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凜和阮棠戀情的唯一阻力,來自於阮棠的母親。


    阮棠的母親是家風很嚴的寒門出身,再加上個人經曆影響,對於娛樂圈和有錢人很有偏見,總覺得娛樂圈是個大染缸,而有錢人都是花花公子。


    簡言之,像畫凜這種在娛樂圈混的有錢人,就是在大染缸裏泡著的花花公子,四舍五入等於“不是個好東西”。


    因此阮棠母親雖然沒能阻礙倆人的交往,但在倆人決定結婚的時候,她卻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先訂婚,什麽時候對她畫凜的表現滿意了,才能正式結婚。


    阮棠不同意,覺得這樣對畫凜不公平,但畫凜倒是對自己頗為自信地點了頭。


    而現在,在訂婚大半年後,畫凜終於獲得了阮棠母親的肯定,倆人也終於可以結婚了。


    畫漾忍不住想替畫凜抹一把辛酸淚。


    “太好了。”畫漾笑眯眯地拿起袋子遞到阮棠手裏,“正好,棠棠姐,送你的結婚禮物。”


    一旁畫凜輕嗬了一聲,“行,看來是我不配了。”


    畫漾:……


    她看向畫凜,眨了眨眼,頗有深意地說:“雖然是給棠棠姐的,但其實……也算是給哥你的。”


    “什麽呀,神神秘秘的。”阮棠笑著接過袋子,掏出隻看了一眼,又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它塞了回去,耳朵漸漸開始泛紅。


    畫凜雖然輕度近視,但眼神卻不錯,僅僅這麽一眼,就立刻get了重點。


    也可能,是那黑色蕾絲實在太顯眼了。


    見阮棠表情有些糾結,畫凜姿態愜意地靠坐在沙發上,眉頭輕輕一挑,笑得意味深長。


    “漾漾一番好意,就收下吧。”


    阮棠瞪他一眼,但最終還是向畫漾道了聲謝,而後紅著臉收下了。


    畫漾和畫凜對視一眼,很快看懂了彼此眼神中的潛台詞。


    ——“哥,妹妹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好樣的。”


    畫漾差點笑出聲。


    她轉頭拿起茶幾上的相冊翻了幾下,但比起款式各異的漂亮婚紗,相冊下一份初擬的嘉賓名單卻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名單上隻列出了最重要的幾位,一看就是才剛開始思考這問題。


    然而令畫漾驚訝的是,沈冽的名字,原本已經寫在上麵,但後來卻又被劃掉了。


    畫漾也不避嫌,疑惑地問:“為什麽沈冽的名字被刪了?”


    “這……”阮棠看了眼畫凜,表情好像很是無奈。


    畫漾問:“他沒空?”


    阮棠搖頭:“你哥記仇。”


    畫漾的頭頂上仿佛有一群烏鴉飛過。


    她陡然想起,畫凜和阮棠訂婚的時候,畫凜給沈冽發了邀請函,但因為她的關係,沈冽並沒有回國參加,隻托白嵐轉交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白嵐看著並不清楚倆人關係破裂的原因,大概沈冽在家也一句話沒提,因此看到她,隻是目光裏帶著遺憾,卻沒責問她一句。


    想到這兒,畫漾雙唇輕抿,表情不自覺黯淡了下來。


    畫凜一看,無奈地歎了口氣說:“行了,請還不行嘛。”


    說完,他湊過身,拿起茶幾上的筆,又把沈冽的名字添上了。


    “哥。”畫漾思索了一會兒,第二次認真地和畫凜提起這個話題,“分手,確實是我提的,但他真的沒有任何錯,所以你別記他的仇。”


    她第一次向畫凜解釋,是在分手大概一個月後,那時畫凜沒說什麽,隻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但這一次,畫凜卻輕嗤了一聲,反問:“他沒錯嗎?”


    畫漾疑惑地看向他,眼神似乎在問:他有什麽錯?


    畫凜沒有回答,表情頗為冷硬地站起身走上樓梯、走進書房,背影似乎有些生氣。


    畫漾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看向阮棠問:“我哥這話,是什麽意思呀?”


    阮棠歎了口氣,解釋道:“你哥的意思是,讓你出現剛才的失落表情,就是他的錯。”


    “可是這太沒道理了吧?”


    “是沒道理啊。”阮棠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可是漾漾,哥哥的偏愛,本就是沒有任何道理的。”


    畫漾愣了,心裏情緒翻湧,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哎,你們兄妹倆真是一個比一個傲嬌。”阮棠站起身,看了眼書房說,“我去哄一哄你哥。”


    畫漾點頭,就見阮棠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她卻又突然回過身,而後低著頭、沉默著將放置在沙發上的袋子悄悄拿走。


    畫漾了然地勾起一絲笑意,暗想,她今晚可能不應該出現在家裏。


    阮棠紅著耳朵急匆匆離開之後,客廳裏一下陷入寂靜,畫漾心緒錯雜,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後,也起身進了自己房間。


    自上大學後,她每個周末會回家住,林姨也會每天打掃,因此房間依舊整潔如昔。


    畫漾開了燈,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這幾乎已經成了她這三年來的習慣。


    但她沒想到的是,此刻暗了三年的沈冽房間的燈,居然亮著。


    畫漾一怔,反應過來後又迅速拉上了窗簾。


    她怎麽又忘了,沈冽已經回國了。


    重重呼了口氣,畫漾轉身走進浴室洗漱。


    半小時後,她穿著睡衣走出浴室,正掀開被子想要躺下,卻突然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貓叫。


    她不由愣住,家裏怎麽會有貓呢?


