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夜,並不安靜。


    餘秀睡下沒多久,聽見職工下工的聲音,在附近走動或說話,聲音大的嚇人,沒過多久,分場部領導帶著分下來的五十多名支邊青年在不遠處的會議室裏搞歡迎聯誼回,慷慨激昂的說話聲,震耳欲聾的啪啪啪拍手聲,時不時集體咆哮歌唱的聲音……聽得餘秀眼睛睜得老大,懷中的芝芝卻睡得很沉,時不時翻身,把一雙小腳放在她的肚子或者胸口上才能睡得安心。


    也不知道過來多久,會議室的動靜消停的,周圍又響了各種腳步和說話聲,大約到了十一點左右,周圍才徹底安靜下來。


    餘秀原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安靜睡覺了,誰知道她聽覺太過靈敏,除了能聽見場部外各種野獸嘶吼的聲音外,她還聽見有人極速朝馬架子走動聲音。


    距離跟烏宏駿約定的時間過了好幾個小時,以烏宏駿那猴急的性子,知道她放了他的鴿子,肯定回過來興師問罪。


    隻是她住在一分場幹部之中,還挨著韓延飛,烏宏駿就算再怎麽火大生氣,也不敢明麵過來,隻能半夜偷偷摸過來。


    第23章 023


    餘秀估摸著烏宏駿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倒沒想過他會這麽明目張膽的來她的馬架子。


    來了更好,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


    餘秀動作輕快的從小炕上爬起來,摸黑找到別門的手腕粗木棍,等到鐵蒺藜和木板做的門被人緩緩推開時,她舉起木棍,使出全身力氣往那人身上死裏打,邊打還邊喊:“抓賊啊!有賊啊!”


    萬籟俱靜的夜裏,她驚慌失措的聲音傳得老遠,瞬間驚醒不少人,紛紛往聲音的方向趕來。


    烏宏駿下午得了餘秀的信兒,心裏就簇了一團熱火,做啥都不得勁兒,還特意洗了澡,屋裏收拾的幹幹淨淨,就為了能與美人共度春宵的時候,有個好的印象。


    可他坐等右等,美人就是沒來,他還以為美人被抓去會議室歡迎那些支邊青年,特地跑去會議室瞅了瞅,鬼都沒有一個!


    莫名被人放了鴿子,他萬分火大,早就想來收拾這個娘西皮的,要不是會議室裏新來的支邊青年之中,有不少容貌出眾的女支邊青年跳舞跳得好看,他早就過來給這娘西皮顏色看了。


    之所以這麽遲過來,是想著這小娘們住在一群幹部之中,要對她動手,隻怕會引起大麻煩,隻能半夜偷偷來,進屋就堵住她的嘴,直接把她摁炕頭上幹了,以他的背景關係,她就算吃了虧也不敢跟別人說。


    女人都注重名節,她還是個寡婦,被人幹了也隻能自認倒黴,誰叫她三番五次拒絕他。


    他主意打得好,卻沒料到餘秀清醒著,人還特別的狠,力氣特別的大,他還沒進馬架子呢,就被餘秀一陣劈頭蓋臉打得毫無招架之地,聽見她喊,他頓覺不妙,下意識的要跑,餘秀哪會給他機會,上前一腳把他喘倒在地,手中的木棍朝著他不見光的地方一陣猛錘。


    烏宏駿被喘得吐出一口老血,人還沒反應過來,又被錘得屁股開花,忍不住的哀嚎起來:“我幹你娘的臭娘們!你敢打老子,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回答他的,是疾風暴雨般落下來的棍影,以及遠處拎著馬燈,打著電筒,漸漸匯聚的人群。


    “怎麽回事,餘同誌,發生什麽事情了?”


    為首的,是住在隔壁馬架子的韓延飛,他正在馬架子裏洗澡,聽到餘秀的呼叫,隻套了條長褲,光著上身出來。


    他目光冷冽,肩寬腰窄,前胸後背有不少傷痕和彈痕,腹部上的倒三角肌肉還滴著水滴,讓他看起來野外的野狼,性感又充滿危險。


    “韓場長,有賊闖進我的屋子裏……”餘秀適時擺出一副弱不禁風,可憐無比的模樣。


    杏眸浮現一層水光,纖纖手指握住的木棍顫抖不止,就連聲音,也帶著倉皇淒楚的味道:“我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人在我床邊……我害怕極了,拎著棍子拚死自衛反擊……沒想到,這個賊,竟然,竟然是烏副場長。”


    她本就生的漂亮,此時長發淩亂,一張俏臉慘白無色,秀長黑亮的杏眸滿是驚恐之色,風一吹,衣裙長發隨風飄舞,看起來像風中搖曳的玫瑰花,看得人心生愛憐。


    烏宏駿和餘秀之間的恩怨,整個一分場的人都知曉,當初餘秀被逼得嫁去百川村,分場部不少光棍官兵,沒少在心裏把那烏宏駿罵個狗血淋頭。


    如今餘秀回來分場部,雖說是變成了寡婦,還拖著倆孩子,可架不住長了一副好皮囊,分場部有不少人蠢蠢欲動著呢。


    大家夥兒想著人家頭一天回來,不好打擾,沒想到烏宏駿這王八蛋,竟然直接上門強人!


