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像是讓京城所有人膽戰心驚的叛軍,反而是像一對正在遊曆的小夫妻。


    兩人騎在馬背上,就這麽晃晃蕩蕩到了城門下。


    果然,身後並未跟著其他人。


    傅柏林低頭看著他們,突然喊道:“打開城門,讓他們進來。”


    一旁守將還是不放心,再次說道:“大人,還是小心為妙。萬一他們身後就跟著兵馬呢。”


    “那好,你與我一起下去。”傅柏林果斷道。


    於是守將跟著傅柏林,兩人到了城門,傅柏林命令士兵打開城門。


    巨大的城門,在數十個士兵的奮力拉動下,終於吱吱呀呀打開。


    前方不遠處騎在馬背上的三人,見狀,策馬悠悠而來。


    待到了跟前,守將立即嗬斥道:“我即刻派人護送你們入宮。”


    話音剛落,他揮舞手臂,周圍的士兵立即圍在了他們的馬周圍。


    “先等等。”突然沈絳笑道。


    守將怒道:“還等什麽?”


    沈絳眯眯看著他,不緊不慢說:“自然是等我的西北軍。”


    守將大驚,大喊道:“你們竟敢使詐,快,關城……”


    最後一個‘門’字還沒說出口,他突然發現自己脖子一疼,隨後鮮血噴濺而出,而對麵站著的錦衣衛指揮使傅柏林,不知何時,拔出了繡春刀。


    對準他的脖子,一刀割喉。


    守將想要抬手摸自己的脖子,可是手掌抬到一半,整個人轟然倒地。


    周圍的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而此刻遠處塵煙滾滾,大地仿佛在震顫。


    整齊沉悶的奔雷聲乍然響起。


    可仔細去聽,這雷仿佛是從地發出的。


    “是西北大軍,西北大軍來了,”站在城牆的守城士兵大聲吼道。


    可是站在城門甬道裏的士兵,已經盡數被傅柏林帶來的錦衣衛製住,他望著眾人,說道:“今日十萬西北大軍進京勤王,膽敢反抗者,不過是螳臂當車。我不殺你們,是因為你們本是無辜。但是誰敢妄動,就別怪我的刀不客氣。”


    傅柏林手中的繡春刀,此刻刀刃的血跡,還未徹底幹。


    血珠從刃緩緩滾落而下。


    待城門的守城士兵衝下來,傅柏林再不客氣,帶人直接殺了過來。


    隻是戰鬥並未持續多久,因為轉瞬間,西北大營的主力部隊,已經到了城門口,迅速占領城牆。


    北大營的士兵或許不錯,但是跟他們一比,就是沒見過血的少爺兵。


    沈絳在西北大營占據了北城門之後,再不遲疑,帶人直撲皇宮。


    一直到他們打到皇宮,其他幾個城門,聽到城內震天徹底的廝殺喊叫聲,陷入了一種徹底迷茫。


    西北大營什麽時候進了京,是哪個城門失守了?


    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沈絳直接讓人先守住了通往皇城的主幹道,讓其城門的人無法救援皇宮。


    至於她自己則帶人直奔東華門。


    西北大營鐵騎猶如一股黑色浪潮,在夕陽映照下,湧至宮門口。


    殘陽如血,黑甲如雲。


    站在皇宮城門的禦林軍,登時倒吸了一口氣。


    他們是世代生活在京城的人,未見過大漠荒涼,草原遼闊,更未體會過北戎人的彎刀有多犀利,北戎鐵騎有多迅猛。


    他們同對麵的黑甲軍隊不同,從未見過真正的屍山血海。


    而在這為首的黑甲最前方,兩騎並肩。


    穿著銀色輕甲的少女,長發束成馬尾,隨風飄揚,颯爽英姿。


    而她身側穿著白色錦炮的男人,玉冠飄帶,一如往日的仙人之姿,清冷出塵。


    “是世子殿下。”城牆的守衛認出了謝珣。


    謝珣仰頭看著城門,朗聲道:“九皇子謝時閔得位不正,如今奸臣難製,唯以誓死清君側,除佞臣。”


    “如今聖上已經登基,你們這是反叛。”


    很快,城門的統領喊道,此人便是任鬱棄逃之後,被端王委以重任的。


    既然如此,便無再說的必要。


    沈絳舉起長刀,高喊著:“殺佞臣,清君側,殺!!”


