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好事了,可你沒看見沈奉直接把人安頓在鎮上招待所了嗎?他不會覺得拖累人家,就想把人家送走吧?”


    “……”


    老張覺得有這種可能,他跟沈奉相處幾年,怎麽會不知道沈奉脾氣,沈奉模樣俊,年輕有為,就算性子冷一些,隊裏的女知青們也排隊想跟他好,就連上麵的老領導都幫忙牽紅線,想幫他解決個人問題,但沈奉次次隻有一句話,要響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所有人這才罷了。


    不過……


    老張道,“說不準沈奉隻是覺得人家大老遠過來,住在隊裏的宿舍太委屈人了,才安頓在招待所的,再說那天暴雨後,這房子也不太好安頓人住下……”


    何大姐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她飯也不吃了,當機立斷要去收拾沈奉屋子,“我跟菀香雖然相處時間短,但也看得出來她是個有主意的人,隻要她想留下,沈奉早晚得把人帶回來,我趕緊給沈奉屋子好好收拾收拾,不然到時候沈奉把人帶回來,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


    老張本身就是指導員,日常除了協助沈奉工作,就是關心隊裏人的生活方麵。


    這次對象是隊裏的一把手沈奉,他對這件事自然比對自己的事還要上心。


    聽媳婦兒這麽說,立馬端著碗跟上,“對,是得給他屋子好好收拾收拾了,起碼叫人家姑娘過來,一眼看見是那麽回事!”


    第9章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對……


    隊裏分知青集體宿舍和職工家屬宿舍。


    何大姐一家住在職工家屬這邊,沈奉住的屋子就在她家隔壁。


    沈奉工作繁忙顧不上個人生活時,何大姐會幫忙縫補下衣服,收拾收拾屋子,他要回來晚了,錯過食堂吃飯,也給做口吃的。


    於是有他屋子的鑰匙。


    何大姐這邊一打開門,就感覺一股潮氣撲麵而來,她曉得都是昨天那場暴雨鬧的,趕緊把門大打開,給散散潮,然後把床上的被子褥子抱到外麵曬。


    沈奉這屋簡單,就一張用幾塊木板搭成的床,一隻掛放衣服的櫃子,和一張桌子和把椅子。


    他不生火做飯,門口就沒搭個爐子。


    老張端著碗站在門口說,“趕明兒他對象來了,我就在這兒給他們砌個爐子,難免弄口吃的也方便。”


    然後走進屋裏,用筷子指了指沈奉桌上的搪瓷杯說,“你看他,什麽都是單個的,杯子也就一隻。你待會兒去咱家再找一隻過來,給他配成一對兒。”


    指了指光禿禿的牆說,“把咱家牆上的年畫揭下來給這兒糊上,看著喜慶點。”


    “還有這些旮旯縫裏,都拿笤帚給使勁掃掃……”


    何大姐笑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就你話多,趕緊吃你的吧!”


    何大姐這邊剛收拾差不多,外麵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喧鬧聲,不一會兒就見隊裏的一大幫人都跑過來了,各個臉上閃爍著八卦的意味,擠在門口七嘴八舌地打問,“老張家媳婦,聽說沈奉他對象來了,還跟你一輛火車過來的?”


    “何大姐、何大姐,沈連長對象長啥樣,好看嗎好看嗎?”


    大夥兒這消息都從昨天跟沈奉去修路基的人嘴裏得來的,這年頭平時沒什麽娛樂,也沒消遣的地方,大家就喜歡巴拉巴拉隊裏的新鮮事,誰家有點事就傳得特別快。


    更何況這次跟沈奉有關。


    隊裏誰不都知道沈連長平時嚴肅冷峻,不苟言笑,一心撲在隊裏生產建設,閉口不談兒女私情?


    這突然來了個對象,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不信,隨後就燃起了濃濃的好奇心。這不,上午幹完活兒,中午一吃完飯,就都跑何大姐這兒找答案來了。


    大部分人還是好奇居多的,但這裏麵也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有人幹巴巴道,“沈連長親口說那是他對象?”


    還有人不甘心道,“沈連長不是響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嗎,啥時候找的對象,為啥我們都不知道?”


    語氣快酸死了。


    何大姐還能不知道咋回事?


    有些人巴望著跟沈奉好,連人家對象來了都不想承認,還幻想做啥白日夢了!


    她冷笑兩聲,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咋,人家有對象還要親口匯報給你聽?還啥都得你們知道?你們是人家父母還是丈人丈母娘,管東管西還管得著人家處對象?我可告訴你們,人家對象這次過來是跟沈奉結婚的,你們等著慶祝就行了,少操那些沒用的心了!”


    某些人肺管子都被紮穿了,臉臊得通紅,氣呼呼又不甘心地退出了人群。


    其餘人則聽到何大姐話裏的重點,一個個更加興奮了,你一句我一句搶著道,“啊,這麽快就要結婚了?那可是咱們隊裏的大喜事啊!”


    “何大姐你趕緊說說他對象到底長啥樣吧,我們可好奇了,你不跟人家一趟車過來的嘛!”


    “對對對,他對象圓臉盤還是尖臉盤,個子多高,年齡多大,是不是長特好看?”


    何大姐笑,“當然好看了,不止長得好看,心眼也特別好!”


    其餘人忙道,“聽說被沈連長安頓在鎮上的招待所了,那有說啥時候帶回來給大夥兒瞧瞧嗎?”


    這就不知道了。


    沈大姐也不敢瞎說八道。


    她揮手攆人,“行了行了,你們都趕緊回去吧,歇一歇,下午還得幹活呢!”