    當下在場所有人不由分說,抓著烏宏駿就往會議室裏走。


    韓延飛臨走前對餘秀說:“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就不用去會議室了,好好休息,明天去場部辦公室報道。”


    餘秀知道他是顧全自己的名聲臉麵,道了一聲謝,聲如蚊呐問:“我給你留得飯,你吃了嗎?”


    韓延飛偏頭看她一眼,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以什麽身份關心我吃沒吃飯?”


    餘秀目送他離去的高大背影,心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話是什麽意思,聽起來不怎麽高興的樣子,那幾盒飯菜不是給他們吃得嗎,給他留飯不行?


    另外,他就這麽光著膀子去會議室,冷不冷啊,北寒平原晝夜溫差巨大,白天她穿著短袖還覺得熱,晚上穿著長袖還覺著冷。


    不管怎麽樣,以今天晚上鬧得動靜,相信烏宏駿會消停一陣子,她也可以暫時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夏天的北寒平原早晨,空氣十分清新,處處是花草泥土的芬芳味道。


    遠處朝陽東升,火紅的陽光撒滿田野,成片綠色的麥草大豆植被迎風飄搖,場部新修的紅磚辦公大樓在陽光的照耀下,玻璃和瓦片都閃著耀眼的光芒。


    分場部辦公樓雖然隻有兩層,占地卻高達一千平方米,因為北寒平原最不缺的就是地,作為分場部重要的建築,不修大點怎麽行。


    說是辦公樓,其實是集辦公樓,會議室,大食堂,文化廳,保管室,器具室等等為一體,裏麵負責辦公的人就隻有方怡婷和另外一個戴著眼鏡,頭發有些謝頂的辦公室趙主任。


    “趙主任,我來辦理入職手續。”餘秀抱著一堆證明資料和戶口,進到分場部二樓右側掛有人事科牌子的辦公室裏,引來方怡婷探尋的目光。


    由於分場部辦公樓新建沒多久,全場部職工都在加班加點的進行開荒、耕種、製磚等等,像坐辦公室的閑職,韓延飛是不允許出現多人的,因此名頭為辦公室主任的趙主任,和財務科的方怡婷,雖然官職不小,但分場部什麽瑣碎之事都歸他倆管,閑暇之時他倆還得跟著韓延飛下地幹活,因此整個辦公大樓空嘮嘮的一片,壓根看不到其他辦公人員。


    昨晚發生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今早韓延飛就在場部辦公樓外麵貼了一張告示,說明烏宏駿身為副場長,利用職權欺壓場部女職工,深更半夜潛入女職工家裏□□未遂,念其往日功勞,撤除副場長一職,改為生產三隊副生產隊長,今天一大早就被送去了三隊參與勞動,引起很大的轟動。


    要知道,烏宏駿可是隨十萬複轉官兵一起來到北寒平原進行開荒的,他在一分場的一年多時間裏,強女欺男,吃喝玩賭,打人放火,偷奸耍滑,無惡不作。


    從前不是沒人來找韓延飛或者譚計涼討要公道,可因為烏宏駿的背景關係,這些事情最終都被壓了下來。


    時間一長,大家隻能明哲保身,受了委屈自己扛。


    而現在,因為眼前這個女人,烏宏駿還沒得手就被下了副場長的職位,眾人議論紛紛,都說韓延飛看上了餘秀,烏宏駿動了不該動的人,韓延飛怒發衝冠為紅顏,不顧得罪北京那邊的勢力,把烏宏駿整下馬。


    方怡婷喜歡韓延飛多年,發誓非他不嫁,這麽多年來一直隨他四處落腳,她自然不信韓延飛看上了那個右派之女,她自認為自己比餘秀長得漂亮,有學曆,有背景,還在主席麵前說過話,就衝這幾點,韓延飛喜歡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可大家夥兒的議論,韓延飛前所未有的舉動,讓她心裏不安。


    瞧著趙主任笑嗬嗬的給餘秀辦入職手續,她忍不住在旁邊酸溜溜的說:“趙主任,您可得仔細瞧瞧她的成分,作為一個右派子女,她怎麽能有那個資格去教咱們分場職工孩子,這不是教壞孩子嘛。”


