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就是個現成的胭脂鋪子,但是沈絳覺得與其他胭脂鋪子太過相似,絲毫沒有自己的特色。


    要想讓他們的店,在京城打響名聲。


    她就要把一切都做到精致、極致,不僅僅是口脂的顏色、包裝,甚至連鋪子的侍女,她都讓姚羨提前買好,並且每人都預支了一個月的月銀。


    不用幹粗活,隻培訓上妝的手法,還請了嬤嬤教規矩。


    這樣店裏來了客人,她們還可以幫忙伺候。


    兩人一下車,就看見門口剛掛上去的匾額,上麵是新的店名:朱顏閣。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把店名叫做朱顏嗎?”沈絳說道。


    姚羨問:“為何?”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都說紅顏易老,朱顏難留,所以我們的朱顏就是要幫所有女子留住這易逝的紅顏。”


    姚羨差點要給沈絳拍案叫絕,難怪她之前說什麽都要換店名。


    這些前期事情繁雜,沈絳帶著阿鳶回家時,天邊被一片赤霞染著。


    直到兩人從馬車上下來,往巷子裏走,才發現隔壁院子一直緊閉著的大門,竟打開了。


    阿鳶好奇道:“隔壁是搬來新的房客嗎?”


    這條巷子原本的住戶都搬離,所以這兩個院子是空著的。


    沈絳租下其中一個院子,但隔壁還一直鎖著。


    直到她們看見有個人影從裏麵走出來,像是要扔什麽東西,結果他剛一出來,抬起頭,跟沈絳一對視。


    兩人都愣住了。


    沈絳:“清明。”


    清明是沒想到會這時候遇到沈絳,他尷尬一笑。


    很快,裏麵再次傳來腳步聲,而這次一身繡淡卷雲紋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直到謝珣看著她輕笑說:“之前我說三姑娘這樣自在的生活,確實讓人羨慕。”


    沈絳徹底愣住。


    “所以往後,我便要和三姑娘做鄰居了。”


    第20章


    沈絳好半晌,才回過神。


    她指了指大門:“這處院子,是你租下的?”


    “之前聽了三姑娘一席話,如逢甘露,你說得對,獨住反倒顯得自在。”謝珣輕笑著說道。


    他說話時,清明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絳原本還挺替他開心,可瞧見清明的模樣,難不成他搬出來還有什麽難言之隱?


    他該不會是被他伯父家裏趕出來的吧?


    之前沈絳雖沒細問,但是卻從兩人的聊天中,大概推斷出,程嬰應該跟自己一樣,來京城投奔伯父,奈何人在屋簷下。


    隻見她往院子裏麵看了一眼,裏麵依舊空落落的,看起來沒添什麽東西。


    謝珣見她看,主動說道:“三姑娘要進來坐會嗎?”


    本來沈絳是要回家的,此時反而不著急,她點頭:“那就打擾了。”


    等她進院子,還未進堂屋,就聞到裏麵一股經久未住人的潮濕黴味。之前沈絳那個院子她收拾了好幾日之後,才搬進去。


    謝珣自然也聞到了,有些歉意道:“房屋久未收拾,還有些味道。”


    沈絳這才發現,一進門,他這裏比自己慘多了。不僅有發黴的味道,而且什麽都沒有,唯有一間陋室。


    阿鳶左右看了一圈,都忍不住要同情這位程公子。


    “你們在打掃?”沈絳看著堂屋裏擺著的破破爛爛的掃帚還有水桶。


    謝珣點頭:“家裏還未燒水煮茶,慢待三姑娘了。”


    沈絳才覺得不好意思,人家家裏正亂著,她過來反而添亂,於是她幹脆說道:“要不我和阿鳶也幫你們一起打掃吧,收拾一下晚上才能住人。”


    “這怎麽能行,”清明連忙出聲。


    本來清明正打算勸世子爺,今個先回府裏住呢。


    這位沈姑娘說要幫忙打掃的話,世子爺肯定不會再回府裏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世子爺為何放著好端端的王府不住,非要住在這種貧民聚集的地方。想到這裏,他目光不由遲疑的看著沈絳。


    難道世子爺真是被眼前女子所迷惑了?