    這時不知道誰喊了聲,“沈連長回來了,後麵好像跟著個女娃哩——”


    帶著對象回來了?!


    一群人瞬間炸開了鍋,嘩啦全掉頭往外麵跑,何大姐和老張也趕緊跟上。


    ###


    招待所裏。


    沈奉心口燙得厲害。


    他聽了趙菀香那番炙熱又真誠的話,沒有觸動是假的。


    他除去這層身份,內心跟大部分普通男人一樣,並沒有像表麵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一心隻想著立業不想成家。


    他也想娶妻生子,有家回,有人等,有熱飯吃,安安穩穩過日子。


    但脫下軍裝,始終沒有忘記“屯墾戍邊,艱苦奮鬥,守衛邊疆,建設邊疆”的職責使命。


    他把血水和汗水奉獻給國家,還有什麽能留給自己女人的?


    什麽都沒了。


    反過來還要連累女人扛起家裏一切大小事,甚至將來哪天生病生孩子,可能第一時間都得不到他一點安慰和照顧。


    嫁給他能圖什麽好?


    沈奉不想趙菀香終於擺脫家裏,在能改變命運的當口,反而一腳踏進他這裏跟著吃苦受累。


    可當聽到她的決心,手被握進她柔軟溫暖的掌心,他渾身滾燙的同時,內心深處無法控製地湧上了一個強烈的願望。


    不想她走。


    行事一向堅決果斷的他,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矛盾中。


    趙菀香看他眉頭深鎖,怎麽會猜不到他心事,他一向說一不二,這時候猶豫了,代表著什麽太明顯了。


    她果斷開口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沈大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對象,等你跟領導打了結婚報告,我們就成婚。以前你關心我,幫助我,以後換我來關心你,照顧你。”


    “走吧,咱們回隊裏。”


    她說完鬆開他的手,轉身笑吟吟地去收拾行李,等拎著老帆布手提包快跨出門時,一隻剛勁有力的手忽然從後麵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提包帶子。


    趙菀香僵在原地,沒敢回頭看。


    片刻後耳邊響起了男人低啞晦澀的聲音,“我來。”


    就是那一刹那,趙菀香所有的忐忑和不安全部消失了,提起的心輕輕落回了原處。


    她鬆開手,彎了彎唇角道,“好。”


    晌午時分,隊裏那條通往駐地的路上,出現了兩個人影。


    正是沈奉和趙菀香。


    剛下過暴雨的泥土路十分泥濘。


    沈奉在前麵扛著小山般沉重的全部行李,一邊小心自己腳下,一邊隨時注意著身後人有沒有踩到泥坑,不時出口提醒幾句。


    趙菀香微微笑著跟在他後麵,幾次想分擔一隻行李,都被他拒絕,便不再強求。


    她一邊走,一邊呼吸著亞熱帶高原清新又濕潤的空氣,沿路看著這片沈奉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這兒是一塊不大的盆地,盆內相對平坦,四周放眼望去群山環繞,峰巒疊嶂,山上森林密布,鬱鬱蔥蔥,像一片綠色的海洋。而那雨後灰暗低沉的天空就像被圈起來一樣,仿佛隻有頭頂上那麽一塊,多少有些壓迫感,跟北方平原地勢平坦開闊,天高雲淡的景象大相徑庭,卻給人另一番別樣的感覺。


    山底下間隔不遠處就有幾戶人家,大多是吊腳樓,應該是本地的少數民族人家,煙囪裏正冒著嫋嫋炊煙。


    遠遠望去,大山,叢林,吊腳樓,炊煙,在低沉的天空下形成了一副很美的畫卷。


    趙菀香看得入神。


    沈奉屈起胳膊肘攔在她身前,忽然道,“小心。”


    趙菀香耳邊一陣嗡嗡嗡聲,回過頭才看見前麵有個大泥坑,泥坑裏麵掉著隻馬蜂窩,上麵黑壓壓地盤旋飛舞著數不清的黑色大野蜂。


    叫人看著就頭皮發麻。


    沈奉輕聲道,“我們繞著走,別驚動它們。那些蜂叫七裏峰,逮住人會沒命地追著刺,哪怕追七裏地也不肯罷休。要是被蟄了,得去衛生所打抗生素,你以後見著也小心些。”


    他麵對不到一天功夫,從妹妹變成結婚對象的趙菀香,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身份轉換,內心既矛盾又複雜。


    說這話時視線忍不住掠過她臉上,多少有些想看又不好意思盯著看,又或者怕突然撞上她看過來的視線。


    於是麵上維持著冷靜自持,耳根卻一直紅著。


    趙菀香想笑,跟著他往過繞著走時,手指輕輕捏住他後背衣角,含蓄地表現出了對心上人的依賴。


    這下沈奉耳朵全紅了。


    ###


    駐地家屬院的那道坡上,不論農場職工,職工家屬,還是隊裏的支邊青年,此時擠在那裏,臉上掛著興奮和好奇,都使勁瞅著一個地方看。


    不一會兒,泥路上的兩道身影走近了,一群人都沸騰了。


    “哎,過來了過來了!”


    “沈連長帶著他對象回來了!”


    所有人看清他們一向冷峻,不苟言笑的沈連長,不僅舉止變得小心翼翼很多,連麵孔都泛著紅,渾身上下多了絲青澀。


    他身後的女娃娃有一頭烏黑頭發,皮膚白嫩,杏眼桃腮,穿著小碎花兒襯衣和黑褲子,腳上是一雙帶跟藍色絨布鞋,身材苗條,纖瘦有致。


    跟何大姐說的一點不差,就是很好看,而是臉上始終笑吟吟的,看著就讓人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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