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薑妄真是這樣想的,這裏麵肯定有問題。但這是兩人之間最重的心結,她一直努力忽視著,現在猝不及防展現在眼前,還是以這麽慘烈的方式,她實在做不到理智。


    她大口喘息,像是缺氧般,頭腦和四肢都在發麻,太陽穴酸脹,突突直跳。


    屋裏的人還在說,但她一秒都不能待下去了,別說理智的解決問題,她現在已經走到了崩潰邊緣。


    “季眠?”陸晨實在不放心薑妄,去而複返,卻看見了這樣一幕。他有些無措地看著淚流滿麵的季眠,“你沒事吧?”


    季眠所有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不想讓自己更狼狽,她胡亂擦了一把眼淚,“沒事。”


    她說完,快步離開,然而雙肩止不住地顫抖著。她嬌小的背影看著孱弱而無助。


    “操,薑煊陽幹什麽呢!”


    陸晨罵了一聲,一腳踹開了門,看見薑妄斜躺在沙發上,捏著聽啤酒往嘴裏灌。


    “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啊!你喝你麻痹你喝喝喝!”


    陸晨衝過去,火大的拍掉他手裏的啤酒。易拉罐摔在地毯上滾了幾圈,淡黃色液體散了滿地,整個房間充斥著濃烈的酒精味。


    “你他媽醒醒酒吧!”


    陸晨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往衛生間拖,“你看看季眠在門口哭那樣,你還是個人啊?”


    薑妄踉踉蹌蹌站起來,紅著眼看他,哼笑了一聲,“我本來就不是人啊,我本來就是個獸,這就是我的本性——”


    陸晨一拳打在他側臉上,“你他媽的說的什麽混賬話?季眠隻能活幾十年,這事兒當初我提一句,你跟我玩兒命,現在你他媽自己往人心口上紮?一刀一刀的,你怎麽狠得下心啊!就算你真的玩兒夠了,想明白了,不能廝守,不想耗時間了,你他媽也換個溫和點的理由,就非得這麽狠?”


    薑妄拇指摁著被打的地方,死死看著他,眼眶紅的像是要滴血。他沉默了片刻,眼底的情緒越來越濃鬱,最後瘋了一般揮拳打向陸晨。


    “你懂個幾把!你什麽都不懂!滾!都他媽滾!”


    他喝得多,根本沒有準頭,一拳打空,直接撲向一邊,絆倒了落地燈。乒乓一陣響,像是打開了他情緒的某個閥門,憋了幾天,終於瘋了似的釋放出來。


    他把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稀巴爛,瘋狂的發泄著,直到精疲力盡,才蹲在地上,背靠著沙發,用手捂住了臉。


    一通混亂打砸後,房間裏死一般寂靜。


    陸晨聽見了低低的壓抑的哽咽,接著是抽泣,然後是放聲痛哭。


    薑妄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抑,整個人都在抖,抱著膝蓋縮在那裏,像個無助的孩子。


    陸晨第一次見他哭出聲,混天混地的大魔王,他父親去世也隻默默掉了眼淚而已。


    他現在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哭,用力哭,像是要哭幹所有情緒。


    他太不對勁了。


    “薑妄!”陸晨彎腰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跟我們說?”


    薑妄沒有說話,依舊在哭,可能根本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麽。


    “你等著我,我去找季眠,什麽事情都可以坐下來,攤開了慢慢說。”


    “陸晨。”


    薑妄勉強止住了哭聲,叫他的名字。


    陸晨一側頭,對上他通紅的眼,瞬間就迷糊了起來。


    薑妄看著他的眼,斷斷續續道:“陸晨,忘了剛才的事,地上的東西,是因為我說了那些混賬話,你氣不過,我們打架弄的。我沒有哭,也沒有發脾氣。”


    陸晨睡了沉沉的一覺,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他猛地想起下午的事,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見薑妄坐在一邊,咬著煙正低眼打遊戲。


    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隻是嘴角裂了,臉上有淤青,眼眶通紅的。


    陸晨看了他一會兒,問道:“你哭過?眼眶怎麽紅的?”


    薑妄不耐煩地閉了閉眼,抬眉囂張地看他,“跟我玩兒失憶呢?這不是你他媽的打老子鼻梁上了?眼睛酸,操,你真下狠手,是不是兄弟啊?”


