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箏箏也看向她,眼神帶著兩分同情。


    ——可憐的孩子,你真需要提前計劃一下,畢竟一年後聞家就倒閉了。


    聞思思家裏是依靠聞家的,聞家倒閉了,她就算不是一無所有,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


    “遲箏箏你那是什麽眼神,你他媽是不是又在心裏罵我?!”


    “你知道就好,幹嘛還要我說出來,你想聽?”


    “……”


    聞思思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特麽就不該叫你出來!”心情沒變好,反而更糟糕了!


    “那你送我回去?正好省了陪你喝酒。”遲箏箏非常淡定。


    “想得美!”


    車子開了一路,兩人也就吵了一路,一直開到夜店。


    -


    進了夜店,她們也沒要包間,直接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經理剛剛從包間出來,正好看見了她們,笑容滿臉走過來——


    “哎呀,竟然是遲小姐和聞小姐來了,包間還留著呢,兩位……”


    聞思思不耐煩打斷他:“別廢話了,先來幾瓶……”


    “果汁,謝謝。”遲箏箏微笑接話。


    聞思思:“???”


    她一臉不可置信,瞪著遲箏箏:“你說什麽?果汁?遲箏箏你開什麽玩笑!”


    “去吧,謝謝。”遲箏箏看向經理。


    她學著聞餘,擺出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那經理看了看聞思思,又看了看她,果斷點頭:“好的。”


    說完,人一溜煙就消失不見了。


    “你是瘋了嗎?在夜店來喝果汁?遲箏箏你簡直就是個瘋子,出個車禍是真的把腦子撞……”聞思思開始罵她,滔滔不絕。


    遲箏箏掏了掏耳朵,聽著。


    -


    很快,果汁上來,橙汁、檸檬汁……好幾種口味,還是經理親自送上來的。


    聞思思一拍桌子,站起來:“酒!”


    她長了張娃娃臉,但臉上總帶著高傲和嘲諷,這會兒又發脾氣,看起來倒是也有幾分威懾力。


    遲箏箏歎口氣,看出聞思思是真在爆發邊緣。


    她沒再說話,很快經理又讓人來開了兩瓶好酒。


    遲箏箏拿起吸管,咬著吸管喝果汁,對麵,聞思思一臉嘲諷地看著她,手上給自己倒了酒。


    “聞思思,喝酒其實不頂事。”她突然開口,“你沒聽過借酒消愁愁更愁嗎?”


    而後她低頭看了眼果汁,還不錯,鮮榨的,沒有多好喝,但果汁也就是這個味道。


    “你知道個屁。”聞思思端起酒就是一口悶下去。


    遲箏箏挑挑眉,不說話了。


    對麵又連喝了兩杯。


    遲箏箏伸出手,扣在她倒酒的手背上,聲音有些無奈:“所以說說吧,到底是因為什麽心情不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聞思思抽風,心情不好找了她。但對於她來說,上次她心情不好找的就是聞思思,她對這丫頭感官沒那麽差。


    也就有些擔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聞思思揮開她的手,又悶了一杯酒,一連四杯下去,她的臉就有些泛紅了。


    “你要是心情不好,像咱們上次那樣,發泄一般的嚎幾嗓子,比喝酒好。”遲箏箏咬著吸管一邊喝一邊說。


    要是心情煩惱,嚎幾嗓子好歹能夠發泄一下鬱氣,喝酒隻會悶在心裏。


    她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就那麽看著聞思思,裏麵竟然有讓聞思思震驚的關心。


    “遲箏箏,離家出走是什麽感受?你為什麽離家出走?”聞思思開口了。


    好了,遲箏箏明白了,家庭矛盾。


    她搖搖頭:“沒什麽特別的感受,要是真有的話,就是我隻有身上這一身衣服。至於為什麽離家出走……我家什麽情況,你不知道?”


    遲家重男輕女,雖然對她還可以,但公司以後絕對是遲舟辰的,她不能進公司,這點不可更改。


    聞思思之前還用這事來嘲笑過她,不可能不知道。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聞思思嫌棄地說,同時喝下第五杯酒了。


    遲箏箏伸手,再次攔住她拿酒的手,挑眉:“別喝了,誰家沒點破事?我不笑還能哭不成?”


    聞思思這回沒抽手,她在發呆。


    好一會兒,她問:“遲箏箏,你為什麽突然就變了呢?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以前你很討厭,當然,現在也討厭,但以前你和我是一樣的……”


    不管家裏怎麽安排,都是一樣去接受。


    “所以聞家讓你做什麽?”


    聞思思垂下頭,喃喃:“大伯說劉家的孫子劉宇翔看上我了,劉家也喜歡我,讓我和他好好相處……”


    遲箏箏的眉頭皺了起來,也不喝果汁,身體坐直,“聯姻?”


