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她與四皇子交往過密,已被拉上他那條船,如今想要跳下這艘即將淹沒的船,腳上也被拴住了鎖鏈。


    四皇子狗急跳牆,以為殺了沈絳,就能救了他自己。


    沈芙綾明知這個可能性極低,如今卻因為有把柄在他手中,也不得不鋌而走險一次。


    她讓人將自己綁在船艙,沿途隻跟那個暗衛首領接觸,就是為了給別人一種錯覺,她跟沈殊音是被一起綁架的。


    若是那些暗衛真的無法殺了沈絳,她也有替自己開脫的借口。


    *


    沈絳此刻站在船上,正頂著風浪在河麵上往前,很快船上的夥計過來說,這風浪太大,怕有翻覆的風險,想要臨時找個碼頭停靠。


    “現在無法前行嗎?”她站在船上,身形跟著左右搖晃。


    掌船的船老大搖頭道:“姑娘,不是小的不願意,隻是這風浪實在是太大了,搞不好真的有風險。咱們若是不著急的話,不如今個夜裏先歇息一下。”


    她就是著急啊。


    沈絳求救般的轉頭看著謝珣,就聽謝珣問道:“若要強行在夜裏行船呢?”


    船夫臉上再次露出苦色:“貴人,不是小的想躲懶,這風浪確實太大了些。”


    謝珣眉頭輕蹙,眺望遠處。


    烏雲蔽月,狂風怒號,白浪掀天,先前還一片平和的江麵,此刻已經驚濤駭浪起來,謝珣看了許久,低聲道:“繼續前進吧。等到真的無法前進時,你來稟告。”


    沈絳鬆了口氣,她真怕謝珣會讓船夫靠岸。


    待船夫離開,謝珣轉頭看向沈絳:“我知你擔心你大姐姐,但是若待會風浪再大些,你就得聽話。”


    沈絳乖巧點頭,應聲說了句好。


    好在今日風浪雖大,但是吹的乃是順風,所以船隻在江麵上乘風破浪,行速比先前還快。


    待又過了一個時辰,江麵上風浪漸小了起來。


    沈絳忐忑的心也緩和了下來。


    “先去睡一會兒吧,對方比我們早了一個多時辰,想要追上並不容易。”謝珣摸了下她的發鬢。


    沈絳搖頭,可是謝珣卻不許她再這麽堅持。


    他將人帶進船艙,讓她躺在船艙的軟塌休息,沈絳微仰頭,輕聲問:“你呢?”


    “我不走,就守著你,”謝珣聲音和軟起來的時候,沈絳覺得自己這世間最快樂的小姑娘。


    這樣清冷的聲音,因為她,變得如此柔和多情。


    是因為她。


    沈絳拉住他的手掌,拍了拍身邊的榻幾,“大丈夫不拘小節,我雖然不是大丈夫,隻是個小女子。但今日這軟榻,我分三公子一半。”


    謝珣身子一僵,脊背緊繃的同時,喉結緩緩滑動。


    此刻他心頭的念頭,比外頭的鯨波鱷浪更甚。


    直到他喉結再次一滾,低聲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沈絳確實沒想太遠,她隻是覺得這裏有張床,既然能躺兩個人,何必讓三公子受苦,說起來她跟謝珣也不是沒一處躺過。


    她微仰頭時,睜大的黑眸中眼波流轉,迷離而誘人。


    每次她這樣姿態望著他時,他都能感覺到心頭那股快要抑製不住的欲.望,流經四肢百骸,最終匯聚於一處。


    他比任何時刻,都明白,他如今隻是紅塵俗人。


    他對她,有著最渴望最直白的貪婪。


    於是下一刻,他彎腰,嘴唇直抵著她的耳垂,輕咬了一口氣。


    疼的沈絳倒吸了一口氣。


    謝珣這才鬆口,懲罰似得怒道:“下次,不許說這種話。”


    沈絳眼看著他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好像身後有什麽惡鬼在追逐著他。


    等她坐在床邊,認真想了下,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臉頰越紅,直到兩腮豔若桃李。


    她說的軟榻分他就一般,就真的隻是分一半地方讓他睡覺。


    他想到何處去了?