    餘秀臉上浮現一絲尷尬,不明白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同誌這麽針對她是做什麽,印象裏,原身可沒得罪過她啊。


    “方主任,我看得很清楚,餘秀同誌從前是右派子女沒錯,但她已經嫁人了,戶籍也從山東戶口遷移到了北寒百川村,從根本上來說,她現在是北寒人,與任何右派無關。”趙主任從一堆資料證明裏抬起頭來,推了推鏡框說道。


    不是他不給方怡婷麵子,實在是這辦公大樓就他和方怡婷處理場部大小事情,平時已經夠忙得了,偏偏這方怡婷還端著大小姐的架子,時不時找借口在韓延飛屁股後頭轉,場部諸多辦公事宜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都快五十了,一天天的忙得腰酸背痛,偶爾還要聽方怡婷風涼話,久了可不就對方怡婷有怨氣。


    方怡婷知道他公報私仇,憋了一口氣:“趙主任,你可別忘了,主席曾經說過‘階級鬥爭持續到底’,這些□□壞分子,從根本上就沒認識到錯誤,要不然組織把他們集中教育,下放到邊寒之地勞動改造做什麽?別以為換了個皮子,裏麵就變好了,隻要這些地富反壞資和各類階級敵人一直存在,咱們就不能掉以輕心,要做好與他們殊死決鬥的準備!”


    “道理我都懂。”趙主任眼皮子抬都不抬一下:“你說這麽多,無非不想讓人家餘秀同誌當老師,我跟你講,你跟我說不起作用,這事兒是譚書記和韓場長做得決定,人餘秀同誌來北寒之前,就讀於山東師範大學,成績名列前茅,讓她來教孩子,最合適。”


    方怡婷一噎,想說什麽,又覺得多說無益,隻能狠狠瞪餘秀一眼,摔門而去。


    第24章 024


    學校就在分場部辦公樓背後一處新修的紅磚平房裏。


    占地麵積不大,就四間教室,一個辦公室,一個不大的操場,還有一個衛生間,配了一些基本用具,就算一個學校了。


    一分場目前在職職工有六百多名,把家屬遷移過來的職工不到一半,到讀書年齡的孩子總共六十多名,其餘是不到年紀讀小學的十多名幼兒,分為幼兒班。


    因為條件設備不夠完善,分場部的三個老師不可能分科教學,所以譚計涼讓三個老師分批全科教學,一個叫莫玉蘭的老師被分去教六歲以下的幼兒,餘秀和另一個叫蔣玉梅的老師教剩下的六十多名孩子。


    北寒之地幹活太過艱苦,老師這個隻用教書動嘴皮子的職位,場部多少知識青年都想勝任,也對場部讓餘秀三名女同誌當老師心生不滿。


    不少人到譚計涼和韓延飛麵前表明,自己也可以勝任老師,都被兩人婉轉拒絕。


    兩人一開始選老師,就是為了照顧女同誌,選了三位既被烏宏駿騷擾,又都是師範大學出生的女同誌,這才提議先建小學,哪成想場部的知識青年都盯著這個崗位呢。


    為了保證公平性,也為了向其他知識職工證明三位老師教學不易,譚計涼特意把剩下的六十名孩子分成兩個班,進行對比教學,一年後根據學生成績好壞,以及學生評估,再決定她們的去留。


    到時候她們教得差,孩子們的評估也不好,再考慮請場部其他的高級知識份子來教學。


    這就無形給了三人壓力,餘秀還好,上輩子教了好幾年的學生,對於各種教學她都得心應手,再者,現在的老師地位低,這才1958年,其他地方的很多老師、教授被各種理由打成右、派下放勞改。


    要到了十年大動亂,頭一個被針對的高危職業,也是老師這個職位。


    餘秀並不打算一直當老師,她更傾向於自營自創,做自由職業,可惜身處的年代框框條條太多,實行土地集體化以後,開始嚴打私營營生,想自己做生意賺錢,那就是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莫玉蘭和蔣玉梅兩人的心境就不一樣了,莫玉蘭是右派出身,當年在南京師範大學,跟同學開玩笑說了一句‘建設社會主義還隻是空談’就被同學舉報,說她不支持主席同誌工作,行動和思維都是反、動派,直接被省委劃分成了極右,下遣到了北寒平原。


    她跟餘秀一樣,都長得麵容姣好,身段玲瓏,被烏宏駿看上,幾次三番騷擾,險些被他得手。


    她也是狠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尋死自殘好幾次,震得譚計涼這個書記不得不出手,點名讓她來當老師,日日在場部辦公樓附近活動,烏宏駿也不敢下手。