    聞敬森家沒有女兒,所以聞敬森弟弟的女兒被他們寵了這麽多年,現在就要出來發揮作用了?


    遲聞兩家都是豪門,但不是沒有比他們更厲害的。


    更何況他們現在正在進行的那個押注了遲聞兩家全部家當的大合作,也有不少關卡需要通……


    聞思思瞪著她:“你現在高興了?我也要和人商業聯姻,劉宇翔雖然是個花花公子,但也比你未婚夫聞餘好,我告訴你,我以後還是比你好,你別想嘲笑……”


    遲箏箏打斷她,眉頭皺在一起,神情不耐:“聞思思你瘋了嗎?誰拿這嘲笑你?還有,你拿劉宇翔和聞餘比什麽,隻要證明你比我好,你就願意去和一個不喜歡的人聯姻?”


    聞思思不說話了,眼眶微紅。


    遲箏箏臉上的神情顯然在生氣,但不知為什麽,聞思思卻心裏突然一酸。


    這種感覺就像是那天發燒,聞逸然在爭辯遲箏箏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麽,安沁茹急著挑撥抹黑,隻有遲箏箏……她著急趕緊將她送醫院。


    聞思思想,這大概就是她今天會找遲箏箏的原因吧。


    就像是聞敬森和徐薇誇劉宇翔好,誇劉家有權有勢,就連聞逸然也說先相處,以後要是劉宇翔不對她好,他給她撐著。


    可隻有遲箏箏說——你瘋了嗎?


    橫豎遲箏箏也見過她哭了,聞思思聲音哽咽:“我能怎麽辦?我所有東西都是聞家給我的,我都是依靠聞家……”


    遲箏箏板著一張臉,有些生氣——


    “聞思思,你要弄明白你自己想要什麽,如果聞家一定要你和那什麽劉宇翔聯姻,而你不願意,以後你就靠自己。如果你還要靠聞家,還想依靠聞家,或者以後依靠劉家過一輩子,那你現在哭哭啼啼做什麽?”


    遲箏箏一直都明白,享受了就要付出代價。


    她不願意再待在遲家,因為她如果繼續享受遲家給她的東西,就注定也要繼續接受遲家給她的不痛快。


    聞思思紅著眼睛看她,剛剛的傲嬌模樣全都沒有了,一張看起來很顯小的臉上,滿是不知所措和茫然。


    遲箏箏長出口氣,又說了一句:“聞思思,你要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如果你要一直依靠聞家,你也要考慮,是不是有一天聞家會倒下?而把一切寄托在聞家身上,包括連自己的婚姻都寄托在聞家身上的你,又該怎麽辦?”


    聞家一年後注定會覆滅,就算有蝴蝶效應,聞家覆滅也是早晚的事情,他們對聞餘這麽多年的傷害,聞餘不可能留著聞家的。


    而那時候,要為依靠聞家而聯姻的聞思思,又該怎麽辦呢?


    聞思思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


    遲箏箏也不說話,讓她自己去思考,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勸,可以安慰,可以給忠告,但沒人能夠替另一人做決定。


    她也莫名有些心煩意亂,伸手拿了一個空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聞思思點的酒有些烈,一口喝下去,感覺胃都有些燒起來。


    她又放下杯子,長長吐出一口氣。


    而後,遲箏箏看著杯子裏麵的酒出神。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她也有的,她明明有自己的人生,現在卻要去接受另一個人的人生,去做另一個人,去擁有陌生的身份和陌生的經曆。


    穿來這才多久,就已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可她依舊要活下去,不僅要活下去,還要快快樂樂的好好活下去。


    對麵,聞思思抬頭看向她:“遲箏箏,你真的變了,我甚至感覺現在坐在我對麵的是另外一個人。”


    ——一個,不讓她討厭的人。


    遲箏箏端起酒杯,紅唇微揚,笑靨如花,好看的雙眸在燈光下,晃花了人的眼睛。


    不僅晃花了聞思思,也晃花了朝著她們走來的人。


    她酒杯往前,停在半空,軟糯的聲音裏卻帶著堅定和不屈:“就當我車禍後大徹大悟,來,慶新生。”


    聞思思愣了愣,而後緩緩舉起杯子,輕輕一碰,口中喃喃一句——


    “慶,新生。”


    -


    這一杯酒遲箏箏喝完了,她剛剛想說可以走了,抬頭,看見不遠處向他們走來的人,眉頭一瞬間皺在一起。


    聞思思注意到她的視線,回頭看過去。


    ——是聞逸然,安沁茹等人。


    甚至還有一個不常出現在他們聚會中的人,而那個人,聞思思認識——劉宇翔。


    遲箏箏看向聞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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