直是不在服務區的狀態,她沒辦法才聯係了項殊。


    項殊大概聽出了她語氣間的失落,溫聲道:“或許你去問問老祖宗?”


    “可以嗎?”


    項殊又笑了,“夫人,天宮是您家,老祖宗是您長輩,有什麽不可以?”


    “剛好我今天請假了,我馬上回去。”


    項殊那邊沉默了很久,很輕地問了一聲:“你很在意他?”


    季眠正跟司機師傅交代,換線直接從機場高速去岫山,沒聽清楚,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項殊又沉吟了會兒,聲音依舊溫和平穩,“沒什麽,我問你要不要派車送你去岫山。”


    “不用了,我在機場高速這邊,離岫山很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季眠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項殊,謝謝你。”


    項殊沒說話,隻笑了笑。


    他掛斷電話,抬起手,手心裏憑空出現了一個精巧的銅鼎。他站落地窗前,靠在辦公桌上,低眼看手裏的銅鼎,長久沉默著。


    *


    季眠回到天宮,不敢直接去壽陽殿找老祖宗,而且要過去,也得找小雉馱著她。所以她先回了正陽殿,打算找小雉和小欏問問情況,也許他們知道些什麽呢。


    大概是沒人想到她突然回來,季眠一路也沒遇上小雉,她自己沿著廊道走去大廳,準備找找小雉他們。


    她剛走到廳門,還沒進去,就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們神君真有神經病,我看他得死在炎火洞!”陸晨咬牙切齒,罵罵咧咧,“我真服,受虐狂啊,就非得去挨天雷,他這狗脾氣不改改,早晚作死自己!”


    “豐合君,您不要這樣說我們神君。”小欏小神辯駁。


    陸晨炸了,罵得更厲害,“我說他?我他媽等他出來,我還得揍他,一天天不攪合點事兒,他就過不來日子了!你說他……”


    陸晨正激情叫罵,突然瞥見門口的季眠,瞬間噎住了,慌張又驚訝地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


    “夫、夫人……”倒是小欏先反應過來了,“您怎麽回來了?”


    季眠沒說話,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襦裙,她止不住哆嗦,手心裏都是汗,但一雙眼死死盯著陸晨,一點不退。


    陸晨被她這樣看著,心裏慌得一批,剛才的話多半是被她聽見了。


    他心虛地低眼,但還是打哈哈道:“喲,回來了?你不上課啊,下回考不了一百分了怎麽辦?”


    “陸晨,”季眠完全不理會他嬉皮笑臉的虛招,開門見山道,“薑妄呢?”


    “我怎麽知道,你男人多野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言不合就拔刀的主,誰管得了他啊。”


    季眠盯著他,一步步走過去,提高了音量,“炎火洞是什麽地方?天雷怎麽回事?”


    陸晨好歹也是個神,即便不是,那也是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第一次被一個小姑娘逼得頭都不敢抬起來,額上全是汗。


    他抬手扶額,心虛嘴硬,“我真不知道。”


    季眠已經走到他麵前,個子矮矮的,也就到他下巴處,身板也瘦瘦弱弱的。但他總覺得,她身上現在有種生死不畏的孤勇,讓人下意識有些畏懼。


    他一直覺得薑妄為了季眠可以死,季眠總是躲在薑妄身後,不一定能對薑妄這麽好。但現在看來,他可能錯了。


    季眠一直看著他,沒有任何要退縮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既然你不知道,那你見到他,跟他說,不用再找我了。”


    “臥槽,眠眠,你別搞我啊。”陸晨驚得喊起來,“我要給他說這個,他不得掐死我?”


    季眠沒說話,隻抬頭看著他。


    “算了算了,你倆厲害,我誰都惹不起。”陸晨歎口氣,往後坐回了椅子裏,放棄了抵抗,“他在炎火洞呢。”


    季眠根據剛才聽到的對話,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她默默捏緊拳,盡量平靜問:“在那裏幹什麽?”


    “就是我們受罰的地方,就雷劫麽,也沒什麽的。”


    季眠一直沒什麽表情,但睫毛卻高頻率顫抖著,她明明猜到答案了,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麽?”


    陸晨真的越來越不會回答這些問題了,他支著臉,手指撓撓額頭,支支吾吾道:“就是做了些不太好的事唄,還能有什麽,薑煊陽混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是炎火洞常客,估計能辦包年vip了。我想想,他第一次進炎火洞才不到一百歲吧。這麽小就進去了,牛逼啊,業界楷模,開天辟地頭一人……”


    “陸晨,你不要故意打岔,是不是因為施漫?”


    陸晨被噎住,張著嘴半天沒發出聲音來。這小姑娘看著軟軟糯糯很好欺負的樣子,腦子挺拎得清,忽悠不動啊。


    他猶豫了會兒,感覺騙也騙不過的,隻能吭哧著應了一聲,“嗯。”


    雖然料到回事這樣,但季眠心口還是猛地揪了一下,泛起一陣陣酸疼往嗓子湧。她聲音有些幹澀,“他做什麽了?”


    又是一個陸晨不太好回答的問題,支吾了半天,最終道:“眠眠,我求你了,別問了,反正施漫和趙環都不會再來找你們麻煩了就得了。”


    “他殺人了?!”季眠猛地喊了起來,一雙眼瞪得滾圓。


    “沒有沒有,你別激動。他還是有分寸的,要真出人命了,他得關二百年,到時候你都涼了……臥槽……”陸晨反應過來,這他媽又是個雷區,他反手給自己一嘴巴子,“眠眠你別聽我瞎說……反正他有分寸,就是把人弄到一些地方丟那兒不管了。”


    “比如?”


    這小姑娘不依不饒的跟薑妄一個德行,陸晨簡直如芒在背,心虛地小聲道:“比如三不管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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