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嶢說挺好吃的,以前沒怎麽吃過這種酸甜口的東西。說著,把食物往於思遠那邊推了推,示意他一起吃。


    這時候正是黃昏,夕陽將將沉沒海中,隻剩半個頑強地露在外麵,碧海藍天被都被燒成烈焰一樣的紅。


    紀嶢眯著眼欣賞美景,和於思遠分享掉了被囚禁後的第一頓食物。


    他吃得香甜,於思遠卻有點心不在焉,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咀嚼著食物,遊離的目光卻落到了身邊坐著的紀嶢身上。


    紀嶢的衣服是他換的,很清爽的白t恤加短褲,就——男同心裏的初戀裝,和直男們心中的初戀小白裙是一個地位——就差一雙白襪子了。


    但是有一說一,紀嶢赤著腳被鎖鏈銬著,感覺更刺激了。


    他腦子裏胡亂想著些有的沒的,表情半點不露聲色,直到紀嶢收回欣賞落日餘暉的目光,轉頭看向他。


    他們兩個實在太熟了,紀嶢本來隻是下意識回望他一眼,可一接觸到他的視線,頓時無話可說。


    “——喂,你不是吧。”他受不了地想伸手捂於思遠的眼睛,又覺得這姿勢太親密,半途生生收回來,改為瘋狂揉自己的太陽穴。


    “於總,麻煩收一下你腦子裏的廢料好麽,我感覺自己受到了侵犯。”


    “……”於思遠欲言又止,他很想說紀嶢此處刻意拉遠距離的敬語,除了聽起來更像調情、讓他感覺更加刺激以外,簡直毫無用處。


    但是這種事,如果直說的話,紀嶢大概會很難堪——哪怕他平時看起來足夠沒臉沒皮。


    於思遠甚至發自內心地有點愁了起來,這和他預想中的場景不一樣。紀嶢沒打他沒罵他,更沒有歇斯底裏大喊大叫,甚至稱得上配合。


    他自認不是抖m,不會因為受害人的配合反而覺得掃興不滿,隻會高興。


    “發什麽呆?”紀嶢見他走神,沒好氣地用腳踢了他一下,不妨鎖鏈被帶動,發出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


    於思遠覺得,之前紀嶢算是還沒轉過彎,這下他總該明白過來了吧,畢竟這條鏈子的存在感那麽強。


    結果紀嶢隻是不耐煩地“嘖”了聲,換了個腳又踢了他小腿一下。


    “……”於思遠隱忍地吸了口氣。


    這副信任過頭的姿態,在他眼裏,和紀嶢將頭低垂下來,一麵露出毫無防備的脖頸,一麵還把項圈往他手裏放——也沒什麽區別了。


    我得提醒他一下。我把他帶過來,是要折磨他,囚禁他,在他身上發泄欲望的。


    於思遠這麽亂糟糟地想著,然後清了清嗓子,底氣很足地開口了:“你——”


    “嗯?”紀嶢看他。


    “……”男人卡了下,氣勢詭異地啞了火,“飽了麽?還想吃點什麽?”


    “……”


    於思遠沉痛地發現,紀嶢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智障。


    紀嶢真正有了“我被囚禁了”的實感,是在入睡的時候。


    之前在確定了於思遠不會放人後,他想著不能激怒對方,也沒再多做糾纏。但是現在已經過了這麽久,他覺得自己該給父母報備一聲,起碼讓二老知道自己跑出去玩了。


    ——他到這時候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仍舊把於思遠這個行為和“出去玩”混淆在了一起。


    然而於思遠一口回絕了他對外通信的要求。


    “無論是手機還是電腦你都不要想了,我是不會讓你聯係外界的。”


    於思遠斬釘截鐵道。


    “……?”


    紀嶢傻了下,回過神後,滿臉匪夷所思地望著他。


    “你不讓我跟我爸媽聯係,他們找不到我報警了怎麽辦?我現在可是和他們住一塊的。而且今天我已經無故曠工一天了,總不能明天還沒消息吧?就算是找我爸頂班,也得先做交接啊。”


    於思遠無奈地笑了下:“你怎麽還沒明白。”


    他指了指紀嶢腳腕上的鎖鏈:“你以為這是什麽,情趣道具麽?”


    紀嶢木了下,雖然沒明說,但那意思明明白白,他就是那麽以為的。


    “……所以說以前黃腔開太多也不行,搞得你都沒有緊張感和危機意識了。”


    於思遠喃喃了一句,滿臉寫著“為什麽這種事還要我這個加害人教啊”,然後坐在床頭,按了一個什麽按鈕。


    隻聽又是熟悉的金屬撞擊聲,鎖頭旁的滾輪轉動間,那條長長的鎖鏈便被一寸寸收了進去,原本能讓紀嶢滿屋子跑的長度,變得隻有一米來長。


    紀嶢掙紮無果,狼狽地被鏈條牽引到了床腳,還因為重心不穩絆了一跤。


    他抬起頭,正對上於思遠那雙深沉的眼睛。


    紀嶢這才真的開始慌了。


    “……老於,”他用力抿了下唇,駭然而笑,“你不是來真的吧。這種事——這種事對你完全沒好處啊,如果鬧大了,咱們兩家還怎麽打交道?”


    他心裏的“囚禁”,就是於思遠意思意思拴著他,他跟爸媽打好招呼以後,陪著於思遠在這發瘋,待上幾天或一個禮拜,於思遠的癮過了,他就功成身退回國繼續當社畜,然後,這段故事就可以當不存在了。


    他穩了穩心神:“你要把我關多久?”


    男人英俊的麵龐上,流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直到我們被找到。”


    “……”紀嶢這下是真的懵了,他品了下對方的言外之意,難以置信地提高音量,“你沒打招呼?沒人知道你幹嘛了?”