    陸晨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站起來就踹他,“我下手狠?你不想想你說的什麽混蛋話?你自己去看看,季眠站在那裏默默流淚的樣子,你忍心?”


    薑妄眼眶忽地有些酸,他低下頭死死盯著遊戲界麵,以掩飾自己的神情。


    “你到底什麽情況,別跟我玩兒悶,有話你就說。”


    薑妄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好半天,淡聲道:“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陸晨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問:“當初誰要死要活的追別人?把人捧手心裏,別人提個名字,你都要發瘋,我以為你愛得魔怔了,現在就這樣了?”


    “談戀愛的事,你不懂,感情說來就來,說沒就沒唄。”他抬眼看他,一貫滿不在乎的模樣,“誰能維持激情一輩子?而且,再過二三十年……”


    “行行行,你他媽別說那些混賬話了,我聽了都來氣。你一輩子年輕帥氣,哪個天仙都配不上你。”


    陸晨雖然有些氣薑妄的處理方式,但他畢竟不是當事人,理智很多,在壽命這個問題上確實無解,早斷早好。畢竟拖得時間長了,對薑妄沒什麽壞處,耽誤的都是季眠。


    他心裏這麽想的,也就這麽說了,“這樣也好,人季眠還小,漂亮堅強學習好,以後大把時間,能找到更合適的。”


    薑妄垂著眼沒說話,手指緊緊攥成拳,槽牙咬得生疼。


    第55章 你可以自由了   從現在開始,你隻需要永……


    季眠昨晚哭得厲害, 一雙眼又腫又紅,腦子裏除了針紮似的疼就剩下麻木了。


    她站在床邊,木然的往行李箱裏裝衣服和課本, 清晨的陽關從窗外照進來, 刺得她眼眶酸疼發脹。


    外麵突然響起了開門聲,她猛地一驚, 出於木然中卻已經下意識去關房門。


    她現在腦子很亂,沒有想好怎麽麵對薑妄。


    然而門沒關上, 被一隻手攔住。


    季眠僵了一下, 維持著握住門把要關門的動作, 薑妄則維持著手握門框擋住她的動作。


    她沒有用力關門, 他也沒有用力推開,彼此都沒說話, 畫麵像是靜止了一般。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幾秒,門板外的薑妄終於說話了,“昨天陸晨說你去找過我?”


    季眠死死抿著唇, 用力握著門把,一聲不吭。


    “你都聽見了?”


    季眠以為自己麻木了, 這一瞬間心髒卻猛地一抽痛, 小聲道:“薑妄, 有什麽話我們都等高考完再說好不好?”


    季眠一開口, 自己嚇一跳, 聲音居然抖成這樣。


    門外, 薑妄聽著她的聲音, 狠狠閉一下眼,速戰速決吧。


    他默默深吸口氣,一字一句道:“季眠, 我們分手吧。”


    話音落下,整個公寓陷入一種死一般的寂靜中。短短幾秒的沉默,像是淩遲般難熬。


    薑妄受不了了,推開了門。季眠站在門後,瘦小的身板看起來孱弱無助,一雙眼紅腫得厲害,薑妄立刻將目光挪向一邊,不敢再打量一眼。


    季眠從昨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但聽見那句話時,腦子裏還是空白了一秒。她僵在那裏,手腳都是冰涼的,好半天才回過神。


    她眼眶很酸,但沒有哭,也不去看他,低聲問:“為什麽。”


    “你昨天都聽見了,既然都聽見了,咱們就沒必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對吧?”薑妄閑閑靠在門框上,低著眼,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其實你應該明白,我是喜歡你,才現在分手,難道要等到把你拖到人來珠黃了,我把你甩了?到時候,你連個接盤的都找不到了……”


    “薑妄!”季眠尖叫了一聲,猛地抬頭看他,直直盯著他的眼,“你到底怎麽了?你不是這樣的人。”


    薑妄怔了一下,張了張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到底怎麽了?”她直直看著他,像是要看進他心裏去。


    薑妄似乎被她看得有些煩,不爽得抓了抓本就亂的頭發,“得得得,你別那樣看著我。什麽叫我不是這樣的人啊?我是什麽人,你不清楚?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妖界,都是臭雞蛋,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用老祖宗的話說,我是曆屆死神裏最難帶的一屆。當然,我追你的時候,那肯定要包裝一下自己,這是我的錯,騙了你。但現在不是還能及時止損麽?”


