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王馬殿臣在天坑中所建的大宅,門樓高聳氣派,左右兩扇門上各畫有一個張牙舞爪的大蜈蚣,內裏重門疊戶,院子一進連著一進,盡頭是一座與堂屋規模相當的大屋,造得鬥拱飛簷,形似一座廟宇。此時門戶洞開,裏頭黑乎乎的沒有光亮,不知是何所在。


    張保慶和二鼻子兄妹壯起膽子走進大屋,隻見正當中是一張花梨木太師椅,兩側分列杌凳,地上鋪有一張虎皮。單從這陳設上看,馬殿臣躲進天坑之內仍不改匪氣,將此處布置成了“分贓聚義廳”。三人舉起火把環視一周,各處均無異狀,僅在太師椅後麵的牆上高掛一張古畫,早已塵埃遍布、蛛網橫結,看不出畫的什麽。張保慶想起二鼻子說的寶畫,上前吹去畫上的浮土,見畫中顯出金鉤玉爪的白鷹,忙招呼二鼻子兄妹過來。三支火把湊到畫前,六隻眼睛凝神觀瞧。由於年深歲久,又受地底潮氣侵蝕,圖畫已經模糊,不過內中圖案仍可辨認,但見畫中白鷹立於高崖之巔的一棵古鬆上,和張保慶的白鷹好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威風凜凜、銳不可當,頭頂之上風雲變幻,氣勢驚人。再一細看,鷹爪下摁住了一顆披頭散發的女人頭顱,七竅之中鮮血直淌,看得人後脊梁直冒涼氣。


    二鼻子沒想到馬殿臣三闖關東這段傳說中的《神鷹圖》不僅真有,而且正掛在天坑大宅之中,不由得又驚又喜。因為故老相傳,這張《神鷹圖》是可以“鼓”的寶畫,隻有寶畫中的神鷹現世,馬殿臣的財寶才能夠重見天日。不過再仔細一看,估計畫中的神鷹出不來了,因為《神鷹圖》掛在潮濕幽暗的地底大宅之中幾十年之久,畫跡已然模糊,又見畫中那個可怖的女人頭,分明是當年追了馬殿臣上千裏的女鬼,免不了怕這女鬼也從畫中出來。


    張保慶伸手摸了摸畫中的人頭說:“哪有什麽鬼?我看這個人頭明明是當初跟神鷹一同畫上去的。”


    二鼻子反駁道:“你咋知道是當初畫上去的?你親眼瞅見了?”


    張保慶心說:你這不抬杠嗎?此畫不下千百年了,當時有我這麽一號人物嗎?於是白了二鼻子一眼:“我是沒瞅見,難道馬殿臣用《神鷹圖》除鬼的時候讓你瞅見了?”


    菜瓜一瞧這可倒好,這二人又杠上了,急忙站出來打圓場:“你倆別吵吵了行不行?《神鷹圖》能不能除鬼不好說,但我看這張畫確實有些古怪,還是不動為好。”


    二鼻子對鷹爪之下的女鬼心存忌憚,即使這幅《神鷹圖》真是一張寶畫,他也不敢起貪心、動貪念,誰知道畫中的厲鬼能否再出來呢?再者說來,深山老林裏除了獵戶就是伐木的,當時完全沒有古畫值錢的意識。張保慶見二鼻子兄妹倆都不動手,當即抬腿上了太師椅,小心翼翼把畫摘下來,卷好了背在身後。他也並非財迷,隻是覺得畫中神鷹與自己那隻白鷹極其相似,怎麽看怎麽喜歡,有心帶回去顯擺顯擺。


    二鼻子見張保慶摘下《神鷹圖》,還以為他是貪小便宜,真是什麽東西都敢拿,真不怕招災惹禍啊!撇了撇嘴四處尋找馬匪的金子。他瞧見聚義廳兩邊還有側門,想必後邊也有一間後堂,招呼二人穿門而過,繞到後堂發現空空如也,一把椅子都沒有,更別提金子了,隻是後山牆上開了一個很大的洞口,深處冷風颯然。三個人探出火把往洞口中張望,光照之處都是鑿開的岩層,石壁上星星點點似有金光閃耀,其中用木柱做了支撐。


    張保慶和二鼻子相顧失色——原來土匪不隻躲在天坑裏,還在此地找到了金脈,也許是這個洞挖得太深,引出地底的大蜈蚣,大宅裏的人全讓它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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