    清明一想到這裏,忍不住又朝沈絳看過去。


    這姑娘此刻一身淺綠色裙裝,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平民女子打扮,可是姿容之絕麗比他在宮裏看見的那些盛裝貴女還要美。


    之前在驛站裏,清明可是親眼看見那些客人,偷看她的模樣。


    沈絳被清明盯的有些奇怪,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隻是她生得一雙明眸,眼波流轉間猶如盛滿春水,波光瀲灩。


    清明見自家世子也看向他,趕緊解釋道:“公子和姑娘都是主子,哪有讓主子也幫忙打掃的道理。”


    阿鳶在一旁幫腔:“就是,我和清明小哥一起打掃便好。”


    隨後她又說:“我瞧著程公子這裏,似乎還缺不少當用的東西,不如小姐你陪程公子去買些。要不順便再在外麵酒樓吃個東西,反正我和清明這裏還得再打掃一段時間,隻怕沒時間給小姐你做晚膳。”


    沈絳發現這小丫頭不對勁。


    就好像想著法子,要讓她和程嬰獨處似得。


    隻是她看著這屋子裏空落落的樣子,也不得不讚同她說的對。


    於是她和程嬰便一同外出,這裏雖然是城南平民聚集所在地,但是街道上也是店鋪林立,一片繁榮之景。


    日常家居要用的東西,很容易便能買到。


    於是沈絳花了不到二兩的銀子,將被褥鍋碗瓢盆,一應都置辦齊全了。


    甚至最後還仗著自個貌美嘴甜,讓掌櫃答應,免費把這些東西都送到家裏去。


    謝珣在一旁,看著她一路上毫不留情的殺價,不由笑了起來。


    “三公子笑什麽?”沈絳望著他,不由撅嘴不滿。


    她可是幫他省錢啊,他還笑話自己?


    謝珣含笑解釋說:“我隻是覺得你若是再殺價,這掌櫃便要哭了。”


    沈絳立即說:“哪有,要我說就這些東西,他也足足賺了半貫錢有餘。”


    言下之意,她還殺得不夠狠呢。


    結果一旁的掌櫃正好出來,叮囑夥計將貨品早些送過去,就聽到這位姑娘大言不慚的話,他險些當場哭下。


    這筆買賣他真沒賺錢,若不是這位小娘子長得實在貌美,他早將人轟出去了。


    東西都買的差不多,外麵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


    謝珣指了指不遠處的酒樓,說道:“逛了這麽久,三姑娘也該餓了,不如我請你吃飯。”


    沈絳確實有些累,當即答應。


    兩人攜手進了酒樓,沈絳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下,謝珣則在她對麵坐下。


    待小二過來時,沈絳才發現這家酒樓的生意,竟並不算好的樣子。這麽寬闊的酒樓,居然隻有三四桌人。


    所以他們一進來,便惹得在座的客人,紛紛回頭看過來。


    隻是在瞧見沈絳這樣容貌絕麗嬌豔的姑娘,心頭不由一震,倒是沒想到市井之中還有這樣的絕色。


    沈絳如今時常出入市井,早已經習慣不用帷帽遮麵。


    對於旁人的打量,她也習以為常,左右她自個又不會掉塊肉。


    謝珣問了店小二,酒樓有什麽特色菜。


    沈絳生怕他點太貴浪費銀子,畢竟他剛搬出來獨立門戶,還是應該節省些才對。


    所以她說道:“三公子,不用點太多,咱們兩個也吃不完。”


    待點完菜,夥計離開之後,謝珣倒是像剛想起來似得,他道:“上次匆忙,倒是忘記問三姑娘一件事。”


    沈絳望著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謝珣幹脆問道:“不知三姑娘可還記得咱們的約定?”


    約定?什麽約定?


    沈絳一怔,待她仔細想過,許久,突然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之前我答應你,下次見麵便告訴你,我為何討厭和尚?”


    謝珣含笑點頭。


    既然是之前答應過的,沈絳便沒什麽好隱瞞,她說:“我出生時,有位大師為我批命,說我的命格太淺,不宜養在京城這樣的繁華之地。是以我打小便遠離我爹娘和姐姐,住在衢州老家。”


    她從前也曾埋怨,不過是個和尚的胡言亂語,竟讓父母當了真。


    謝珣在聽完,眉宇輕蹙,許久,他眼眸溫和望著她:“不怪你,你討厭和尚是應該的。”


    沈絳這才發現,眼前的人竟好像與她有許多相通之處。


    她許多離經叛道的想法,他不僅沒有視作洪水猛獸,反而會讚同。


    而且沈絳看得出來,他並非口頭讚同,而是打心底覺得她並未做錯,一時她衝著謝珣笑了笑,一雙明眸甜笑成兩道月牙。


    待菜端上來,兩人正要用膳時,就見不遠處桌邊一個絡腮胡大漢,竟拎著酒壺走了過來。


    “小娘子,不如陪咱們哥幾個喝一杯。”這人也沒喝醉,隻是一開口言語輕佻。


    沈絳安靜抬頭望過去,眸光如皎月般清冷。


    絡腮胡心神一恍,色心早已膨脹,大咧咧道:“跟這麵團一樣的男人,有什麽可跟著的,他的腰隻怕還沒老子的腿粗呢。”


    沈絳本不打算搭理這種市井無賴,隻是沒想到他居然言語侮辱程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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