    於思遠點了根煙:“我都說了,你是我從蔣哥那偷來的。他現在估計還沒反應過來——你爸媽也是。”


    這麽說著,於思遠倒是有點真情實感地遺憾起來,如果紀嶢和父母的關係還和從前一樣,那他把人關上十天半個月,大概那邊才會有反應,現在就不行了。


    ——有點可惜。


    紀嶢急了:“你搞什麽啊於思遠!我保證不跑,也不跟他們說我在哪。這段時間我會安安心心跟你待著,隻要你讓我報聲平安——我這麽大個人了,忽然失蹤,你是想要嚇死我父母麽?!”


    “可‘非法監禁’的趣味,就在於阻斷外界一切聯係啊啊……隻能想著我,隻能看著我,隻能依靠我——嶢嶢,我花那麽大的代價把你弄到這裏,不是和你海外度假的。”


    於思遠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從紀嶢回國以後,他第一次拒絕他複合開始。


    愛欲、貪念、恨意糾纏在一起,讓他簡直想把紀嶢吃了。


    無數次他睡不著時,就在心裏琢磨著要把紀嶢關起來。琢磨的次數多了,關在哪、怎麽關、關多久……這些步驟便一點點成了型。


    先開始隻是妄想,直到有一天,他飛到菲律賓做調研,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小島。


    更巧的是,當地一個非法武裝組織和他家有點暗地裏的往來,他知道對方有一條走私航道,雖然隻是近海,但兜圈子運個人是沒問題的。


    這個妄想一步步被填充了血肉,但他始終沒走最後一步。


    除卻對紀嶢的疼惜,他也在猶豫,這樣是否值得。


    於思遠不止一次對紀嶢、對蔣秋桐暗示過,他是個商人,商人做事不重臉麵,隻權衡利弊。他也反複說過,他不是溫霖,他做不到溫霖那麽天真那麽能忍。


    但那兩人不知是不懂還是太信任他,都沒當一回事。


    事實證明,做決定時,最痛苦的都是前麵的心裏過程,等開始行動,一切糾結隻會讓人疑惑“我之前為什麽這麽糾結”。


    所以今天早晨,他平靜地叫司機開車送他去紀嶢小區,然後挑了個有攝像頭的必經之路站著,等待紀嶢經過。


    當看到熟悉的車牌號時,他一邊對紀嶢招手,一邊還有閑心,對攝像頭的方向笑了笑。


    ‘我現在笑得肯定很像個愉悅犯。’


    ‘希望蔣哥看到這段錄像時,不要被我氣出胃病來。’


    唔,就像現在一樣。


    於思遠把不知道是嚇呆了、還是抵觸他的紀嶢從地上攔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等等,於思遠,你——唔——”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蔣哥如果知道了,估計真的會氣到打死我。’


    床幔垂下,被褥翻騰,隻見紀嶢的手臂奮力推了兩下,卻被另一隻大手猛地按住腕子,接著一勾一擰,被套住掛在了床頭上。


    那雙手猛烈掙動兩下,接著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刺激,十個指尖都泛起羞澀的紅。


    它們緊緊絞在一起,不堪承受似的顫抖一陣,便不動了。


    第156章 chap.74


    紀嶢覺得不太行。


    這是他被囚禁的第四天。


    隨著時間愈長,他愈是不安,便愈是想逃。之前他還按耐著心情,幻想著待兩三天,於思遠過癮了就把他放了,可眼看著對方大有種和他在這裏共沉淪的架勢,紀嶢就沒辦法忍了。


    於思遠沒收了他裝有定位器的手表、他的手機和其他的一切通訊設備,甚至拒絕回答關於外界的一切問題。


    直到現在,他還沒弄清這裏究竟是泰國還是印尼,或者別的什麽國家。


    鎖鏈很牢固,於思遠像是生怕他跑了,每晚睡覺時都不肯解下他。他的腳踝唯一能得到放鬆的時間,是在他洗澡的時候——於思遠親自給他洗。


    他被按在浴缸裏,修長柔韌的四肢被迫蜷縮成一團,像隻被捏住後頸的豹子。


    於思遠幫他把腳銬卸下來。還沒等他高興,對方就在他脖子上按了個皮項圈,另一頭正好掛在那枚嵌進牆裏的環扣上。


    他的脖子被扣住,那樣子看起來,是個像條狗一樣栓在牆上的糟糕姿勢。


    紀嶢欲言又止:……


    講真,這發展越來越裏番了,紀嶢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腎,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得死在這窮鄉僻壤。


    可逃又能逃到哪去?


    這裏四麵環海,人煙稀少,四天過去了,他甚至連一條捕魚船都沒看到。


    並且他懷疑於思遠是用見不得光的手段,把他從國內偷出來的。因為他出門上班沒有攜帶護照的習慣,車上隻有一個駕照——也就是說,他不但身無分文,還是非法偷渡。


    在這種條件下想要回家,簡直是地獄難度。


    “在想什麽?”


    於思遠湊了過來,親昵地吻他的臉頰。


    紀嶢冷淡地轉過臉,不理會對方交流的意圖。


    其實直到現在,紀嶢都並不怎麽憤怒——對待他們,他總是很難真正發火的——隻是為了讓於思遠妥協,他不能向對方好臉色,不能給對方“也許紀嶢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心理暗示。


    換作從前烈性那會兒,他肯定一拳就揍過去了,拳打腳踢都是輕的,氣上頭了動刀子也不一定。可現在,一是沒到那步;二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就隻好冷處理。


    於思遠卻並不氣餒,隻是用略帶笑意的唇磨蹭他的耳廓,手指平緩地探入他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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