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絳乃是西北大營的一麵旗幟。


    沈作明雖然戰死,可是他的女兒卻接過了他的戰袍,再次征戰在仰天關。


    這種傳承衝散了當初主帥戰死的悲痛,再次將西北大營的將士凝聚在一起。這種凝聚力是無形的,更是不可估量的。


    連林度飛都不敢想象,若是今日沈絳真的出事,西北大營的士氣該受到怎樣的打擊。


    沈絳望著他,低聲道:“不是北戎人。”


    林度飛不明就裏的瞪大眼睛,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不是北戎人?


    “我是說今日刺殺我的人,並非北戎人,”沈絳臉上露出一絲冷意,語氣冷漠:“而是來自京城。”


    “什麽?”林度飛震驚。


    沈絳之所以如實跟林度飛說,是因為林度飛乃是她的人,她無需隱瞞。


    而且她相信林度飛,也不會泄露這個消息。


    況且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林度飛。


    沈絳望著他,說道:“此事事關我的身世,今日我如實告訴你,隻因為我要你選擇,從今往後,是否還願如現在這般,追隨與我。”


    她給林度飛選擇權。


    林度飛在片刻的震驚後,低聲道:“願聞其詳。”


    沈絳便將自己的身世,如實告知,還有關於衛氏的冤屈。


    隻是林度飛聽罷,並未像旁人那般,反而低聲說:“原來郡主,你竟是衛楚嵐衛公的女兒。”


    “我知道你父親,他生前乃是衛楚嵐的副將,當年你父親之所以出事,也是因為受到衛氏一案的牽累。要不然以你父親的威名,不至於讓你們母子在京城過的如此清貧。”


    原來沈絳早已經調查過林度飛的身世。


    連她自己都吃驚,原來林度飛的父親居然與衛家有關。


    難怪沈作明會將他安排在自己身邊。


    之前沈絳還以為,爹爹是因為自己的推薦,這才看重林度飛。


    或許爹爹是因為林度飛父親的緣故,才會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冥冥之中,早已經有一張大網,將他們所有人都籠罩在其中,關於她、關於林度飛、關於衛楚嵐,還有所有種種。


    “待我替爹爹報仇之後,徹底平了北戎,我便會返回京城。”


    “衛家的冤屈,已經過了十七年。不管旁人如何,總該由我來親手了結此事。”


    林度飛此刻的腦海中,一時間接收了太多東西。


    但是在他聽完沈絳的話之後,腦海中竟隻剩下一個念頭。


    三姑娘想要替衛家伸冤,她要如何伸冤?


    待他看向沈絳的麵容,明明是那樣燦若明珠的一張臉,此刻卻帶著肅殺和冷酷。


    沈絳反而在他的目光掃過來時,嘴角揚起,露出燦爛笑容。


    “我這人呢,其實脾氣不大好,受的委屈多了,總得找回來不是。”


    “誰要殺我,我就殺誰。”


    “不管對方是誰。”


    林度飛想起沈絳先前說的,她離開京城時,聖上懷疑她的身世,險些要痛下殺手,此刻他再次聽著她的話,心頭一顫。


    他心底似受了糾結,可是片刻之後,他突然釋然一笑。


    “若三姑娘,便無今日之林度飛,林度飛一條命,便陪三姑娘走上這一遭。”


    一旁的謝珣,看著沈絳步步為營,給林度飛下套。


    直到最後林度飛開口,他就知道林度飛是上了沈絳這條船,徹底下不來了。


    誰知他剛說完,沈絳輕拍他的肩膀,安慰說:“放心吧,今日派人來殺我的,應該不是老皇帝。他既是封了我為郡主,便不至於如此朝令夕改。”


    “所以咱們要對付的,也不是老皇帝。”


    林度飛聞言,膝蓋一軟,險些要跪在地上。


    他就不明白怎麽能有人殺皇上這事兒,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第165章


    天地之間, 白雪覆蓋,觸目可及之地,皆是白茫茫一片。萬裏蒼穹烏雲密布, 空中風雪淩冽的聲音呼嘯來去。


    沈絳站在城牆上, 摟緊披風,眺望向遠處。


    一旁的左破虜無奈說道:“郡主, 斥候已經出去兩天了,還沒回來。”


