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當值的錦衣衛,立即轉身出去查看。


    誰知剛走出去,還沒有幾步,突然出現一行兵衛,錦衣衛見狀,高聲嗬斥:“你們是什麽人?”


    可是他剛問完,對麵居然話也不說,直接拔刀。


    這兩名錦衣衛拔刀反抗,可是他們兩人,豈能抵得過這麽多人。


    外麵忽然又安靜了下來,整座大殿顯得尤為緊張,所有人目光都往坐下的幾位皇子望過去,是太子還是端王?


    直到太子拂了拂衣袍,恭恭敬敬站了起來,行禮道:“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事到如今,永隆帝居然臉色如常:“太子,今日乃是你皇祖母的千秋壽宴,有事等明日朝會再議也不遲。”


    “皇祖母請恕孫兒唐突,隻是父皇先前一直病重,不曾上朝,兒臣的折子遞到禦前,也不得回複。所以孫兒也是無法,才不得不借著今日的機會,直接進諫。”


    大殿上除了永隆帝和太子兩人,其餘皆是,噤若寒蟬。


    看似平靜的對話,卻隻透露了一個消息。


    太子要反了。


    兩相對峙,永隆帝終於開口說:“你要啟奏何事?”


    皇帝這是在拖延時間,錦衣衛負責皇上的安危,指揮使尹晉就在近處,不管外麵如何,隻要尹晉及時趕到,就能帶著自己及時避到密道。


    皇宮之中有專門的密道,隻要躲在此處,等到進宮勤王的軍隊一到,太子造反便是敗了。


    太子冷聲說:“先前有一揚州士子在登聞鼓下遞了狀紙,我想他的狀紙,父皇一定沒看過。所以今日我便要舉薦一名揚州士子,親自揭露我大晉朝最大的蛀蟲。”


    說完,從殿外走進一個書生,隻見他頭發淩亂,衣袍髒破。


    可是他一入殿,卻絲毫不懼怕,朗聲高喊:“皇上,請您為揚州枉死的伸冤。端王指使揚州知府張儉,征用流民私開鐵礦,枉顧那些流民的性命,致使無數人死在鐵礦山中。端王還私底下打造兵器,揚州鐵匠盡數被他征集,如有不服者,動輒便是丟了性命,家破人亡。他們在揚州買官售官,大肆斂財,弄得揚州民不聊生。”


    殿內嘩然,雖然早已經有所聽聞,可是如今親耳聽到,卻還是十分震撼。


    太後坐在上首,眼看著殿內兒孫即將要殺成一團,竟是氣得麵色發白,呼吸急促。


    書生將手中證據高舉,朗聲喊道:“陛下,這是端王與張儉信件來往,上麵不僅有端王的私印,還有端王手寫筆跡。聖上乃是端王親父,應該能認得端王的筆跡吧。”


    此刻端王終於開始喊冤:“太子殿下,你弄了一個不知是從哪裏來的人,偽裝成揚州士子,就想誣陷與我。想必先前在京城鬧起的謠言,也是太子你的手筆吧。”


    誰都沒想到,端王這時候居然還敢挑釁太子。


    太子冷眼望著他:“事到臨頭,竟還敢不知悔改。”


    “父皇,端王在朝中糾結黨羽,迷惑聖心,更是犯下私開鐵礦,私鑄鐵器等死罪,兒臣請父皇下令誅殺端王,以告江山社稷。”


    永隆帝看著太子,滿眼驚怒,太子一向仁厚,他時常動輒斥責。


    皇帝早已經習慣了太子在自己麵前,謹小慎微的模樣,這是他頭一次發現,自己的兒子居然變成這般模樣。


    永隆帝終於不再忍耐,高喊道:“錦衣衛何在?”


    席間錦衣衛紛紛拔刀而起,護衛在皇帝身側,誰知外麵突然進來一個錦衣衛。


    隻聽他高聲喊道:“皇上,有一批不當值的禦林軍,從東華門和長安門進入,還有一批正在玄武門外叫囂著,要……”


    “要什麽?”終於內閣首輔顧敏敬怒道。


    這錦衣衛本就身受重傷,此刻喊出最後一句話。


    “他們高喊著要清君側。”


    清君側,如奸臣難製,誓以死清君側。


    禦林軍本就是負責守衛皇城,現在倒好,耗子掉進米缸裏。


    即便依仗著皇宮還有那幾條護城河,又能守得掉幾時,況且禦林軍反了,拱衛京城的禁軍呢,還有在京郊的北大營呢。


    這些人裏麵誰反了,誰沒反。


    皇帝環視一圈,怒道:“禦林軍統領何崇先呢?”