    而且似乎是從陽台上傳來的。


    畫漾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著裝,還算完整,於是便拉開窗簾,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看了眼。


    就那麽一眼,畫漾便認出了——


    眼前這隻正在陽台上四處“巡邏”的肥貓,就是當年的富貴。


    當年沈冽出國後,沒有了這個“中間人”牽線,畫漾就沒再見到過富貴,後來偶然在路上遇到過一次林則也,畫漾關心起富貴的狀況,才知道當年沈冽出國的時候,把富貴一起帶走了。


    林則也還痛罵了富貴近十分鍾,說它是小白眼狼,沈冽就養了他幾個月,但勾勾手指,富貴就跟著他走了,簡直就是純看臉的貓中渣男。


    畫漾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富貴居然是雄性。


    也怪她先入為主,那時候富貴那麽小,姿態又太過小公主,她就本能地覺得它是雌性貓咪了。


    富貴“喵嗚~”一聲,喚回了畫漾的思緒。


    既然富貴已經是沈冽養的了,那現在……


    畫漾蹲下摸了摸富貴背上柔順的毛,但還沒反應過來,富貴卻突然一躥,躥進了她懷裏。


    這三年富貴長大了很多,實在是太胖了,躥過來的衝力讓本來蹲著的畫漾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她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看了眼對麵房間的燈光,又低頭擔心地問:“你怎麽上來的啊?”


    下一秒,畫漾不禁被自己逗笑,貓哪能回答她的問題。


    富貴沒有回應,隻努力往她懷裏鑽。


    一旦接受了富貴是雄性的設定,畫漾突然覺得它此刻的動作有些許流氓。


    她探頭望了眼,才發現窗邊的一棵小樹,不知什麽時候,枝丫已經攀到了二樓陽台,富貴大概就是這麽上來的,一如它現在的主人。


    隻是這三年,她很少像以前一樣走出陽台觀賞風景,所以才連這都沒發現。


    而沈冽家一樓的客廳,有扇窗居然開著,難怪富貴會跑出來。


    讓富貴原路返回未免太危險,畫漾不放心。


    思索了一會兒後,她決定趁著沈冽還沒發現,偷偷把富貴從那扇開著的窗戶送回去。


    畫漾果斷抱著富貴下了樓,初秋的天氣涼爽卻沒有寒意,畫漾的心情似乎也變得愉悅起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因為懷裏的富貴、還是因為,她終於有正當的理由,再次走進沈冽家的大門。


    她放緩腳步穿過小花園走到窗戶邊,雙手穿過窗沿,努力彎下腰,正想把富貴往屋子裏放,富貴卻似乎察覺到她的動作,不悅地“喵”了一聲。


    在寂靜到掉根針都能聽到的環境裏,這聲貓叫顯得尤為明顯,甚至帶著回聲。


    畫漾嚇了一跳,低頭恐嚇道:“富貴,別叫!”


    富貴還真聽話地閉上了嘴。


    畫漾剛想鬆口氣,下一秒,卻見不遠處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


    沈冽就靠在廚房門口的門框上,手裏拿著杯水,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的動作,臉上看不出情緒。


    想起上次拿錯傘就被他說偷傘,畫漾直起身,抱著不肯下去的富貴尷尬解釋道:“我沒偷貓……是它剛才不知道為什麽跑我房間去了,我就想給送過來。”


    沈冽一言不發,走到餐桌邊隨手放下杯子,而後便不急不緩地朝窗口走了過來。


    畫漾心裏湧起一股逃跑的本能,但下一秒,又被理智遏製住。


    沈冽走到窗口,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她薄外套下的的家居睡衣,款式很是保守,薄荷綠色的,還帶著雪花圖案。


    喉結動了動,沈冽發現自己的腦子又開始不受控製地想,她前幾天買性感睡衣是幹嘛的?又準備穿給誰看?每想一次,心裏的怒火就又熊熊升起一次。


    而他的眼神,不自覺就把這種怒火表現了出來。


    畫漾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生氣了,尷尬地把富貴放下。


    這一次,富貴倒是沒再纏著她,隻聽話地在沈冽腳邊轉了兩圈,就趴在他腳邊不動了。


    沈冽看向她,月色下,看不太清眼神,畫漾隻看到他沉默著伸出手,不知道想觸碰什麽。


    畫漾見狀,本能地後退了一步,於是他的手就這麽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又緩緩收回。


    畫漾抿了抿唇,禮貌地說:“那我……先走了。”


    姿態和語言裏的疏離,讓沈冽不自覺嗤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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