    對於這個職位,她是十分珍惜的,因為臉朝黃土背朝天,從早到晚拉著鐵犁,如牛一般耕地,兩邊肩膀被磨得血骨淋襠,腳被爛泥磨出血泡,爛得不成樣,臉上身上還被各種蚊蟲叮咬,全是包的日子不好受,她再也不想去做那些苦活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老師這個職位她都不會拱手他人。


    蔣玉梅的想法跟莫玉蘭差不多,不同的是,蔣玉梅不是右、派,她是原身餘秀的發小加閨蜜,當年主動隨原身一起來北寒平原參與勞動。


    原身感動的兩眼淚汪汪,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姐妹,掏心掏肺的對她好。


    比如蔣玉梅一做完活,回到集體宿舍喊苦喊累,她就覺得蔣玉梅受累是因為她才造成的,端茶遞水,打飯洗衣,拿錢拿票,就跟一個老媽子似的天天伺候蔣玉梅,她還不自覺,覺得自己是理所應做,蔣玉梅說啥她都聽,連嫁去百川村,也是聽了蔣玉梅的主意。


    而蔣玉梅當初來到北寒平原,真的是為了原身這個閨蜜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她來北寒平原,自有自己的主張,也就原身心思單純好哄騙,被她哄得團團轉,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還樂嗬嗬的幫著人數錢。


    這不,開學第一天,餘秀望著遠處笑臉如花走過來的蔣玉梅,想起她從前的所作所為,心中冷笑不已,都懶得理她,招呼著分給自己的三十多名孩子進教室。


    她不理蔣玉梅,蔣玉梅可不能不理她,笑著上前來打招呼:“秀兒,好久不見,你的腿好些了嗎?我可擔心死你了……”


    她長得沒餘秀和莫玉蘭漂亮,但勝在皮膚白淨,隨時笑臉迎人,說話沒有機鋒,給人一種十分親和的感覺。


    但就是這樣一個笑麵虎,把原身玩得團團轉,連場部不少男人都被她吊著胃口,為她馬首是瞻。


    餘秀這回不理也得理,因為那麽多孩子看著呢,她不理她,顯得多沒禮貌。


    於是臉上堆出一抹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說:“玉梅,這可真是好久不見,我原本想著,以我們倆從小穿一條裙子長大的閨蜜關係,你至少該帶個百八十塊錢,紅糖麥乳精啥的營養補給品,來醫院來看看我。畢竟以咱倆那親如姐妹的關係,我自己舍不得多吃一口飯,都要節省著給你吃,你一定不會忘恩負義。可我坐等右等,等了一個多月就是沒見你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事,人沒了,原來你還好好的活著啊!”


    上來就委婉的罵自己狼心狗肺,咒自己死,蔣玉梅噎得要死。


    她當然知道餘秀這兩個月的情況,因為她時常在百川村組成的第四大隊,打聽她的情況。


    聽說餘秀因為打獵摔斷腿,在醫院裏糖了一個多月,她不但不關心餘秀的腿是否愈合,反而高興的要命,恨不得餘秀摔死在醫院才好。


    她和餘秀是發小,兩人家境天壤之別,餘秀的父親是老師,母親在機關單位工作,兩人把餘秀教得很好,成績樣貌都壓她一籌,還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隔三差五穿漂亮的衣服鞋子。


    而她的父母隻是木廠工人,底下還給她生了六個弟弟妹妹,飯都吃不飽,更別說,讀書認字,穿好看的衣服了,父親每天對她不是打就是罵,要她在家裏帶弟妹。


    餘秀的父母看她可憐,每年都會把餘秀和她姐妹不穿的衣服拿給她穿,做了好吃的飯菜也會端一份給他們一家子吃,知道她沒讀書,餘秀的父親想辦法說服她的母親讓她讀書,自己還掏腰包一直資助她。


    按理來說,蔣玉梅該感恩,可她就是不服氣,餘秀跟她一樣大,憑什麽她有那樣好的父母,吃穿不愁,不用挨打挨罵,也不用處處受人白眼,接受別人的施舍,穿別人不要的衣服,吃別人不吃的飯菜。


    她覺得餘秀除了比她漂亮一點,學習成績好一點,其他一無是處,天天被她哄得團團轉,各種壞事沒少做,卻還像個傻子一樣對她百般好,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麽意義?還不如早點死了的好!


    當初來到北寒平原,她一眼就看中了那個高大英俊的韓延飛,哪成想這個男人卻看中了餘秀,雖然他沒表現出來,餘秀這個反應遲鈍的榆木腦袋也毫無察覺,可敏銳如她,哪裏看不出倪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回到五零喜當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鴆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鴆離並收藏回到五零喜當媽最新章節