    豈…豈有此理。


    謝珣站在甲板上,河麵上的風卷著水汽,撲麵而來,卻依舊澆滅他腦海中的火花。


    吞地燎原,凝脂般的觸感,清晰到一遍遍衝刷他的感官。


    謝珣收拾好心境時,外麵的風聲都小了,江麵上波浪也變得平靜。


    他轉身回船艙,果然,剛進去就看見榻上的人安靜蜷縮成一團,明明那個榻並不窄,她卻隻占據了小小的角落,身上更是什麽都沒蓋。


    謝珣放輕腳步,慢慢走過去,坐在榻邊,借著船艙裏昏黃的燈光,看著她的臉。


    她睡得很熟,臉頰枕著手掌,看起來香甜異常。


    船艙的門被關上,可是深夜絲絲縷縷的涼氣,順著木板之間的縫隙,滲透入內。


    他輕輕拉過錦被,小心蓋在她身上。


    沈絳似乎感覺到溫暖,手掌輕輕抓住被子,在睡夢中睡覺上揚。


    謝珣借著燭火,將她的睡顏看得分明,嘴角跟著翹起,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


    突然,他原本抬起的手,想要將落在她眼皮上的頭發撥開,但是手掌卻懸在半空,側耳聽著船尾的動靜。


    一聲尖銳的嘯聲響起。


    “敵襲。”


    “有人從船尾爬上來了。”


    沈絳被這雜亂的聲音吵醒,就看見謝珣正站在船艙門口,他打開門縫,朝外看了一眼。


    此刻沈絳的護衛和悄悄上傳的死士,短兵相接。


    “你留在這裏,我出去看看。”謝珣低聲囑咐。


    沈絳掀開身上錦被,幾乎是爬著下了榻,差點摔了一跤,這才拖住謝珣出去的腳步。


    謝珣轉身扶住她:“不是讓你在船艙裏等著。”


    沈絳搖頭:“不行,你現在不能運功。”


    她開始後悔,帶著謝珣一同前往。


    在護國寺,他為了救自己,強行運功,使得身體潰敗,險些釀成大禍。


    那日的狀況,沈絳此刻還記憶猶新。


    “別怕,隻是一群跳梁小醜罷了。我看你那些護衛就能將這些人拿下,我隻是出去看看,以防止那些人殺了船夫。”


    謝珣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船夫。


    畢竟他們都不會駕船,若是這些人上船,很可能第一時間,去殺船夫。


    沈絳按住他:“我去查看,你待在這裏。”


    如此緊張的情況下,謝珣心頭還是忍不住浮起一絲好笑,他說:“真當我是泥菩薩了。”


    沈絳可不管他說什麽,拉開門,就往外衝。


    好在卓定,也正好過來保護她。


    沈絳問:“有多少人上船來了?”


    卓定搖頭:“夜色太黑,看不太清楚,但是應該是十幾人。”


    沈絳皺眉,十幾人,一條小舢板船都不夠,沒想到居然讓人摸到跟前,都沒被發現。


    她有些惱火。


    可到了跟前,才發現這些人武藝其實並不算出眾。


    最起碼沈絳的護衛,很輕鬆就對付了他們。


    謝珣讓兩個人去護著船夫,這才發現船夫在出事之後,就躲到了甲板下麵的船艙,壓根沒受到攻擊。


    沈絳看著船上很快,橫七豎八的屍體。


    隻覺得這太輕鬆。


    難道這次真的是一群見錢眼開的江湖宵小,而不是死士?


    大姐姐被綁,也真的是個意外,跟朝堂那些事都無關。


    這個念頭雖然在沈絳腦海中響起,可她又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這種巧合,湊巧的讓人覺得可怕。


    京城富貴人家那麽多,為何會單單盯上沈殊音呢?


    沈絳也問:“三公子,你覺得這件事跟四皇子有沒有關係?”


    謝珣皺眉望著甲板上,已經死傷差不多的偷襲者,語速極快道:“我本也以為跟四皇子有關,可這些人與我們先前遇到的那些死士相比,差的太多。”


    幾乎是天壤之別。


    這才讓他們懷疑,壓根不是四皇子動的手。


    而且四皇子現在被關在府裏,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抓的抓,審的審,誰現在還敢冒頭,替他做事呢。


    是怕死的不夠快嗎?


    沈絳和謝珣兩人,都想不到這樣的傻子是誰。


    沈絳立即道:“銀子?”


    兩人前往放銀子的船艙,卻發現,並沒有人趁機來劫銀子。


    直到兩人剛重返甲板,謝珣一把抓住沈絳的手。


    ‘砰’一聲劇響,響徹雲霄。


    整個船身劇烈晃動,半邊船頭瞬間消失,四分五裂的船板在空中亂飛,最後掉落在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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