    禦林軍反了,可是禦林軍統領卻未出現在今晚的宴會上,這其中意味著什麽,昭然若揭。


    此刻聽到皇上怒喊著何崇先的名字,沈絳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先前她在東宮看到看見候閔,發現他就是那日上船想要救張儉的人。


    此人明麵上乃是禦林軍統領何崇先的管事。


    禦林軍統領本該是皇上信任的人,所以這個何崇先故意得罪太子,讓人覺得他與太子之間關係不睦。


    其實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


    事到如今,顧敏敬也知再勸說太子,已無大用,卻還是語帶哽咽,懇切道:“太子殿下,您乃是一國儲君,何至於要行至如此地步。”


    顧敏敬雖不是太子的老師,可是太子一向有仁厚之名,對他一直恭敬。


    如今太子舉兵造反,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不管事成還是事敗,日後青史都會記上這一筆。


    “顧大人,孤行至如此地步,是因為什麽,難道你不知道嗎?”太子聲音陰沉,早已經不複過往仁厚寬和之名。


    太子望著皇帝,怒喊道:“父皇,佞臣當道,霍遠思身為英國公府庶子,謀害先任英國公世子,謀得國公之位。此等小人更是陷害忠良,當年衛楚嵐領兵西北大營,一生效忠,力抗外敵,不讓敵族侵犯我大晉邊境半步。”


    “可霍遠思卻構陷忠良,構陷衛楚嵐勾結外敵,企圖謀反。”


    “父皇,當年衛公忠心耿耿,助你登上皇位,在邊境護衛大晉山河,若不是霍遠思這個無恥小人,衛公何至於落得如此之下場。”


    永隆帝圓睜雙目,沒想到,太子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到衛楚嵐這個本該是禁忌的名字。


    十九年來,從來沒人敢再他麵前提到這個名字。


    “你給朕住口。”永隆帝站了起來,一把掀翻案桌上的東西。


    永隆帝指著太子,冷聲喊道:“你竟敢給衛楚嵐叫冤,可見你是早已沒將我這個皇父放在眼中。衛楚嵐他謀反乃是鐵證如山,朕沒有殺錯他,朕沒有殺錯,沒有殺錯。”


    在提到衛楚嵐時,永隆帝顯得格外激動。


    甚至不惜連用三句沒殺錯,來替自己辯駁。


    可見衛楚嵐早已經成了他心中刺,日積月累,早已與血肉長成一片。


    提不得,拔不得。


    沈絳聽到此處,豁然開朗之際,也不由佩服至極。


    三皇子果然是料事如神。


    果然,衛楚嵐才是聯係著太子、何崇先、候閔還有張儉的紐帶。


    候閔和張儉一心想要的是替衛楚嵐翻案,所以他們選中了太子。


    哪怕是以百姓之命,陷害端王,冒天下之大不韙,他們也在所不惜。


    霍遠思站起身,朝太子道:“殿下既是要清君側,那便用老臣這顆腦袋,換這山河無恙。”


    眼看著太子來勢洶洶,今日端王一派落了下乘。


    畢竟誰都沒想到,太子居然喪心病狂到,要在太後的千秋宴上動手。


    此刻,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跑了進來,竟是傅柏林。


    他跪在地上,朗聲道:“皇上,指揮同知袁乘以下作亂,殺害指揮使尹晉大人,尹大人以身殉國。”


    錦衣衛指揮使居然被殺了。


    大殿內再一次嘩然,眾人看向太子。


    如今皇上身邊隻有錦衣衛保護,誰知錦衣衛指揮使卻在這時候被殺,難道這天下真的要換主了?


    “兒臣請父皇,立即下令,誅殺端王、英國公霍遠思,撥亂反正,還天下清明。”


    太子掀起袍子,霍然跪在皇上麵前。


    事到如今,太子就是要皇帝親自下令,誅殺端王。


    端王一死,朝中再無人與他抗衡,他便立即逼迫皇帝退位,他登基為帝。


    永隆帝望著他,竟不敢相信,堂堂帝王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逼至如此絕境。


    宮門口傳來的喊殺聲,隱隱傳至大殿。


    方才還金碧輝煌的殿閣高堂,此時壓抑的幾乎絕望。


    沈絳一直冷眼望著前方,她周圍坐著的皆是貴女,有些膽小的已經以袖掩麵,小聲哭了起來。


    坐在沈絳身側的沈殊音也是渾身顫抖,沒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會不害怕。


    反而是沈絳,輕拍沈殊音的手掌,輕聲一笑:“大姐姐,別怕。”


    太子作亂,或許早已經出現在她的夢境中,如今成了真,她竟也沒絲毫懼怕。


    突然殿中有一個宗親跑出,跪在地上高呼:“皇上,端王在朝中培養黨羽,在揚州大肆斂財,殘害如此無辜百姓性命。還請皇上大局為重,下旨懲處端王。”


    不知此人是太子之人,還是單單隻是怕死而已。


    但是有了出頭鳥,旁人再說話便也容易。


    又是幾個朝臣起身,跪在地上:“端王之罪,罪無可赦,請皇上下旨懲處端王。”


    眾人都怕皇上若是不答應太子的要求,太子便會大開殺戒,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倒不如趁著現在,太子尚還有理性,一塊請求皇上下旨嚴懲端王。


    反正端王之罪,鐵證如山,倒也不是冤枉了他。


    郢王緊皺著眉頭,左右望著,似乎正在猶豫。


    他若是跟著一塊請命,這豈不是在逼著皇兄對自己的兒子下手。雖然端王確實有罪,可這時候眾朝臣站在太子這頭,幫著一塊逼迫皇上。


    若是太子未能登基,到時候皇上秋後算賬。


    全都是一筆爛賬。


    他猶豫間,望向身側的謝珣,就見他居然在此時還端起麵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衝著自己輕搖了搖頭。


    郢王一怔,卻還是按捺住了站起來的衝動。


    謝珣冷眼望著殿內局勢,外麵太子的人馬與皇上的人還沒分出勝負,殿內的這把火也燒的不夠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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