    五日之前, 威武將軍郭文廣帶領右路營, 向林度飛的前鋒營東側前進,企圖從東邊饒後, 抵達北戎大軍的後方,與林度飛形成一個夾擊的態勢。


    “回去吧。”沈絳轉身,下了城樓。


    很快, 他們重新回到大帳, 裏麵升了爐子,一掀開帳門,暖洋洋的氣息撲麵而來,暖和了沈絳原本凍的有些僵硬的臉頰。


    大帳內,左豐年和宋牧正站在邊境輿圖前, 低聲討論。


    他們手底下的副將和遊擊將軍也都在, 站在身後, 偶爾說上兩句。


    “這兩天下雪,隻怕老郭的行軍路徑都被阻礙,很難在既定時間裏, 趕到指定的伏擊地點, ”宋牧有些焦慮, 他以手指著輿圖上的路線,無奈道:“這雪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左豐年沉思說:“還有他們的物資裝備,天氣寒冷,糧食消耗的更快。”


    眾人心頭越發沉重起來。


    原本冬天打仗,就要看老天爺的臉色。


    北戎王庭裏傳來消息,可汗陷入昏迷,眼看時日不多,王庭內的幾位王子紛爭不斷,甚至相互攻擊。


    王庭內部也分裂成幾方勢力,摩擦不斷。


    眼看著王庭陷入內亂,西北大營的幾位主將當機立斷,都同意突襲的作戰計劃。


    他們要一舉將北戎人趕回烏蘇河畔以西的察布草原,讓北戎人再也不敢覬覦大晉疆土。


    “下一批軍備物資,什麽時候能到?”左豐年轉頭問道。


    自從林度飛的前鋒營駐紮在烏蘇河畔附近,將雙方的戰事前線推往西邊,他們所消耗的物資正在成倍。


    這些日子,謝珣再次上書聖上,請求調集一批新的軍匠。


    戰事頻繁之後,原先的軍匠顯然已經不夠。


    沈絳坦言:“軍匠之事,皆有殿下全權負責。所以諸位必不擔心,有殿下在,一切都會妥當。”


    這話倒不是沈絳給他們畫大餅。


    而是如今的謝珣確實是權勢滔天,原先京中是不讚同,再次加強西北大營的軍事力量。


    怕他們遲早成為大晉,尾大不掉的一方諸侯。


    也不知謝珣是如何說服老皇帝,居然真讓他成功要的物資。


    蘄州附近的一座鐵礦山,目前正在全力供給西北大營的軍備所需。


    左豐年鄭重道:“那就請郡主和殿下勞心了,畢竟前線戰事吃緊。”


    倒也不知是誰,突然搗鼓了一句。


    “怎麽這幾日未曾見到殿下?”


    左豐年嗬斥:“殿下行蹤,豈是爾等能過問的。”


    “屬下知罪。”參將被如此一訓斥,立即起身請罪。


    沈絳倒是低聲道:“大雪突至,殿下連日來為軍備一事費心,偶感了風寒,所以這兩日便在府中歇息。”


    眾人這才明白,又說了幾句關切的話。


    待沈絳先行離開大帳,準備回城。


    卻不想雍州城裏的將軍府上,來了一個意外來客。


    謝珣原本正在院子裏歇息,他麵色蒼白,身著大氅,站在廊下,望著天際的雪花再次飄落。


    昨夜下了一晚上,沒想到這雪很快再次下了起來。


    晨暉急急趕來的時候,卻見他站在廊下,急道:“主子,您身體不適,怎麽還站在外麵吹風受涼。”


    謝珣轉身,他身上的黑色大氅厚重而暖和,領口處圍著一圈皮毛,正好擋在下顎角。


    他略顯病容的臉頰,在黑色皮毛映襯下,更顯憔悴。


    “我不要緊。”謝珣搖頭,可是話音剛落,他掩唇咳嗽。


    晨暉皺眉:“殿下,邊境苦寒,不宜久居,您還是早些回京吧。”


    有句話,晨暉沒敢說出口,那便是邊關這樣的地方,更不合適謝珣現在的身體。


    “有京城來的消息嗎?”謝珣並未回答這句話。


    反而是神色淡然,轉了話題。


    晨暉將手中剛取到的密信,交給謝珣。


    他神色有些焦急:“殿下,先前傅指揮使幾次來信,說如今端王和英國公霍遠思,已經開始全麵支持九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生母皆出身卑微,在朝中勢力不足,完全無法與九皇子抗衡。”


    “而且皇上自從先太子造反後,身體每況愈下,朝中上下,都在等著皇上再立新太子,以穩定朝綱。”


    謝珣慢條斯理的打開密信,看著上麵的內容。


    不過他一邊細細看著,口中卻不忘說道:“再立新太子,就能穩定朝綱?”


    這話語中不乏嘲諷。


    晨暉說道:“九皇子一向與您不睦,若是真的讓他成為太子,隻怕會對您不利。”


    謝珣低頭看著信,出了會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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