    “啊,”他斜靠在門框上,散漫地看著她,牽了牽唇角,“忘了跟你說了,詛咒隻要結婚就能解開了。我還可以逍遙八百年,為什麽要找個普通人類把自己綁死呢?還考大學,我有病啊……”


    薑妄這些胡說八道,季眠一個字都不信,但她還是控製不住心髒處蔓延開的疼痛。


    強烈的酸痛感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不得不打斷他,“薑妄,你想分手,可以,但能不能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麽理由要這樣做……”她嗓子發酸發緊,幾乎說不出話來,隻能停頓片刻,才繼續,“但是薑妄,你想清楚了,你執意要分手,我同意,但你永遠不要後悔。”


    薑妄看著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笑了一聲,“ 我有什麽好後悔的?詛咒解了,我還能再逍遙八百年。八百年是什麽概念,你知道嗎?我以後遇到的姑娘會比你吃的飯還多,有什麽可後悔?”


    季眠太陽穴又酸又漲,她覺得自己大概撐不住了,實在不想聽薑妄的這些胡說八道。她幹脆轉身走到床邊,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以掩蓋情緒。


    明明很難過,卻什麽也不說,還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薑妄看著她瘦弱的背影,看著她動作僵硬的逃避行為,再也憋不住,喊了一聲:“別收拾了,你不用回天宮了,你現在以什麽身份回去?”


    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被拿走,季眠瞬間定在那裏,拿著外套的手無意識的攥緊。


    她低下眼沒有看他,小聲喃喃,“就這樣就行了?畢竟結婚了……”


    “結婚?連結婚證都沒有,算哪門子結婚?咱們最多算相互利用。”


    季眠像尋求依靠吧捏緊衣服,側過頭看他,她眼眶逐漸泛紅,卻始終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我對神碑起過誓,要永遠忠於煊陽君……”


    她說不下去了,從忠於煊陽君這個開端起,有太多太多的回憶湧入,她腦子又亂又疼,像是要炸開一般。


    薑妄看著她笑了,“你是不是傻?神碑□□還是我□□?它就是我一工具。”他斂了笑,衝她招手,“過來。”


    季眠僵直地站在床邊一動不動,一雙眼緊緊看著他。


    “行吧,我再讓著你最後一次。”薑妄直起身,順勢垂下眼不再看她的神情。他走近一步,食指抵住她額頭,低著眼一字一頓道,“我還你自由,從現在開始,你隻需要永遠忠於你自己。”


    眉心忽地一熱,季眠覺得那一瞬自己的呼吸都被抽走。她一秒都撐不下去了,垂下頭不再多看他一眼。


    她慌張地轉身,匆忙地從書桌上撿起幾本書,慌亂間撞倒了椅子和水杯。她渾然不覺得疼,也無暇顧及灑了滿桌的水,抱了幾本書慌亂地往外走。


    “我要去圖書館,你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吧。”


    她抱著書,垂著頭一個勁往大門走,趁著沒哭出來,要躲開他的視線。她已經足夠狼狽了,最起碼要保住最後的一絲尊嚴。


    薑妄極力控製自己,但腿卻像有了自主意識似的,不由跟著她往外走,眼見著那道瘦弱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大門口,他終極沒忍住,喊了一聲:“季眠!”


    季眠腳步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再見。”


    她說完,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隨手關上了門。


    薑妄看著緊閉的大門,心裏像驟然被挖空了一塊,透著風,又涼又疼。然後,他聽見門板那邊傳來她壓抑的低低抽泣,一聲聲都割在他心上,將那個洞剜的更深更空蕩。


    他僵直得站著,控製住要過去開門抱住她的衝動。


    沒有關係的,她一直在強調,她要讀書要考大學要有自己的生活。她說這樣的話,就算離開了彼此,也能各自生活。


    他以前不願聽,不肯聽,他覺得永遠不會分開。


    但她總是說世事難料,每個人都要獨立堅強。她一直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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