    西北大營所有將士,在衝鋒長號吹奏的那一瞬,衝向了城門。


    隻是讓城牆的人沒想到的是,此刻正有一小波士兵,正從城內,離開自己的位置,悄然到了城門口。


    原本正在守城門的士兵,怎麽都沒想到,他們沒被外麵的人殺死,卻死在自己人手裏。


    “任大人此刻就在外麵,我們打開城門,迎接世子和大人入內。”


    原來這一小波人,是任鬱當初離開時,留在城中的內應。


    這些人平時看起來不起眼,跟任鬱關係也不近。


    因此端王一係在掌握城門守衛之後,即便將任鬱大部分的部下都調走,可是短短時間內,他們無法做到徹底篩查。


    依舊還是留下了一批漏網之魚。


    正是這批人,在短短的時間內轉變了戰局。


    落餘暉籠罩著際,晚霞如火,將天地都映照成赤紅色,這一刻赤色灑遍整座皇宮的每一寸土地。


    耀眼奪目的赤紅色,一如當年沈絳出生那日。


    直到宮門大開,黑甲軍隊潮湧而入,直奔金鑾殿。


    而殿前那片巨大而空曠的廣場,被大軍盡數占據。


    赤旗環繞,耀眼如血。


    “皇上,不好了,叛軍入宮了。”


    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隨後一個人跌跌撞撞闖入金鑾殿。


    此刻滿朝文武盡數聚集在殿內,縱然他們也對九皇子的登基有所懷疑,可是無論如何,這份懷疑都比不上對於外麵那支氣勢磅礴軍隊的恐懼。


    西北大營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一路殺至京城。


    誰都沒想到,不到一日的時間,他們居然能從城門口,殺到宮門口。


    “怎麽回事?”九皇子謝時閔穿著一身黃朝服,神色慌張喊道:“他們為什麽會這麽快殺到宮裏,守城門的軍隊在幹什麽?”


    “護駕,快護駕。”


    慌張而恐懼,全身絲毫沒有萬聖之尊,該有的從容淡定。


    “回皇上,錦衣衛傅柏林叛變,是他私自打開了北門城門,之後在東華門,又有人勾結叛軍,打開了東華門的宮門。”


    這個侍衛說完,殿內一陣寂靜。


    就連不少朝臣心中,都透著無語。


    九皇子這皇帝當的,到底是有多不得人心。


    一道城門,一道宮門,本來隻要堅守,足可以讓他們等到援軍到來,可是呢,居然是自己人給叛軍開了門。


    讓人一路暢通無阻,直接殺到了金鑾殿。


    九皇子還在無能狂怒:“朕就不該相信傅柏林這小人,當真是個三姓家奴,人人得而誅之。”


    有膽大者,墊著腳尖,朝殿外看去,就見金鑾殿前的廣場,全都是黑甲士兵。


    黑壓壓一片,望不到盡頭。


    隻是光看,心生畏懼。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時,殿門前的台階,正有人拾級而上。


    很快,兩道雪白身影並肩出現。


    他們一步步,緩緩登玉階,疾風吹拂,衣袂飄起,連著身後束發的飄帶,迎風而揚。


    好一對神仙眷侶。


    當然,如果不知道他們是叛軍頭子身份的話,很多人會這麽以為。


    待兩人到了殿內,謝珣站定,環顧四周。


    最後,他將目光從殿內的端王、英國公霍遠思、首輔顧敏敬身上一一劃過,最後落在了正殿寶座的那個黃明身影上。


    他目光平靜,嘴角微揚:“諸位,好久不見。”


    “謝珣,你想做什麽?是打算謀逆作亂嗎?”端王謝昱瑾怒斥。


    他說話時,身體微晃,隻是左臂的衣袖內,卻空空蕩蕩。


    本是天潢貴胄,卻少了一隻手臂。


    謝昱瑾見他的目光,居然落在自己的斷肢處,心頭憤恨,恨不得立即宣泄出來。


    若不是因為這個斷臂,他豈會為他人做嫁衣。


    如今在這大殿上,眾人高呼萬歲的,應該是他。


    穿著那一身明黃龍袍,坐在正中央的人,也應該是他。


    謝珣卻絲毫不在意他眼底的憤恨,隻淡淡說:“謀逆作亂說不,反正你們不是已經在我前麵,什麽都幹了。”


    “大家,倒也不分伯仲。”


    坐在帝座的九皇子,卻忍不住吼道:“你們這樣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朕順應天命,乃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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